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柳婉柔眉目含情,羞赧地看了一眼面前光風霽月、神仙一般的表哥,搖搖頭,說了句「不餓」:
「寺里的齋飯別有一番風味,姨母同我和沉魚都吃了不少�!�
沉魚是陸沉舟的嫡親妹妹,向來與柳婉柔親厚,聽到陸沉舟和柳婉柔說話,便插句嘴道:「哥哥哪日得空?不如同我們一起上山去嘗嘗,那里的柴火齋飯可好吃了。」
「改日吧,改日一起去�!�
陸沉舟點點頭,難得沒有推拒。
他知道表妹柳婉柔對他有意,也知道母親將已經(jīng)及笄的柳婉柔接進府中,遲遲不肯送回柳家,為的就是撮合他和柳婉柔。
早先他志存高遠,以為兒女情長不過是風流人物的一場游戲,從不將婚姻之事放在心上,故而對柳婉柔也沒有過多關注,是以他母親輕易也不敢對他的婚事做主。
直到后來被沈矜算計,娶了沈矜為妻,鬧得滿府上下家宅不寧、婆媳不睦、姑嫂不和,才懊悔沒有聽從母親的安排。
如今從頭再來,陸沉舟倒是愿意接納柳婉柔了。
且不說柳婉柔品貌如何,單說她和母親、妹妹之間感情深厚,往后成了親,絕不會再鬧出婆媳不睦、姑嫂不和的丑事來。
柳婉柔和陸沉魚得他一句話,都是喜不自禁,尤其是陸沉魚,挽著柳婉柔的胳膊,還沒走出門就邀起功來:「我就說嘛,表姐你生得這般貌美,又知書達理,我哥怎么會不喜歡你呢?這下好了,改日我要叫你嫂嫂了�!�
「小小人家,快休得胡說�!沽袢犭t了臉,捂著陸沉魚的嘴漸走漸遠。
陸沉舟在門里聽得失笑,恰好派去靖南侯府送賀禮的人回來了,長隨進門回話,陸沉舟便讓他把人叫進來。
問過了靖南侯府的宴席,便似無意般追問一句:「今日本侯沒有去,靖南侯府壽宴可有什么稀罕事發(fā)生?」
來人本打算走了,見問忙站住腳,回道:「壽宴是靖南侯夫人一手安排的,據(jù)說很是奢靡,去的賓客都大呼稀奇。侯爺要問還有什么稀罕事,說來倒真有一樁意外,鴻臚寺少卿家的小姐在靖南侯府落了水,更衣時候不小心被靖南侯世子闖進門去了,那位小姐鬧著要尋短見,被靖南侯夫人攔了下來,估摸著兩府大概要聯(lián)姻了。」
鴻臚寺少卿是從五品,現(xiàn)任鴻臚寺少卿一職的是位姓林的官員,那就是說林家女兒落水,被靖南侯世子撞見了?
這套路,怎么這么熟悉?
陸沉舟想起自己當年和沈矜,可不就是因為沈矜在靖南侯壽宴前落了水,而他則被侯府丫鬟弄臟了衣服,兩下里錯進一間屋子,結果成就一段孽緣嗎。
怎么眨眼間,這落水的人就變成林小姐了?
「除了鴻臚寺少卿家的小姐,還有沒有別家小姐落水?」他皺著眉問。
來人搖搖頭:「沒聽說還有別人,鴻臚寺少卿夫人一聽林小姐落水還被人看了身子,當場就氣昏過去了,直把到場的女眷都嚇了一跳�!�
「可曾聽說戶部員外郎沈瞻家里的小姐去賀壽了不曾?」
戶部員外郎沈瞻是吳興沈家的長子,吳興沈家早在開國之初涌現(xiàn)過不少能人志士,也曾在京城名噪一時。
后來家中子弟少年紈绔,不思進取,以致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沈瞻這輩,能說出口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個從五品員外郎。
來人給陸沉舟辦事,常年于京中行走,對于京中百官如數(shù)家珍,聽到陸沉舟問及沈瞻,雖奇怪他何時關心起了一個從五品的小官,但面上還是恭敬回道:「沈大小姐和二小姐去歲相繼嫁出了遠門,沈四小姐尚未及笄,本來沈大夫人是要帶沈三小姐來的,據(jù)聞半道上沈三小姐腹痛吐了一地,沈大夫人便讓人把沈三小姐送回去了。」
如此說來,沈矜沒有去靖南侯府賀壽?
