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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跟哪個混賬學的?

    還結(jié)巴著呢小嘴兒就這么欠了,將來不結(jié)巴了還得了?還能乖乖讓他欺負?

    軟的不行就來硬的,他反應快,葉辭才躥出兩步就被他提溜住后脖領(lǐng),拎貓般拎住了。

    “您又原形畢,畢露了!”葉辭急忙控訴道。

    霍聽瀾大笑,也不裝了,扛起葉辭摜到沙發(fā)上摁結(jié)實了,連戳肋骨帶占便宜,弄得葉辭又笑又求饒,不情不愿地答應了帶七條。

    ……帶那么多,像個什么內(nèi)褲狂魔似的。葉辭被磋磨得噙了滿眼生理性眼淚,別無他法,只能祈禱永久標記帶來的獨占欲盡快平息下去。

    高三開學第一天,十幾輛大巴車浩浩蕩蕩地將這批高三生拉到了訓練基地。

    男Omega在人群中占比稀少,葉辭班上算上他才三個,全年級加起來連三個六人寢都只是勉強湊齊。

    這十來個人雖分散在不同班級,但很多都互相認識,從集合到分寢一直三三兩兩聊得火熱。與葉辭同班的兩個軟萌小O頭挨頭地湊在一起看某個Alpha流量愛豆的跳舞視頻,時不時激動得尖叫互掐,葉辭有聽沒懂,維持著一貫的默不作聲,與他同寢室的另外幾個陌生Omega看他個頭足有一米八,模樣又冷冰冰的,就都有點兒怵他。葉辭視線不經(jīng)意朝他們一掃,幾人嘰嘰喳喳的聊天聲就倏地降下去,像一窩頭頂盤旋著鷹隼的雞仔兒。

    第一天的訓練強度約等于零,分完寢室整頓過內(nèi)務后,換好迷彩服的學生們下樓集合開了半個小時的會,聽聽校領(lǐng)導講話,和教官打個照面,再認認生活中心和訓練場,這半天就算結(jié)束了。眾人回寢時樓門口停了一輛運貨的小車,寢室樓禁止使用大功率電器,沒處燒開水,因此學生們的飲用水由校方負責分發(fā),每個寢室都分到不少箱礦泉水,大家正熱熱鬧鬧地往樓里運著。

    那幾個男Omega生得嬌小白嫩,胳膊腿兒細溜溜的,又都是嬌慣著長大的小少爺,一箱水二十多斤,還得爬四樓,根本搬不動,可這棟寢室樓里住的都是Omega和Beta女生,想抓壯丁都不知從何抓起。他們正商量著一人托一邊,葉辭已提起一箱摞在另一箱上面,將近五十斤的重量,他輕輕巧巧地端起來,一溜煙躥上樓了。

    他跑得快,下樓搬第二趟時,正好在樓梯上撞見合力運水的臨時室友,幾個Omega累得小臉兒通紅,邊爬樓邊唉聲嘆氣。

    “……都給我吧。”葉辭站在緩步臺上,不太自在地咳了下,朝幾人一瞥,又靦腆地別開視線。

    他以前鮮少像這樣主動與人交際。

    一方面是性格太內(nèi)向,一方面也是因為交流障礙感到自卑,怕惹人嘲笑。

    一個結(jié)巴,在班級里常常是那些頑劣學生的捉弄對象。

    暑假看過幾次專家并積極配合訓練后,四五個字的短句他基本能說連貫了,在家里也常常主動黏著霍聽瀾說話,有時還能自然地開開玩笑。改變是潛移默化的,當回過神時他才意識到,“主動開口”這件事在不知不覺間已變得沒那么艱難了。

    “那……辛苦你啦,謝謝�!焙腿~辭同班的一個小O仰起臉,和氣地朝他笑了笑。

    “沒事�!比~辭撇開頭,臉蛋倏地紅了,趕緊捧起兩箱水沖上樓。

    “……噗�!�

    “我怎么感覺他好可愛……”

    “說句話就臉紅了哎�!�

    “我記得他是你們班的吧?”“……”

