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沈妙聽的面色鐵青,冷笑一生:“她倒是為我殫精竭慮�!�
竟然拿天下百姓來要挾沈信,身心從沈老將軍那里接受的家族傳承就是:為黎明百姓而戰(zhàn)。而當沈信被自己深愛的百姓所要挾,另一頭是沈妙這個親生女兒,可想而知沈信心中有多痛苦。在沈府的眾人中,沈妙和沈東菱一直井水不犯河水,如今先撩者賤,沈妙對沈東菱就生出一股無法抑制的厭惡來。
她道:“和太子的親事不行�!�
謝景行似笑非笑的盯著她:“怎么,這么想要嫁給我?”不等沈妙發(fā)火,他又道:“放心,天下還沒人敢從我手上搶東西。我看上的女人,他只怕要不起。”
他說話總是這樣沒顧忌又肆無忌憚,沈妙的臉莫名就微微一紅。她岔開話頭道:“沈東菱算計我,我自然也要回敬一兩分�!�
“夫人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敝x景行懶洋洋道。
沈妙:“……”
她說:“你現(xiàn)在到底是是什么意思?要滅了明齊,大涼來統(tǒng)一么?”
謝景行目光有些奇異,他道:“我說是,你會幫著我不成?”
“我說過了,在這一點上,我與你是一樣的�!鄙蛎罨卮稹�
謝景行面上的玩笑之色漸漸收起。他不曉得沈妙心里究竟在想什么,似乎一點兒端倪也窺見不到。在兩國敵對這件事情上,謝景行從來沒想過沈妙會支持他。如今沈妙的無視狀態(tài),已經(jīng)令謝景行十分意外了。而現(xiàn)在沈妙的神情提醒著他,她說的是認真的。
她想滅了明齊?
為什么?
沈妙絕不是一個貪慕名利的人,所以不會是為了附和他所說的話。而因為愛慕謝景行所以為了他連明齊都可以拋之腦后……謝景行覺得也不太像。似乎從認識沈妙開始的時候,沈妙就對傅家人極有敵意,這固然是因為傅家人也想要打壓沈家,可沈妙是個閨閣女子,又從哪里知道的這些事情?有時候看著,她比沈信和沈丘看得還要清楚,一直是以一種守護的姿態(tài)站在沈家面前,就像是早就預(yù)料到會發(fā)生什么似的。越是和沈妙走得越近,就越發(fā)現(xiàn)沈妙身上有許多神秘的地方�?墒沁@些行為,就連灃仙當鋪也查不出原因。
著實令人懷疑。
他遲疑了一下,問:“你……不喜歡明齊?”
沈妙垂眸:“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自古以來就是這個道理。不是我愿不愿意、喜不喜歡可以改變的。就算我不愿意我不喜歡,這些事情還是會發(fā)生,這是注定的�!彼痤^看著桌上微微晃動的燭火,道:“并且比起傅家人來,我寧愿這江山在你們手中�!�
謝景行一愣。
“兩國交戰(zhàn),和百姓無關(guān)。明齊這些年本就氣數(shù)將盡了,賦稅沉重,天災(zāi)不斷,百姓日子艱難。官場黑暗,官員腐朽。皇帝更是昏聵,對于有功世家,堤防算計,恨不得斬而殺之,吃相也太過難看。相比較而言,大涼百姓卻安居樂業(yè),各行業(yè)欣欣向榮。”沈妙道:“我知道永樂帝是明君,當初攻打其他小國的時候,曾有其他小國的百姓自發(fā)打開城門相迎,不正是這個道理?”
謝景行深深的看了一眼沈妙,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世人都說女子最是短視,目光短淺,只看得到面前而看不到大局,殊不知只是他們未曾遇到而已。謝景行曾見過目光最大氣見識最廣博的一個女人是他的皇嫂,永樂帝的妻子顯德皇后�?娠@德皇后是出自史官世家,博聞強記,又是六宮之主,沈妙如今才十六歲,她去過最遠的地方不過是小春城,兩年前甚至被人稱為花癡草包。可是沈妙關(guān)于時局的這一番話,甚至永樂帝的大多幕僚都比不上。
不將自己看作是某一個國家的人,而是站在歷史的高度上,非常平靜地順應(yīng)著規(guī)律,就如同順應(yīng)著四季的變化一般。
看得如此通透的人世上不多,可這人偏偏就坐在他的面前。謝景行突然就有幾分慶幸起來,這個女人是他發(fā)現(xiàn)的,這一番話,沈妙也愿意對他說。
沈妙卻不知道謝景總心中是如何想的。她只是曾經(jīng)聽聞傅修宜評價永樂帝,說永樂帝是個千古風(fēng)流人物,一代明君。大涼最初的國土也并非今日這般遼闊,尤其是當初大涼的先皇死后,國內(nèi)似乎很是動亂了一番,卻被別的國家趁機而入。后來如今的永樂帝登基,慢慢開始收回國土,不僅如此,還開始吞并周邊小國,永樂帝這個人極富魅力,順應(yīng)民心,有的小國百姓甚至是盼著永樂帝來吞并他們,好改善如今的艱難生活。
而永樂帝做到了。
當時沈妙很是為此事驚奇,傅修宜也對永樂帝忌憚不已,后來傅明讀書,也讀到這一段,還興致勃勃地與沈妙討論,因此沈妙對此事的記憶極深。
謝景行頓了片刻,不悅道:“你記他的事情記得這么清楚做什么?”
沈妙:“……”
她道:“當然,我并沒有這么偉大,也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若是傅家人當家,沈家遲早會被尋理由消滅。君主不仁,臣子自然也沒有必要守著道義過日子。不是么?”
“那你怎么就知道,永樂帝不會是第二個文惠帝,不會對沈家下手?”謝景行問。
“聽聞永樂帝身邊有個姓李的將軍,遭遇和沈家倒很是相似,可是李家卻被永樂帝禮遇有加。沈家兵力不如那位李將軍,應(yīng)當不必操心的。”沈妙心中想著,至少前生到她死了之前,這位李將軍一家都活得很好。
謝景行一怔:“你怎么知道有位李將軍?”
沈妙心里一動,倒是忘了,她如今是沈家的嫡女,自然不可能認識大涼的李將軍。不過還是要遮掩幾句,她道:“這位李將軍很有名,明齊知道他不奇怪�!�
“很有名?”謝景行皺眉:“有我有名?”
沈妙決心不與他說這些話,就道:“別說這些了,既然最后要對付明齊,自然就不能讓秦國和明齊結(jié)盟。倘若如此,大涼對付起來也有些麻煩。你留在我定京不走,不就是為了拆散他們的聯(lián)盟么?”
