第41章
賀芳亭:“憑什么?下人的親眷,也配當我鎮(zhèn)北王府的座上賓?”
說完對簡玉嬌一笑,“好姑娘,往后好好伺候本宮與王爺,虧待不了你�!�
第198章
分明是你簡家自甘下賤
賀芳亭的笑容還是那么親切溫和,簡玉嬌卻覺得遍體生寒,下意識看向簡老夫人,想討個主意。
她年紀雖小,輩分卻高,算起來真是簡王妃的族妹,長得最美,又最像簡王妃,才會被簡老夫人選中。
賀芳亭拉住她的手,眉眼含笑,“看老夫人做什么?好姑娘,你該看的是本宮�!�
又對孔嬤嬤道,“領玉嬌姑娘下去,好生安置了,不得怠慢�!�
孔嬤嬤接過簡玉嬌的手,咬著后槽牙冷笑,“王妃娘娘放心,怠慢不了!請罷,玉嬌姑娘,老奴伺候您!”
老王妃都沒想著往王爺身邊塞人,他們簡家竟然敢!
還有沒有王法,有沒有天理?!
不好好伺候這小賤人,她就不姓孔。
其實,她在宮中的時候,也學了些厲害的手段,只是一直沒用上,福莊長公主出降賀三老爺,賀三老爺服服帖帖,芳姐兒下嫁江止修,姓江的一開始也很老實,后來不老實了,芳姐兒又不在意,不讓她多管。
她滿身的本事,苦于無用武之地,正好跟簡家這小賤人施展施展!
簡玉嬌只覺孔嬤嬤的手像鐵鉗子一樣,順安公主的笑容里,也像是藏著算計,不由打了個寒噤。
鎮(zhèn)北王的后院,是族中姐妹們最為向往的地方,都知道鎮(zhèn)北王重情重義,又對簡王妃情深似海,簡王妃逝去那么多年,他還牢記著當初的誓言,對簡家多方照拂。
她被選中,姐妹們都羨慕她能到王府享福,還說看在簡王妃的份上,王爺肯定給她側妃之位。
父母也叮囑她,若得王爺寵愛,千萬拉扯家中兄弟,就像當初的簡王妃一樣,就算人去了,也記著娘家的養(yǎng)育之恩,最后關頭還想著報答,那才是好女子。
她一一記下,也有自己的雄心壯志,想獨得王爺專寵,為王爺誕下子嗣,保一家子富貴。
試想,一個永樂郡主,就讓簡家主支煊煊赫赫,她若生下小世子,王爺?shù)糜卸鄽g喜?她娘家定能壓過主支,成為簡家最強盛的那一脈。
而她也會成為下一任鎮(zhèn)北王的親娘,一世榮華。
拋開這些不提,她也極愿意服侍王爺,那般偉岸英雄的男子,是朔北多少姑娘的春閨夢里人。
至于順安公主,是皇帝強行賜婚,王爺根本不想娶她,還是個再嫁之婦,哪配得上王爺?只能當擺設。
簡玉嬌之前想得很美,但此時此刻,面對可怕的順安公主和孔嬤嬤,忽然覺得鎮(zhèn)北王的后院像個龍?zhí)痘⒀ǎ悬c不敢去,站著不動。
......還有,順安公主說簡家不再是鎮(zhèn)北王府的姻親,什么意思?
孔嬤嬤不耐煩地拉扯她,“走啊,還愣著做什么?”
說時遲,那時快,簡玉嬌正和孔嬤嬤推推搡搡,王府侍衛(wèi)已沖進來,要拖走簡家?guī)孜慌�,嚇得她們驚叫連連,紛紛躲閃。
剛才賀芳亭那番話,聽得簡老夫人又驚又怒,但她并不相信,以為賀芳亭是在嚇唬自己,直到看見侍衛(wèi),才知道她動真格的。
連忙上前將自家女眷護在身后,喝道,“老身乃是簡王妃的親娘,永樂郡主的親外祖母,誰敢動老身?”
侍衛(wèi)們也確實不敢動她,繞著她去拖簡家別的女眷,老鷹捉小雞似的,惹得其他人家的女眷也慌亂。
正殿那邊也是一片驚呼,有人驚慌大叫,“王爺,我等犯了何罪?”
