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不管陪在我身邊的人是誰。

    都不會(huì)再是他。

    世上最痛苦的是擁有過，又盡數(shù)徹底地失去。

    亦如佛經(jīng)中的壇城，最瑰麗之刻，化為塵埃。

    在我轉(zhuǎn)身時(shí)。

    他嗓音顫抖，失去了沉靜：「別走！桑白，我求你別走！」

    「你不是說為我而來？」

    「五年的時(shí)光，每一次你叫我名字，我都還記得�！�

    我歉意地望向梵檀眉眼：

    「抱歉，佛子大人，我都忘了�！�

    他想過很多可能。

    唯獨(dú)沒有想過，人和人的緣分這么淺。

    為他跨越千年而來的人，會(huì)忘掉他。

    梵檀靜靜站著，仿佛世間遠(yuǎn)去，他什么都感覺不到了。

    冰雪融化，又從他的長睫間滾落。

    世間大雪，他心中痛楚如火燎原，從心開始，到骨，到肉焚燒而盡。

    我看著不忍心，將傘移到他的頭頂上。

    「佛子大人......」我咬著唇遲疑，「雖然我知道你很喜歡蕭貴妃，但蕭家覆滅，算是天命，你還是不要為她求情了。」

    這是我最后一點(diǎn)私心，不想看見歷史重演，他被剔除佛骨的悲劇。

    他要是堅(jiān)持為蕭姝求情，也和我沒有關(guān)系。

    25

    見過梵檀的那一晚。

    我用晚膳時(shí)頻頻走神。

    周道塵狐貍般撩人的眼尾一抬，給我送上一杯，剛釀好，尚溫的綠蟻酒。

    「又在胡思亂想什么？」

    我扯了扯唇角：「沒什么。」

    又湊過去，把手伸進(jìn)他寬大的官服衣袖里取暖。

    「你能不能，不去剔梵檀的佛骨�！�

    史書上只寫了周道塵是個(gè)酷吏，一刀刀剜出佛骨，被罵了一千年，連他的結(jié)局，書上也沒寫。

    周道塵給我剝剛烤好的紅薯：「你心疼他？」

    「不是！」

    周道塵很喜歡喂我吃東西，漂亮的一雙桃花眸懶洋洋的。

    我就著他的指尖，咬了一口軟糯的紅薯。

    「主要是怕你遭天譴�！�

    歷史上這些酷吏，兔死狗烹，都沒有好下場。

    他淡然說了一句：「我不會(huì)�！�

    我故意咬了一下他的手指：「不許生氣！我是想你長命百歲，陪我到老。」

    周道塵笑了起來，就連唇邊的兩個(gè)小梨渦也跟著綻開。

    「嗯，我不會(huì)剔他的佛骨�！�

    「皇上若有令，我讓其他人去剔�！�

    「......」

    再見梵檀，他手中捧著青瓷的骨灰壇。

    里面裝著蕭姝的骨灰。

    蕭家被誅盡后，蕭貴妃在牢獄中自裁了。

    這一次，梵檀沒有為她求情。

    他抱著她的骨灰壇，走在白雪覆蓋的蒼茫大地上，沒有前路，沒有歸途。

    「佛子大人......」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他靜靜道：「桑白，叫我梵檀�！�

    我輕輕喚了他一聲梵檀。

    清冷的眸，一下子就漲紅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