謝景行微微一笑:“出嫁從夫,你替我想的很周到�!�
沈妙忽略了他話里不該聽的部分,道:“拆散他們的聯(lián)盟,有個不錯的法子。就看你能不能辦到了�!�
謝景行挑唇一笑:“說來聽聽�!�
“殺人,越貨,栽贓,誹謗�!彼Φ臏睾投饲f:“死無對證最好�!�
☆、第一百七十七章
娶你
日子似乎總是分外平靜的,只是在平靜之下是否還潛伏籌謀著什么,確實沒有人知道的了。
定王府這幾日人人自危,尤其是傅修宜手下幾名看重的的幕僚,做起事來更是小心翼翼。不為別的,前幾日,傅修宜之前最為看重的裴瑯被抓起來關(guān)在私牢里了。具體的愿意眾人不甚清楚,可是有知情的下人微微透露,是因為裴瑯原來是傅修宜對手派來的探子。
在這之前,誰也無法否認裴瑯的才華,雖然門客們對傅修宜待他看重而心有妒嫉,可是裴瑯這兩年來的確是為傅修宜解決了不少問題。傅修宜說抓就將他抓起來了,且不說這事情是不是真的,但就在被抓的前一夜,裴瑯還和傅修宜在一起下棋喝茶,好一派君臣和睦的模樣。
傅修宜若是突然得知的線索,定會先調(diào)查一番是否真實,否則冤枉了好人,平白損害一名心腹�?筛敌抟耸沁@般當機立斷下的決斷,只能說明他早就對裴瑯有所懷疑,再有所懷疑的情況下還能做得這般親密,這個定王也不是簡單人。不管是不是殺雞儆猴,幕僚們再次面對傅修宜的時候,也就恭敬地多。
然而傅修宜這幾日也并不是過的如旁人想的那般舒心,他也有些疑惑的事情。
派人盯著容信公主府,最后卻得知了容信公主居然喬裝打扮去了平南伯府上找蘇明楓。雖然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么,也不知道容信公主所為何事,傅修宜卻以為,這其中一定有些蹊蹺。容信公主深居簡出,就連和文惠帝的關(guān)系也不怎么親密,若說是有,便是早年間的玉清公主和容信公主要好�?捎袂骞饕呀�(jīng)死了多年,玉清公主的兒子謝景行倒是也和容信公主走得近,可是謝景行也已經(jīng)兩年前就死在了北疆戰(zhàn)場之上。平南伯府和容信公主可沒什么交情。
傅修宜絞盡腦汁想著容信公主和平南伯府之間曾經(jīng)有過的關(guān)聯(lián),可惜再如何找都不見什么有價值的線索。而且令傅修宜感到不解的是,為什么容信公主不去找平南伯蘇煜而是獨獨著了蘇明楓呢?蘇明楓早就不在仕途了,為公事,蘇明楓幫不上半點忙,為私事的話,蘇明楓私下里認識容信公主么?蘇明楓,蘇明楓……傅修宜正咀嚼著這個名字,突然一愣。
蘇明楓的名字在定京城被許多人周知,不僅是因為他本身優(yōu)秀又有才華,也不是因為他仕途正好的時候卻因為一場大病不得不退出官路令人惋惜,而是他還是謝景行從小到大的發(fā)小。曾經(jīng)有人不解,蘇明楓看著這樣正直凜然的好少年怎么就和謝景行那樣玩世不恭的頑劣小子成日廝混在一起�?膳R安侯府和平南伯府本來就是世交,若說是關(guān)系好也無可厚非。
仿佛發(fā)現(xiàn)了端倪,傅修宜的思緒一下子就被打通了。蘇明楓是謝景行的發(fā)小,明安公主是謝景行的姨母,如果明安公主私下里去找蘇明楓,他們最可能談?wù)摰木褪侵x景行。
可謝景總不是死了么?明安公主為什么要突然去問一下死了的人?若是從前,眾人在明安公主面前可是一句謝景行的話都不敢提,就是怕戳中了明安公主的傷心事,明安公主主動去問……莫非謝景行還沒死?傅修宜被自己突如其來的猜想嚇了一跳,又很快否定,當日有關(guān)謝景行死亡的密報他是親自看過的,不會有錯。更何況眾目睽睽之下,如何偷梁換柱,想來也是不可能的。
可是明明是要順著明安公主查睿王的事情,怎么會突然查到蘇明楓頭上,還可能牽扯到死去的謝景行,這樣的話,事情就變得復(fù)雜了,不過,也更有意思……
傅修宜站起身來,想了想,吩咐身邊的人道:“去地牢�!�
定王府上有一處地牢,修建在院子里的祠堂中�;始异籼貌辉谶@,之所以在王府里設(shè)祠堂,不過是拜佛祈福。在墻壁上掛著一副慈眉善目的觀音像,掀開那幅畫,會瞧見一尊小小的笑佛,擰一下笑佛腳邊的木魚,石門轟然打開,順著石門的甬道走進去,就是定王府的地牢了。
這地牢里關(guān)著的都是一些探子或是定王手下犯了大錯的人,尋常的死不足以懲戒他們,各種酷刑層出不窮,一進去便彌漫著一股血腥的味道。石壁上掛滿了薄薄的皮質(zhì)一樣的東西,認真去看時,竟然是一個個死去的人,被扒了皮晾干在這里,他們還保持著死前極為痛苦的神色,瞧一眼便覺得不寒而栗。
外頭是祈福的祠堂,里頭卻干著這等魔鬼一樣的勾當。就在觀音的眼皮子底下,這地方卻好如十八層地獄,比十八層地獄還要恐怖。
傅修宜神情悠然地走了進去,看向兩邊人皮的目光甚至充滿欣賞。身邊的手下在前面帶路,帶走到最后一間的時候,這才停下腳步。
牢里關(guān)著的人被貼臉倒吊著鎖在梁上,渾身上下都被血跡濕透了。衣袍被染成了鮮紅色,幾乎看不出本來的色彩。而因為是倒吊著的,不時的有鮮血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形成一小片血漬。
傅修宜靜靜地看著那人,那人似乎已經(jīng)昏死了過去,他對身邊人使了一個眼色,立刻有人帶著一桶辣椒水兜頭對牢中人淋了下去。
那人一個激靈,全身上下只不住的顫抖起來,似乎疼的無法言語,正遭受著巨大的痛苦。
傅修宜笑著上前,道:“先生過的可還習(xí)慣?”
辣椒水刺疼了傷口,卻也洗清了囚徒臉上的血跡,一張清然傲骨的臉,正是裴瑯。
裴瑯微笑著,顫抖著聲音回道:“托殿下的福,過得還不錯。”
“早就知道先生不是普通人,沒想到不僅才華出眾,氣節(jié)也是令本殿敬仰。要不……沈家怎么會派你過來?”傅修宜感嘆道:“都說沈信帶的兵個個英武,先生是文人,原來骨頭也這樣硬,沈?qū)④娫趺凑{(diào)教人的,本店也想知道�!�
裴瑯喘了口氣,笑道:“屬下和沈?qū)④姛o半點關(guān)系�!�
“這都幾日了,先生還是如此執(zhí)著�!备敌抟说溃骸半m然氣節(jié)可嘉,到底令人頭疼,讓人不得不在為先生特意準備些不普通的玩法�!�
裴瑯只是笑,不說話。
傅修宜看著他,語氣十分溫和,似乎還有些懷念,道:“其實本殿與你主仆一場,也算是相交甚歡。你才華橫雨,本店也很是欣賞。本殿自來心軟,也愿意給你一個機會,建功贖罪之后,就當從前的事情都沒有發(fā)生過,本殿與你還是從前一樣,本殿稱你一聲先生,你是本殿最得力的智囊團�!彼拷岈�,幾乎是有些誘哄的道:“只要你告訴本殿,沈家到底有什么秘密,你被派來本店身邊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兩句話,換一個機會,如何?”