邵沉鋒聲音帶笑,“王妃娘娘的意思,本王也不敢違逆�!�
一句“不敢”,還用上了“違逆”,聽得滿殿中人都暗自思量,王爺對順安公主的愛重,只怕還在他們預料之上。
簡家真是不作不死��!
這些年來,王爺對簡家種種優(yōu)容,與其說是因為簡王妃,不如說是因為永樂郡主。
還真以為王爺對簡王妃一片癡心?笑話,t?簡王妃活著時,兩人分明是一對怨偶,簡王妃都死了,王爺又怎會忽然對她生出癡情呢?
也只有簡家沾沾自喜,覺得死了的簡王妃也能拿捏王爺。
王爺不讓簡家子弟當官,也不許簡家摻和軍務,只許行商開鋪,還不夠明白么?
簡老夫人也聽見了邵沉鋒那句話,怒火中燒,又不敢質問他,嘶聲叫道,“還有沒有天良了,我兒死得冤��!世間男兒皆是負心薄幸,新人剛進門,舊人就沒有立足之地了!”
眾人都在想,舊人簡王妃要怎樣立足呢?難不成找個人捧著她的靈位,隨時走在王爺、王妃中間?
......那畫面略顯驚悚。
賀芳亭見女眷們受驚,微一揮手,侍衛(wèi)們退出。
邵沉鋒聽見,便也揮退侍衛(wèi),跟她保持一致。
賀芳亭也不跟簡老夫人理論什么新人舊人、簡王妃死得冤不冤、鎮(zhèn)北王負不負心等等,陳年的往事,她又非當事者,怎么扯得清,何必扯出來讓人看好戲?
只微笑道,“老夫人,你不是說想好了么?怎又這般模樣?”
簡老夫人雙目圓瞪,“賀王妃,你仗勢欺人,不敬鎮(zhèn)北王原配發(fā)妻!人在做,天在看吶!”
這話也是說給邵沉鋒聽的。
賀芳亭搖頭,“不,分明是你簡家自甘下賤。”
第199章
簡老夫人,請!
“你,你......”
這明明白白的辱罵,讓簡老夫人差點一口氣沒上來,簡家女眷的臉色也比方才更差。
賀芳亭嘆口氣,“簡老夫人,你雖然一把年紀了,也得講道理,不能倚老賣老�!�
簡老夫人疾言厲色,“我何曾倚老賣老?簡家又何曾自甘下賤?!賀王妃,你若說不出個三四五,我簡家雖人微言輕,也不與你罷休!”
賀芳亭微微皺眉,“諸位夫人都聽見了,你要送玉嬌姑娘給本宮和王爺生孩子。能在宴席上送來送去的,唯有賤妾之流,講究些的侍女仆婦,主人家都不能這般互贈,必得正正經(jīng)經(jīng)地兩家事先說好,哪會如此行事?”
聽她把自己說成不如侍女仆婦的賤妾,簡玉嬌淚水漣漣,哭道,“王妃娘娘,我不是賤妾!”
賀芳亭溫聲安撫,“好姑娘,這不與你相干,是簡家的事兒。聽話,與孔嬤嬤先回去�!�
簡玉嬌哪敢去,顧不得身子嬌弱,用力抱住了殿中盤龍柱,免得被孔嬤嬤拖走。
到了這會兒,孔嬤嬤也看出來了,芳姐兒就是要嚇她們,否則哪那么多廢話,便也只是做做樣子。
芳姐兒這人,若真想做什么,那叫一個雷厲風行,怎容人磨嘰。
哎,也是,總得看永樂郡主的面兒,打老鼠容易,就是怕傷著玉瓶......永樂郡主多好的孩子!
簡老夫人也是惱怒非常,“玉嬌不是賤妾......”
她只是一個替簡家,不,替鎮(zhèn)北王生孩子的人。
賀芳亭面露好奇,“不是賤妾,是什么呢?”
簡老夫人:“......她是簡王妃的族妹,怎能當賤妾?”
雖然簡玉嬌最重要的作用,是完成詩語未能完成的任務,生下帶有簡家血脈的鎮(zhèn)北王府繼承人,但名分上至少得是個良妾、貴妾,側妃!等生下孩子,正妃之位也能搏一搏,然后繼續(xù)扶持簡家。
賀芳亭輕嘆,“所以我說你們簡家自甘下賤。放著好端端的王妃娘家不當,非要當賤妾的娘家,不是自甘下賤是什么?”
