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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大約是看了藥品說明書,那小臉盤紅得像被蒸熟了,眼神忐忑懵懂,卻仍故作鎮(zhèn)定地拄著下巴,手里攥著一個變形的藥盒。

    霍聽瀾剎住步子,不可自拔地把他望著,一陣心旌搖蕩。

    上一世二人相識時葉辭二十二歲,那時他對自己的Omega身份已全盤接納,霍聽瀾沒能陪伴他度過這段令人迷茫又羞恥的轉(zhuǎn)變期。

    機體成熟的Omega會產(chǎn)生各種各樣的生理變化——

    隱秘的腔體發(fā)育。

    為保護體內(nèi)受孕器官而漸趨柔軟的腹部。

    觸覺變得更為敏感。

    較Alpha更軟膩的,羊脂般的皮膚……

    葉辭體內(nèi)屬于Omega的那部分正在變得成熟。

    如緊裹在豆莢中的子房,日益膨脹、豐盈,長成圓潤的青豆,將莢袋撐得駁裂。

    青澀又yu色。

    而這整個過程,將盡數(shù)收入他的眼中。

    霍聽瀾扯了扯領(lǐng)口,喉嚨一陣發(fā)緊。

    已被安撫、壓抑多日的Alpha腺體再次蠢蠢欲動了起來。

    ……

    輸液室里,葉辭心慌意亂地擺弄著藥盒,念頭千回百轉(zhuǎn)。

    男Omega數(shù)量稀少,和女Alpha一樣屬于性少數(shù)群體,他對男Omega不了解,也缺乏已二次分化的實感。這段時間,除去信息素味道從冷冽的松木味轉(zhuǎn)變成了甜膩的香草味之外,他一直沒什么感覺,還僥幸地想著二次分化也就那么回事兒。

    結(jié)果就挨了現(xiàn)實一記暴擊。

    猝不及防。

    他一個男生,肚子里居然長了個……

    等等……

    他好像忽略了一件事。

    林助理說霍聽瀾在診室和醫(yī)生談話。

    那現(xiàn)在,霍叔叔豈不是正在和醫(yī)生聊他新長的那個……生、生殖腔么?!

    “��!”

    葉辭悚然,眼睛睜圓了,驀地抬頭朝門外張望去。

    這一望,直直撞上一雙深潭般晦暗的黑眼睛。

    霍聽瀾正立在輸液室玻璃門外看著他。

    那眼神,葉辭說不明白,飽含著欲念,灼然又曖昧,像枚軟鉤子,酥酥地、柔柔地在他心窩里掏了一把……就這么一眼,一秒不到,他顱頂都麻透了,受驚地別開眼。

    再望去時,霍聽瀾已推門而入,手里拿著一份對折的檢驗報告。他沉靜地望著葉辭,仍是一貫的紳士得體,許是礙于外人在場,只輕描淡寫道:“一點小問題,不用擔(dān)心�!�

    葉辭喉嚨發(fā)干,嘴唇動了動,卻不知道問什么。

    剛才那一眼……是錯覺?

    他垂著頭接過檢驗報告,嫌折一折不夠,險些疊成豆腐塊。

    回去一路,他不住地偷偷用眼尾瞄著霍聽瀾。

    怎么看怎么正常。

    偶然對視的瞬間,霍聽瀾還抬了抬眉毛,無辜又困惑地問他怎么了,神情不似作偽。

    葉辭只得支支吾吾地擺手,被這么抓包了幾次后,他連偷瞄都不敢了,直勾勾目視前方,比軍訓(xùn)都規(guī)矩。

    一定是神經(jīng)了。

    看錯了。

    打發(fā)助理回公司后,霍聽瀾領(lǐng)著葉辭回家,走進三樓書房掩好門,這才點了點桌子,溫聲道:“坐,我們需要談一談。”

    葉辭抿抿唇,坐下了,但臉蛋緊繃,像隨時準(zhǔn)備開溜。

    幸而霍聽瀾在回程路上已打好了腹稿,反復(fù)推敲過每一個字,盡力規(guī)避掉了敏感詞。

    真是……連商業(yè)談判都沒慎重到這地步。

    “我與醫(yī)生簡單談過,”霍聽瀾把控著語氣,平靜道,“都是正�,F(xiàn)象,不用擔(dān)心,但需要按時吃藥緩解癥狀,先吃半個月再去復(fù)查……有問題嗎?”