裴瑯咳了兩聲,咳出幾堆紅血,才艱難的笑道:“多謝殿下厚愛,不過臣與沈家毫無關(guān)系,回答不了殿下的這個問題,大概是請老天都不給臣這個機會,可惜了�!�
傅修宜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半晌后才輕輕笑了,他拍了拍手,撣了撣濺到身上的血絲,道:“先生骨頭硬,本殿佩服得緊,也好奇的緊,想看看先生的骨頭能硬到幾時�!彼麑ι磉叺娜藫]了揮手:“這點東西入不了先生的眼,施展不開,換好點兒的吧�!�
他往后退了一不,就要離去,忽然想起了什么,道:“先生不說,本殿自己也能查到沈家的秘密。不過本殿也想問先生,聽聞沈家重情重義,先生為主肝腦涂地,不知道沈?qū)④�,會不會派人來救先生出火坑?�?br />
他帶著侍衛(wèi)離開了。
傅修宜走后,裴瑯猛的吐出一大口鮮血來,這個看上去溫和最多有心計的皇子,竟然也有如此狠毒暴戾的一面。只是最后傅修宜溫問瑯的那句話,卻讓他忍不住苦笑起來。
沈家人重情重義不假,可他辦事的人卻是沈妙,沈妙重情重義,那只是對沈家人而言,除了她的親人朋友,旁人在沈妙眼中怕是一點兒也不重要。至于傅修宜說會不會來救他,裴瑯覺得應(yīng)當不會。且不說沈妙有沒有這個本事從何定王府里撈人,還是最隱秘的地牢。當初沈妙要他潛伏在傅修宜身邊做一枚暗棋的時候,就應(yīng)當會料到會有這么一日。沈妙早知道一旦被傅修宜發(fā)現(xiàn),裴瑯的下場一定極為凄慘,可她還是這么做了。
理智知道沈妙不會來救自己,可裴瑯心中竟然會有一絲隱隱的期待。他也說不清對沈妙究竟是什么感覺。最初的時候沈妙用流螢來威脅他,裴瑯的心里甚至有幾分厭惡,他討厭被威脅不受控制的感覺�?珊髞聿恢趺吹�,竟然真的將自己當做是沈妙的人了。會為沈妙擔(dān)心,盡心盡力的做好一顆棋子。裴瑯自己都無法理解自己的做法,他想,大概上輩子欠了沈妙什么,這輩子才會一直跟著她轉(zhuǎn),幾乎連人生也被改變了。負責(zé)對他用刑的侍衛(wèi)又來了,裴瑯拋開心中的念頭,開始了新一輪的折磨。
而他不知道的是,睿王府里,火瓏和夜鶯正坐在樹上磕瓜子兒。夜鶯問:“季老板和高公子到現(xiàn)在還沒出來,是要守著塔牢過多久��?”
火瓏吐出一口瓜子殼兒道:“我估摸著主子根本是把這事兒給忘了。主子這些日子都在外頭奔走,哪有心思顧得上旁人?聽聞大涼宮里又來信兒催了,主子大概是想早些辦完這些事回宮吧。”
“話是說得沒錯,可是季老板一直呆在塔牢,灃仙當鋪那邊的消息怎么辦?會不會耽誤事兒?”
火瓏白了夜鶯一眼:“灃仙當鋪是賺銀子的,情報么自然有墨羽軍的人報給主子。再說季老板自個兒關(guān)注的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事,哪就有什么正事。瞎操心!”
夜鶯一聽,頓覺同伴說得有理,就道:“也是。管那么多干嘛呢�!�
世上有些事情,就是陰差陽錯,有時候那么一小點兒改變,就會連累著整個事情的軌跡都發(fā)生變化。
灃仙當鋪臨江仙樓上的書房里,書桌角落已經(jīng)堆了厚厚的一摞信,大約是無人整理都蒙上了一層灰塵。而壓在最下面的一封信,信封赫然寫著三個字。
定王府。
……
定王府中因為此時而有些許動作,就更別說太子府了。文惠帝有心將人情給太子,讓太子和皇甫灝打好關(guān)系,因此皇甫灝來太子府幾乎是大搖大擺的,不必偷著不被人發(fā)現(xiàn)。
只是來太子府上與太子究竟說的是什么事,卻不是文惠帝能管得了的。
太子給皇甫灝斟了一點兒酒,笑道:“方才本宮的話,皇甫兄以為如何?”
皇甫灝一笑,不說答應(yīng)也不說不答應(yīng),道:“你這算盤打得可真好,壞人全讓本宮做了,你倒落得個美名,還抱得佳人歸�!�
太子也不惱,跟著一笑:“君子有成人之美,若是可以,本宮倒是樂于見到沈五小姐做你秦國的太子妃,可誰都知道,這是不可能的。”秦國皇帝可還沒有心大到娶別國臣子女兒給自己的太子。太子妃的名頭不制止代表著一個女人,還代表著這個女人家族的勢力,最好是能幫助到太子的。沈妙作為明齊人,幫不了皇甫灝,更不用說,沈信也舍不得眼巴巴的將自己的閨女嫁到秦國去。
皇甫灝搖頭:“急什么,本宮又沒說要奪人所好。不過……”他看向太子:“本宮可不是個成日就喜歡做好事的人,更何況要拿上自己的名聲做好事,要是之后沈?qū)④娪浐奚媳緦m,本宮也很是難辦啊。”
太子一聽就笑了,這皇甫灝也是個明白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利益。名聲這東西在明齊可是一點兒用也沒有,更何況要沈妙嫁過去也算不得什么作惡多端的大事兒。只是一句話的事兒,就能讓文惠帝和太子一起欠皇甫灝個人情,何樂而不為。當然,這欠下的人情要如何來交換,文惠帝不知,此事是太子的主意,就端看在太子心中,這門親事有多重要了。
“皇甫兄可是有什么困難?”太子笑問。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要讓你見笑了�!被矢畤@了口氣,作出一副犯愁的模樣:“雖然我是秦國太子,可是平民尚且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更何況本宮。父皇待本宮極好,可是本宮的幾個兄弟卻不省心,若是有一日兄弟們與本宮起了爭執(zhí)……”他意味深長的看了太子一眼:“那時候,還請助本宮一臂之力�!�
太子先是一愣,隨即心中大罵皇甫灝狡猾。奪嫡的事情每個國家都會有,尤其是皇子眾多的國家�?墒腔矢囊馑季褪�,倘若有一天秦國皇室內(nèi)斗,皇甫灝奪嫡的時候,太子必須助他一臂之力。一個明齊的太子如何相助秦國太子奪嫡,那就只有借兵了。
皇甫灝果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皇甫灝見他猶豫,笑了:“你在猶豫什么?本宮和如今幫你做的這件事情,不也是一樣么?”
太子一個激靈,看著皇甫灝沒說話。倘若這一次能成功,沈妙嫁給他,沈家就和他太子府綁在一塊兒,有了沈家這個助力,太子的實力只會大增,在奪嫡中會增加一門重要的砝碼。如今皇甫灝幫他,不就是幫他奪嫡么?
這樣一來,似乎皇甫灝開出的條件,似乎也沒有那么不可接受了。畢竟于這件事上,他所得到的更多。
太子心一橫,道:“好�;矢π诌@回拔刀相助,日后本宮也定然不會袖手旁觀�!�
皇甫灝這才笑開,與太子又推杯換盞了幾回后,道:“不過……你真的要娶沈妙�!彼埔娞右苫蟮谋砬椋忉尩溃骸爱敵踉诔曆缟�,本宮看那沈妙不是個軟性子,只怕烈的很。你就這么有信心將她馴服?”
