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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4章

    他早晨沒吃飽,腹中仍半空著,猶豫了下,打開蓋子看了眼里面的水果。

    奶白的塊狀果肉,他沒見過,聞著有點像菠蘿。

    葉辭疑惑地叉起一塊,左右轉了轉。

    ……什么東西?

    十分鐘后,車子緩緩停泊在學校大門斜對面,司機繞到后排開門:“葉少,到了�!�

    車后排,葉辭朝司機瞥了一眼,如夢初醒般恍然。

    隨即,他揩去唇角菠蘿釋迦奶白的果汁,心虛似的,匆匆把一個空盒塞進書包。

    作者有話要說:

    霍叔叔絞盡腦汁投喂警惕的小流浪~

    喂胖了好吃肉(bushi

    《霍叔叔養(yǎng)崽筆記》

    ……飯量比一般Omega大,偏愛肉食,尤其愛吃魚蝦螃蟹等海物,嗜甜,喜歡熱帶水果,熟透的菠蘿釋迦一吃上就剎不住嘴……

    第6章

    為了避免與霍聽瀾進行非必要的接觸,葉辭從那天開始就不敢再晚起。

    霍聽瀾身居高位卻極度自律,若無晚歸,起得居然和葉辭這個高中生差不多早。

    摸清了霍聽瀾的起居規(guī)律后,葉辭索性將早睡早起貫徹到底,天蒙蒙亮就起床,匆匆扒拉完早飯就去上學。晚上,私立高中放學早,他主動上完兩堂晚自習就去賽車場跑比賽,手感好就多跑幾場,狀態(tài)差就窩在休息室啃書。

    欠楚文林的醫(yī)藥費數(shù)額巨大,一兩年都還不上,他反倒不急了,但手里多攥些現(xiàn)錢能讓他在充滿不確定性的處境中添幾分底氣,不至于任人搓圓捏扁。雖說與霍聽瀾締結婚姻關系后他理論上可以從霍聽瀾手中分得天文數(shù)字級的資產,但葉辭壓根兒沒覬覦過那些不屬于自己的東西。

    眼見葉辭成天不著家,而且明顯是為了躲他,霍聽瀾倒也不急,只吩咐廚房重新定制食譜,刨去過于奢侈精致的菜式,以營養(yǎng)可口的家常菜為主,并讓何叔每天盯著葉辭吃飯與上放學。

    一個十八歲的小Omega,與陌生且年長的Alpha成婚,又無家族庇護……這樣的表現(xiàn)再正常不過。

    就像只流浪的貓崽,吃過太多苦頭,變得孤僻戒備,一見人走近就會揮著小爪子虛張聲勢,又兇又膽小。

    他若是這時就追著葉辭管東管西套近乎,那只會被當成一個居心不良的流氓,做得再多也只能起反效果。

    因此無論多么迫切,多么渴望,他都必須耐下性子,給葉辭足夠的空間,讓他慢慢適應。

    然而,有人不這么想。

    自從得知兒子居然不聲不響地從楚文林那兒接回一位匹配度100%的小Omega安置在家中,林瑤便一掃平日的端方優(yōu)雅,一天三趟電話心急火燎地催,叫霍聽瀾把人帶去老宅給她瞧瞧,又字里行間勸他莫失良機,對霍聽瀾關于“結婚是為了使霍、楚兩家強強聯(lián)合以及緩解易感期綜合癥”的說辭頗為不滿,一心盼望著兩人能假戲真做擦槍走火為霍家誕下一名小繼承人。

    這天晚上,霍聽瀾獨自在書房處理公務,一邊翻閱文件,一邊閑出半個耳朵聽林瑤溫溫柔柔地念他。

    “……你都已經三十歲啦……”

    “……霍家需要一位正統(tǒng)的繼承人,你這個年紀,該考慮孩子的問題了……”

    “……聽說他在天成念書,學業(yè)應該是很優(yōu)秀的,是不是楚家正房的血脈,我看也沒什么關系……”

    “……這樣難得的匹配度,又成了婚,怎么也該試試交往一下,聽說你們一天到晚話都說不了幾句,這樣你怎么知道合不來?我看過照片,長得那么招人疼,你該不會是獨身主義吧……”

    霍聽瀾只是聽著,唇角噙著笑,時不時溫和地“嗯”一聲。

    “至少,你得把人帶給我和你父親看一看吧?就算婚禮延期,我們霍、楚兩家的家宴總還是要挑個時間辦一下的,不然實在是說不過去……”

    “家宴可以辦�!被袈牉戨y得應承下來,話鋒卻又一轉,“等我這陣子忙完再說�!�

    結了婚,婚禮延期,家宴也不辦,確實說不過去。

    但葉辭對這種社交場合一向抗拒,在關系破冰前霍聽瀾不打算用這些瑣事給葉辭增添煩惱。

    好不容易才拐回家的……嚇跑了怎么辦?