    都是同齡人,又住一間屋,有了這么個開始的契機,知道葉辭性子軟,根本不像看著那么冷,交際就變得自然而然了。

    幾個小O雖然和葉辭聊不到一塊去,但這不耽誤他們在訓練結(jié)束后拉上葉辭一起去食堂吃個飯。

    桌旁圍滿了同學,也有他一席之地,耳畔鬧鬧哄哄的。時不時有人怕冷落他,會在熱火朝天的聊天間隙中和他簡單地搭句話。

    葉辭每每會放下筷子,認真回應。

    不再那么形單影只的感覺,真的挺好。

    這幾天葉辭都不太能找到機會獨處,寢室樓有宵禁,晚上不能隨意進出,他和霍聽瀾主要靠發(fā)消息聯(lián)絡。

    晚上八點,霍聽瀾發(fā)來一串新消息,葉辭爬到上鋪靠墻坐著,這樣誰也看不見他手機屏幕。

    霍聽瀾:[圖片]

    霍聽瀾:[圖片]

    ……

    聊天框刷過一片蜜金朦朧的肉色。

    都沒露臉。

    但憑胸肌輪廓葉辭就能認出來。

    葉辭看得險些爆血管,慌忙鎖屏,寢室里沒人注意到他,他卻比做賊還緊張。

    “……”

    霍叔叔怎么像個s情男主播似的�。�!

    冷靜了一會兒,葉辭把屏幕解了鎖。

    [霍聽瀾]:喜歡嗎,寶寶?[葉辭]:您小心被封號。

    [葉辭]:我還是學生呢,您就不能和我聊點兒健康的。

    譴責完了,臉蛋紅彤彤地挨張保存原圖。

    那股道貌岸然的勁兒也不知道和誰學的。

    霍聽瀾都能猜到葉辭在那邊做什么,為配合他含笑假裝正經(jīng),垂眸打字。

    [霍聽瀾]:好,聊健康的。

    [霍聽瀾]:和同學相處得還好嗎,訓練累不累?

    葉辭唇角翹起一個柔軟的弧度,飛快敲了一大堆字。

    [葉辭]:挺好的,這兩天去食堂都和他們一起,我說話沒怎么結(jié)巴,他們好像都沒看出來。

    [葉辭]:其實感覺我們學校的同學人都挺好的。

    [葉辭]:訓練很輕松,今天下午400米障礙跑,我比挺多Alpha都快,給我們組拉回來不少分。

    他含蓄地驕傲著,向霍聽瀾分享自己的喜悅。

    那十幾個Omega小男生都被他迷得顛三倒四,快把他奉為Omega之光了。

    云梯、高板墻、獨木橋、躍深坑……葉辭每翻越一道障礙,他們就在場邊滋兒哇亂叫,比應援愛豆還興奮,最后還集體沖上去摟著氣喘吁吁的葉辭一起蹦蹦跳跳。

    葉辭只得尷尬而不失禮貌地跟著他們跳了兩下。

    ……這段不能告訴霍叔叔。

    不然肯定要醋瘋了。

    聊著聊著,很快就要到熄燈時間了。

    霍聽瀾怕他在黑暗中看手機把眼睛看壞,催他放下手機洗漱休息。

    葉辭猶豫了下,賊溜溜地探頭環(huán)顧了一圈,五個聊八卦聊得忘了熄燈時間的室友都慌里慌張地端著臉盆牙具準備去水房,沒人注意到他。

    收了霍叔叔那么多福利圖,出于禮尚往來的考慮……

    葉辭紅了紅臉,給自己拍了張照片,飛快發(fā)過去。

    他知道霍聽瀾肯定很想看他,只是怕他在寢室不方便,才只字不提。

    [葉辭]:[圖片]

