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小訶,解開我,行嗎?”韓予聲音沙啞,垂眸看著雙腿間的黑色頭顱,結結巴巴道:“我……我想抱你……”
衛(wèi)訶抬起頭,挑起眉,淡淡道:“你偷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再也抱不到我的事?”
“我……”韓予理虧。
衛(wèi)訶撐起身體,又從一堆情趣用品中翻找起來,“別想我這麼輕易原諒你�!�
這次他挑出來一根中號的肉色仿真按摩棒,雖然不粗,但是很長,橡膠制的的莖身非常柔韌,表面附著著突起的仿真筋絡,最根部還帶著兩個肉球,一根電線連著遙控板,被衛(wèi)訶捏在手中。
“小……小訶……”韓予雙眼死死盯著那根仿真陽具,“不要這個了……我真的受不了了……我再也不敢跑了!真的!”
衛(wèi)訶把玩著假陽具,輕輕勾起唇角,“我不相信你,我要讓你永遠記住今天的教訓�!�
“我已經(jīng)記住了!真的記住了!”
衛(wèi)訶不再回答,直接把假陽具就著精液的潤滑推送進去,直至肉球緊緊貼在韓予的臀部上時,才按下遙控器。
他有手下留情,開的是低檔,但是韓予的身體現(xiàn)在已經(jīng)敏感到極致,任何一點刺激都會讓他大受震動,所以按摩棒在他身體內(nèi)嗡嗡轉(zhuǎn)動時,他像是痙攣了一樣,腿緊緊把他圈在了里面。
“啊……哈��!……不行了……”
韓予雙目失神,嘴角流出口涎,身體隨著按摩棒轉(zhuǎn)動的頻率不時發(fā)著抖。
衛(wèi)訶打開他的腿,開始在他大腿內(nèi)側吮吻嚙咬,留下一個又一個的吻痕,密密麻麻。
乳頭也痛,後穴也痛,全身骨頭散架一般也很痛,甚至被青年吻著的地方都痛。
他感覺自己不是在做愛,而是被青年一點一點吞食下去。
韓予實在是受不了了,每一分快感
堆積對他來說都變成了折磨,就像滅亡前最後的掙扎一樣,他不顧一切的翻騰掙扎著,撕扯著自己被綁起來的手腳,崩潰的失聲痛哭。
“不要了�。∏笄竽悴灰耍�!小訶~我再也不跑了,再也不跑了!我發(fā)誓!”
衛(wèi)訶見韓予真的已經(jīng)達到了極限,怕他真的傷到自己,起身把他的手腳,性器都解開,按摩棒也拿了出來,抱著他坐在自己大腿上,問道:“知道錯了?”
韓予手臂麻的沒有知覺了,軟軟的搭在衛(wèi)訶肩膀上,流的淚水沾濕他的脖子,有氣無力的點著頭,“再也不了,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敢了……”
衛(wèi)訶冷哼了一聲,一口狠狠咬在懷里男人的頸項上,力道大到幾近見血才松開來。
“再有下次,不用艾滋病,我把你做死在這張床上。”
說完,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威脅并非虛言,他大大分開韓予的腿,就著兩人面對面的姿勢,將自己再度勃起的性器抵在韓予豔紅的穴口,從下往上貫穿了他,又開始新一輪的攻擊。
第184章
這場刑罰似的性愛持續(xù)了很長時間,從早上吃完飯後開始,一直到了中午衛(wèi)訶才盡了興,從韓予已經(jīng)紅腫不堪的後穴抽出濕噠噠的性器。
照例把男人噴射到腹部上的白液舔干凈,然後親了親已經(jīng)昏迷的人,才抱著他去泡熱水澡,放松身體。
韓予沒有暈太久,他能感覺到衛(wèi)訶非�?桃獾陌盐罩莻度,既要讓他吃到苦頭,卻也不讓他真的受到傷害,每當他以為自己身體到了極限,下一刻就要因為縱欲而亡的時候,青年就停下來讓他喘口氣,等他休息完畢才接著動作。
