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邵府得臉的管事、嬤嬤們,以及孔嬤嬤、青蒿、白苓等得力的陪房,也得了他的賞。
眾人都想著,原來王妃的手散是家傳,這位賀家小公子也大方。
次日在議事廳,金氏跟彭氏嘆道,“知禮的人家。”
她收到的野生大桂蜜,乃極品山珍,清香撲鼻,極合她心意。
彭氏:“還對大嫂極為看重�!�
送給她的百花錦據(jù)說是西南夷族的特產,在別的地方買不到,色彩艷麗,花朵繁復,她很喜歡。
又開玩笑,“峪哥兒也是位四角俱全的少年郎,家世好,人才也好,還孝順體貼,可惜咱們沒有女兒相配�!�
雖然她有庶女,但年紀太小,身份也不夠。
金氏笑道,“怎么,想當丈母娘了?再等個十來年罷!”
十來年后,三房的庶女就能出嫁了。
彭氏不屑地道,“誰稀罕!”
庶女又不是她生的,能全了面兒情,就算她寬容大度。
說著忽然心念一動,壓低聲音道,“二嫂,你說,大嫂會不會把瓔兒嫁給峪哥兒?”
巧了,這件事,金氏也琢磨過,搖頭道,“不可能。”
彭氏:“為什么?那可是她娘家!”
女子在這世上不容易,一不小心就會嫁錯人,哪怕夫君為人良善,也有可能遇上惡毒公婆和小叔小姑。
相較而言,將女兒嫁回娘家是不錯的選擇。
金氏:“西南太遠了,大嫂不會舍得�!�
峪哥兒是很好,但瓔兒若是嫁去西南,這輩子見不著幾回,大嫂把瓔兒當成眼珠子,怎可能讓她離得那么遠。
彭氏:“......也對,我咋沒想到這一層。”
頓了頓,臉上若有所思,“所以,大嫂還是會往眼前找?”
金氏:“那當然�!�
將心比心,如果她有親生女兒,也只會找離得近的人家,庶女就無所謂了,聽夫君的。
彭氏目光閃爍,心不在焉地道,“大嫂很疼愛瓔兒�!�
喝完茶,告辭出去。
古嬤嬤狐疑道,“三夫人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金氏一笑,“癡心妄想唄。”
三弟妹這人,她也是挺佩服的,總有無窮無盡的餿主意,打個不太恰當?shù)谋确剑缤聪潞J浮起瓢。
隔幾日不敲打,她就想上房揭瓦。
這回,就讓大嫂敲打她罷。
......也可能不是敲打,而是講道理,相處這么長時間,她也發(fā)現(xiàn)了,大嫂做事,總喜歡仁至義盡、先禮后兵,不喜歡上來就打打殺殺。
回到二房,金t?氏沒看見幼子邵景岳,問去哪兒了,仆婦們回說,五公子、六公子想盡地主之誼,帶賀小公子去逛北安城。
金氏了然,“小郡主也去了罷?”
仆婦們笑道,“去了。”
金氏喟嘆,“青春年華,知慕少艾。”
大嫂的確不會將瓔兒嫁去西南,但她看峪哥兒,似是對瓔兒有意。
不過,襄王有意,神女無情,瓔兒真的還是個孩子,不懂情滋味。
近幾年內,估計大嫂都不會讓她出閣。
——
北安一處茶樓內,一樓戲臺在唱“白蛇傳”,四周客人聽得如癡如醉。
二樓是包廂,賀容瓔、賀暄峪等人在左側第一間。
賀暄峪很想和賀容瓔單獨說說話,但邵景舟、邵景岳兩個一刻也不離開,跟哼哈二將似的,總在她身旁。
還有幾個伴讀,也是大睜著眼睛,把他當?shù)峭阶右粯臃乐?br />
賀暄峪又好氣又好笑,小爺是那等人?
姑姑敢放瓔兒與他出來,就說明信得過他的人品,用你們多事?
靈機一動,問兩個小兄弟,“北安最好的點心鋪是哪家?”