陸沉舟閑敲了敲書案,不覺道聲可惜,枉他等到現(xiàn)在,就為了等著聽她的笑話,結果等來一場空。
不過,世間攀權附貴的女子可真不少見,沒了沈矜,居然還會冒出來一個林家小姐用了同樣的方式嫁入高門侯府。
也不知那沈矜回家之后,可曾懊悔自己腹痛的不是時候,竟沒能在壽宴上撈個侯門佳婿?
「小姐,喝了藥好些了沒有?」
沈府之中,沈矜病懨懨的躺在床上,雖然貼身的丫鬟剛給她喝了藥,可她臉色依舊白得嚇人。
她是真沒想到從香囊里摳出來的那一點番紅花,藥性這么厲害,不發(fā)作則以,發(fā)作起來簡直痛死人。
好在,她苦心沒有白費,一口番紅花換一場無望的婚姻,倒也值得。
若不然,真要是跟著大伯母到了靖南侯府,再讓人設計一次嫁給陸沉舟,她這輩子算是又白活了。
3.
喝過了藥,嘴里都是苦味,沈矜讓丫鬟倒了杯水來,順便問她:「大伯母回來后可曾說過什么?」
小丫鬟嘆了口氣:「小姐這一病,把大夫人和老夫人都嚇了一跳,大夫人說是小姐您沒福氣,今日靖南侯府老侯爺壽誕,多少世家子弟公卿勛貴都去了,若小姐到場,沒準兒能得一份好姻緣呢�!�
靖南侯背靠太子,風光無兩,京城里的達官貴人多給老侯爺顏面,這事沈矜是知道的。
可她也知道,如今的場景不過是曇花一現(xiàn),等到太子被廢,秋后算賬,靖南侯府滿門遭殃的時候,連保全無辜稚子的本事都沒有了。
大伯母只看得見眼前風光,所以才想著把她帶去靖南侯府,以期用她的姻緣換大伯父仕途順遂。
她父母因意外去世較早,祖母又年邁,只能依仗著大伯父大伯母過活,多她一張嘴一份嫁妝,就是多了一份累贅。
原本,她也想著將來嫁了人,多少幫襯沈家一些。
萬沒想到,大伯母心急至此,竟會在靖南侯府壽宴上設計讓她高嫁給定北侯。
卻不知定北侯府表面看著光鮮,內里卻腐爛不堪。
婆母不慈,小姑刁蠻,夫君薄情寡義,還有一個寄居的表小姐,時刻等著擠走她當上侯夫人。
初時,她看在定北侯府保全她名節(jié)的分上,能忍的委屈都忍了,能干的活也都干了,可時日久了才發(fā)現(xiàn),有些人不會因為你隱忍就寬待你,而是只會對你越發(fā)苛刻。
沈矜也沒料到,自己辛辛苦苦里外操勞,換來的竟是老侯夫人和女兒算計她那不算豐厚的嫁妝,要挑撥定北侯休妻,另娶寄居的表小姐為妻。
她無意聽墻腳之后,當機立斷,借口回娘家探親,把嫁妝全都裝上了車,直待一切都打理妥當了,才將一封和離書送到定北侯府。
原以為和離會艱難些,想不到定北侯陸沉舟還算有點良心,答應了她的條件,趕到沈家別莊簽議和離書。
誰知一切都塵埃落定,她單等著往后過清凈日子的時候,也不知哪個殺才,駕著馬車橫沖直撞,一下子就把她撞回到了三年前與陸沉舟偶遇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