到最後暈過去,也是因為做了太多劇烈運動,肚子餓的低血糖了。
被輕柔的放進水中的時候他就醒了,熱水的溫度讓他全身酸痛的肌肉的骨骼都得到了放松,舒服的他輕輕嘆息了一聲,睜開了眼。
衛(wèi)訶也跨進了浴缸,把他攬進了懷里,拿著海綿為他搓洗身上的情欲殘液。
他的手指修長有力,不輕不重的按在韓予身上,非常舒服。
情欲的殘留能夠洗去,但是身上被烙下的印子卻消不去,從脖子到腳腕,到處都是青紫的吻痕,大腿內(nèi)側尤其多。
被打開大腿洗刷的時候,韓予看著腿間深深淺淺的紅,耳根都紅了起來,最要命的是衛(wèi)訶的手居然又探進了他的後穴里。
“別!”他急忙抓住衛(wèi)訶的手,顫抖道:“不……不行了……求你了……”
衛(wèi)訶不理他,手指更往里伸著,一彎一曲的往外摳挖積攢在里面的精液,偶爾指甲劃到腸壁,就能感覺到懷里的人敏感的哆嗦。
這就是他要的效果。
“知道怕了?”衛(wèi)訶淡淡道。
韓予忐忑的點頭,道歉:“是我錯了�!�
“還敢逃嗎?”
韓予搖頭:“不走了,……你不嫌棄我,我就不走�!�
“嫌棄?”衛(wèi)訶挑起眉懲罰性的咬住他的耳朵,“現(xiàn)在我跟你一樣了,還怕我嫌棄你?”
他頓了一下,接著道:“我最後再原諒你一次,沒有下一次,如果你再敢跑,我就把你關起來,永遠不讓你出門。”
這句話說得清淡,沒有什麼威脅的口吻,但是進到韓予的耳朵里,就是讓他從心底生出一股寒意。生怕衛(wèi)訶反悔,這次就把他關起來,他握上衛(wèi)訶的手,下著保證:“絕對沒有下一次了……外面不好�!�
衛(wèi)訶瞥他一眼,不置可否,“不要再對我做什麼承諾,我不相信,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
形象在自己養(yǎng)大的孩子面前變成了說謊專家,韓予有點羞愧,張張嘴,想要解釋,但是因為一直以來的確都是他說話不算話,哪里還有什麼光輝的父親形象可言?
只好訕訕的閉上嘴。
沈默了一會兒,衛(wèi)訶先開的口,“離家出走都不忘帶著那個玩具,你就那麼喜歡它?就算不要我也要帶著他?”
韓予一直是知道衛(wèi)訶獨占欲強的,就算不是活的人,只是一個布偶,他都不允許他太在意,所以兩個人同居以後,背著他就把阿七藏到柜子里了,柜門鑰匙好好的收在自己那邊的抽屜里,不讓他碰。
這次倒好,帶著阿七一起出走,目標太明顯不說,又被揪到的痛處。
……沒想到剛剛從離家出走的罪名下解脫出來,又壓下只要布偶不要他的指責。
這……這要是再借機在算起帳來,他可真的要吃不消了。
韓予額頭滲出汗,抿著唇,眼睛慌亂的私下瞅著,隨口轉(zhuǎn)移話題道:“你怎麼知道……我有艾滋病的事?”
“你走的那天我去找了衛(wèi)劍禹,他告訴我的�!毙l(wèi)訶皺起眉,但是沒有再追究一人一布偶私奔的事宜,順著他的話往下說,“還有,現(xiàn)在還沒有確診,也不一定會真的染上�!�
“不一定?”韓予苦笑道:“血液傳播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以上,我不相信我就偏偏是那個百分之十。……我活了這麼久,除了撿到你以外,還沒有遇到過什麼好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韓予本身其實并沒有什麼甜言蜜語的心思,但是話里字間透出的訊息卻是人生中最美好的存在就是衛(wèi)訶,這樣簡單的一句不算情話的情話,讓青年原本還有些冷淡的神情略略回溫。
他輕勾唇角,問道:“遇到我還不夠?你還想要多少?”