“這算什么。”太子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性子再如何烈,她都是個女子。只要是女子,一旦嫁了人,那點子性子就收起來了。不瞞你說,太子妃當初到東宮時還要性烈,到現(xiàn)在還不是對本宮千依百順。女子嘛,花點兒功夫哄哄,就如同貓兒一樣,最后還是會溫順的。”
皇甫灝聞言,不再說什么了,心中卻是有些嗤之以鼻。明安公主的死到現(xiàn)在都還是一個謎,可是皇甫灝總覺得此事和沈妙脫不了干系。后來他和傅修宜之間的事情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人利用了,到現(xiàn)在傅修宜反而要對他刻意保持距離。沈家不普通,沈妙身后似乎也有人在指點。太子實力固然不弱,不過遇上沈妙,還真不一定就能穩(wěn)贏不輸。
只是這些對皇甫灝來說卻是無關(guān)緊要。他也樂得看戲,因此笑了幾回后,又和太子把酒言歡起來。
……
卻說另一頭,員外郎府上,沈妙竟然回了帖子。
只說是沈東菱相邀她過去品香,沈妙答應(yīng)了下來,不過還要帶著羅佳的表小姐羅潭。
王弼瞧見沈妙的回帖很是高興,對沈東菱道:“不是說你們姐妹二人沒什么往來,沒想到她竟然也會答應(yīng)。”
沈東菱也有些意外,嘴里卻是笑著道:“看來是想著許久未曾見面了吧。畢竟如今府里的姐妹,就只剩下我們二人了。”她接過王弼手里的帖子,仔細端詳起來。
平心而論,沈東菱怎么也沒想到沈妙竟然會回帖子,還答應(yīng)了要過來瞧品香。以沈東菱對沈妙的了解,沈妙生性謹慎,是不可能前來的。布這出局,沈妙在與不在其實關(guān)系也不是很大,她之所以要給沈妙寫帖子,不過是因為想要同王弼證明,她是很盡心盡力的為王弼做事,希望王弼日后能多念著她的一些好來。
可誰曾想著沈妙竟然答應(yīng)了。
沈東菱心思陡轉(zhuǎn),沈妙之所以會帶上羅潭,大約就是因為羅潭會武功,有個人陪著更加安心吧。再者沈妙肯定會隨身帶著許多侍衛(wèi),一定會保證沈妙的安全。沈妙既然敢來,一定是做了萬全之策。
不過沈東菱也不在意,她的目的本來就不是算計沈妙。沈東菱推了推王弼:“夫君,既然五妹妹答應(yīng)前來,倒是更好為日后的事情尋一個理由。將太子殿下和皇甫灝也一同叫著,日后說起來,可以說皇甫灝在品香時分瞧著五妹妹端莊美麗而生出愛慕,之后的事情不就更加順其自然了?”
“你們女子果然想的更周到些。”王弼笑著摟上沈東菱的肩膀:“有妻如此,夫復(fù)何求?”
沈東菱笑著與他打趣,心中卻想的又是另一回事。
沈妙自來也就擅長于算計別人,整個沈府當初任婉云和沈妙斗的時候沈東菱也是看在眼里。沈家到了最后,大房得以保存,若說是有什么人是厲害的,也就是沈妙和沈東菱了。
沈東菱也想看看,自己和沈妙之間,究竟是誰更厲害一點。將沈妙也算計在自己的計劃之中,到底比算計沈玥來的有趣多了。
……
正被沈東菱“算計”著的沈妙,此刻正托著腮,在屋里與謝景行下棋。
謝景行下得一手好棋,和沈妙穩(wěn)打穩(wěn)扎,一步步籌謀不同,謝景行似乎能一眼看出她早就布置好的棋子有什么用,沈妙下的什么地方,謝景行就在相應(yīng)的地方阻攔,下了大半個時辰,謝景行贏了她好幾顆子,戰(zhàn)局還在膠著,難舍難分。
沈妙前生為了和傅修宜能有聊的話也是苦練過棋藝的,不說第一至少也是難逢對手,可在謝景行的手下卻怎么也不能廝殺,謝景行就像是個克星一樣。自棋藝學(xué)成以來,神廟還是第一次想要悔棋。
眼看著謝景行又連吃了她好幾顆子,沈妙道:“累了,不下了�!�
“不想下還是不能下?”謝景行道:“求求我,我就教你�!�
沈妙都要被他的話氣笑了,大半夜的過來找人下棋,也就是沈妙性子好,旁人早就將謝景行打發(fā)了出去。她道:“謝謝,我不要。”她又不打算當個棋藝大師,學(xué)這個做什么。不歸謝景行下這么好的棋倒是讓她有些意外,謝景行出色的是戰(zhàn)場上的身手,沒聽過他有別的特別好。不過轉(zhuǎn)念一想,此人將天下玩弄于股掌之間,小小的棋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問:“兩日后你的人馬可都安排好了?”
兩日后就是品香的日子,也是她和謝景行第一次聯(lián)手算計旁人。一算計就是兩個太子,這說出去只怕有些讓人覺得膽寒。不過沈妙倒是不覺得有什么,她自己都曾生過一個太子,太子這地位,她還真不覺得有多高不可攀。謝景行就更是了,他自己的哥哥就是皇帝,太子還是他侄兒呢。
所以這樣看來,是她和謝景行算計的兩個太子,卻也覺得很合適了。
“放心,萬無一失�!敝x景行道:“你的馬車也安排好了,你真的要去?”他皺起眉:“你可以不去�!�
“為什么不去?”沈妙道:“去不去都與我無關(guān),不過……我希望他們能做的更隆重一點�!鄙蛎钗⑽⒁恍Γ骸拔胰粢�,他們只會將局布的更逼真,可是到最后卻發(fā)覺一切都是錯的。是不是會更有趣?”
謝景行似笑非笑道:“這么狠?”