    葉辭緊繃的肩卸了三分力,搖搖頭。

    “另外,”霍聽瀾拿過一支記號筆,遵照醫(yī)囑,在每個藥盒的顯眼處寫下“一日三次,一次一片”之類的字樣,“醫(yī)生認為你這次發(fā)作癥狀這么嚴(yán)重,可能與不良作息習(xí)慣有關(guān)。何叔說這段時間你房里的小臺燈有時直到凌晨兩點都亮著,回房不睡覺,偷偷學(xué)習(xí)?……肯上進是好事情,但如果身體熬垮了,眼睛看壞了,你拿什么參加高考�!彼龡l斯理地,細數(shù)葉辭罪狀,見葉辭悶不吭聲負隅頑抗,他眼皮一撩,發(fā)出一聲低沉的鼻音,“嗯?”

    “……我知道了,霍叔叔�!比~辭不大情愿道。

    “以后還熬夜嗎?”霍聽瀾將幾個藥盒裝進牛皮紙袋,遞給葉辭,補充道,“怕你亂吃藥,給你標(biāo)好了�!�

    葉辭垂眸,看著藥盒上筆鋒凌厲的服藥說明,心里再次涌起那股暖洋洋的滋味。

    他被那股暖意熏軟了幾分,遲疑了下,小聲道:“不熬了�!�

    霍聽瀾決意改掉葉辭不愛惜身體的毛病,倚靠住椅背,指尖輕叩桌面,生意場上談判似的,用目光細細捋著他,施著壓,沉沉道:“真的會改,還是糊弄我?”

    葉辭眸子輕顫:“真的,不熬了,也,也不亂吃藥了……沒糊弄您。”

    “那就這么說定了。熬夜熬到后半夜的情況,”霍聽瀾用一種極具威懾力的口吻道,“再被我逮到一次……”

    葉辭正要立軍令狀,就聽見霍聽瀾悠悠補上了后半句:“你就搬到我房里睡�!�

    葉辭一愣,嚇得嘴都瓢了,面紅耳赤地搖頭擺手:“不,不用!肯定……不,再也不,不熬了!”

    這一句話里都快數(shù)不清有幾個“不”了,霍聽瀾勾了勾唇:“這么怕我?”

    “不怕。”葉辭下意識否認,都和平相處一個月了,霍聽瀾對他明顯沒那心思,他還把人家當(dāng)流氓防著,那也太……他怕寒了霍聽瀾的心,急切剖白道:“您人很好,很正直……但我,我習(xí)慣自己睡。”

    語畢,不再給霍聽瀾開口的機會,抓起那袋藥落荒而逃。

    那架勢活像身后有流氓追。

    身為流氓,霍聽瀾一邊深感歉然,一邊心潮澎湃地回味著那對黑發(fā)遮掩下的小紅耳朵。

    這么三言兩語就給逗跑了。

    他還有一肚子連他都覺得燙嘴的話沒往外說呢。

    ——據(jù)他觀察,葉辭的Omega生理知識約等于無。

    再粗心大意的Omega都不會對“腔體生長痛”這種現(xiàn)象一無所知,可葉辭顯然是白紙一張,疼了三天,還在傻乎乎地吃消炎藥。偏偏Omega受客觀因素制約,日常需要留意的問題最多,什么都不懂,很容易受到傷害。

    親自給青澀的愛人上性教育課……霍聽瀾腦內(nèi)閃過幾個流氓念頭,忍不住揚了揚唇角。

    他樂意之至。

    可惜葉辭會活活羞死,還可能會直接逃之夭夭。

    十八歲的葉辭比二十二歲時軟得多,卻偏偏更愛偽裝強硬。

    像株含羞草,翹著細韌的莖,挺拔,昂揚,自以為立得像棵小樹,結(jié)果指尖兒一搔,就慌里慌張地蜷成個草球,若是反復(fù)搔弄撩撥,恐怕能擠出草汁。

    惹人憐惜。

    但更多的是招人欺負。

    霍聽瀾將食指探入領(lǐng)口,松了松領(lǐng)帶,眸光晦暗。

    等到兩人關(guān)系再親近些,葉辭對他再信任些,被他牢牢栓住,對他寸步難離……就好了。

    他可以一邊哄著,一邊欺負。

    第12章

    書房談話后,葉辭不知是受到感化,還是單純被那句“搬到我房里睡”嚇到了,不僅作息規(guī)律得堪比機器人,還聽從霍聽瀾吩咐給手機設(shè)了服藥提醒,乖乖遵醫(yī)囑吃藥。