“不是不夠……”韓予輕嘆,“但是如果真的那麼幸運,沒有染上AIDS就好了,……我不想傳染你。”
衛(wèi)訶懶懶的向後靠去,手臂搭在浴缸沿上,回道:“這樣挺好,能活多久是多久,最後葬到一起�!�
韓予轉(zhuǎn)過身,用手堵住衛(wèi)訶的嘴,喃喃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什麼死不死的……不要瞎說!”
……童言無忌?
衛(wèi)訶失笑,他已經(jīng)很久沒被這個人當孩子了。
“童?”他手臂環(huán)住韓予的腰,下身在他臀溝處蹭了一下,神色自若道:“小孩子能滿足你嗎?……或者,你還是比較偏好年幼的?”
曾經(jīng)的怪癖被當面指出來,韓予有點心虛,可是他也沒太注意青年的調(diào)戲,心思還放在他剛剛那句葬到一起的這句話,總覺得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被他忽略了一樣。
葬到一起……葬到一起……葬禮……
……對了,吳建國的葬禮�。�
他皺緊眉,猛的一拍水面,站起身就要出去。
才剛剛溫情一些,立刻又把他忽略到腦後,衛(wèi)訶臉色不怎麼好看,一把拉住韓予,問道,“你去哪里?”
“糟了,糟了,我都忘了,”韓予著急的手足無措,“吳大哥的葬禮!還有小瀟該出院了!我得去看看他~!”
他怎麼這麼粗心呢?居然趕在吳建國葬禮的時候離家出走,也不知道現(xiàn)在吳瀟現(xiàn)在怎麼樣了,腿恢復的怎麼樣,是不是還不肯說話?
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
韓予滿心焦急,顧不得安撫衛(wèi)訶,扯了衣服就往身上套。
衛(wèi)訶此時也想起了吳瀟的事,臉上神情認真起來,隨意拿條毛巾擦干自己,對著急忙慌的男人說道:“你等一下,我送你過去,他已經(jīng)出院了,但是不住在以前的地方�!�
韓予停下動作,回過頭:“他搬家了?為什麼?”
衛(wèi)訶抿抿唇,“那套別墅他賣了。”
韓予更驚訝了,“賣了?……那是他的家��!”
“詳細情況路上跟你解釋,先吃點東西,我跟你一起去�!�
第185章
有時候不幸就像一個黑洞,一點一點的吸附著頹敗的運勢,越是焦頭爛額時,接踵而來的不會是轉(zhuǎn)機,而是滅頂。
韓予沒想到,他流浪在外的這幾天,竟然會發(fā)生了這麼多事,一個又一個的打擊像是要把吳瀟按進地獄,永遠無法翻身一般。
先是靳奕辰的離開。
他的父母從國外回來,聽說自己的兒子不肯上學,一直守著一個殘疾,強行把他帶回了家。
靳奕辰覺得自己在這種時刻,不能離開吳瀟一步,跟父母爭執(zhí)的時候?qū)⒆约旱男乃颊f了出來。
他還太年輕了,以為只要自己盡力爭取,沒有什麼東西得不到。他在客廳跪了一夜,求父母放他去找吳瀟,可是就在第二天的時候,就被強行送上了去英國的飛機。
──他光彩的家庭,不允許出現(xiàn)一個同性戀招來異樣的目光。
然後就是葬禮的那天,有人砸了吳建國的禮堂,隨著討債者的上門威脅,事情的真相才終於大白。
為什麼吳建國的脾氣越來越暴躁,為什麼要專制的把吳瀟送進部隊里,為什麼在跟韓予最後分別的時候,要塞給他一張銀行卡,為什麼將自己的兒子,托付給別的人。
──是因為他欠了高利貸,在替自己的兒子謀劃出路。
近兩年市場不穩(wěn)定,行行業(yè)業(yè)都運營的艱難,很多小廠子都被迫破產(chǎn)。吳建國跟戰(zhàn)友合開的廠子規(guī)模雖然不小,但是也受到了一定的沖擊,岌岌可危。在這樣關鍵的時刻,他的合夥人見情勢不妙,竟然私卷公款扔下廠子失蹤了。