“狠嗎?”沈妙反問。
“狠。”他點頭,眸光瀲滟如晴水,薄唇輕勾:“不過我喜歡。”
沈妙:“……”
謝景行自從那一晚之后,說話越來越輕薄了,不過也只是言語間罷了,舉止待她還是十分尊重的。突然有一個人擠進了自己的生活,沈妙還有些不習(xí)慣,不過不得不承認,有謝景行在,許多事情就變的輕松多了。似乎她很費心才能做到的,謝景行輕而易舉的就能解決。
但如果一直這樣依賴下去,還是會讓人感到不安的。沈妙還沒有學(xué)會如何去信任一個人,或者說,信任一個男人。她在旁的事情上一往無前有勇有謀,但在男女之情上,傷的慘重,所以再來一次,還是笨拙如孩童。就算有人溫柔教導(dǎo)著,也愚笨又慢熱。
謝景行漫不經(jīng)心的盯著她,眸光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手邊就是棋子,少女坐的端莊溫和,燈火讓她柔美又婉約,如同盛開的清荷。
而他容顏俊美,漆黑雙眸深邃如夜,若有所思的看了對方一會兒,突然揚唇一笑。
“這件事情解決了,我就娶你,沈嬌嬌�!�
☆、第一百七十八章
殺
兩日后。
沈妙起了個大早,羅潭也早就梳妝打扮好了,羅潭自來是個活潑性子,又在府里坐不住,自從出過一次事后,沈丘和羅凌就減少了沈妙和羅潭兩個姑娘家出門的次數(shù)。即便是出門,也定然是跟著一長串的侍衛(wèi)。沈妙自是無所謂,她又不是真的十六歲小姑娘,本來就喜愛安靜,在府里多呆些也沒什么問題,反倒是羅凌,極為不習(xí)慣這般,只要聽聞能出府玩兒,也不管是什么原因,為了什么,總是興致勃勃的。
沈丘和羅凌叮囑了幾句,又讓沈妙把阿智和莫擎帶上。阿智和莫擎算是整個沈府里武功最好的侍衛(wèi)了,如今反倒成了沈妙的貼身侍衛(wèi)。沈丘道:“不必委屈自己,若是有什么不愿意的事情,直接走了就行,不必顧忌。”
沈丘一開始得知沈妙要赴的是沈冬菱的約,其實是反對的,不知道為什么,沈丘對沈冬菱也沒什么好感。雖然沈冬菱表現(xiàn)的不如沈清和沈玥那么明顯,從前在沈府里也和大房相安無事,可不知怎么的,沈丘總覺得沈冬菱不是個善茬。沈家二房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唯獨沈冬菱和萬姨娘安然無恙,還有當初沈玥和沈冬菱換親一事,雖然具體不了解是什么原因,沈丘總覺得這和沈冬菱脫不了干系。
或許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都會有一種本能趨利避害,沈丘不愿意和沈冬菱多扯上關(guān)系,自然也不愿意沈妙和沈冬菱走的太近。沈冬菱這樣的人,若是對沈妙起了什么別的心思,利用沈妙來達到自己的私欲,那可就不好了。
沈妙笑道:“我知道,還有表姐陪我一道,不會有事的�!�
羅潭笑嘻嘻道:“就是就是,丘表哥要真的不放心,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呀�!�
沈丘搖頭:“軍部還有事,況且我一個粗人去品什么香,嗆鼻子。”就如同文官們對武將的粗鄙們看不上眼,武將也對文官的有些做法無法理解。沈丘就不明白這個香有什么好品的,更何況還會有人為了那一兩香燒幾百兩銀子,實在令人詫異。
羅潭道:“放心啦丘表哥,我會照顧好小表妹的�!�
沈丘虎著臉教訓(xùn)她:“憑你這三腳貓功夫?上次也不知是誰差點連命都沒了,還勞得高太醫(yī)醫(yī)治了整整月余。”
羅潭最怕的就是人提起此事,連忙吐了吐舌頭,求助般的看向羅凌。
羅凌微笑道:“不管如何,總是要小心些。品完香早些回來,天色黑的早,姑娘家不安全�!闭f這話的時候,目光卻是盯著沈妙,眼神很是關(guān)切。
之前太子有意要娶沈妙進門的消息傳來的時候,羅雪雁忙著給張羅一門親事先定下來,最先開口的就是羅凌。羅凌人品家世方面都沒的說,又都是自家人,羅雪雁最看好的也就是羅凌。后來因為睿王的一句話,親事壓下來,羅雪雁為沈妙找個良人的事情便沒之前那么急,可是羅凌已經(jīng)對著羅雪雁和沈信表明心跡,于是有些事情就坐的格外明顯了些。
這樣毫不遮掩的情意,饒是沈妙坐鎮(zhèn)六宮,見慣了事實也無法做到視若無睹,只好微微回避,道:“省得了,多謝凌表哥關(guān)懷�!�
羅潭催促著要走,只道:“成了,還是快些出發(fā)吧,若是在路上晚了就不好了�!�
二人這才道別隨著馬車往前走。
馬車里,羅潭道:“小表妹,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俊�
沈妙轉(zhuǎn)頭看著她,莫名其妙:“什么怎么想?”
“你的親事啊�!绷_潭一副很為她操心的模樣:“就算如今太子那頭暫且歇著了,可總有一日你是要嫁人的。前兒個我聽姑母說,今年得為你將親事訂下來,否則便不是太子,你的條件這么好,難免引人覬覦�!�
沈妙不言,沈家的這個地位,在明齊的確是十分微妙,用好了就是一把利劍,用不好反而會招來禍患。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明齊的皇室對沈家有的只是忌憚,他們想要的是沈信手里的兵,至于帶兵的人……倘若有朝一日擁兵自重,那可就得不嘗試了。
所以她作為沈家唯一的嫡女,姻親可能代表的意味就多了去了,有的時候身不由己,也不是她能做主的。
不由自主的,沈妙的腦子里又浮起那一日謝景行對她說的話來。
“這件事解決了,我就娶你,沈嬌嬌。”
他平平淡淡的說來,在突如其來的情況下,好像并不是承諾,但又在保證什么。最重要的是,這樣的話由他說出來,竟然帶了不容質(zhì)疑的味道,仿佛說到就能做到一般。
可那又怎么可能呢?一個是明齊的將軍嫡女,一個是大涼的睿王。說句不好的話,大涼國力強盛,睿王這個身份,明齊的公主嫁過去只怕都算高攀,更何況一個她?而且她真的嫁過去,沈家的地位又如何自處?真是一件艱難的事。
沈妙目光沉沉的想著,冷不防被羅潭推了一下,她回過神,只聽羅潭道:“想什么想這么用心,連我問你的話都沒回答。”
沈妙問:“你問了我什么?”
羅潭有些無奈的看著她,半晌才道:“我問你,來求親的這幾個人中,你最中意誰�。俊�
沈妙一愣,羅潭已經(jīng)扳著手指頭數(shù)了起來:“凌表哥溫柔體貼,又知根知底。蘇明楓對你情根深種,蘇夫人也很喜歡你。馮子賢看著也是個知書達理的,又馮安寧護著,你也會過得不錯。這三個人論起來,當數(shù)得上青年才俊,”羅潭湊近沈妙,仔細觀察著沈妙的顏色:“你一個都沒有喜歡的么?”
沈妙失笑:“沒有�!�
羅潭坐直身子,循循善誘:“小表妹,你這樣就不對了。雖然凡事追求盡善盡美是好的,可要求太高也不好啊。我這幾日瞧著,這三個已經(jīng)是定京里頂頂不錯的人才了,要是放在小春城,只怕姑娘們?yōu)橐粋侍妾的位置都要爭得大打出手。這三個人可都同意不納妾的�!�
她看了一會兒沈妙,又搖頭嘆道:“不過想想也是,平日里看你對這三人也沒什么特別的地方,當是沒有動心了。我瞧著話本子里寫的,動心的姑娘家要‘面紅如霞,小鹿亂撞’。你心里的鹿,橫豎是還沒生出來吧。”
沈妙聽著羅潭這亂七八糟的一番話不覺好笑,就道:“你胡說八道些什么,我的事情管這么多做什么,莫不是病了�!�
“你別說,”羅潭捂著自己的喉嚨:“這幾日嗓子眼兒干的緊,只怕是晚上出門吹了風(fēng),本想找高大夫替我瞧瞧病,這幾日卻連影子都沒看到�!绷_潭有些不滿:“真是沒有醫(yī)德的大夫!”