    [葉辭]:我睡了,霍叔叔。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霍聽瀾接下來會是什么反應。

    他不敢再看,把手機靜音往枕頭底下一塞,撐著床欄跳下去洗漱。

    ……把無窮無盡的黃腔都留給了無辜的枕頭。

    第四十五章

    自開學那次軍訓后,

    葉辭在學校就不再像個透明人了,那些Omega小男生的交際能力堪比一個加強連,十幾個人聚在一起比十幾個養(yǎng)雞場還吵,

    和他們混熟了就約等于和全校都混熟了。

    被那群小O到處嘰嘰喳喳了一通,葉辭軟乎乎的性子與吊打Alpha的運動天賦在一天之內(nèi)暴露無疑——有個隔壁班的Omega訓練時偷偷帶了手機,在葉辭400米障礙跑時給他錄了一段并廣為傳播,

    配了一首激情動感的BGM,還在結(jié)尾用棉花糖字體打出“Omega之光”幾個大字,尬得葉辭直捂臉。

    天天把臉蛋板得像張小棺材板的美少年其實害羞又靦腆,

    因為不善于和人交際才硬起頭皮裝冷峻,實際上逗幾下就臉紅,

    在待他友善的同學面前比糯米糍還軟,偏偏體育還優(yōu)秀到嚇人……

    這下不止那十幾個Omega小男生,女孩子們也被萌到母愛泛濫,

    別的不說,

    葉辭遇到卡殼的題目時都不太用找霍聽瀾講解了,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

    平均年齡比葉辭小一歲但仍頑強自稱“姐姐粉”“姨姨粉”的女孩子們齊心協(xié)力,一把英語一把數(shù)學地拉扯著這個一心向?qū)W的小學渣。

    當然,

    這一波人氣暴漲后被葉辭吸引到的不止是Omega和Beta女孩子,

    還有不少Alpha,之前看葉辭拽兮兮的他們不太敢下手,

    怕碰釘子,

    這下發(fā)現(xiàn)是紙老虎,頓時都蠢蠢欲動起來了。

    不過面對撩騷的Alpha們,

    葉辭仍維持著之前那張冷臉。

    戴婚戒或是宣布婚姻狀態(tài)對目前的葉辭來說還是過于張揚高調(diào)了,干不出來,

    得做做心理建設。

    但反正他自己清楚。

    他都已婚男人了……

    必須檢點。

    Alpha的占有欲是強到?jīng)]道理的,霍聽瀾連Omega的醋都吃,更別提與葉辭同齡的Alpha了。因此軍訓后忽然涌現(xiàn)出大批Alpha追求者這一段被葉辭瞞下去了。除此之外,學校里發(fā)生的大事小情他全都主動向霍聽瀾分享:體育課教小O們?nèi)缴匣@而且在此起彼伏的“小辭好帥嗚嗚”聲中成功教會了幾個,午休時他們反向教他打游戲還和他組隊開黑了……

    雖說是組隊給游戲里的Omega主角換裝打扮。

    觸及的全是知識盲區(qū)……

    葉辭以常年衛(wèi)衣球鞋牛仔褲的耿直審美為全隊打出了一個又一個歷史新低戰(zhàn)績,最后被小O們含淚踢出隊伍。

    葉辭瞠目:“我這個,打扮得,不好看嗎?怎么就F級了……”

    小O們集體為葉辭的審美默哀。

    葉辭焦灼地舔舔嘴唇:“給她口紅用粉,粉的,看著不是挺像那種,洋娃娃的么?”

    大家持續(xù)默哀。

    葉辭垂死掙扎,小聲問:“真不好看啊……?”

    “……那叫死亡芭比粉啦�。�!”一眾小O異口同聲,淚流滿面。

    青春朝氣,有笑有鬧有伙伴的校園生活來得遲了些,可它終究來了。

    葉辭的高中生活沒有留下遺憾。

    今年入秋后氣溫降得快,一場秋雨一場寒,操場的橡膠跑道上好像在一夜之間就灑滿了金紅的落葉,隨即,又在某個晚自習的夜里悄悄覆了層清霜般的初雪。

    雖無科學研究表明,可基于葉辭自身的體驗,他感覺高三的時間流逝得比往日快許多。

    爆竹脆亮的炸響與寒涼的硝煙氣息尤在昨日,路牙根處的積雪卻已在煦煦的春光中暗自消融了。

    半個月、一個月,都在彈指間飛逝,像沒過似的。

    或許也是因為生活太規(guī)律了。

    霍聽瀾再不做人也不敢耽誤葉辭學業(yè),之前趁著放暑假狠狠荒唐了一番,葉辭步入高三后他就恢復了以克制為主流氓為輔的行為模式。永久標記后葉辭每個月有二至三天發(fā)熱期,十分規(guī)律,他只會在這兩三天放肆一番,其余時間頂多是嘴上逗弄,過過干癮。