    “你……”林瑤氣結,又念起來。

    好不容易應付完林瑤,時間已過了九點半,霍聽瀾疲憊地揉了揉眉心。

    也不知道葉辭什么時候才肯與他親近些。

    他的下次易感期快到了,大約就是這幾天,他都沒想好該怎么委婉地提出要求才能不嚇到葉辭。

    他正琢磨著,書房門被敲響了。

    “請進�!被袈牉懱ы�。

    “先生,”何叔推開門,模樣有些焦急,一手攏著手機,聲音低促,“警局來電話,說葉少在賽車場把幾個人打了,現(xiàn)在被扣在局里問話,您看是不是派個人去把葉少領出來……”

    霍聽瀾一怔,道了句“我去看看”,起身抓起外套疾步向外走。

    他知道葉辭能打,畢竟葉辭的初次分化結果是A級Alpha,在二次分化前他的身體一直是按照高等Alpha的基因藍圖發(fā)育的,肌肉操控精度、爆發(fā)力與神經反射速度都相當出色,否則也不可能在方程式賽車的領域取得成功。

    不過霍聽瀾僅僅是理論層面的“知道”。

    實際上他從來沒見過葉辭打架,首先,暴力行為可能會導致運動員禁賽,其次,單憑葉辭上一世那清冷淡漠、好像對什么都無所謂的性子,也根本不可能朝人掄拳頭。

    ……結果這才半個月不到,就打人打得進局子了。

    原來十八歲的葉辭是這樣的。

    霍聽瀾的心臟不合時宜地狠跳了兩跳。

    ……

    七點半,放學鈴打響。

    天成私立高中崇尚自由獨立的學習氛圍,晚自習不強制,學生早已散了一半。

    教室最后一排,葉辭單手拄著額頭,別扭地微側上身,用胳膊擋住同桌瞟向他的目光。

    上午第四節(jié)

    課發(fā)的物理卷子,說是基礎鞏固,他同桌成績在班里位列中游,卻用午休時間玩兒似的把卷子填完了,更不用提那些優(yōu)等生,他們可能都不屑做這么簡單的題目。

    葉辭攥了攥汗?jié)竦墓P桿,又跳過一道題。

    卷子上大面積的空白使他的頭皮一涌一涌地刺麻——如果這是高考,他已經落榜了。

    輟學前葉辭在一所普通高中念書,背著瘸腿的英語還能排年級前幾,物理曾是他最拿手的科目。

    然而,他之前就讀的普通高中與這所私立學校的教學水準天差地別,他之前休學太久,知識點空缺太多,找老師問題都不知從何問起,一位科任老師要負責兩三個班的學生,哪有時間挨道題陪他磨,他只能自己云里霧里地啃書,收效不佳。至于之前就瘸腿的英語,在人均二外的私立學校中更是被打擊得連渣都不剩。

    葉辭覺得自己連學渣都夠不上,他現(xiàn)在就是一撮學沙,風一吹就散了。

    “哎,讓一下,我出去�!蓖榔鹕硪庾�,語氣不咸不淡。

    葉辭轉學過來一個多月,和同學幾乎沒交集。能在這里念書的孩子大抵非富即貴,彼此心里明鏡的,知道B城沒有姓葉的大戶,便不主動找葉辭交際——也不是瞧不起,只是沒必要——加上葉辭性子孤僻,沖著臉蛋向他示好的幾個Alpha少爺都碰了軟釘子,同學們知道他不好相處,就更少有人和他說話了。

    他連上體育課都是獨自找個地方待著。

    額頭又熱又潮,可能是急的,額角都被手掌拄出紅印了,幸好有頭發(fā)遮著。葉辭隨手將筆甩進桌膛,閑閑地折起卷子,拎起書包往外走,好像他壓根兒沒打算寫題,在晚自習磨時間只是為了向家長交差。