沈妙有些無語,且不說高陽的真實身份是大涼的朝臣,便是在明齊,好歹也是個御醫(yī),成日來給人看個頭疼腦熱的,也就只有羅潭做得出來了。
……
卻說另一頭,沈冬菱正在府里梳妝打扮。今日她打扮的格外素淡,幾乎是有些不施脂粉的意味了。穿著一件松香色的百棠長裙,那衣料自然是極好的。不過首飾也都以簡單的玉飾為主。
杏花左瞧右瞧,就道:“夫人為何今日打扮的這般簡單,雖說夫人天生麗質(zhì),可出門在外,不正是越嬌艷越好?”
“你懂什么。”沈冬菱端詳著鏡子里的佳人,她模樣生得好,極有萬姨娘年輕時候的楚楚風(fēng)致,即便是這樣簡單的衣裳,都被她穿的很有幾分嬌俏。大約是因為成了親變成婦人的原因,又添了幾分莫名的風(fēng)韻。
府里的下人有時候會背著說悄悄話,說沈冬菱看著就是妾面。大戶人家的主母大多都是五官端正大氣,圓潤有福,看著就忠厚的。沈冬菱卻生的眼睛大,下巴尖,俏麗的如同一只狐貍,就是典型的妾面。王夫人和王老爺對此也頗有微詞,不過王弼喜歡,所以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忽略不提了。
沈冬菱端詳了片刻,又將頭上的那只玉簪子拔了下來,換上了一支素銀的簪子。
杏花見狀,欲言又止。
沈冬菱道:“不必想這么多,近日我不是唱主角兒的,打扮的花哨了反倒奪人風(fēng)頭,我可不干這等糊涂事。要爭艷有的是機會,也不差這一回。”
杏花聞言,又道:“夫人麗質(zhì)天成,不必比也是頭等的美貌�!�
沈冬菱被說的神情愉悅,不過更令她愉悅的卻不是杏花的吹捧。今兒個是要讓秦太子對沈妙“一見鐘情”的日子,她不過是個陪襯,她越是顯得灰頭土臉,越是襯托的沈妙風(fēng)姿出塵,這樁“姻緣”才越是順其自然。
不過既然要許多人見證的“良緣”,自然人越多越好,王弼也是會到的。這樣一來,才能時時提醒著太子,這樁美事,王弼的功勞最大。
沈冬菱站起身,又瞧了一眼那帖子,帖子的時間是巳時,還早得很,她道:“先去外頭和夫君一起吃過飯,吃過飯后去易鳳閣,恰恰合適了�!�
她不知道,她這頭還在去和王弼吃早飯的時候,皇甫灝卻已經(jīng)出門了。
品香的地方設(shè)在易鳳閣,易鳳閣是定京城一處郊外山城的亭臺,那里曾是先皇帝為先皇后修繕的取景佳處。坐落在易鳳閣,下可觀幽深峽谷,上可臨近青天。富貴人家又頗講究風(fēng)雅的人往往喜歡在易鳳閣品香,一炷香燃起來,微風(fēng)吹過,直搗青天,讓人心生遼闊之感。
雖然如今已是冬日,不過恰好下面峽谷銀裝素裹,煮雪論香,更是別有意趣。
皇甫灝瞧著那做的頗為精美的帖子,哂然一笑,在這樣美麗的地方而對臣子的女兒“一見鐘情”,聽著倒是不錯。不過只是白白便宜了旁人,他綁著做戲而已。
皇甫灝的侍衛(wèi)趕來,說馬車已經(jīng)準備好,可以出發(fā)了,皇甫灝這才皺了皺眉,抬腳往府門口走去。不管怎么說,這帖子送來,上頭非要在辰時到底易鳳閣,實在是有些太早了。還非得要他請了個大早。
只是做戲要做全套,皇甫灝心中再如何不滿,也只得這樣應(yīng)了。
易鳳閣本就在郊外,里定京城的城里有些距離,幾乎是天剛剛亮就要出發(fā),而到了郊外后,還有好一段山路,幸虧有富貴人家特意修繕了一條專供馬車行駛的的車道,否則還要難走得多,盡管如此,等到了易鳳閣后,也需要好一陣子。
皇甫灝讓自己的侍衛(wèi)留在半山腰,自己獨子往前走去,倒不是旁的,只是那帖子里特意吩咐過,讓他不要帶侍衛(wèi)過去。侍衛(wèi)越多,這樁“姻緣”反倒越是不自然。況且太子會早些到,和皇甫灝有要事相商,人多了未免不方便。
皇甫灝一點兒也不怕出什么意外,一來嘛,這地方肯定會被太子安插的有別的侍衛(wèi),刺客是不必擔(dān)心的。二來,太子總不至于對他動手,這么多人瞧著,他今日出門的時候秦王府的人也都知道他是來赴太子的約,若是他有個三長兩短,太子也脫不了干系。
因此,皇甫灝很坦然的將侍衛(wèi)留下,自個兒上去了。
然而世上沒有后悔藥,皇甫灝很快就為自己這個自負的決定復(fù)出了悔恨終生的代價。
而在皇甫灝從山腰往上走的時候,太子也正帶著侍衛(wèi)從另一條路往易鳳閣走去。他們二人恰好維持在一前一后的距離,差距并不大,卻因為不是一條路也不是一個方向,所以剛剛錯開了。
兩柱香后,皇甫灝到了易鳳閣。
易鳳閣的長亭中,此刻已經(jīng)坐了一人。那人見到皇甫灝,立刻站起身來,正是太子。
皇甫灝有些驚訝,沒料到太子竟然會比他先到。這樣一來,那帖子上要求的辰時似乎也沒那么不可接受了,畢竟對方自己來的更早。
他左右看了看,道:“其他人怎么沒來?”
既然是要開始一場“一見鐘情”的戲碼,旁的人都沒來,這戲要如何開始?
太子笑了一笑,道:“不急不急,今日叫你來的這般早,是因為本宮有些話要單獨與你說�!�
皇甫灝覺得有些奇怪,不過也沒多想,他的護衛(wèi)就在山腰處,要趕也趕得過來,再看太子的侍衛(wèi)都在身邊,不會出什么差錯,就問:“請說�!�
太子走到皇甫灝身邊站住,道:“皇甫兄難道不奇怪,今日本宮為什么要這樣早就叫你過來,又為何要皇甫兄的侍衛(wèi)呆在山腰?”
“大約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被矢行┎荒蜔┡c太子打機鋒,兩人都到了這個地步,要說什么也不必遮掩。
“皇甫兄就不覺得,這很像要殺人滅口么?”太子問。
皇甫灝哈哈大笑起來,道:“開玩笑可不是你的作風(fēng)�!�
太子沒有回答,皇甫灝轉(zhuǎn)頭看他,不由得心中一跳。
太子神情平靜,沒有別的動作,但就是這種平靜,讓皇甫灝心中突然生出了一種深深的不安來。他突然覺得脊背冒出了絲絲寒氣�?墒恰訛槭裁匆獨⑷藴缈�?除非太子能將整個秦王府的下人殺完,否則太子就脫不了干系。而且,皇甫灝始終沒想出來太子要殺他的理由。
可是他還沒有聽到答案,就瞧見太子目光微微一閃,皇甫灝心中一驚,下意識的側(cè)身避開,堪堪避開了從后面當雄刺來的一道銀色劍光。
那是太子的貼身侍衛(wèi)!