    就這樣,葉辭過著一種兩點一線無盡重復的生活,與同學們手拉手淹沒在書山學海中,除去知識點和習題,每一天都像是上一天的復制,充實歸充實,但難免會覺得時間過得快。

    不過,在這復制粘貼般千篇一律的幾個月里,也有幾件不同尋常的事發(fā)生,撩動起波瀾。

    楚家那位老爺子一年前暴病入院,人是搶救回來了,可身子骨徹底垮了,這一年來全靠著燒錢吊命。不知出于什么心態(tài),這位隨時可能駕鶴西歸的楚老爺子一直頑固地不肯立遺囑。楚家那幾房太太與各房子女間的遺產(chǎn)爭奪戰(zhàn)也就這么斷斷續(xù)續(xù)地打了一年,比起為能多分財產(chǎn)而抓緊用試管技術(shù)“造人”并在三個月前與老婆喜獲龍鳳胎的二房次子,三房長子楚文林認回在外流落多年的私生子并逼迫其聯(lián)姻以求攀附霍家都算不上什么騷操作了。

    這一大家子翻翻撿撿也挑不出幾個正常人。

    老爺子的財產(chǎn)畢竟有定數(shù),誰拿多了,別人就要拿少,一群貌不合神更離的異母兄弟姐妹互相虎視眈眈,都恨不得從彼此身上連皮帶肉地撕一塊生嚼了,奈何戰(zhàn)線拉得太長,局勢已漸趨僵持,進入平衡狀態(tài),誰也對付不了誰。

    就在這當口,霍聽瀾朝楚家這潭死水中丟了幾枚小石子,打破了平衡。

    他先是替葉辭償還了楚文林為葉紅君支付的巨額醫(yī)療費,債務清了,這對父子除去生物學層面上的血緣再無瓜葛。

    楚文林此人做派油滑,認回葉辭后不大惡語相向,話不說絕,脅迫也是半隱半露的。起初還上演過幾輪悔不當初、爸爸愿意補償你和你母親、Alpha年輕時難免在這些事上行差踏錯之類的懺悔戲碼,見葉辭不買賬他才收了戲癮。

    簡而言之,那幾個月的相處中他沒怎么與葉辭撕破臉,更多是笑里藏刀地惡心人�;袈牉懭绻皇菍⑷~辭當藥罐子,他自然不用怕,霍聽瀾真喜歡上葉辭了,那他年輕時有再多不對也是他們的媒人,又是葉辭親爹,將功補過,不至于被霍聽瀾記恨上。

    ——算盤打得噼啪響。

    然而,霍聽瀾知道此人早已爛到骨子里,眼下尚未釀成嚴重后果,只不過是因為葉辭這次早早進了霍家的門,他沒來得及罷了。

    上一世霍聽瀾也為了給葉辭出氣對楚文林出過手,當時他是從楚文林的夫人阮嘉儀這邊入手的——這對夫妻早已貌合神離多年,阮嘉儀身為名門千金,素來心性高傲,什么都要跟人比,而且都要比人強。偏偏丈夫私生活糜爛,不僅搞出私生子,待她亦日益冷漠粗暴,甚至因濫j害她染病。她連個傾訴的地方都沒有,表面光鮮,實則苦不堪言,加上阮家這些年來生意不順日漸式微,她沒有娘家依靠,只得忍氣吞聲。