簡老夫人執(zhí)著地道,“玉嬌不是賤妾!”
賀芳亭反問,“哪家良妾,會在宴席上贈送?”
簡老夫人答不上來。
選在今日這樣的場合送出玉嬌,并非偶然,而是她和老伴兒精心謀算過的。
一則,順安公主初到朔北,當著這么多人的面,為了賢良大度的名聲,定然不敢拒絕。
況且,整個朔北都知道,鎮(zhèn)北王對簡王妃生死不渝,對簡家十分關照,她若拒絕簡家所求,就不怕鎮(zhèn)北王生氣?
二則,想讓朔北望族世家看看,簡家還是那個簡家,依然是鎮(zhèn)北王府最重要的姻親。
不從鎮(zhèn)北王入手,是因為他明確說過不要簡家女,他們送過幾次,都未能成功。
但等玉嬌到了鎮(zhèn)北王府,事實既成,又長得嬌花軟玉一般,還那么像詩語,不信他忍得住。
當年他不是也不想立側妃么?詩語一說,他也就立了。
男人吶,誰不好色?心里深愛詩語,也想嘗嘗鮮。
他不要簡家女,是因為對詩語用情太深,可他們也怕這情意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淡去,才急著送人。
還要送長得像詩語的人。
然而她跟老伴兒沒想到,順安公主是不拒絕,卻要把玉嬌打成賤妾,把簡家打成賤妾的同族!
太刁鉆了,太狡猾了!
賀芳亭又寬容地道,“玉嬌姑娘的確是賤妾,但老夫人既然說了不是,那就不是罷。不過,再貴的妾,那也還是妾。簡貴妾的娘家人,依然沒資格坐到鎮(zhèn)北王府的宴席上。本宮若再叫侍衛(wèi),未免不雅,也會驚擾到夫人小姐們。簡老夫人,請!”
簡王妃為何會是那樣的脾性,她算是知道了。
有這樣的母親,簡王妃不生出心病才怪。
范長史的夫人陶氏坐在左側首位,忽然也開口,“簡老夫人,請!”
柳司馬的夫人、王中郎的夫人、陳主簿的夫人等等,也異口同聲地道,“簡老夫人,請!”
之后更多女眷出聲,都是要請走簡家女眷,沒一個為她們求情。
賀芳亭心知她們是為了討好自己,但也能說明,簡家有多招人煩。
不得不說,這也是種能耐。
微微沉下臉,“簡老夫人,非要本宮動粗?”
簡老夫人臉色青一陣紅一陣,對簡玉嬌喝道,“還不過來!”
這人萬萬不能送,送出去,簡家就成妾的娘家人了。
順安公主這一招太狠,自此斷了簡家送女人給鎮(zhèn)北王的路。
簡玉嬌并不是個有決斷的人,聞言又有些遲疑,她,她其實愿意當鎮(zhèn)北王的妾,順安公主也松了口,叫她簡貴妾。
主支不愿當妾的娘家人,但她爹娘想必是愿意的。
這可不是普通的妾,是鎮(zhèn)北王的妾。
鎮(zhèn)北王在朔北,跟皇帝有什么區(qū)別?他的妾,就如同皇妃!
貴妾就是貴妃!
第200章
這是個誤會
賀芳亭:“說出來的話,潑出來的水,哪還能收回去?玉嬌姑娘是我們府上的人......”
話沒說完,簡玉嬌已經(jīng)跑到簡老夫人身旁。
她是真的怕了順安公主。
既未大聲呵斥,也未怒形于色,卻讓她打心底里害怕。
賀芳亭殷殷切切地道,“玉嬌姑娘,快回來,本宮與王爺還等著你生孩子呢!”
孔嬤嬤陰森森地道,“老奴也等著伺候您呢!”
暗想嚇死你!
心里也是真想留下簡玉嬌,留下她,簡家就不再是鎮(zhèn)北王府正兒八經(jīng)的姻親,也不用擔心她作妖,她要能近王爺?shù)纳�,她孔嬤嬤把頭摘下來當球踢。
整治她的辦法多著吶。
可惜要顧念著永樂郡主,只能嚇嚇她們。
簡玉嬌果真大受驚嚇,把頭搖得仿如撥浪鼓。
賀芳亭不悅,“簡老夫人,玉嬌姑娘,你們這是什么意思?送人的是你們,反悔的也是你們,戲耍本宮不成?”