皇甫灝又驚又怕,此刻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太子帶著侍衛(wèi),他的侍衛(wèi)卻留在了半山腰,皇甫灝想不通太子下殺手的原因,所以他才會輕而易舉的著了道。他怒道:“你要干什么?”
太子面無表情的看著他:“抱歉了�!�
幾個侍衛(wèi)同時朝皇甫灝飛撲過來,皇甫灝絕望之下大呼:“傅修延!你害本宮,秦國不會善罷甘休!傅修延!”
傅修延是太子的名字。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當胸而過的劍光仿佛一條銀色的蛇,冒著森然白光,而慢慢溢出來的血跡,卻是和地上的薄冰黏成了一塊兒。
易鳳閣背靠大峽谷,皇甫灝最后的一聲怒吼,卻是用了整個生命聲嘶力竭的吼著,也因此余聲不絕,晃晃悠悠的傳了下去。
一層又一層,就像水底蕩起的漣漪。
另一頭,正在往易鳳閣趕去的太子一行人動作忽而停下,他們在下山的背陰路,回音聽得不甚真切的模樣,太子皺眉道:“方才是不是有人在喊本宮的名字?”
侍衛(wèi)們個個面面相覷,俱是稱聽不大清楚。
太子想了想,又道:“大概是本宮聽錯了�!�
這普天之下,除了帝后,還沒有人敢連名帶姓的稱呼他的名字。況且此刻易鳳閣應(yīng)當沒什么人才對,給各位的帖子上約定的時辰是巳時,不過太子自來就有早到的習(xí)慣,所以辰時就上山。他應(yīng)當是第一個到的。
這樣想著,便覺得方才不過是自己耳朵出現(xiàn)的幻覺。可又不知道為什么,太子的心中隱隱冒出些不安來,他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等到了易鳳閣的時候,老遠就瞧見亭子里背對著他坐著一個人,瞧著背影就是皇甫灝了。太子有些意外,萬萬沒想到皇甫灝竟然來的這樣早,他笑著上前打招呼:“沒想到皇甫兄也來得這樣……�!�
一個“早”字還沒說出口,太子的手才剛剛拍上皇甫灝的肩膀,皇甫灝卻“咚”的一聲直直倒了下去。太子嚇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拉皇甫灝,這一拉之下,皇甫灝正臉對著他,太子“啊”的驚叫一聲,一下子松了手。
皇甫灝眼睛瞪得渾圓,大張著嘴,似乎極為憤怒驚愕的模樣,然而他的衣裳卻是濕冷的,只因為當胸處,銀色的袍子上已經(jīng)被大塊大塊的鮮血染紅了。
“這是怎么回事?”太子心中一慌,腦子瞬間懵然,皇甫灝死了?
這怎么可能!
他還沒來得及對這一事情做出反應(yīng),就見自外頭突然沖進來一大群人,皆是侍衛(wèi)打扮,瞧見皇甫灝橫躺于地死活不明,就沖著太子怒道:“大膽,竟然謀害太子殿下!納命來!”二話不說就朝太子撲過來。
太子自己也帶著侍衛(wèi),侍衛(wèi)們自然不能讓太子被人傷害,和那些個侍衛(wèi)打做一團。太子這時候也才明白過來,這些對他拔刀的卻是皇甫灝的侍衛(wèi)�?墒腔矢氖绦l(wèi)方才又去了哪里?怎么現(xiàn)在才沖出來?
太子還記得解釋,高喊道:“本宮才剛剛到達此處,到達此處皇甫兄已經(jīng)遇害了!并非本宮所為!”
那其中一個領(lǐng)頭模樣的侍衛(wèi)聞言卻是恨聲道:“滿口胡言!方才我等在山腰處等候太子殿下命令,聽見太子殿下親口喊出是你加害于他!我等苦于一時不能立刻到達,如今人證物證俱在,你又如何抵賴!”說罷又舉著劍沖過來。
太子一邊被自己的侍衛(wèi)護著,一邊瞠目結(jié)舌,皇甫灝喊出自己加害于他?
這根本就是個笑話!
他才剛剛來到此處,皇甫灝已經(jīng)死了,皇甫灝為什么要污蔑他?等等……太子心中突然一動,之前還未到易鳳閣的時候,似乎聽見有什么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只是他走的是背陰山,聽得不甚真切,莫非不是幻覺,而是真的?
可是皇甫灝怎么會叫出他的名字?
太子心中一團糟,卻還是道:“本宮剛來這里,本宮怎么會加害于他!”
“明齊狗賊,你將我們太子哄騙出來,又在帖子里讓太子殿下將我等留在半山腰,以此為名方便你下此毒手!此仇不報,秦國枉為人一遭!”
太子如遭雷擊。
給皇甫灝的帖子是他親自寫的,為的就是讓這“一見鐘情”的戲碼更加自然真實一些。太子約皇甫灝出來品香,這香恰好是王弼無意間尋得的一炷香,誰知道王弼的新進夫人“不懂事”,將自己的妹妹也邀出來看個新奇,四個人無意中湊到了一起,后面的事情自然就順其自然了。
可是那帖子里,可從沒提到過什么“要將自己的侍衛(wèi)留在半山腰”!
一個侍衛(wèi)護在太子面前,道:“殿下,頂不住了,這頭的人不要命,殿下還是先行離開�!�
太子抬眼看向?qū)Ψ�,皇甫灝顯然已經(jīng)氣絕,人死不能復(fù)生,那些侍衛(wèi)大約知道自己主子死了,就算是回到秦國也會以一個保護太子不利的罪名被秦國皇帝遷怒,到最后不過也是死路一條。干脆將所有的罪過全都歸結(jié)于太子身上,眼下是要和太子同歸于盡了。
他們招招狠辣,太子的侍衛(wèi)卻還要護著太子,卻是難以抗敵。太子有些猶豫,他這一走,沒有將所有的事情解決好,幾乎是默認了這個污名,可若是不走……瞧著對方來勢洶洶,太子不曉得自己還能不能安全活著回去。
他咬了咬牙,又看了一眼地上的皇甫灝,一狠心道:“走!”
易鳳閣發(fā)生的這些事情,外頭的人還是不知道的。
沈冬菱和王弼坐在馬車中,馬車還在往山上去的路上,到山腳還有些距離。他們今日不過是來做個“見證”,去的太早反而不妙。況且沈宅到易鳳閣要遠些,若是沈妙沒去,他們?nèi)サ脑缌瞬环奖闾雍突矢f話,所以王弼就吩咐馬車故意慢些。
沈冬菱依偎在王弼懷中,笑道:“夫君今日心情瞧著不錯�!�
王弼摟著她:“娶了佳人,心情自然好�!币幌氲竭^了今日,他在太子心目中的地位又會上去,王弼心里就不由得得意萬分。
員外郎府上雖然因為私鹽的生意富得流油,可都是暗富,還要隨時提防著被有心之人發(fā)現(xiàn)而檢舉,連累了一整府。人總是要往前看的,從前王弼走的路子都是穩(wěn)打穩(wěn)扎,可當不缺銀子的時候,權(quán)勢就變得有些重要了。
他也想要能一舉沖天。
王弼是太子的人,太子原先在幾個皇子中,雖然占著正統(tǒng)的名號,可反而不出彩�?墒侨缃�,其他皇子爭權(quán)奪利,文惠帝反而會更看重太子一些,覺得太子更好把握。文惠帝有心扶持太子,太子也漸漸一改往日的作風(fēng),連帶著他們跟著太子的人也漸漸生出了勃勃野心。
再加上……王弼瞅了一眼懷中的佳人,娶了沈冬菱后,他越發(fā)覺得從前那樣穩(wěn)打穩(wěn)扎雖然穩(wěn),卻到底不容易出人頭地。熬上幾十年人都老了,又有什么意思?