    越可憐,他就越怕人可憐他。

    做不出卷子,葉辭情緒焦躁,結果屋漏偏逢連夜雨,在賽車場碰上了一群令他焦躁加倍的玩意兒。

    上次,大約是半個月前,他在賽車場揍了一個使陰招想害他摔車的雜魚,分寸拿捏得準,事也沒做絕,該他拿的三千塊賭注他沒動,畢竟打了人,就當醫(yī)藥費。按他以前混跡街頭的經驗這叫各退一步,但凡要點臉的就不會再糾纏。

    問題就在于那雜魚不要臉。

    銷聲匿跡半個月把傷養(yǎng)好了,雜魚領著幾條小雜魚,企圖來找回場子。葉辭對他那頭色澤廉價的黃毛有印象,一眼就認出來了。黃毛手里拎著鋼管,滿嘴生殖器的粗俗叫罵隔著兩條街都能聽見。

    當時葉辭剛跟人飚完一圈,身子騰騰地熱,運動外套敞著,露出里面藍白色的校服襯衫,干凈青澀。

    飆車讓他的情緒舒緩了一些,胸腔中郁結的塊壘被高速馳騁時刮過身體的勁風吹散了不少,可惜這好心情并沒有持續(xù)多久。

    他跨坐在重機車上,靜靜望向遠處涌來的那幫人。

    人多,但菜得肉眼可見。

    不是黃毛那樣的瘦猴兒就是虛壯的胖子,一身啤酒燒烤凝練出的板油,中看不中用。

    趁人沒走近,葉辭摸出煙盒打火機。

    他沒煙癮,一包煙揣到紙盒發(fā)皺也下不去幾根,唯獨姿勢熟稔。他把頭朝側歪,薄眼皮垂著,燒得紅熾的煙頭朝上一挑,抿一口,瓷畫般秀麗的眉眼便隱在煙霧后了,只顯得痞。

    打架,氣勢足的先贏一半。

    “就那小B崽子!”黃毛走近了,往賽道上啐了口濃痰,朝葉辭一指,接下來的污言穢語都臟得不能聽。

    葉辭不慌不忙地朝監(jiān)控攝像頭斜一眼,吸完了半支煙,邁下車搓滅煙頭,指縫漏下幾�;鹦恰�

    他挽起校服袖子,沒什么表情,也不放狠話,只言簡意賅道:“來�!�

    “我來你媽了個*……”幾人罵罵咧咧地擁上去,打頭的在葉辭肩膀上一搡,掄起鋼管就砸。

    葉辭故意在監(jiān)控范圍內讓他重重搡了一把,隨即側步躲開,五指扣住那人腕關節(jié),使巧勁兒一擰。那人疼得一激靈,鋼管落地,葉辭一腳跺得它彈起,啪地反手撈住,狠狠掄向那人膝蓋!

    那人踉蹌?chuàng)涞�,啃了一嘴血�?br />
    一套動作下來不過兩三秒的工夫,另外幾人都沒回過味兒。

    葉辭掂了掂鋼管,重量、長度都稱手,便朝滿嘴血的混混略一點頭,道:“謝謝�!�

    ——謝那人貼心,來挑事兒還給他準備武器。

    他說話不利索,也反感動輒艸對手一戶口本的挑釁方式,遂練就了用最少的字表達嘲諷的技能。

    “*你媽了個*的……”黃毛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臉都氣得變了形,手一揮,率著幾個混混一起撲了上去。

    ……

    警局。

    看守室里,葉辭搭床沿坐著,左手卷著一本英語書,靜靜背單詞。

    警局他不算�?停步^不陌生,因此待得從容鎮(zhèn)定,該干什么干什么。

    今晚來找事的那幫混混抄了家伙,氣焰囂張引人注目,還沒開打就有人報警,葉辭斟酌著挨個揍了一頓之后警車就到了。警察查完證件見他還在念高中,表示要通知家里和學校,葉辭實在不愿和楚文林碰面,就糾結著報了何叔的電話。