簡老夫人只能認栽,也沒臉面再待下去,色厲內荏地道,“今日之辱,我們簡家記下了,告辭!”
一手拉緊簡玉嬌,一手握緊拐杖,帶著自家女眷往殿外走。
“站��!”
孔嬤嬤怒喝,“沒規(guī)矩,拜見王妃娘娘,該如何告退?你們若是不懂,老奴倒是可以教一教!”
還敢放狠話?她以為她是誰?!
就算她是永樂郡主的外祖母,也不能這般倨傲!
簡老夫人一僵,只得回來重新行禮,“王妃娘娘恕罪,民婦簡門董氏,率合府女眷先行告退!”
賀芳亭頷首,她們才躬身退了出去。
邵沉鋒也笑道,“諸位簡家兒郎,請罷!”
大約是因為對他有怨氣,簡老太爺和未被關押的兩個兒子都沒來,來的只有下一代子弟。
聽他此言,羞憤得很,掩面退下。
經(jīng)此一事,簡家怎么還抬得起頭?王爺他變了!
真是只聞新人笑,不聞舊人哭!
他家城外攔路、席上送人,都是為了讓王爺記起簡王妃的音容笑貌,念著她的好,不被新婦順安公主所迷惑,可看這模樣,分明已經(jīng)被迷得暈頭轉向。
......簡家以后該如何是好?
每個簡家子弟都憂心忡忡。
有幾個想得比較多,王爺對自家簡王妃,真的是一片癡情么?
如果是的話,為何不許簡家當官從軍?行商,始終上不得臺面。
又為什么容許順安公主欺壓簡家?
想到這兒趕緊打住,什么事都能懷疑,唯有這一件不能!
如果不是深愛簡王妃,王爺怎會答應她的遺愿?多年未娶,也無男丁,若不是皇帝賜婚,他現(xiàn)在還打著光棍呢!
不讓簡家當官,定是因為官場兇險。
不許簡家從軍,是因為戰(zhàn)t?場更兇險。
王爺是想讓簡家平安富貴。
對順安公主的迷戀,大約也是暫時的,他們才認識多久啊,哪及得上簡王妃與王爺相濡以沫,多年夫妻。
簡家子弟想著簡王妃與王爺感人肺腑的事跡,安心許多。
殿內,宴席還在繼續(xù)。
賀芳亭笑道,“子嗣為重,本宮與王爺,確實也缺人生孩子。諸位夫人若有好人選,不妨薦來�!�
三夫人彭氏趕緊道,“沒錯,請諸位夫人為王妃分憂。只不過,妾室的娘家,當不得邵家正經(jīng)親戚。誰家薦了,往后咱們別見面,夫君兒郎們的官職也得擼掉。”
二夫人金氏嗔道,“三弟妹真是的,王妃說個笑話,你還當成真事了。大家又不姓簡,怎會自甘下賤?”
轉頭對賀芳亭笑吟吟地道,“王妃春秋鼎盛,指日便能誕下嫡子,何需人代勞?”
有問題的不是年紀,是身體。
賀芳亭含笑舉杯,“借你吉言!”
宴罷回去,夫妻倆在暖閣里歇息。
賀芳亭還忍不住笑,“兩位弟妹真是妙人�!�
有她們幫著,在她懷孕之前,后院會很安寧。
邵沉鋒攬她在懷里,“芳亭更是妙人�!�
既打擊了簡家,又不讓姝兒過于難堪,很有分寸。
也讓鎮(zhèn)北王府屬官、朔北望族看到了她的威儀,讓眾人知道,鎮(zhèn)北王妃不容冒犯,極好。
賀芳亭有個問題,“簡家似乎以為,你對簡王妃情有獨鐘?”