    霍聽瀾看出這一層,許諾給她一些好處,又貌似溫良地勸慰挑撥了一番,阮嘉儀果然忍無可忍,將楚文林這些年來做過的那些見不得光的臟事朝他抖了個干干凈凈……

    楚文林為人貪婪,偏偏楚老爺子一直死攥著大權(quán)不放,父子二人在這方面倒是一脈相承。楚文林憋得狠了,欲壑難填,在經(jīng)濟問題上手腳一直不干凈,在上一世就被阮嘉儀和霍聽瀾聯(lián)手整治得很慘。

    而這一世,自從回到三十歲這一年,霍聽瀾的動作就沒斷過。有了上一世阮嘉儀給出的情報,這一世他許多事情做起來都是事半功倍,開了天眼一樣,不用查都知道該往哪個方向使勁。

    于是今年年初,春節(jié)剛過完,一份細致全面、證據(jù)確鑿的材料被遞交到檢查部門。

    楚文林莫名其妙地被人抖落了個底朝天,行賄、偷漏稅……這案子辦下來他怎么也得進去蹲幾年。蹲幾年不說,他那攤爛事還牽涉到了好幾個楚老爺子親筆簽字并由他具體執(zhí)行的政府合作項目,楚家上上下下都被拎過去審查了一通,原本狀況勉強算得上穩(wěn)定的楚老爺子被刺激得進了ICU,險些一命嗚呼。

    楚文林并不在乎楚老爺子死活,關(guān)幾年監(jiān)獄也要不了他的命,可在未來那份遺囑里,他還能從那群鯊魚一樣的兄弟姐妹手中扒拉出幾粒剩飯就難說得很了。

    對他這種貪財重利的小人來說,這比蹲十年大牢再死過一遭還痛苦。

    自然,霍聽瀾在遞交材料前確認過葉辭的意思。

    葉辭善良歸善良,但也愛憎分明,對這個生物學父親他懷有的唯一感情就是厭恨,楚文林害了他母親一生,又視他為工具強制婚配,就霍聽瀾這些手段他覺得半點兒也不過分,甚至算是輕的。

    況且,那些材料并非構(gòu)陷誣賴,不過是將楚文林親手做出的事翻了出來而已,楚文林罪有應得,怨不到任何人。

    這件事鬧得楚家天翻地覆,葉辭卻只是在刷題間隙探頭瞄了眼霍聽瀾遞給他看的材料而已。

    ……這大概也算是替媽媽報復了渣男吧?

    葉辭心里其實沒多大波瀾,連多琢磨一分鐘都嫌浪費生命,高考在即,他的心里只有刷題。

    使他內(nèi)心波瀾大動的是另一件事——

    葉紅君趕在春節(jié)前與霍聽瀾派出的醫(yī)療團隊一起從舊金山回來了。

    帶著健康的,祛除了病痛的身體。

    那家生物科技公司的三期臨床試驗取得了較為喜人的成功,不是所有參與試驗的志愿者都達到了如此良好的治療效果,大約與這種腺體病的具體分型有關(guān),但葉紅君所處的組別全員都出現(xiàn)了不同程度的好轉(zhuǎn)�;貒八�(jīng)過了反反復復的檢測,每一項指標都正常,已完全恢復了患病前的狀態(tài),后續(xù)她仍需要定期檢查并報告身體狀況,不過項目組對她的預后抱持著相當樂觀的態(tài)度,認為理論上她的復發(fā)概率很低。

    老房子已經(jīng)賣了,她回國后便暫住在霍宅。

    這半年霍聽瀾因公務原因在兩國間往返過幾次,無論如何繁忙都會抽時間專程去舊金山探望她,她平時也常與葉辭打視頻電話,接觸多了,這兩人的關(guān)系自然就慢慢滲透給她了。她本就對霍聽瀾頗有好感,聽聞喜訊,自然是一心替孩子高興。

    見葉辭學業(yè)不僅沒落下,還在霍聽瀾的激勵與輔導下突飛猛進,她心里更是加倍的踏實——與唆使她放棄學業(yè)私奔產(chǎn)子的楚文林截然不同,霍聽瀾對葉辭的羽翼珍惜備至。

