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似乎這樣，就能叫做一碗水端平了。

    周辭聽到我留了遺書，在電話那邊都要哭出來了。

    我被他逗笑：「真的不用擔(dān)心我。

    「我早就辦好了瑞士這邊的手續(xù)，現(xiàn)在到了這里。

    「有安樂死，死前不會(huì)有任何痛苦，比國(guó)內(nèi)好多了�！�

    我哄了他老半天，掛了電話，又輕輕嘆了口氣。

    我其實(shí)真的挺想去瑞士的，畢竟誰都不想承受死前的痛苦。

    但那邊簽證加上安樂死的各種手續(xù)，全部辦完至少要四個(gè)月。

    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我開始在這邊，安靜地度過我最后的時(shí)光。

    我能感覺得到，死亡離我越來越近，心卻反倒?jié)u漸平和了下來。

    咳血嘔血時(shí)，也能平靜按響呼叫鈴，拜托護(hù)士幫我清理一下。

    年輕的金發(fā)小護(hù)士可憐我，快要哭了，要我叫家人來陪我最后一程。

    我騙她說我沒有家人，是個(gè)孤兒。

    她眼淚立馬掉了下來。

    我趕緊安慰她：「我不是孤兒，有個(gè)爸爸的。」

    她通紅著眼眶看向我。

    半晌后，似是明白了什么，哭得更傷心了。

    哎。

    我好不容易跑到異國(guó)他鄉(xiāng)來等死，卻還是躲不過要安慰別人這件事。

    晚上周辭給我發(fā)來了信息說：「南初，我給你包了餃子，我打視頻給你看。」

    27

    我本來不想再跟他聯(lián)系的。

    就讓他當(dāng)做我一直生活在這里，等我死的那天，他不會(huì)知道，也不必為我難過。

    但看著那條信息，還是沒忍住接了視頻。

    那邊周辭正走出酒樓，見我接了視頻，神色間難掩激動(dòng)。

    他舉起手上一只裝著打包盒的袋子給我看，聲音竭力平靜，卻還是打了顫。

    「南初，我坐最快的航班，給你把餃子送過來好不好？」

    我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又急聲道：「你之前不是說過，想念阿姨還在世時(shí)，每年除夕包的餃子嗎？

    「我找酒樓師傅教了我，試了好幾種，感覺這一次的跟阿姨的真的很像。

    「南初我跟你說……」

    畫面突然劇烈晃了一下，似是有誰撞了上來。

    緊接著的，是一個(gè)陌生男人內(nèi)疚的道歉聲：

    「抱歉抱歉，孩子頑皮沒看路。

    「這個(gè)多少錢，我賠給您，賠給您�！�

    我看不到那邊的畫面了。

    只聽到好一陣死一般的靜默后，周辭甚至是帶著哭聲的，崩潰的吼聲：

    「道歉有用嗎？道歉有用嗎？！

    「你為什么不能看路，為什么不能好好看路！」

    再是小孩的哭叫。

    大人有些不滿的聲音：「說了賠你�。�

    「孩子還小不懂事，你跟孩子動(dòng)這么大火氣干什么？

    「不就一份破餃子嗎，賠你雙倍行了吧！」

    某個(gè)字眼灌入我的耳朵里。

    我的腦子里，像是被一根尖刺，突兀地扎了進(jìn)去。

    拳頭砸在皮肉上的聲音，再是周辭徹底失控的嘶吼：「你拿什么賠我！你懂什么！」

    我的身體冷得厲害，有些控制不住顫抖。

    寒意突然往骨髓里鉆，我吃力揚(yáng)高聲音；「周辭，算了，算了�！�

    那邊的動(dòng)靜，終于漸漸地，漸漸地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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