邵景舟和邵景岳同時道,“六香齋!”
賀暄峪笑道,“愚兄還沒吃過,能否勞動兩位兄弟,替愚兄買些回來?”
邵景舟:“能能能!”
邵景岳:“這就走!”
說著立時蹦下高背椅往外走去。
其實,買點心自有下人,吩咐一聲就是,用不著他們,但這戲也不知道唱的什么,吱吱呀呀的無聊透頂,聽得他們都快睡著了,很愿意出去走一遭。
賀容瓔:“我也去!”
她也覺得很無聊,沒有猴戲好玩。
賀暄峪:“瓔兒!”
賀容瓔無奈地坐回椅上,“哎,我不走,我陪峪表哥。”
主人家都走了,不管客人,這不是待客之道,娘知道了定會說她失禮。
賀暄峪看向蘭雪兒等伴讀,“我與表妹說話,你們退下罷�!�
蘭雪兒笑道,“遵命�!�
示意同伴們退出包廂,她側身站在門口,大半個身子還在門里,擺明了不讓他們獨處。
第275章
這孩子看著穩(wěn)重,原來也不是省油的燈!
迎著賀暄峪無語的目光,蘭雪兒解釋,“請小公子見諒,王妃娘娘交待過,必須時刻看著小郡主,不得遠離�!�
賀容瓔為她證明,“娘是說過,我也聽見了!”
賀暄峪:“......姑姑慈母心腸,想得周全�!�
這樣也行罷,要是她們二話不說就出去,他又要擔心。
轉頭對賀容瓔輕聲道,“瓔兒,自你們到邵家,可有人欺負你?欺負你娘?”
賀容瓔知道他是關心自己母女,認真想了想,道,“沒人欺負我,但有人欺負我娘。”
賀暄峪沉聲道,“誰?”
賀容瓔告狀,“一戶姓簡的壞人家。我跟你講哦,我們剛到北安的時候,他們就攔娘和王爺?shù)鸟R車,要娘奉著簡王妃的靈位入城�!�
賀暄峪大怒,“竟有此事?!”
想來是鎮(zhèn)北王的前岳家,但不管是誰,都不能如此羞辱姑姑!
賀容瓔肯定地道,“有,全北安人都知道!”
賀暄峪:“王爺就這么看著?”
要是鎮(zhèn)北王偏心前岳家,他可不依,長寧侯府也不依。
賀容瓔:“不是啊。他把那三個壞人打入大牢了,關了三個月�!�
賀暄峪還是不滿,“才三個月?”
不行,這事他得管!
出嫁的姑奶奶受了欺負,娘家人怎能不出頭?
祖父千里迢迢派他來,就是怕姑姑沒有娘家撐腰,被夫家看輕。
對門口的蘭雪兒道,“簡家在哪兒?前頭帶路!”
蘭雪兒笑道,“小公子,您來晚了�!�
賀暄峪:“......怎么說?”
蘭雪兒:“簡家已被王爺發(fā)配五涼城,遠著呢,您要上他家,得趕半個月的路�!�
賀暄峪:......瓔兒這傻妹妹,話也不說全。
又問賀容瓔,“還有么?”
賀容瓔:“有!幾位太爺,說娘行事不端,還有位十姑奶奶,說娘不該罰三嬸,上門教訓娘!”
賀暄峪:“......姑姑為何要罰三夫人?”
這鎮(zhèn)北王府,看來也不平靜啊。
也是,他們賀家只是侯府,都有不少事端,何況邵家是王府。
賀容瓔:“不是娘親罰的,是王爺,因為三嬸要把娃娃喂狼!”
賀暄峪:......這什么跟什么��?
下意識看向蘭雪兒。
蘭雪兒言簡意賅,“三夫人想挑唆小郡主,我們告到王爺面前,王爺將三房一家趕出王府,貶去衛(wèi)所。北蠻犯邊,邵三爺率兵出征,王爺才許三房家眷回來,三夫人也老實了�!�
這懲罰不可謂不重,賀暄峪挑不出刺,“幾位太爺和十姑奶奶呢?”