沈冬菱卻是頗合他意味,似乎總能鼓動他做一些從前不敢想的事情。王弼心中很是慶幸,如今只要沈妙的事成,太子繼承帝位更有把握,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也就熬出頭了。
正想著,馬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王弼掀開車簾,問:“怎么回事?”
一個侍衛(wèi)跑了過來,王弼認識,是太子身邊的人。太子曾經(jīng)派此人與王弼傳過幾次話,王弼對他還算熟悉。
不過此刻,那人的臉色卻著實不好看,不僅如此,衣裳還有些蓬亂。他對王弼揮了揮手,道:“王大人,出事了�!�
沈冬菱在車里聽的一頓。
☆、第一百七十九章
都歸你
事情似乎一夜間就變得面目全非,原先設(shè)想的春風(fēng)得意無限榮光,不過片刻就成了數(shù)不清的麻煩。
王弼和沈冬菱怎么也沒想到,皇甫灝竟然會被太子所殺。對于其中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們二人并不清楚,雖然太子的侍衛(wèi)一直在盡力強調(diào),太子并沒有對皇甫灝動手,太子到達易鳳閣的時候,皇甫灝已經(jīng)死了�?苫矢氖绦l(wèi)們似乎對此深信不疑。
誤會已經(jīng)造成了,何況是帶血的誤會,于是接踵而至的,就是驚天罪名。
沈冬菱面上還是竭力保持著安穩(wěn),一邊安慰著王弼:“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誤會,只要解開誤會就好了�!毙闹袇s一邊沉沉墜入深淵。
在外人看來,是王弼尋得的好香送給太子,太子借花獻佛邀請皇甫灝來一起品香,出了這樁血案,王弼都是造成禍事的源頭。即便此事與王弼根本就沒有關(guān)系,可是皇室雷霆之怒,牽連眾廣,王弼想要安然無恙的離開根本就不可能。
再者,就算是太子僥幸最后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可是品香一事是王弼獻策在前,因為王弼獻出的這一策,皇甫灝死了,秦國必然不會善罷甘休,太子的盟友也就此身亡,太子怎么會不遷怒于王弼?
所以左看右看,王弼這個替罪羔羊,是跑不了的。
王弼顯然也想到了這一層,面色難看極了。他到底比沈冬菱要沉著一些,只道:“先回府去,登門太子府,問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
皇甫灝怎么會好端端的死了?是誰殺的?為何皇甫灝喊的又是太子的名字?這其中錯綜復(fù)雜,實在令人費解。不管怎樣,都要先弄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才能尋得對策。
車夫調(diào)轉(zhuǎn)馬頭往城里的方向跑去,沈冬菱卻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怎么都沒見著五妹妹?”
王弼就是一愣。
要知道這一出計策到之所以被太子所用,為的就是沈妙。因著沈冬菱是盤算著時間,差不多和沈妙同時到達易鳳閣,這樣才好閑談著表現(xiàn)出“姐妹情深”。他們在這里又停了一陣子,按理說沈妙她們也應(yīng)該到了這里才對�?山纪馍铰芬谎劬湍芸吹们迩懊�,前前后后再無別的馬車。
沈妙怎么會沒來?
王弼只曉得沈妙是沈冬菱三房的堂妹,因為沈信手握重權(quán)而吃香,私底下卻對沈妙的性子一無所知。沈冬菱卻見識過沈妙對付二房三房的手段,一顆心就直直的沉了下去。
若是沈妙沒有來,為何會這樣巧,莫非沈妙一早就知道了今日會出事?世上沒有人會有未卜先知的能力,難道……此事和沈妙有關(guān)?
她就算再如何神通廣大,怎么可能就輕而易舉的殺了秦國太子!
王弼聽聞沈冬菱的話,卻誤會了沈冬菱的意思,他道:“對啊,若是沈五小姐也在,事情大約會順利些!”
王弼想著,多一個人,就能多分擔(dān)一些罪責(zé),沈妙在的話,看在沈信的份上,文惠帝也不會太過為難與他,而若是獨獨懲罰他一人的話,就又顯得有失偏頗。為了以示公正,沈妙的在場,會為王弼省下許多事情。
他道:“咱們先回府,指不定沈五小姐已經(jīng)回去了。先看看太子那頭再說。”
沈冬菱點頭,心中卻是苦笑,不知道為什么,她總覺得,沈妙絕不會“已經(jīng)回去了”,只怕沈妙一開始就沒打算來易鳳閣。
沈妙……這個對手,比她想的還要可怕。
……
另一頭,街道上,羅潭坐在馬車里,擦了把額上的汗,道:“這可怎么辦,一耽誤就耽誤了這么久,現(xiàn)在趕去易鳳閣,怕是已經(jīng)來不及了吧。”
方才他們沈家的馬車行在市井一處熱鬧的地方時,不小心撞上了一名老婦人。那老婦人當即就不省人事,沈家在定京城不是小門小戶,沈信更是人人尊敬的大英雄,自然要愛惜羽毛。沈妙和羅潭二人斷沒有拋下老婦人獨自離開的道理。讓侍衛(wèi)送老婦人去了最近的醫(yī)館,一直親眼見著大夫替老婦人把脈說沒事,老婦人醒來才離開。
他們的這一舉動,自然又贏得了不少百姓的贊同,只覺得將軍府出來的姑娘沒有驕矜之氣,反而能體貼百姓,倒是少有的品格。
贊揚聲是賺到了不假,可是時日也耽誤了不少�,F(xiàn)在要趕去易鳳閣,等到了的時候,只怕都是晌午了。
沈妙思忖一下,就道:“不去了�!�
“哎?”羅潭還在思索怎么解決這個問題,乍一聽聞沈妙這般說不由得驚訝道:“怎么不去了?小表妹不是最討厭言而無信的人么?”
沈妙笑道:“品香要講究時辰地點,易鳳閣最好的時候就是早晨,空氣最清新,那時候品香自然爽朗,晌午或是下午再品香,天地混沌,不好品出香的本氣�?偛荒茏屓说任覀�。這倒是不美了。”她伸手招呼來莫擎,讓莫擎飛鴿傳書到易鳳閣,她和羅潭因有事耽誤就不去了。
羅潭雖然有些遺憾,不過她本來就對那勞什子品香一點兒興趣都沒有。難得出來放風(fēng)一趟,當即就要拉著沈妙去逛逛。
沈妙看眼下時日還早,又有阿智他們這些侍衛(wèi)跟在身邊,逛逛倒也無妨,于是就應(yīng)了下來。
誰知道羅潭興致勃勃,這一趟逛下來,待回沈府的時候已經(jīng)是有些臨近傍晚了。
他們的馬車才剛到府門口,門前的小廝就笑道:“姑娘回來的好,夫人和老爺也才剛剛回來呢�!�
“正好趕上吃晚飯!”羅潭笑嘻嘻的拉著沈妙的手,一腳跨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