    生殖腔發(fā)育癥狀緩解了不少,幾天過去沒再發(fā)燒,唯獨小腹還殘留著微妙的酸脹感,若有似無,葉辭一想到那是因為什么就崩潰得直攥拳頭。

    “……今天作業(yè)多嗎?”

    霍聽瀾托著一個文件夾,翻檢著里面夾的厚厚一摞大小不一的單子,帶著幾分漫不經(jīng)心地問。

    “挺多的,今天先寫,寫一半。”周五加上周末兩天,三天的作業(yè)量哪少得了,葉辭掏著書包,不經(jīng)意地瞥了眼霍聽瀾手中的文件夾。

    或許是陪葉紅君跑醫(yī)院跑太多落下后遺癥了,他覺得霍聽瀾拈著的紙有點像醫(yī)院的檢查報告單。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細看,霍聽瀾已將文件夾合攏放在一旁,用一種輕描淡寫的口吻道:“讓人在你床頭放了點東西,可以抽時間看看�!�

    “嗯�!比~辭應(yīng)了一聲,難掩好奇,把幾份作業(yè)按順序摞好就回臥室查看。

    房中,他枕邊多了本書。

    或許是為了避免傭人無意間的窺探,書皮用純色小牛皮紙包住了,封面也沒寫字。

    葉辭愈發(fā)好奇,拿起書毫無防備地翻開,在目錄頁掃了幾眼,倏地頭臉充血。

    這居然是一本Omega專屬的性教育讀物。

    像本百科全書,巨細無遺,內(nèi)容相當(dāng)全面。

    “Omega初次發(fā)熱前兆”“Omega發(fā)熱期的自我保護”“發(fā)熱期帶來的身體結(jié)構(gòu)改變”“初次發(fā)熱時的注意事項”……這幾條目錄標(biāo)題前都有藍黑色的鋼筆痕跡——四個小小的對鉤。

    ——霍聽瀾看過這本書,還幫他劃了重點。

    葉辭把嘴唇咬得泛白。

    像一記紅熱的鐵板當(dāng)胸拍來,他心底那些隱秘與羞恥嘶拉拉地蒸成了白汽。

    就翻這么幾頁書的工夫,他臊得連頸窩都紅彤彤的了。

    其實他一直不太能接受自己二次分化的腺體性別。

    從象征著力量與領(lǐng)導(dǎo)者的Alpha猝然轉(zhuǎn)變成大眾刻板印象中“柔弱嬌軟”的Omega,羞恥感與錯位感一直揮之不去。

    平時不提這些還好,他可以自欺欺人,假裝當(dāng)Omega和當(dāng)Alpha沒有區(qū)別,一旦強迫他直面現(xiàn)實,他就……

    夢游般,他又翻過一頁。

    目錄頁上又多了一個鋼筆畫的“×”,標(biāo)題是“Omega的性格引導(dǎo)與塑造”。

    不知出于什么心態(tài),葉辭先翻到打×的那頁掃了一眼。

    這頁的內(nèi)容大抵是些規(guī)勸性質(zhì)的陳詞濫調(diào),什么“Omega的性格特質(zhì)是溫婉、細心、嫻靜”之類,頁碼上方寫著兩個鋒利俊逸的鋼筆字。

    ——別看。

    “……”

