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信了，我在家門口找的工作。

    在距離娘家十分鐘車程的地方買的房子。

    處處按她的打算行動。

    可是懷孕以后，她卻開始抱怨我距離我婆婆太遠。

    恐怕伺候月子，看孩子的差事要落在她頭上。

    她開始隔三岔五地喊身體不舒服。

    我請著假，領(lǐng)她去知名醫(yī)院看遍了，卻全都查不出毛病。

    懷孕八個月時，她開始用手機在百度給自己查癥狀，看病。

    然后給自己下了心臟不好的毛病，死活要去做心臟支架。

    我攏著九個月的孕肚陪她去北京的三甲醫(yī)院看。

    醫(yī)生指著報告，和我分析利害，言明這個支架不能做。

    醫(yī)生的原話是：「病人的心臟一點問題都沒有，雖然我們沒找到她渾身痛的病根到底是什么，但是也不能隨意做這個手術(shù)。」

    「如果我們給你做了這個支架，回頭這個報告拿出去，讓同業(yè)人士看到，我們要名譽掃地了�！�

    「人家非要罵我們，沒有醫(yī)德，為了賺錢，什么缺德事都肯干�！�

    我感念醫(yī)生的實在靠譜。

    來來回回對我媽解釋了很多遍。

    她嘴上答應好好好，說是自己聽明白了。

    可是回了縣城。

    我在縣醫(yī)院生孩子的那天，她也躺上了私立醫(yī)院的手術(shù)臺，做了心臟支架。

    我從手術(shù)臺上下來，她淚眼婆娑地給我開視頻。

    說對不起我，在這緊要的關(guān)頭不能陪在我身邊照顧我。

    說她那么地擔心我，擔心的心臟病犯了，手術(shù)不做不行。

    那一瞬間，我的一顆心，落入了地獄里。

    我又氣又怒，又怕又惱。

    因為給她做手術(shù)的醫(yī)院不但是個私立的小醫(yī)院，甚至是打著精神病院的招牌，這樣的地方，這樣的醫(yī)師，能有什么保證？

    那一刻我顧不得追究為什么她死活認定自己就是心臟病，顧不得追究她選擇這樣的日子做手術(shù)是不是故意逃避照顧我和孩子的事。

    我的大腦甚至思考不了那么多，我所有的思緒都被擔心占據(jù)。

    按照北京專家所說的，她的心臟沒問題，卻要終身與支架為伴，一輩子脫離不了吃藥，身體里放著一個異物，以后該怎么辦呢？

    我的眼淚不值錢地往下掉。

    我情緒上頭，整整一個周，都沒下得來奶。

    寶寶不喜奶粉，每天餓得嗷嗷哭。

    我也跟著哭。

    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吧，骨血帶來的深深的羈絆，正在被痛苦和折磨而一點點斬斷。

    我越擔心她，越消耗愛意。

    慢慢地，我變得痛恨她，埋怨她，更深深地恨著她。

    是的，盡管它深藏在心底。

    但我是恨的。

    因為我心知肚明了解她內(nèi)心的每一個陰暗處。

    因為深深愛過，因為曾經(jīng)的親密，所以無比地了解。

    4

    愛的反面不是遺忘，是恨，是的，是恨。

    那一刻我不知道，我最恨的是她不愛我，還是為了不愛我，寧可傷害自己。

    又壞又蠢。

    我爸苦口婆心地勸我。

    「好，就算你和你媽斗氣，不愿意回來，那其他人你也不要了嗎？爺爺奶奶你不看了？」

    「你奶奶天天數(shù)著掛歷圈你會回家的日子，天天盼著，人家送的奶，他們都不舍得拆，非說你愛喝要給你帶走。」

    「你爺爺微信里一共就七塊錢，剛學了網(wǎng)購，用了

    6.9

    買了上面印著【我的好孫女】金燦燦大字的紅包，喜滋滋地說要給你包紅包。」

    我說過，我爸口齒很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