蘭雪兒:“顏面大失,如今已消停!”
賀暄峪很欣慰,也遺憾自己沒有抽刀的機會,轉頭又問賀容瓔,“邵家這些兒郎,可曾對你無禮?”
賀容瓔笑道,“沒有,兄弟們都很好�!�
她要說他們不好,賀暄峪要憂慮,但她說他們很好,他也憂慮,“有多好?”
賀容瓔一一例舉,“帶我玩,給我買糖,送我陀螺和竹蜻蜓......”
賀暄峪聽得心塞,酸溜溜地道,“我好,還是他們好?”
賀容瓔機靈地道,“各有各的好!”
常有人問她京城好還是北安好,娘教她這樣回答。
對這答案,賀暄峪勉強滿意,他真怕她說邵家兒郎更好。
畢竟,昨日剛見面時,她都想不起他是誰了,不敢奢求更多。
又道,“那位永樂郡主,可曾為難你?”
說到邵靜姝,賀容瓔眼睛一亮,“沒有,姐姐對我最好!姐姐去打仗了!峪表哥,你知道么?不僅男兒能當將軍,姐姐也能!姐姐還給我捉了只小鷹,兇得很,會啄人,晚上回去給你看。姐姐最厲害!”
這回,賀暄峪不敢問是他好還是邵靜姝好,因為答案很明顯,就不必問出來傷自尊了。
不多時,邵景舟、邵景岳回來,帶回許多點心。
一樓戲臺的白蛇傳也終于唱完了,換上“二郎神大戰(zhàn)齊天大圣”,姐弟三人看得連連叫好。
賀暄峪倒沒怎么看戲,忙著看賀容瓔。
蘭雪兒瞪他,被他瞪回去。
傍晚回到邵府,蘭雪兒找個時機稟告賀芳亭,“王妃娘娘,賀小公子,似對小郡主有意�!�
賀芳亭笑道,“無妨,峪哥兒過幾日就回西南�!�
此次一別,不知何時才能相見。
少年時的這一點點心動,也終將被遺忘。
但她沒想到,第二天,賀暄峪帶著侍衛(wèi)們跑了!
不是跑回西南,而是跑去前線,留給她的信上說,要去襄助姑父鎮(zhèn)北王,也請姑姑放心,他會趕上邵鈞明的運糧隊,與他們同行。
葉老王妃和金氏、彭氏知道后,都夸將門虎子,賀芳亭卻笑不出。
峪哥兒若在朔北出了事,她怎么跟大伯和堂兄、堂嫂交待?
這孩子看著穩(wěn)重,原來也不是省油的燈!
但事已至此,她還能如何?只能給邵沉鋒發(fā)急信,告知他此事。
也給邵鈞明寫了一封,請他照應賀暄峪。
至于賀暄峪能不能趕上運糧隊?不用問,他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也不可能平安到達朔北。
三日后,邵鈞明派親衛(wèi)送信回來,但不是給她回信,是賀暄峪剛找到他,他就知道賀芳亭定然擔憂,立即寫了信,還請示賀芳亭,需不需要將賀暄峪綁回來?
賀芳亭苦笑。
她敢肯定,邵鈞明只要一露出綁他的意思,賀暄峪就會再跑。
讓親衛(wèi)帶口信回去,不必綁,好生送到王爺軍中。
又過二十多日,收到邵沉鋒的回信,好大侄已到,會照看好的,不必憂慮。
賀芳亭這才安心。
第276章
一巴掌拍死?彭氏是把自己當成蚊子么?