否則也不會挑長得像簡王妃的人。
邵沉鋒無奈地道,“這是個誤會。”
簡詩語活著時,很多人知道他們是怨偶,簡家人也知道,但簡詩語死后,因為他做到了答應簡詩語的事,不知怎的,被人傳成他深愛著簡詩語,自己卻不知道,直到失去簡詩語,才明白了自己的心。
傳到簡家人耳中,他們也信以為真了。
而他無法解釋,總不能說,其實我一點兒也不喜歡簡詩語,只是出于愧疚?這也太殘忍了些。
賀芳亭摟著他的腰,依偎著他道,“你就算解釋了,簡家人也不會明白,你為什么愧疚。”
別說簡家人,其他很多人也不會明白。
因為在他們看來,這就是妻妾相斗導致的后果,是她們自作自受,與身為夫君的邵沉鋒無關,用不著愧疚。
就算愧疚,也只是一時。
然而他愧疚了這么長時間,賀芳亭覺得難能可貴,對他愛意更深。
第201章
養(yǎng)廢了
第二天早上,賀芳亭剛起床洗漱好,邵靜姝就來了。
忙讓請進來,拉著與自己同坐紫檀木美人軟榻上,開門見山地道,“姝兒來這么早,有事?”
她們小姐妹倆個,早飯都是在自己屋里吃,午飯才來巍山院,現(xiàn)在還早呢。
邵靜姝沒有立即開口,沉默會兒才道,“王妃,明日我便要回衛(wèi)所了,今日特來告別�!�
賀芳亭知道她駐守越嶺衛(wèi)所,關切地道,“行李收拾好了么?多帶些衣裳吃食,藥材藥方�!�
衛(wèi)所附近大多荒涼,缺了什么只怕不好買。
也早已給邵靜姝備了些東西,此時正好讓人送去她住的林下院,又零零碎碎說了許多。
邵靜姝安靜地聽著她的叮嚀,感覺有些新奇。
她的母親簡王妃,從來不會這么溫柔地跟她說話,當著人是嚴母,背著人是冷漠。
祖母疼她,二嬸、三嬸也關心她,可都不是這樣。
原來瓔兒一直享受著母親這樣的關愛么?
運氣真好。
忽然道,“對不住�!�
賀芳亭怔了怔,明白她是因為簡家昨日的事,微笑道,“沒關系�!�
頓了頓,又道,“我還擔心你怪我�!�
不管怎樣,她還是當眾打了簡家的臉。
邵靜姝搖頭,“怎么會怪你呢?你又沒錯!”
賀芳亭拍拍她的手,鄭重地道,“姝兒,你也沒錯。簡家做了什么,都與你無關�!�
邵靜姝抿了抿唇,“王妃,你相信么?前些年,簡家還不是這樣的。祖母也說過,兩家結親前,簡家并沒這么,這么糊涂�!�
其實祖母說的是貪得無厭、唯利是圖、吃相丑陋,可這話祖母能說,她一個小輩說了不大好。
賀芳亭:“我相信。”
她是真的相信。
如果簡家一開始就這般不堪,想必老王爺、老王妃也不會選擇簡家的女兒為世子妃。
但人是會變的,一個家族的族風也是會變的。
簡家最初對簡王妃的教養(yǎng),目的性也許還不是很明確,只是覺得她資質好,想讓她嫁入高門,照拂娘家。
就連她的爹娘,大概都想不到她會那般盡力,也想不到邵沉鋒會信守承諾,由此嘗到甜頭,養(yǎng)成了不正之風。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簡家現(xiàn)在必定把女兒的教養(yǎng)放在首位,要讓每個女兒都像簡王妃一樣,人在夫家,心永遠向著娘家。
邵沉鋒對簡家的厚待,也在其中起了很大的作用。
一年年過去,估計簡家更覺得自己沒想錯,這就是發(fā)家的捷徑。
這事兒通盤想下來其實很微妙,邵沉鋒大概評估過簡家子弟的品性和實力,認為只適合經(jīng)商,因此不許他家當官從軍,除此之外,是真的很照顧。
但他的照顧,起到了相反的作用。
簡家沒有在他的扶持下越來越好,反而越長越歪,說“捧殺”有點過,說養(yǎng)廢了正合適。
邵沉鋒大約也發(fā)現(xiàn)了這一點,對簡家不耐煩,打算撒手。
簡家這兩次急著發(fā)難,可能也是有所察覺,心里慌了,想要挽回。
而他們挽回的方式,恰恰是邵沉鋒最厭惡的那一類,叫人不知道說什么好。
賀芳亭身為局外人,比他們看得更透徹。
一個家族若要長久興旺,怎能只靠著吸女兒和女兒夫家的血?打鐵還得本身硬,簡家再這么下去,遲早衰敗。
邵靜姝又躊躇道,“王妃,父王對我母親,并不是簡家以為的那樣。他善待簡家,只是因為愧疚�!�
要讓她親口說出這樣的話,證明父親對母親并無情意,還是有些艱難。
可她擔心賀芳亭誤會,不能不說。
她希望賀芳亭與父王夫妻和睦,不要吵鬧,家里也才像個家。
這些話她也跟外祖家說過無數(shù)次,他們都不信,反而懷疑她被祖母教壞了,不愿意讓簡家姑娘當她繼母。
雖然她也確實不愿意,可這根本是兩碼事兒。
外祖父、外祖母還逼問她,父親為什么愧疚?是不是暗中做了什么事,害死了她母親?否則為什么要愧疚呢?