雖是向銀行貸款,但仍舊入不敷出,無法彌補虧損的缺口,廠子是吳建國半生心血,怎麼忍心眼看著工廠倒閉,無法再向銀行貸款,只好冒險向地下錢莊借高利貸。
本來等到工廠恢復運作,收回資金後再還錢,可是誰知道收回的資金,姑且夠償還銀行的貸款,高利貸的利息都擠不出來,更別提本金。
──利滾利,他賺錢的速度,永遠沒辦法快過利息翻動的速度吳建國心里很清楚,開地下錢莊放高利貸的,背後都有涉黑背景,絕對不是善類,接到幾次威脅電話後,才不得不下定絕決心,把吳瀟送到部隊。
不論那幫人多難纏,麻煩都不會波及到軍隊里去,更何況那里還有他過去的老戰(zhàn)友,會照顧好吳瀟的要是那些人實在不給寬限,就把廠子抵押了,再不夠就拿命抵。
心里明白自己這一去,說是商量怎麼還錢,但是也許回不來了,所以他將一切事都計劃好了。
他不怕死,最愛的女人在那邊等著他,能有什麼可怕的?
唯一的記掛,就是永遠長不大的兒子了。
他沒能力再像過去一樣庇護吳瀟到處惹是生非,他一死,這個干什麼都吊兒郎當?shù)陌氪蠛⒆泳褪颤N也沒有了,所以就算是不愿意,他也強迫他去當兵。
可是,一切都準備妥當,他卻沒想到,自己沒有命留到“抵債”的時候了。
對於黑社會來說,人不是自己弄死的,命就不能抵去債務,父債子還是天經(jīng)地義。他們收了廠子,知道吳家還有一套別墅,挑著葬禮那天的時候上門要債。
衛(wèi)訶那時正開著車一條街一條街的尋找離家出走的韓予,被人通知有人砸了葬禮時,拐了彎就去了吳宅。
還沒進門就看到滿地的碎玻璃,布置好的會場弄得一團亂,所有的人都走光了,空曠雜亂的大廳里,只剩下吳瀟坐在輪椅上抱著碎了的吳建國的遺照,怔怔的看著大門,沒一點活人氣。
為了讓吳建國走的安靜一些,吳瀟將這座別墅抵給了地下錢莊,還剩下一些錢沒有還夠,衛(wèi)訶派人把余下的還清了。
而吳建國為他安排的後路,他到底是沒辦法去走了,哪個部隊也不會要一個殘疾人的。
沒有家,沒有錢,還是一個殘廢,哪里都去不了,衛(wèi)訶暫時把吳瀟安排在自己之前買的公寓里,叫專業(yè)護工照顧他的飲食起居,與身體的復健。
他能幫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
衛(wèi)訶開著車,將情況大致說明了一下,向他的公寓趕過去。
他怕韓予擔心,省略了很多細節(jié),例如吳瀟拒絕進食,拒絕與人交流,拒絕復健。只知道抱著吳建國的遺像,躺在床上不言不語。
那時他急著找韓予,沒有別的心力再管別人,只叫秦岳去搞定這件事,秦岳倒是真有本事,去了一趟吳瀟就開始吃飯了,也開始復健,不再像一個會呼吸的死人。
其實秦岳也沒說別的什麼,只是扔了一句話而已。
“想死可以,先把老板的錢還清才行。身體好了之後來上班,五年合同,只管吃住沒工資,什麼時候還清賬,去死還是跳槽,隨你�!�
吳瀟之所以一直與吳建國關系不和睦,歸根到底還是兩個人性格太相似,都火爆�?墒峭瑫r也都是絕不推卸責任的人。
吳建國欠了錢,打算拿命償,吳瀟欠衛(wèi)訶的人情,他也做不到用死亡來逃避。
世事太無常,誰能想到當初那麼仇視的少年,卻是他家破人亡時唯一伸出援手的人。
衛(wèi)訶卻不在意吳瀟是怎樣想的,如果還他的錢是他活下去的動力,他是不介意做債主的,但是吳建國為吳瀟留下的那筆錢,只能暫時瞞著他了。
吳瀟需要一個強迫自己站起來的理由。
韓予臉色蒼白,不敢相信僅僅是幾天的時光,情況會變得更加糟糕。
他不敢想象吳瀟究竟是怎麼斷著一條腿,求所要債務的人離開的。