賀暄峪離開后,賀容瓔念了幾天,也就不念了。
在她的印象里,峪表哥總是這樣的,一會兒來一會兒走,走的時候也不跟她說,往往一覺睡醒,峪表哥無影無蹤。
不過這一回,娘親告訴她,峪表哥不是回西南,是去前線幫王爺和姐姐打仗,過陣子還回來。
那就還能再見,用不著憂傷。
只是跟邵景舟、邵景岳說起前線兄弟們時,多了個賀暄峪。
金氏、彭氏也知道賀芳亭擔心侄兒,常來寬她的心。
這天中午,金氏有事回娘家,彭氏照舊來了巍山院,閑聊片刻后,忽然道,“大嫂,你看我家云兒如何?”
賀芳亭一時不知她什么意思,笑道,“自然是好兒郎。”
彭氏的長子邵景云,身材修長,濃眉大眼,性情溫和內斂,甚至有些羞澀,見了她就臉紅,平時不太愛說話,但也是個好孩子。
不是她刻意夸贊,邵家這些兒郎都不錯。
而且,或許是因為兄弟之外,他們還是并肩作戰(zhàn)的同袍,所以手足情深,邵沉鋒三兄弟關系就極好。
下一代的景字輩,哥幾個也很投契,只要在家里,都是同進同出。
也共同敬畏著他們的長姐邵靜姝。
用邵沉鋒的話來說,這是姝兒打出來的威嚴。
彭氏開門t?見山,殷切道,“既然大嫂也覺得云兒好,不如把瓔兒許了他,咱兩個當親家!”
長子是她的驕傲,完全配得上癡傻的賀容瓔,還綽綽有余。
事實上,如果這傻姑娘不是賀芳亭的女兒,沒有長樂郡主的封號,那她沒資格當邵府的兒媳婦。
雖然三房是庶出,但老王爺、老王妃以及現(xiàn)今王爺王妃,都并不歧視他們這一房。
況且男兒的功業(yè)自己掙,云兒自小勤練武藝,人又聰明,過得幾年,也是一軍主將,不會辱沒了賀容瓔。
她也看在大嫂的份上,不介意賀容瓔的癡傻。
最主要的是,賀容瓔的傻不是天生的,是中邪所致,料想不會影響到孩兒。
......找王爺告她狀那會兒,賀容瓔可伶俐得很,半點不傻。
往后孫兒孫女只要有賀芳亭一半的聰慧,她就滿足了,得燒高香。
這婚事若成,云兒就不但是王爺、王妃的侄子,還是女婿,肯定能在兄弟中脫穎而出!
她也不僅是王妃的妯娌,還是王妃的親家,走出去倍有面兒,二嫂也不敢再對她頤指氣使,得敬著。
專門趁二嫂不在家的時候提,是怕被截胡。
要知道,二房的景川、景山也適齡。
可喜二嫂暫時沒想到這好事,由得她捷足先登。
賀芳亭:“......三弟妹,你在說什么胡話呢,他們是堂姐弟!”
她無語,極其無語。
彭氏這人,真不知道說她什么好。
上回三房被貶到衛(wèi)所,是因為瓔兒,雖然這也是彭氏自作自受,但通常情況下,彭氏還是很可能對瓔兒懷恨在心,因此她很是防了一陣子,后來發(fā)現(xiàn)彭氏似乎心無芥蒂,才逐漸放松。
換言之,兩人之間是有過節(jié)的。
就算瓔兒是正常姑娘,就算他們沒有這層關系,她也不可能把瓔兒嫁給彭氏的兒子,平白埋下隱患。
彭氏笑道,“瓔兒姓賀,云兒姓邵,可以是堂兄妹,也可以不是。民間就有這樣的事兒,母親改嫁某家,帶來的女兒嫁了這家同族......”
賀芳亭打斷她,“此事萬萬不成,三弟妹不必再提!”
如果是平時,彭氏也就打退堂鼓了,但這事兒她反復思索過,自認為兩全其美,一舉多得,因而并不氣餒。
誠懇地道,“大嫂,我知道這事兒有些突然,你一時接受不了。可這真的是一樁好姻緣!瓔兒總得嫁人,嫁到外頭你放心么?嫁在家里,你才能時刻看著呀!我的為人你也明白,急躁魯莽,但沒壞心,不是那等惡婆婆,不會虧待了瓔兒。再說了,哪怕我真是惡婆婆,不還有你么?你一巴掌就能把我拍死!”