    真的愛他,才會一心助他翱翔天際。

    葉紅君回國后,霍聽瀾為她購置了一套離霍宅僅有幾分鐘車程的雙層小洋樓。

    洋樓面積不算太大,葉紅君自己住正合適,雇傭一名家政和一名園丁就能收拾得妥妥帖帖。洋樓一層帶花園,花木扶疏,向陽面的墻壁上垂掛著滿滿的爬山虎。入春后枝葉生機蓬勃,起風時葉片翻涌,正背面的臘綠與銀綠交替閃動,間隙中鵝黃小花星星點點,襯著潔白磚石,美好猶如童話。

    房子購置完還需要裝修一段時間,加上這母子倆足有半年沒見,因此葉紅君就先在霍宅住下了,正好還可以親自陪伴葉辭度過艱難的高三下學期。

    她的廚藝比不上霍家重金聘請的那幾位大廚,但唯獨煲老火湯稱得上一絕,是多年前向她母親學來的,屬于獨門秘方,再厲害的大廚也煲不出那種獨特的味道。生病前她每周都會給葉辭煲一次改善伙食,身體垮掉后,她足有兩年沒進廚房,葉辭也再沒喝過那么鮮美的湯。

    這天晚上九點鐘,葉辭慣例在書房埋頭刷題。

    霍聽瀾今天的工作都處理完了,留在書房單純是為了陪他,手中拿著本書在看,黑皮革封面,燙金花體外文,書名不太好辨認。

    書房門虛掩著,葉紅君立在門口,溫聲喚道:“聽瀾,小辭,給你們送點兒宵夜�!�

    霍聽瀾起身快步迎上,接過葉紅君手里的托盤,感激一笑,道:“都這么晚了,還辛苦您下廚……”

    “沒事兒,小辭就愛喝這個�!比~紅君溫婉一笑。身體痊愈了,這半年她養(yǎng)回來了些,整體仍是瘦,但面頰圓潤了不少,膚色也粉白,是血氣充沛的健康模樣。

    葉辭一道題目演算到關(guān)鍵處,筆都不舍得停,卻還是百忙之中抽空埋怨了句,是心疼的語氣:“您昨天說好的,今天肯定好好休息,怎么說話不算數(shù)?”

    “哎呀,”葉紅君被兒子抓到把柄,辯駁道,“煲湯又不累,媽媽坐在那看著火兒就行,雞都是人家處理好的……”

    霍聽瀾笑笑,像個高大英俊的侍應生,俯身將托盤上的兩個湯盅擺到桌上,勸道:“先歇會兒,趁熱喝�!�

    葉辭咽了下口水,鬼畫符式潦草地列了幾行算式,匆匆往答案處填了個數(shù),這才擱了筆。

    這都高三下學期了,離答應林瑤的年級前五十還有一小段差距,他哪敢松勁。

    “唔……好香�!笨赡苁怯媚X過度,晚飯吃得不少,但寫寫算算三小時下來又餓了,葉辭揉揉微凹的小腹,掀開湯盅蓋子。

    一蓬水霧混著鮮香騰起,將他半隱在水霧后的白齒紅唇襯得格外鮮活。

    淺褐色湯汁極清澈,濾過般不見雜質(zhì),但不顯得寡淡,勺子一舀,湯水稠密,有膠凍的質(zhì)感。

    簡直是專業(yè)水準。

    葉辭一勺勺喝得起勁,葉紅君拖來把轉(zhuǎn)椅坐下,眉眼含笑地瞧著孩子喝湯——自從葉紅君搬來,這書房里椅子倒是再也沒“少”過,看來就算是霍聽瀾,在長輩面前也還是得把臉皮戴上的。

    “對了,小辭……”葉紅君用圍裙抹了抹手,看看霍聽瀾,有些不大好意思,但還是問了句,“再過幾天就是你生日了,有沒有什么想要的禮物,媽媽買給你�!�

    她回國后霍聽瀾給她開了個賬戶,每月轉(zhuǎn)錢,本質(zhì)上是贍養(yǎng)費——供養(yǎng)自己先生、太太的母親,本就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情。但他怕她抹不開面子不肯收,見她時不時下廚給葉辭煲補湯,便說是“買菜錢”。