為什麼他偏偏要選在這樣時刻愚蠢的出走?如果他一直陪在他身邊,也許能讓吳建國安寧的走完最後一程。
緊緊咬著唇,他後悔自己走的太草率,完全沒有顧及到別人。
他手里緊緊攥著一張銀行卡,也是在聽衛(wèi)訶說吳瀟欠債的時候,才猛然記起吳建國曾經(jīng)塞給過他一張卡,現(xiàn)在一想,當時吳建國的神情憔悴,是被逼入絕境時的疲憊,如果他多注意一些,是不是這些慘劇就能夠避免了?
人總是喜歡對於無法改變的悲劇做出假設,以為自己再有一次機會,就能夠改變什麼。
可惜現(xiàn)實中永遠不存在如果。
第186章
韓予還很清楚的記得,他第一次看到吳瀟時的情景。
那是他第一次被衛(wèi)訶的老師“請家長”,而且是因為自己兒子跟別人“搶女人”斗毆。
衛(wèi)訶的性格他很清楚,雖然還是小孩子,但是他的兒子個性沈穩(wěn),絕對不會主動去招惹別人,就算是早戀,也不可能主動跟“情敵”動手。這麼一想,自然所有的錯誤都被歸結到了另一方身上,只是氣小孩竟然真的背著他早戀。
人都是這樣的,總是下意識的護短,自己的都是好的,錯的是別人。
所以潛意識里,韓予沒看到吳瀟的時候,就覺得這個少年該是一副兇惡跋扈的樣子。
誰知道真的見到了,遠不是自己潛意識里那樣。
可能是被打的很慘的緣故,一張臉紅紅綠綠的,縮著肩膀躲在角落里任由吳建國罵著,眼睛里雖然帶著一絲不服氣,可是也不敢反駁什麼,顯得有些可憐。
可是那時,即使被打的連容貌都看不出來了,也是有生氣的。
韓予站在吳瀟的臥室門口,看著正坐在輪椅上發(fā)呆的青年,有些鼻酸。
他打開門已經(jīng)半天了,但是屋里的青年絲毫沒有發(fā)現(xiàn)他的來到,只是愣愣的盯著放在桌子上的照片,半天,連動作都沒有換一下。
夕陽的余暉從窗戶打進來,給他的身影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輝,但是背對著光線的那一面,卻是一片讓人窒息的死寂。
韓予慢慢走進房間,站到吳瀟身後,沈默了一會兒後,低啞著聲音,道歉:“對不起……那時候我不在�!�
吳瀟就像沒有聽到一樣,靜靜的坐著,連看他一眼都沒有。
韓予輕嘆。
……不理他也是應該的,畢竟在吳瀟最無助的時候,他卻不知在什麼地方,自我糾結著。
兩個人就這麼一站一坐靜默在房間里,韓予很無措,明明知道該說些什麼來安慰一夕之間失去所有的孩子,但是卻覺得在生死面前,什麼樣的語言都是無力。
這時護工推了門進來,推著吳瀟去客廳,扶著他學著用雙拐走路。
衛(wèi)訶買的這套公寓雖然沒有衛(wèi)劍禹的別墅氣派,但是也非常寬敞,因為不常住在這里,家具都很少,有足夠的空間讓吳瀟練習走路。
吳瀟依然不說話,但是讓他做什麼,他都會順從。他的雙拐用的還不是很熟練,搖搖晃晃的,隨時都能摔倒的樣子,讓韓予在旁邊看著,心里捏著一把汗。
“小瀟……不肯跟我說話了……”韓予對身邊的青年低聲喃喃道。
衛(wèi)訶不怎麼意外的點頭,“從葬禮之後,他沒有說過話�!�
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是只針對你。”
韓予并沒有因為這句安慰而變得安心,反而更擔心起來。
如果只是針對他一個倒還好,可是如果是自閉,那就糟糕了。──他比誰都了解自閉的可怕,那完全是將自己隔絕起來,拒絕所有人的接近。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許是一種自我保護,可是同時也拒絕了任何能夠走出絕望的可能性。
“要是一直這樣怎麼辦?……不然請個心理醫(yī)生給他看看?”