她本來就不善言辭,至此徹底無語。
......父親愧疚,是因為他有良心,覺得是自己的忽視導致了慘劇的發(fā)生,僅此而已。
并不是他做了什么壞事,也沒什么把柄讓外祖家拿捏。
事實上,他對陳、劉兩位側妃也心懷愧疚,同樣關照陳家、劉家,只不過,那兩家行事低調,從來不把父親的關照到處宣揚,也沒想過再送家中女兒入府。
但,外祖家肯定也不能理解,一位手握大權、鎮(zhèn)守一方的王爺,為啥還這么有良心?所以她不再多說。
賀芳亭嘆道,“我明白的,你放心�!�
姝兒是個多么貼心的女兒,簡王妃卻不珍惜,真是魔怔了。
喝了口茶,斟酌道,“姝兒,你不拿我當外人,那我也不拿你當外人。有件事情,還得聽聽你的想法�!�
邵靜姝:“王妃請講�!�
賀芳亭:“簡家對你的親事,只怕有想頭�!�
邵靜姝:“......父王、祖母跟你說的么?”
賀芳亭微微搖頭,“沒有誰跟我說�!�
邵靜姝很好奇,“那你怎么知道?”
賀芳亭心想這不是明擺著的么,還用人說?盡量委婉地道,“你也是簡家的依仗,他們當然想操縱你的婚姻。”
姝兒是鎮(zhèn)北王的長女,朝廷冊封的郡主,還是虎威軍副將,身上也有很多利益,簡家怎么可能輕易放過她。
第202章
姝兒此言,深得我心
邵靜姝沉默數(shù)息,道,“外祖父和外祖母,一直想讓我招四表哥為婿�!�
賀芳亭:“......不是讓你出嫁,而是讓你四表哥入贅?”
這真出乎了她的預料。
時人輕視贅婿,女方家往往將贅婿視為家奴,呼喝斥罵,還比不上受寵的小妾。
而在前幾朝,贅婿地位更是低下,形同囚犯,若是遇上打仗,將第一批被送上戰(zhàn)場。
世情如此,但凡能養(yǎng)活自己的男子,都不會選擇入贅,丟不起那個臉,受不起那份罪。
其宗族也不會允許族中子弟當贅婿,不,應該說,有宗族的子弟,壓根就不會想著入贅,除非想被除族。
她也有點明白簡家的心理,嫁到簡家的永樂郡主,哪有留在鎮(zhèn)北王府有價值?
可還是想說,簡家為了吃這碗飯,也真豁得出去。
有這心力,做什么不能成?怎么非得掛在姝兒身上呢?
邵靜姝淡淡道,“外祖家懷疑,父王身有暗疾�!�
雖然他們認為父親深愛著母親,也不覺得父親會為母親守身如玉,這么多年沒有孩子,定是有疾。
其實t?她也很想問問賀芳亭,你和我父親,身子到底有沒有毛病?能不能生?什么時候生?
又不好意思問。
當女兒的,怎么能過問父母房中事。
賀芳亭:“所以,他們是想讓你生下男丁,繼承鎮(zhèn)北王府?”
原來目標這么遠大。
本來跟在室女不好說生不生的,但姝兒并非普通女子。
邵靜姝:“沒錯。”
賀芳亭:“你四表哥是個怎樣的人?你愿意么?”
邵靜姝:“他好還是壞,我都無所謂,因為我不愿意,祖母、父王也不愿意。邵家絕不能再與簡家結親!”