    報完電話沒多一會兒,看守室的門就被人推開了,葉辭以為是何叔,沒什么防備地抬眼望去,卻被門口霍聽瀾高大挺拔的身影驚了一跳。

    霍聽瀾小臂上搭了件外套,西裝馬甲與黑襯衫箍著輪廓飽滿的胸肌與一截悍利的腰,襯衫領口敞著,頭發(fā)也沒抓,英俊的臉上透著股高深莫測的神氣,有點兒像在笑,唇角卻沒弧度。

    他先把葉辭從頭到腳檢視一番,見確實沒受傷,連校服都是整潔的,這才開口道:“可以回家了�!�

    葉辭收起英語書,和霍聽瀾拉開距離,慢吞吞地走出小屋。走廊上站著輔警和一個西裝革履模樣精明的男人,看著像律師,霍聽瀾朝他點點頭,他便與負責看守的輔警先一步下樓了。

    “晚上吃飯了嗎?”霍聽瀾平靜地問。

    “……沒�!比~辭頓了頓,怕被人關心似的,飛快補充道,“我不餓�!�

    “不餓也不能一直空著肚子,回去簡單吃一點�!被袈牉憸芈暤馈�

    葉辭心不在焉,沒接這茬兒,片刻安靜后,他攥了攥手,硬起頭皮問:“您賠,賠了多少……醫(yī)藥費?我還您�!�

    根據葉辭的經驗,打架斗毆能這么痛快地放出來,肯定是接受調解給人賠了錢。

    那些錢對霍聽瀾來說不值一提,但他的責任他得自己擔。

    “不用賠�!弊呃葻o人,霍聽瀾剎住步子,回身看過去。

    葉辭的個子僅比他矮半頭,在Omega中算是很高的,可身板清瘦,隱在寬松的運動服里,更顯得小,攥著書包帶的手指蔥白般秀氣,沒想到揍起人來又穩(wěn)又狠。

    “為,為什么……不用賠?”葉辭追問。

    “根據監(jiān)控和驗傷報告推定,你屬于正當防衛(wèi)�!被袈牉懷a全說明,“倒是他們持械斗毆與尋釁滋事的問題比較嚴重。”

    尋釁滋事這樣的罪名,足夠那群人消受一陣子了。

    葉辭不再吭聲,但緊繃的肩倏地松弛下來。

    “一打五�!被袈牉懟叵霃馁愜噲稣{取到的監(jiān)控畫面,笑意終于蘊不住,淺淺漫延到唇角,他把控著語氣,不顯輕浮地打趣道,“身手不錯。”

    葉辭飛快覷他一眼,又垂下眼簾。

    到底是十幾歲的男孩子,這句“身手不錯”讓他很受用,但他飛快壓下了那個得意又羞怯的微笑,挺無所謂地“嗯”了一聲。

    霍聽瀾將葉辭一閃而過的微表情看得分明,心念一動。

    這是上一世時他絕不會在葉辭臉上看到的表情,拿到方程式賽車冠軍獎杯時也沒多少波動的葉辭,在十八歲時居然會因為一句“身手不錯”而小小地雀躍起來。

    這么孩子氣,這么可愛。

    骨子里Alpha的惡趣味隱隱涌現(xiàn),在心尖搔來搔去,搔得霍聽瀾又酥又癢,可他強忍著,壓下那股邪火兒,沒由著性子逗弄葉辭,只溫聲道:“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

    吸煙有害健康,請勿模仿,文中吸煙者已成年

    (最近聽說有吸煙劇情時要在作話里加聲明,我保個命

    【小劇場】

    辭崽:裝b。

    老霍:起立鼓掌�。�!

    辭崽:(*_*)

    (超高興但假裝無所謂

    第7章

    兩人離開警局,霍聽瀾離家時走得急,沒單獨派車,便故作紳士地繞到前面坐副駕。

    二十分鐘后車子駛回霍宅,葉辭下了車,努力掩飾著不大自然的步態(tài),進門坐到玄關換鞋凳上,結果剛把球鞋脫下來就被霍聽瀾叫住了。

    “腳怎么了?”霍聽瀾立在門邊,皺眉指了指他的腳。

    葉辭拽起寬松的校服褲腿低頭看去。

    他是覺得右腳腕疼,之前混戰(zhàn)時他有一腳不慎踢中了鋼管,當時就疼得他腦袋嗡的一聲,在警局時他自己檢查過,見只是淤青了一片就沒當回事,沒想到這會兒已經腫得像個饅頭了,看著確實嚇人。