聽到最后一句,賀芳亭真是無奈又好笑。
一巴掌拍死?彭氏是把自己當成蚊子么?
見她面露笑容,彭氏更來了勁,“瓔兒嫁給云兒,還有一個好處,往后生了兒女,你想看就看,還能抱到身邊撫養(yǎng)!我絕無二話!”
有句話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賀芳亭養(yǎng)大的孩子,再怎么也能學到她幾分。
賀芳亭感覺彭氏的算盤珠子都快崩到自己臉上了。
神奇的是,她竟然不怎么生氣。
或許是因為,彭氏這心思太淺顯,淺顯到了坦蕩的程度,叫人生氣不起來,只想笑。
但如果彭氏先去誘導瓔兒,就不會是這種情形,她會勃然大怒。
彭氏還在振振有詞,“云兒忠厚實誠,不會辜負瓔兒。萬一他敢起花花肚腸,也不用你和王爺動手,我與夫君先打他板子......”
賀芳亭笑著搖手,“三弟妹,止住,止��!”
第277章
你沒有峪表哥高,也沒有峪表哥俊
彭氏自信地道,“大嫂意下如何?”
她這番話面面俱全,無懈可擊,大嫂沒有拒絕的理由。
賀芳亭笑道,“三弟妹言之有理,但我還有一個問題�!�
彭氏:“什么問題?你說!”
無論什么問題,她都能給出讓大嫂滿意的答案。
為了娶瓔兒進門,她豁出去了。
賀芳亭云淡風輕地道,“我又不是養(yǎng)不起,瓔兒為何非得嫁人?”
彭氏:“......姑娘長大了,還能不嫁人?”
賀芳亭搖頭,“瓔兒沒長大。沒長大的孩子,怎么能嫁人呢?”
漢唐時的貴女,不嫁人的也多,找個道觀住著,美其名曰清修,實際上廣招面首,結交文人逸士,逍遙快活。
她也不是想讓瓔兒向她們學習,只是想給瓔兒不嫁人的選擇。
還是那句話,她有錢有勢,養(yǎng)得起。
彭氏瞠目結舌,想說瓔兒不是沒長大,是傻,又不敢。
害怕真被賀芳亭一巴掌拍死。
賀芳亭笑道,“三弟妹,好意心領了,來日云兒定能尋到合心意的淑女,你也能當上遠近聞名的賢良婆婆。到時,我們喝杯喜酒�!�
彭氏很失望,很遺憾,“此事真不成?”
賀芳亭:“真不成!”
頓了頓又道,“也請三弟妹幫著宣揚,瓔兒長大之前,我絕不會讓她成親�!�
此前她只想著瓔兒還是孩子,不適合婚嫁,卻沒意識到一件事情,瓔兒身上的價值,足以讓人忽略她的缺點。
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局面,眼看就要來臨。
可想而知,打瓔兒主意的肯定不只彭氏,她也不耐煩一一應對,還不如剛開始就把話說死。
彭氏:“......真要這么說?”
賀芳亭:“比真金還真!”
彭氏長嘆一聲,“謹遵大嫂吩咐�!�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沒有能耐改變賀芳亭的決定。
心里奇異地好受了一點,因為大嫂拒絕的不是她,是所有人。
但還是有些不甘,問道,“瓔兒長大后,能否優(yōu)先考慮我家云兒?”
畢竟是她先說的。
賀芳亭反問,“得要好幾年,甚至十幾年,云兒能等?”
其實,彭氏的提議也有可取之處,瓔兒如果嫁人,確實嫁到邵家最讓她放心。
身份問題也有辦法解決,大不了將瓔兒過繼給賀家哪位堂兄。
但最好不要是彭氏的兒子,她不怕人精明,就怕人蠢,蠢人會做出什么事,按照常理根本推斷不出。
不過,金氏大約不會想讓兒子娶瓔兒,所以,還是得往別家找。
也不著急,瓔兒還小。
彭氏噎住。
當然等不了!