衛(wèi)訶搖頭否定,“不用,他現(xiàn)在什麼也聽不進去,如果是男人,時間長了,他自己會撐過來的�!�
韓予啞然。
的確,失去親人這種事,外人除了安慰之外,的確什麼都幫不了,誰都沒有能力讓死去的人重新活過來。
也只能靠時光來治愈這種傷痛了。
他低聲嘆口氣,看著客廳的空地上來回聯(lián)系走路的青年,再次問道:“他的腿……就這樣了嗎?”
“不一定,”衛(wèi)訶沈吟了一下,“醫(yī)生說,如果復健做得好,可以正常走路�!�
“……那跑步呢?”韓予回頭看身後的人。
衛(wèi)訶垂下眸,沈默。
韓予卻差不多明白了他的意思。
──以運動員作為夢想的少年,從今往後,就算是痊愈,也僅限於可以正常走路了。
明明是衣食無憂的大少爺,現(xiàn)在卻負債累累;明明是身強體健的運動員,現(xiàn)在卻只能架著雙拐,一點一點磨蹭;就連唯一的親人,雖然過於嚴厲了一些,但是也被奪走了。
僅僅是一個月的時間,世界都變了。
韓予突然想到自己跟衛(wèi)訶的未來,那麼渺茫,看不清方向,也許是一兩年,也許是十年二十年,誰知道呢,但是總歸會踏上衛(wèi)劍禹的後塵,人不人鬼不鬼的死去。
他們之間任何人都是在努力生活著的,為了這一點難能可貴的幸福�?墒沁@些努力在命運面前,脆弱的不堪一擊,輕易的就被揉碎了。
遺憾總是太多。
第187章
韓予一直看著吳瀟練習走路,每一步都跨越的艱難,就像青年暗淡的將來。知道吳瀟練習時間結束,再次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時,他才握緊口袋里的銀行卡,跟了進去。
衛(wèi)訶打算的是隱瞞吳建國私下留給吳瀟的財產(chǎn),讓吳瀟用欠下的債務支撐自己堅持下去。這樣做的確很有效,吳瀟不是逃避責任的人,就算不為了自己,為了還錢也會努力生活。
可是,他不想讓他被生活的艱辛壓迫著。
……他已經(jīng)失去太多了,不需要艱苦的生活把他最後一絲生氣都磨光。
吳瀟此刻被護工扶著躺在了床上,他剛剛的運動量太大,已經(jīng)累得滿頭都是汗。
韓予扯過一邊的凳子,在床邊坐下,沈吟了一下,把手里攥了很久的銀行卡拿了出來,放到了床上的青年手里。
吳瀟收回投在天花板上的視線,微微抬起頭,看了看手里的東西,然後轉(zhuǎn)頭看向韓予,把銀行卡放到床邊,示意自己不收。
韓予知道他誤會了自己的用意,張口解釋道:“這個不是我的錢�!�
他頓了一下,才艱澀的張開口,繼續(xù)說:“這個……是你那天出走,你爸爸交給我,讓我替你保管的,密碼是你的生日。”
“……他其實……為你想了很多�!�
吳瀟眼睛閃爍了一下,依然死死盯著天花板。
韓予頓住,不知道該怎麼再接下去。他其實并不太能感受到吳瀟的悲慟,雖然他比他更早的失去父母,但是父母對於他來說,是一個他所虧欠的存在,就算什麼也不做,都覺得自己是罪惡的。
這樣的生活讓他幾乎要窒息了,以至於當他知道自己的父親殺死母親,最後自殺後,有一種解脫的感覺。