    “……沒事。”葉辭態(tài)度敷衍,放下褲腿就要走。

    在他看來沒斷就是沒事,這種程度冰敷一下就得了,貧民窟里摔打著長大的孩子,沒那么嬌。

    “別動�!被袈牉懼苯釉谒媲岸紫�,單膝觸地,沉聲道:“我看看�!�

    命令的口吻,氣勢太足,葉辭一怔,竟忘了拒絕。

    霍聽瀾左手虛攏著葉辭青腫的腳踝,右手將褲腿往上扯了扯。沒有實質碰觸,可Alpha掌心的蓬勃熱意仍隔著那點兒單薄的距離烘烤著因腫脹而格外敏感的腳踝。

    葉辭緊攥著書包帶,僵硬地伸著腳。

    是Omega的腳,足弓纖秀,腳型瘦長,緊緊裹在純棉白襪里。棉料半舊,卻漂洗得潔白,從同樣干凈的球鞋里拿出來,沒有半點味道,腳趾的形狀在襪尖兒淺淺浮凸,因緊張而不由自主地微翹著……樣子很可愛。

    “……腫得這么厲害,不能排除骨折�!睓z查過程其實也就那么兩三秒,甚至還要短。為避嫌,霍聽瀾克制地別開視線,“我?guī)闳メt(yī)院拍個片子。”

    “沒骨折……我,我有數(shù)�!比~辭察覺到氣氛的微妙變化,被霍聽瀾虛攏在掌中的右腳踝倏地麻透了,還連著半邊身子。他羞窘難耐,猛地縮回腳,趿拉上拖鞋就要走。

    “先別踩地�!被袈牉懴乱庾R地握過去。

    這腳踝,他早已握過千百遍,何止握過,還搭在肩頭吻過,吮過。任憑他如何想著今夕已非昨夕,葉辭與他還生疏著,分分秒秒都告誡自己要偽裝紳士、要避嫌,也難免有一時忘情,失了分寸的時候。

    運動褲面料柔滑,覆著一截跳羚般伶俐的小腿。

    因為瘦,比以前握過的更細一些。

    自從上一世葉辭出意外,到現(xiàn)在……

    他們已經多久沒有過肢體接觸了?

    心心念念的,失而復得的愛人,又是那么青蔥可愛,霍聽瀾心口悸動得發(fā)燙,腦子里緊繃的弦斷了一根,不僅沒立即松開,還險些把那腳踝撈過來順勢親一口。

    與此同時,A+級Alpha的信息素輕而易舉地滲透了布料,葉辭像被燒紅的火鉗狠狠燙了一記,腦內那根自搬進霍宅以來日夜緊繃的弦“�!钡囊宦晹嗔�。

    還不待霍聽瀾做出什么不妥舉動,葉辭已噌地抽回腳,又兇又臊地吼了句:“別碰我!”

    隨即,紅著耳朵一瘸一拐地躥回臥室摔上門。

    嘭的一聲巨響。

    “……”霍聽瀾單膝跪在原地,片刻后緩過神來,歉然,又五味陳雜。

    幸好,還沒來得及做什么。

    可是,明明沒來得及做什么,卻還是被當成流氓了。

    前功盡棄啊……

    霍聽瀾揉了揉額角。

    無論如何,葉辭的腳傷不能就那么放著�;袈牉懪ゎ^,何叔已頗有眼色地站開老遠,假模假式地瞎忙活,好似沒留意方才霍聽瀾和小朋友“耍流氓未遂”的窘況。

    霍聽瀾暗自好笑,吩咐他把私人醫(yī)生叫來給葉辭看看,自己回書房,勉強沉下心,處理之前被打斷的工作。

    沉浸在工作中時霍聽瀾效率頗高,剩下的幾份合同敲定得很快。合上最后一份文件,霍聽瀾拿過手機看了看時間,也就過去了不到一個小時。

    估計葉辭多少冷靜下來些了,霍聽瀾拿過手機,想解釋一下自己今天的行為并無惡意,點開葉辭的微信一看,空空如也的聊天界面上方竟顯示著“對方正在輸入”。

    霍聽瀾好奇葉辭會說些什么,靜靜等著,可三分鐘過去了,界面上方仍是斷斷續(xù)續(xù)的“對方正在輸入”。

    “……”霍聽瀾莞爾,信手將應用切換到相冊,那里有幾段從賽車場調出來的監(jiān)控,是他在警局隨手存的。

    其中時間最早的那段與本次斗毆無關,監(jiān)控錄像中,葉辭剛和另一位車手結束飆車。他穿著校服跨坐在造型粗獷的重型機車上,掀掉頭盔甩了甩雛鳥般蓬亂的黑發(fā),帶著一種故作老練的青澀從落敗的車手那里接來一沓鈔票揣進懷里。