她還指著云兒早些開枝散葉呢。
賀芳亭看她表情,就知她心思,笑道,“三弟妹不必多想,瓔兒將云兒當成親兄弟呢。”
峪哥兒大概也等不了,就算他能等,堂兄堂嫂也不能等。
彭氏訕訕道,“正是!”
從這日起,出外赴宴時,便時常玩笑般說起王妃珍愛小郡主,總覺得小郡主沒長大,要等小郡主長大了再議婚。
還真有幾家望族看中了賀容瓔,準備等戰(zhàn)事結束就去提親,聽得此言,知道是王妃放出的風聲,便打消了念頭,不去自討沒趣。
某次回府的馬車上,金氏冷不丁道,“三弟妹,這是大嫂的囑托?”
彭氏點頭,“沒錯�!�
金氏:“你向大嫂提親了?云兒還是康兒?”
彭氏順口道,“云兒......你怎么知道?”
這事兒大嫂不會外傳,她也不會,二嫂怎么知道的?
金氏一笑,悠然道,“稍微一猜,不就猜出來了么?”
彭氏:“......你們這些人精!”
她還以為瞞得緊,誰知根本沒瞞住。
心中很有挫敗感,妯娌三個,最蠢的似乎是她,被大嫂、二嫂看得透透的。
哎,服了,真服了。
金氏便也幫著宣揚,沒多久,滿北安城都知道,小郡主長大之前,王妃娘娘無意嫁女。
......說是長大,其實就是癡傻痊愈,那誰等得起。
葉老王妃聽說后,對黃嬤嬤道,“芳亭真心疼愛女兒�!�
黃嬤嬤嘆道,“是啊,只盼著小郡主快些好起來!”
葉老王妃信心十足,“會好的!”
而且她感覺,瓔兒已經沒有初來時那般稚嫩,她真的在長大。
總有一日,會長成宜家宜室的好姑娘。
邵景舟也聽說了,有天玩耍時拉著賀容瓔的手,鄭重地道,“瓔兒姐姐,大伯母說你長大了才能議婚,我們一起長大,我娶你�!�
邵景岳拉她衣袖,“我也要娶瓔兒姐姐!”
邵景舟解釋道,“一個姑娘只能嫁一個夫君,瓔兒姐姐嫁給我,就不能嫁給你了�!�
邵景岳不服,“那為什么不是嫁給我?”
邵景舟:“因為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哥哥先娶親�!�
邵景岳覺得這理由很充分,遂不再爭。
邵景舟又對賀容瓔道,“瓔兒姐姐,我們說好了,拉鉤!”
蘭雪兒和幾個伴讀在一旁偷笑,想看賀容瓔會不會答應。
小孩子過家家,大人在旁邊看著就行了,不必較真。
賀容瓔低頭看看剛到自己腰際的小兄弟,微微皺眉,“不拉鉤,我不想嫁給你。”
邵景舟大受打擊,“為什么?”
賀容瓔直言不諱,“你沒有峪表哥高,也沒有峪表哥俊�!�
邵景舟:“我還沒長大呀,長大就有了�!眛?
賀容瓔:“那等你長大再說罷�!�
邵景舟點頭,“好的。”
三個人又手牽手跑去玩了。
蘭雪兒連忙跟上,暗想哎呀呀,還以為賀小公子是一廂情愿,沒想到小郡主心里也記著他,莫非真要嫁去西南?