    其實葉紅君哪用買菜,霍宅后廚用的食材都是每日專人配送的,況且那么大的金額別說買菜,買幾個生鮮超市都綽綽有余。

    但葉紅君知道霍聽瀾就是一心想待葉辭的家人好,一味推脫反倒顯得小家子氣,便道謝收下了。

    收下歸收下,里面的錢她沒亂花,苦日子過慣了,消費觀念一時半會兒轉(zhuǎn)不過來,就想替孩子攢著,防個萬一。

    “好像也……沒什么想要的�!比~辭猶豫了下,實話實說。

    “你哪怕隨便說幾個呢�!比~紅君捋了捋鬢發(fā),慨然道,“生病這兩年都沒怎么正經(jīng)給你過生日,媽媽這不是想給你補一補嘛……”

    “呃……”

    葉辭犯難了。

    這一年他被霍聽瀾照顧得太周全了,是真的什么都不缺,除了考進年級前五十哪還有什么想要的。

    這時霍聽瀾低低笑了下,轉(zhuǎn)向葉紅君道:“小辭慶生的事您不用操心,我都準備得差不多�!�

    葉紅君眸子一亮,替葉辭好奇道:“都準備好了,怎么準備的?有用得上我的嗎?”

    霍聽瀾垂眸,略一沉吟:“還真有……這個我晚些私下找您商量,不能讓小辭知道,到時候要給他驚喜�!�

    要給人驚喜,哪有當人面說的?

    說又不說全,這不害人么?!

    “什么啊?”葉辭不干了,扯扯霍聽瀾袖口,“您話別說一半……”

    “對啊,是什么驚喜呢?”霍聽瀾悠悠模仿著葉辭的語氣,似笑非笑,屈指在那鼻尖小巧的軟骨上輕輕一刮,“不告訴你。”

    葉紅君唇角壓都壓不住,趕緊離開書房掩上門,不打擾這對小夫夫。

    門扇輕響,書房里就剩他們兩個了。

    “撒個嬌�!被袈牉戄p輕道。

    葉辭猶豫了下,湊上去摟住霍聽瀾,把臉蛋埋在他胸口,左右蹭蹭,軟乎乎中透著抹生澀:“……告訴一下吧,就大概說一下。您最好了,最,最喜歡您了�!�

    “寶貝真乖�!被袈牉懹H親那張紅彤彤的臉蛋,隨即若無其事地坐回去,拿起看到一半的書繼續(xù)翻閱起來。

    “?”

    葉辭愣住。

    “您不是……”

    “不是�!被袈牉懭绦�。

    “您都知道我要問什么……”

    “知道。”

    簡直是明目張膽欺負小孩兒了。

    ——只說讓“撒個嬌”,又沒說“撒個嬌就告訴你”。

    和老流氓談戀愛太難了。

    葉辭只得飲恨做題。

    就這么,葉辭被不上不下地吊了幾天,學習間隙中想的幾乎全是這件事,期待值也拉滿了。

    好不容易挨到3月17這天,正趕上周六,學校放半天假,他提著兩大袋子同學們送的生日禮物回家。車駛?cè)牖粽洪T,何叔早已在等了,葉辭下了車,何叔叫人接過那兩大袋禮物,沒讓他進主宅,而是引他去輔樓旁的宴會廳。

    霍聽瀾不是林瑤那樣愛交際、愛熱鬧的性格,這宴會廳一年都用不了幾次,葉辭干脆都沒進去過。何叔為他打開大門,午后的陽光朝廳內(nèi)潑下一片暖光,冰川白的理石地面擦拭得光可鑒人,廳內(nèi)沒開燈,垂地的猩紅窗簾遮光效果極佳,遠處的事物盡隱在昏暗中,葉辭邁進去,只來得及瞥見些模模糊糊的輪廓,何叔就忙不迭在他身后關(guān)閉了大門,那手速,活像個開黑店的在逮人。

    門一關(guān),偌大的宴會廳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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