    葉辭又翻了一頁。

    下一頁同樣的位置也寫著兩個鋼筆字。

    ——還看。

    像埋了個彩蛋。

    葉辭的唇角一彎,被逗笑了。

    除了這兩頁,目錄中零星幾個打×的標(biāo)題大多也是這種令葉辭煩躁得想撕書的迂腐畫風(fēng)。

    霍聽瀾居然把要給他看的書提前篩了一遍,工作明明那么忙,還這樣負責(zé)任……

    葉辭輕輕吁了口氣。

    那種心臟在肋骨后窩成小小一團的、又酸又暖的感覺再次涌現(xiàn),連帶著,鼻梁骨都隱隱發(fā)緊。

    他定了定神,從口袋里摸出煙,點燃,掐著過濾嘴熟稔地抿了一口。

    抽掉了大半支煙后,他搓滅煙頭,翻開打?qū)︺^的那些頁,硬著頭皮瀏覽起來。

    ……

    做完心理建設(shè),葉辭再回到書房已是半小時后。

    辦公桌旁,霍聽瀾專心致志伏案工作,一言不發(fā)。

    反倒是葉辭,生怕霍聽瀾問他讀書心得,眼睛筆直瞧著卷子,余光卻虛虛把霍聽瀾框住,用全身心感受著霍聽瀾的動靜。

    僵持了一會兒,葉辭越來越不自在。

    他感覺霍聽瀾正盯著他。

    又是錯覺?

    葉辭僵硬地偏了偏頭,目光閃爍,極快地覷向霍聽瀾。

    霍聽瀾悠閑地單手撐著下巴,守株待兔般捕獲住他的視線。

    “……”

    霍聽瀾真的在盯著他!

    一瞬寂靜后,葉辭受驚地收回目光,猶豫了下,又匆匆瞥了一眼。

    霍聽瀾唇角噙著抹逗貓似的笑,明知故問道:“怎么不專心……我臉上有字?”

    “沒,沒字。”葉辭嗖地垂下腦袋看題。

    “書看了嗎?”霍聽瀾確認道。

    “呃,唔……”葉辭應(yīng)得含糊。

    他是想看,也堅持讀了幾頁,問題是那個科普讀本太細致了,不僅有Omega專屬器官的詳細描述,甚至還有剖面圖以及永久標(biāo)記的過程描述,他當(dāng)慣了Alpha,念初中時連生理衛(wèi)生課都是與Omega分開上的,也不像有些青春期Alpha那樣滿腦子黃色廢料,因此越讀越臉紅,“成結(jié)”“腔體”“終身標(biāo)記”之類的字眼兒火辣辣地烙著視網(wǎng)膜……他估計黃書也就這樣兒了。

    他沒看完。

    浪費了霍叔叔的良苦用心,他內(nèi)疚又羞恥地把書塞進床頭柜里了。

    氣氛尷尬,葉辭急于揭過話題,昧起良心撒了個小謊:“看,看完了。”

    “喔。”霍聽瀾一哂,看穿了,卻沒拆穿。

    他幾乎能復(fù)原出這短短半小時中葉辭的心路歷程。

    少年期的小愛人也太純情了。

    純情得讓他……發(fā)痛。

    看來科普教育還是得等到以后親力親為。

    “對了,有件事想找你商量�!被袈牉戇m可而止,轉(zhuǎn)移話題,“你知道,在名義上,我們結(jié)婚已經(jīng)有一個多月了,我母親她有些著急……”

    葉辭登時緊繃,眼睛瞪圓了,透著警惕。

    “成婚已有多久”這種說辭……

    霍聽瀾的母親著急……

    這是要催、催什么?!

    葉辭:“!”

    霍聽瀾一句話還沒說完,葉辭的警惕已兀自轉(zhuǎn)為瞳孔地震!

    “……因為我們一直沒舉行婚禮,她打算簡單辦一桌家宴,霍、楚兩家人聚一聚,吃個飯,也算是對雙方長輩有個交待�!被袈牉懸贿呎f話一邊琢磨著葉辭的神態(tài),忍了忍,沒忍住,半是難以置信半是促狹地問,“你剛才想到哪去了?”