    后面幾段,則是葉辭毫發(fā)無傷一挑五的視頻。

    霍聽瀾把那些監(jiān)控視頻反復觀賞了幾遍,唇角噙著笑。

    這是他上一世所未能了解的葉辭,隱藏在那個清冷脆弱的陶瓷美人下的,小白楊似的少年。

    簡直怎么看也看不夠。

    當他切回微信界面時,聊天框仍舊空空如也。

    對方正在輸入……

    幾秒的停頓,大約在措辭。

    對方正在輸入……

    停頓,輸入,停頓,輸入。

    反反復復。

    霍聽瀾既抱歉又有點兒想笑。

    就算是篇八百字作文也該打完了,葉辭這是……在彈劾他?

    他想先發(fā)一條過去,但又摸不準葉辭此時的狀態(tài),怕一言不合惹得小朋友羞憤交加原地爆炸,遂鎖了屏,耐住性子等。

    那邊臥室里,葉辭不知霍聽瀾已在書房恭候多時,裹著被子團在床上,把對話框里那幾個字精雕細琢,腦門兒都見汗了。

    他知道今晚是自己反應過激,相當沒禮貌,對Alpha信息素的應激反應消退后他糾結得幾乎把自己擰成麻花。他知道應該和霍聽瀾道歉,當面他羞于開口,怕三個字結巴出九個字的效果,但打字似乎也沒好到哪去,和人交流一向是他的死穴。

    葉辭打了一堆字又刪了一堆字,磨蹭了好半天,終于閉了閉眼,心力交瘁地按了發(fā)送。

    [葉辭]:今天的事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沖您吼的。

    準備好接受彈劾的霍聽瀾看著那行勢單力薄的字,先是一怔,隨即微微勾了勾唇角,打字回應。

    [霍聽瀾]:沒關系。

    [霍聽瀾]:是我不小心在先,也要向你說一聲抱歉。

    極是道貌岸然。

    [霍聽瀾]:腳給醫(yī)生看過了嗎?

    葉辭松了口氣。

    [葉辭]:看過,處理完了。

    [霍聽瀾]:好,早點休息。

    那邊靜了下來。

    大約又是在瘋狂琢磨措辭。

    過了一會兒,消息提示音叮的一聲響。

    [葉辭]:嗯。

    鎮(zhèn)靜又從容。

    不知怎么,霍聽瀾忽然想起湖面上鳧水的鳥,也是這么……上半截淡定自若,一雙小爪子卻在水下拼命撲騰。

    他淡淡一笑,放下手機。

    也不知道那雙小爪子刪刪改改沒發(fā)出來的,都是些什么話。

    ……

    警局事件多少增添了葉辭對霍聽瀾的信任。

    他不傻,也不乏經驗,尋�;旎鞂こ鸲窔M了局子無非就是賠錢調節(jié),能用尋釁滋事的罪名收拾那幫人,其間必定有霍聽瀾發(fā)揮作用。

    可是緊隨其后的誤會風波使得兩人的關系并沒出現(xiàn)明顯緩和,霍聽瀾倒是一直表現(xiàn)得溫和有風度,要命的是葉辭臉皮薄,酷哥包袱又三噸重,即使道過歉,也難免在想起那一幕幕時尷尬得頭皮發(fā)麻。

    因為這個,他加倍謹慎地和霍聽瀾錯開起居時間,結果這天早晨剛邁進餐室就驚覺不妙——本該比他晚起半小時的霍聽瀾正坐在桌邊喝咖啡。他不僅起得早,還穿戴齊整,一身挺拓的海軍藍西服,袖口沿出半英寸扎眼的白,手指好整以暇地撥弄著珍珠袖扣,像是有意在這里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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