不可能,西南太遠了,王妃娘娘不會同意。
第278章
他絕不會給邵沉鋒不滅北蠻的借口
彭氏的提親,賀芳亭一笑而過,她現(xiàn)在密切關注的是前線戰(zhàn)況。
一封封戰(zhàn)報傳回,說的全是喜訊。
北蠻那撤了的五部,果真是兀兒云術的陰謀,見鎮(zhèn)北諸軍不上當,又卷土重來,正好撞進邵沉鋒布下的天羅地網里。
邵淮麟、邵江衡、邵靜姝、邵不寒、雷俊弘、常路庭、蘭策、程子維、趙生恩等將領各率一軍,或群起攻之,或輪流上陣,硬生生將這北蠻九部困在五堯山衛(wèi)所之外的荒漠里。
開頭那一個多月,北蠻九部的戰(zhàn)力還很猛。
一場場廝殺躍然紙上,賀芳亭仿佛能聽見戰(zhàn)馬的嘶鳴、傷者的哀嚎,也仿佛能看到尸橫遍野,血流成河。
打仗很殘酷。
正如詩中所云,“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蓱z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
然而有些仗不能不打,此時不打,未來也得打。
或者說,這是以戰(zhàn)止戰(zhàn)。
拳頭最硬的那方勢力,才有資格定太平。
隨著時間的推移,鎮(zhèn)北軍能得到源源不斷的補給,北蠻九部卻糧草告急,餓得狠了,甚至殺戰(zhàn)馬充饑。
此后形勢對鎮(zhèn)北軍越來越有利,當看到第一批北蠻戰(zhàn)馬的遺骸時,邵沉鋒斷言,北蠻九部撐不住了。
果然,沒過多久,北蠻九部全線潰敗。
兀兒云術再厲害,也無法節(jié)制諸部,只能大嘆流年不利、時運不濟,匆忙逃跑。
邵沉鋒兵分七路,自己兼任中軍主將,追著兀兒云術所在的哈林齊部不放,賀暄峪也在他麾下,任先鋒官。
左翼主將邵淮麟、左側翼主將邵靜姝、右翼主將邵江衡、右側翼主將雷俊弘、前軍主將蘭策、后軍主將常路庭,也都各有目標。
近十萬大軍,如狼似虎撲入漠北。
邵沉鋒的信上,對賀暄峪贊譽有加,稱他有虎將之姿,是不可多得的將帥之才。
還讓賀芳亭寫信問問大伯長寧侯,能否將賀暄峪留在朔北?
賀芳亭啼笑皆非,不想開這個口。
西南戰(zhàn)事也多,賀家同樣需要峪哥兒。
邵沉鋒還提到禁軍小頭領安世杰,說他依然橫眉怒目,不想投靠鎮(zhèn)北王府,但殺敵勇猛,不懼生死。
也比以前愛說話了,在軍中有了些好友。
邵沉鋒像是知道賀芳亭會擔憂什么,接著寫道,放心,那些好友不會被安世杰策反,因為是他安排去策反安世杰的。
賀芳亭看得微笑。
給他回信后,揉揉手腕,給皇帝也寫一封。
是時候再騙,不,再求一批糧餉了。
因是八百里加急,皇帝沒幾日就收到了信。
打開一看,大喜過望,“好,好��!”
這信上寫著,托舅舅的洪福,北蠻此次犯邊,為首的九部已被邵沉鋒擊潰,倉皇逃回漠北,其余諸部也做鳥獸散。
鎮(zhèn)北王府諸將殺紅了眼,率部往漠北追去,邵沉鋒放下豪言,說要殺穿漠北,滅亡北蠻,以揚天威。
看到這里的時候,皇帝只覺心花怒放,臉上的皺紋都舒展開了。
其一,鎮(zhèn)北王府若能滅亡北蠻,也是他褚滄陽雄才大略,指揮有方,必然彪炳史冊,名留千古。
其二,與北蠻這般大戰(zhàn),鎮(zhèn)北王府就算打贏了,肯定也是損兵折將,實力不復當初。
其三,北蠻沒了,鎮(zhèn)北王府更沒有存在的必要。
此前,雖然他已經下定決心要鏟除鎮(zhèn)北王府,但想到北蠻虎視眈眈,心中也有一兩分猶豫,擔心自己做出了錯誤的決定。
現(xiàn)在好了,鎮(zhèn)北王府要滅亡北蠻,哈哈。
這可比兩敗俱傷好得多,是同歸于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