祖父臨終前還掛念著這件事,拉著她的手說簡家已不是從前的簡家,讓她不要太過親近。
她聽祖父的話,無事不去簡家。
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們頗有怨言,說她忘本。
她只覺得好笑。
非得像母親一樣,為簡家生為簡家死,才叫不忘本?
對不起,她做不到,她也不姓簡。
她永遠不會像母親那么可憐。
又對賀芳亭道,“王妃,我走之后,他們可能會找上你,拒絕就是,說我不同意�!�
外祖母已經(jīng)跟她提過幾次了,每次她都拒絕,但沒有用,只要一有機會,她還是要說,仿佛聽不懂人話。
有時候她想,母親的執(zhí)拗,是不是得了外祖母的真?zhèn)鳌?br />
也時時自省,擔心自己也執(zhí)拗,還好,不重要的事情上,她聽得進別人的勸,也不是不撞南墻不回頭。
賀芳亭笑道,“有你這句話,我就知道怎么應付了�!�
她今日專程跟邵靜姝說這個,也是想到簡家會來找她,先探探姝兒的心思。
邵靜姝抬眼看她,“王妃,對簡家該怎樣就怎樣,不用顧忌我�!�
這句話,她早已跟祖母和父王說過。
可他們說,她是簡家的外孫女,這是無可更改的事實,在朔北人眼里,傷簡家就會傷到她。
她說她不在意,祖母和父王說他們在意。
這也讓她有點煩惱。
賀芳亭微笑道,“好�!�
對于簡家,老王妃和邵沉鋒顧慮太多,顯得有些仁弱。
她理解他們的做法,但并不欣賞。
簡家,應該純良質樸、低調安分,如果他們不會,她可以教。
又笑道,“姝兒,你對自己的姻緣,心里可有數(shù)?”
邵靜姝一挑眉,“我?我覺得后院太小了。”
她說得不清不楚,賀芳亭卻瞬間懂得,撫掌笑道,“姝兒此言,深得我心!”
見識過外面的廣闊天地,誰還愿意屈就于狹窄的后院?
朔北的天空又是這般高遠遼闊,看得人心生豪邁。
邵靜姝平時基本不說這些,一是自己說不清楚,二是別人聽不懂。
此時發(fā)現(xiàn)賀芳亭能明白,有些欣喜,也來了談興,一向平淡的眉宇間有著傲然,“我是我,千百年來,世上唯一的我,綿延子嗣,或許是我的責任,可在這之外,我想作為我,邵靜姝,好好地活著!”
“姝兒,你說得太對了!”
賀芳亭看她的目光充滿驚嘆。
邵靜姝是女將軍,已經(jīng)讓她驚喜一次,眼下又是一次。
她沒想到,朔北會有這么一個人。
去年她走出江家后院的時候,想的也是好好活一次,免得白來這世上一回。
姝兒年紀輕輕,比她還通透。
這樣的姑娘,老王妃和邵沉鋒肯定也很喜歡,才會對簡家諸多容忍,甚至不忍心過于指責簡王妃。
因為她再有諸多過錯,也為邵家生下了好女兒。
得賀芳亭夸獎,邵靜姝臉微紅,但還是坦然道,“王妃,我不想太早成親。而且,我若成親,必是有人令我心動,若我不動心,寧愿不婚�!�
賀芳亭柔聲道,“都隨你意!”
邵沉鋒吃夠了怨偶的苦,定然也會同意。
兩人正說著,賀容瓔負手進來,嘟嘴道,“姐姐,你不等我,自己悄悄跑來找娘!哼,我不理你了!”
邵靜姝拉她到身邊,“要冰糖葫蘆么?”
賀容瓔眼睛一亮,忘了自己正生氣,“要,在哪兒呢?”
邵靜姝微笑,“一會兒帶你去買�!�
“好呀好呀!”
賀容瓔又對賀芳亭笑道,“娘,也給你買一串,不,兩串!”
賀芳亭攬住她們,寵溺地道,“好,娘也愛吃!”
朔北的冰糖葫蘆跟京城的不同,更甜更脆,包的果子種類也更多。
府里也能做,但外面買的,似乎味道更好。
邵沉鋒回來,看見她們三人坐一起,仿佛看見自家屋里三顆明珠,笑容從心里流淌而出。
第203章
賀芳亭怕什么?人家是公主!
次日送別邵靜姝,各人都有許多叮囑,邵靜姝默默聽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