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卻不想這一仰頭,嘴唇擦過他的脖頸,激起他肌膚上一層薄栗。
他緊緊抓著自己膝上衣物,身子僵硬得說不出一句話。
「……好不好?」
得不到回應(yīng)的我又輕輕問了一句。
他仍一言不發(fā)。
我察覺到不對,再去瞧時,他已經(jīng)從臉紅到了耳朵尖,哆嗦著嘴唇說不出一句話。
我以為這個小瘋子只會拿刀抵著我,紅著眼要殺了我,……想不到他也會臉紅?
難道我理解錯了?他喜歡的人不是萱夢姑娘。
……而是徐子儀!?
不等我仔細想,他終于開了口:
「好……我?guī)愠鋈��!?br />
外頭瘦鴉帶著人圍坐了一圈,楊昭溪給我披了一件厚厚的大氅。
「你說笑尸山上那些死人,他們臨死前都看見了什么?衣服都脫了,還笑得那么開心?」瘦鴉叼著從元雀衣翎上薅下的一根黑鴨毛,翹著二郎腿悠悠地剔牙。
「山魈性淫,擬人叫聲,你說他們叫啥能讓人脫衣服?」元雀看著黑鴨毛的領(lǐng)子赫然一塊斑禿,白了瘦鴉一眼。
「大,大爺來玩?」說罷瘦鴉驚愕地裹緊自己的黑鴉披風,「那小爺豈不很危險?」
「……」元雀不愿再同這個弱智多說一句話。
那晚如果不是照夜跑回營地求援,他是打死也不愿意跟瘦鴉一起行動的。
他們說山魈的叫聲,能叫人看見最思念的人。
從前有一對夫妻在笑尸山遇難,困在雪下,聽了山魈擬人的叫聲,便以為對方在自己面前,奮力往對方掙扎,結(jié)果雪越挖越深,最后凍死在雪里。
是山魈戲弄了他們,原本頭上雪不過薄薄一尺,他們又背靠彼此,本可以得救的。
「將軍,你們聽見啥了呀,我這種意志堅定的人除了美人計一般不上當……」瘦鴉笑嘻嘻地插科打諢。
最思念的人……
想到山洞里他喊的那聲瓊月姐姐,我面上一熱,下意識抬起頭看了眼楊昭溪。
難道他喜歡的不是萱夢,不是徐子儀……
而是我?
想到這個可能,我的臉霎時紅了。
楊昭溪卻不去看我,他咬著下唇,別過頭看遠處的雪山,面上染了一層可疑的紅暈。
據(jù)說將軍醒了的那晚,副將開心得瘋了,一桿銀槍在校場逞了一夜的兇,如一頭撒歡的野狼,吵得第二天睡眠不足的瘦鴉和他打了一架。
我身子徹底養(yǎng)好了,將士們卻不肯饒我,扣住我硬是灌了三大白。
楊昭溪拼命攔下,卻被腹黑的元雀用手肘勾了脖子,笑嘻嘻地拉過去灌酒。
這樣的日子,等我換回去了,就再也見不到了吧。
楊昭溪酒量很淺,平時喝酒不過是為了御寒。
他被灌醉了回了營帳,呆呆地坐著,不撒潑也不鬧騰。
見過他像個小瘋子,見過他戰(zhàn)場十步殺一人,倒從沒見過他這般安靜。
燭火搖曳,他長睫垂下一片陰翳,側(cè)臉棱角分明,分明還是個小孩子。
我怕他著涼,尋了件外衫給他披上。
他抱著那壇空空如也的酒,睡夢中很輕很輕地念了句:
「瓊月姐姐……」
我為他披衣服的手一滯。
15
將軍回京的日子提上了行程。
他們到京城的這天,是三月最好的天氣,百姓們自發(fā)地夾道歡迎,將路堵了個水泄不通。
徐子儀和一眾家眷不住地踮腳去瞧。
她一身紅衣騎著照夜,高束馬尾,鮮衣怒馬,意氣風發(fā)。
徐子儀一身白衣,顯得紅色的發(fā)帶愈發(fā)招眼,如北荒皚皚雪上的赭色旗,春風得意。
三月春光里,無數(shù)懷春少女在樓上探出身子,紛紛沖她拋花擲果,高樓紅袖招搖。
楊昭溪滿眼笑意,俯身接過小丫頭們編好的花環(huán),翻身下馬,喚住了前頭的她。
她一愣,看到他手上的花環(huán),俯下身聽他在耳邊說了什么。
二人衣衫一紅一白,那姿勢太親密,親密得像情人耳語。
然后那花環(huán)就落在了她的頭上,她看著楊昭溪,笑得燦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