    “沒,沒想到哪�!比~辭怕露餡,一口應(yīng)下,“家宴我,沒問題。”

    成婚至今,霍聽瀾需要他進行的配合僅僅是兩家人一起吃頓飯,他自然不能拒絕。

    葉辭答應(yīng)得痛快,但霍氏是個大家族,家宴規(guī)模再小,算起來也有幾十號人,再加上楚家二房這一支來赴宴的人……籌備起來容不得絲毫馬虎,怎么也得小半個月。

    霍聽瀾沉吟片刻,道:“這周末什么時候有空,帶你做身正裝,家宴上穿�!�

    葉辭想想自己衣柜里那幾件,運動服衛(wèi)衣牛仔褲,確實沒法赴宴,只得點頭答應(yīng)。

    第二天周六,霍聽瀾帶他去了一家手工定制的裁縫店,老字號,從爺爺傳給孫子,自一九一三年建立至今,歷經(jīng)歲月動蕩,仍駐守著一片靜謐古舊的地盤。用作店面的二層小洋樓有百年歷史,院門半隱于枝葉深茂的懸鈴木后,不屑張揚,僅接待相熟的老客,有種舊貴族式固執(zhí)的清高。

    葉辭頭一次來這種地方,在他以往的印象中,裁縫店是一種正被時代拋棄的事物,一般開在鬧市里,給人改改衣服肥瘦,縫個紐扣拉鏈,從不知道還有這樣的裁縫店。

    他配合店主量過尺寸,陷在暄軟的天鵝絨沙發(fā)里側(cè)耳聽身旁的對話,幾乎要懷疑這是家黑店——一米布料隨隨便便上萬塊,一套衣服的價格算下來夠他跑一個月比賽。他像屁股底下被火苗燎著,坐立不安,想開口,又怕當(dāng)眾拂了霍聽瀾的面子。好不容易熬到店主暫時離開,他才逮到機會,為難地絞著手指,小聲道:“霍叔叔,不用……這,這么貴的�!�

    霍聽瀾立在沙發(fā)前,手閑適地抄著兜,聞言垂眸掃向他,口吻平靜:“我不覺得貴,那種料子很襯你�!鳖D了頓,他語帶歉然道:“成婚一個多月,一直沒想到帶你出來添置些東西,已經(jīng)是我考慮不周了。你再推辭的話……我會覺得你是在心里責(zé)怪我�!�

    “添置東西”,這樣親昵的措辭在不知覺間拉近了兩人的距離,葉辭到底年紀(jì)小,應(yīng)付不來,唇瓣翕動了幾下,只否認道:“我……沒有責(zé)怪�!�

    霍聽瀾揣摩他的態(tài)度:“帶你買幾件衣服,你該不會還想把錢付給我吧�!�

    葉辭沒吭聲,像是默認。

    他最怕平白受人恩惠,這么貴的衣服,以他寄人籬下的心態(tài)當(dāng)然不好意思拿。

    霍聽瀾默然片刻,怕刺痛他的自尊,柔聲調(diào)侃道:“昨晚我沒少給你講題,難道我要問你收輔導(dǎo)費?”

    葉辭猛搖了幾下頭:“不,不是這個意思。”

    “一樣的道理�!被袈牉懖粍勇暽匕讶送约旱牡乇P里圈,“兩個人婚后在一起生活,如果筆筆帳都要算得一清二楚,那和室友有什么區(qū)別?”

    沒有感情基礎(chǔ)的商業(yè)聯(lián)姻,不就是各過各的么,確實和室友區(qū)別不大……葉辭被霍聽瀾繞得發(fā)暈,還欲反駁,店主已捧著幾大本圖樣回來了。

    霍聽瀾別過頭,一副閑人勿擾的模樣,低聲與店主討論款式,敲定細節(jié):翻領(lǐng)樣式、隱藏口袋、開衩、紐扣的選擇,甚至“往左穿還是往右穿”……這些瑣事平時他交給何叔去煩惱,但這是葉辭十八歲后的第一套正裝,意義重大。上一世他沒能在葉辭最需要的時候為他遮風(fēng)擋雨,這一世自然恨不得將人捧在掌心里寵愛嬌慣,照顧得妥妥帖帖。也就是葉辭仍與他生疏著,他不敢過火,定幾套衣服都要想托詞,否則……

    葉辭看了他們一會兒,插不進話,訕訕地坐在沙發(fā)上,用不停的喝茶和續(xù)水掩飾被人悉心呵護的不安。

    來自成熟男性的關(guān)愛,他從沒體會過,那終究與葉紅君給予的母愛不同,是他成長中全然缺失的一環(huán)。他整個人都被那股溫情烘得軟乎乎的,漸漸地,對“和霍叔叔劃清界限”一事沒那么堅持了,甚至還在霍聽瀾詢問他某處細節(jié)的設(shè)計意見時小聲說了句“都行”。