不止是那個愛而不得的罪人,憤恨卻無法選擇自己婚姻的可憐女人,還有無法選擇自己身世的他。
所以,真心愛著自己的親人永遠的離開自己,究竟是怎樣的感覺,他并不是非常清楚。
韓予想了想,微微側了頭,目光因為陷入不怎麼美好的回憶顯得有些迷惑,望著白色的墻面,就像看到了數(shù)十年前孤獨的自己。
他嘆了口氣,輕輕開口:“……小瀟,我10歲的時候,我的父親殺了我的母親,最後自殺了。”
吳瀟的身體細微的顫了一下,這個反應讓韓予明白自己說的話床上的人有聽進去,覺得稍微放下了心。他不去看吳瀟的反應,也不關注他臉上的表情,只是徑自回憶著繼續(xù)開口。
“因為我母親不愛他,他當初強暴了我母親,讓她不能跟別人結婚,最後雖然他們結婚了,但是相處的……不怎麼好�!�
……何止是不怎麼好,每一天的生活都像噩夢一樣。
在家的時候,濃妝豔抹跟自己情人打情罵俏講電話的母親,被這種報復折磨的早已失去愛的能力,只剩下絕望的父親。在外面的時候是鄰居的異樣的眼神,背地里的閑言碎語。
無處可逃。
“他們一直都恨不得我從來沒生下來過……”韓予輕勾嘴角,手指無意識的深深陷進自己的手心里,指尖涼的發(fā)麻,“可是,他們?nèi)ナ肋@麼久了,我還活著呢……”
他斷斷續(xù)續(xù)的,不怎麼利索的說著不知所謂的話,說著說著,一直緊握成拳的左手被一只同樣冰涼的手握住了。他僵硬的轉(zhuǎn)過頭,看著吳瀟,身上緊繃的肌肉慢慢放松下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身體緊張的微微發(fā)著抖。
這是他見到吳瀟以來,青年第一次對他做出肢體上的交流。
吳瀟躺在床上,雙眼依舊沒什麼神采,也沒有說話,但是用行動示意韓予不用再說下去,他能感覺到,韓予對這些記憶很抵觸。
韓予微微喘息了一會兒,平復自己的心情,半晌,他拍拍吳瀟的手,表示自己沒什麼,看著他的眼睛接著說道:“你看……小瀟,沒人希望我活著,但是我還是活下來了。要是我沒堅持下來,後面就不會撿到小訶……他也許會餓死呢。”
他把床上的銀行卡再次放進吳瀟手中,“你爸爸他費了這麼多心血,就是想讓你能好好生活,如果你一直走不出來,他也沒法安心找你媽媽去�!�
說完,輕輕抿起唇,等待床上的人的反應。
吳瀟沒有再次將手里的卡丟開,慢慢的握在手中看著。
這是他父親在絕境的時候,留給他的後路,讓他不至於無路可走。
良久,他放下手臂,臉上的麻木終於松動,崩裂,露出強行壓抑著的痛苦。他把手臂蓋到雙眼上,聲音干澀沙啞,帶著不明顯的哽咽:“……是我……害死他的�!�
“他是出了車禍�!�
“……如果我沒出去……他就不會出去找我……”吳瀟搖著頭,淚水從手臂下滑落出來,沾濕枕頭,“都是我的錯……我一點都沒發(fā)現(xiàn)他廠子出事了……還跟他作對……”
“我沒好好的叫過他一聲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