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自己精心挑的白玉美人梅簪子,花了一年的俸祿,做了定情物。
后來,后來的時光記得不太清楚了,只記得她自從和自己成婚后,就不太快樂了。
而自己也沒認真聽她說過,她不懂北荒打仗的事情,他不懂這后宅的彎繞,兩個人能說的話也越來越少。
后來自己想要個孩子,瓊月卻推三阻四不愿意,后來架不住他求,她點頭同意了,后來自己看見她偷偷熬了避子湯,同她大吵了一架。
她只哭:
「我只是害怕�!�
他并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連母親都罵她矯情,說幾百年來女人都是這么過來的,這就是女人該受的罪,怎么到她這就不一樣了?
大約從那個時候,他們就生分了,后來自己出去打仗,遇到了萱夢。
她很不一樣,灑脫自然,大膽熱烈,甚至在笑尸山見他的第一晚,主動吻了他。
……像極了當初的瓊月。
她的熱烈和新鮮感讓他動搖了。
「夫人,花樓說是萱夢姑娘在京城呆得膩了,準備去北荒。」
這種消息隔一陣子便會送進來,她的心思很多,當初我和暮璃同時看見她,我看到了暮璃眼中的不甘和炙熱。
到了京城,無數(shù)王公貴族紛紛拜倒她的石榴裙下,而自己困在瓊月的身體里,無法出門相見,恐怕她早已將自己拋擲腦后了。
自己等瓊月回來,和她道個歉,只當沒提過和離的事情。
興許這次互換身子,就是一次重修舊好的契機。
徐子儀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洗漱了預備著睡下。
「夫人!周姨娘要生了!喊夫人您去幫忙看看!」綠珠匆匆奔進來。
「我?我如何能……」徐子儀愣住了。
「大夫還在路上呢!老夫人說你原來瞧過修遠他娘生產,能來搭把手也是好的!」
徐子儀說道不清,被綠珠和一群老媽子們半推半搡到了產房。
還好有穩(wěn)婆在,只是讓他在一旁陪著。
除了大夫,男人是不能進產房的,自己大概是這世上頭一例。
周姨娘躺在床上,牙關緊咬,面色紫漲,發(fā)出駭人的叫聲,全然沒了當初在老夫人旁邊威風的樣子。
徐子儀看得眉頭緊鎖,忍不住想如果這疼落在瓊月身上……
老夫人一語不發(fā),只偶爾掀起眼皮瞧瞧動靜,半天也沒聽見一聲啼哭,起身搖頭道:「不中用了�!�
不中用了?是什么意思?
徐子儀正想著,里頭傳來一陣極微弱的女嬰啼哭聲。
「老夫人!是個千金!」穩(wěn)婆來報喜。
老夫人只是點點頭,面色平淡地表示自己知道了。
「女兒好,是女兒……」
穩(wěn)婆笑著抱孩子給周姨娘看,周姨娘的臉色瞬間灰下去了,她怔怔地看著天花板:
「為什么,為什么不是個兒子……」
她這么說著,連氣息都弱下去了,忽然她臉色煞白,床褥刺眼的血色大塊大塊地洇開。
穩(wěn)婆的臉色變了:「是血崩!血崩!」
血崩?徐子儀不解,不是才生了下來,怎么又會血崩呢?
血一盆盆地往外接,穩(wěn)婆們交換了眼神,嘆了口氣,周姨娘滿頭是汗,瞪著眼睛,她臉色越白,便顯得眼下那顆胭脂痣越發(fā)鮮艷。
丫鬟婆子們匆匆打熱水煎藥,可血止不住,周姨娘躺在床上,一時只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了。
她的手顫抖著伸到半空中,將目光落在一眾女眷身上,在看到徐子儀時,她眼睛亮了一下:
「瓊月……」
徐子儀本著男女大防,不敢上前。
「瓊月,你恨我……」周姨娘的臉色反而紅潤些了,但徐子儀明白,這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
見徐子儀躲避,她眼神黯淡下去:「我是要死的人了,你不計前嫌,聽我說說話好不好……」
「素日我嫉恨你,將軍待你好,我的夫君對我不好,我就覺得命不公,我在老夫人前頭挑唆,可你很好,你越好,我就越不服氣……」
「可我是真的很羨慕你,將軍那么愛你,你房里沒人和你斗,不像我,這屋子里的姐妹,誰害過我,我害過誰,我都記不清了�!�
她重重嘆了口氣:
「我討厭紅玉那丫頭,一文錢一文錢地攢,我何嘗不知道那錢都是干凈的�!�
「可我就是討厭,看到她仿佛看到了我�!�
「我不想再過當街沽酒,被人欺辱的苦日子了,我要一點點地熬,討好夫君,討好老夫人,攢一點出人頭地的希望�!�
「可我有時候也不知道,我要攢的希望是什么,是成為更受寵的妾?是母憑子貴,扶上正妻?是熬到老夫人的位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