    “都行,”霍聽瀾神色如常,“那就聽我的了�!�

    “……嗯。”

    霍聽瀾不動聲色地偏過臉,掃了葉辭一眼。

    紅彤彤的耳朵,看著很軟,眉眼乖順得要命。

    在葉辭察覺到視線前,他轉(zhuǎn)回臉,唇角微微揚了起來。

    ……

    難得逮到機會給葉辭添置衣物,霍聽瀾一口氣訂了不少,填滿了老店主三個月的檔期,家宴上要穿的正裝他買了特殊加急服務(wù),幾天便趕制出來了。

    這天他帶葉辭去試衣,知道客人是Omega,店主回避了開,暗紅的天鵝絨門簾既沉且厚,霍聽瀾?yīng)氉粤⒃诤熗獾取?br />
    昂貴衣料摩擦出悅耳的細響,葉辭在里面鼓搗了一會兒,忽然撥開門簾,細白手指抓著一團亂糟糟的黑色彈力布條,遲疑著問:“霍叔叔,這,這個是什么?”

    霍聽瀾維系著一種道貌岸然的矜持,用眼尾一瞥,道:“襯衫夾,防止襯衫滑上去�!�

    他這種早已將正裝穿得像第二層皮膚一樣妥帖自然的人沒有用襯衫夾的習(xí)慣,但店主心思細膩,大約是看葉辭年紀(jì)小,猜他不常穿正裝,少年人又活潑愛動,就給備了兩條。

    葉辭仍懵懵的,追問道:“怎么戴?”

    霍聽瀾偏過臉,望向更衣室門簾暗紅的狹縫。

    可能是脫套頭衛(wèi)衣時起了靜電,葉辭的黑發(fā)蓬亂得惹人遐思,襯衫領(lǐng)口沒扣嚴(yán),香子蘭信息素在巴掌大的更衣間里釀得愈發(fā)甜膩,暖乎乎地從縫隙中涌出來……

    霍聽瀾怕眼神泄了密,不給自己順著領(lǐng)口往下看的機會,抬手捏住門簾,將那條曖昧的狹縫掩實了。

    “一邊一條,”他閉了閉眼,維持鎮(zhèn)定,“綁在大tui根上,帶金屬扣的布條向上拽,夾住襯衫下擺�!�

    “……嗯�!比~辭縮回簾外的手,笨拙地擺弄起襯衫夾。

    簾外氣氛沉凝。

    霍聽瀾撥弄著袖扣,若有所思。

    葉辭與一個多月前不大一樣了。

    看得出防備心已降了不少,大概是他的好叔叔面具戴得太好,葉辭已經(jīng)把“紳士”“高尚”之類的標(biāo)簽和他焊死在一起了,認準(zhǔn)他不會對他生出歪念頭。

    也好,也不好。

    關(guān)系親近了是好事,但就怕葉辭習(xí)慣了他擔(dān)任正直的照料者與監(jiān)護人角色,用“您人很好,但是……”這種話堵他。

    一旦形成那種近似于親情的情感,就不大容易扭轉(zhuǎn)了。

    這時,簾后傳來“啪”的一聲。

    是彈力帶抽在皮肉上的微響,曖昧撩人。

    這響動使他想起葉辭從警局回來那晚,葉辭和人打架踢壞了腳腕,他單膝跪地檢查傷勢,怕葉辭用傷腳踩地,情急之下伸手握了一把,又情難自禁地不愿松手。

    那一握,是他們成婚至今唯一的肢體接觸,他忍不住反復(fù)回味。

    那小腿細仃仃的,但不乏力道,跳羚般堅韌瘦長,能感受到皮肉之下蓬勃而青春的生命力。

    這樣一雙腿,如果被彈力帶勒住的話,肌肉再怎么緊實,也難免會勒得……

    別想了。

    想了又不能做什么,平白受折磨。

    霍聽瀾自嘲地揮散了那幾個有顏色的念頭。

    后頸的Alpha腺體又躁動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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