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原本強(qiáng)作?鎮(zhèn)定的身形，驀然緊繃起來。
秋風(fēng)四下?席卷，裹挾著刺骨的冷意從四面八方攢聚而來，將周遭枯敗的木葉吹得毿毿亂顫。
一如她此刻雜亂無章的心跳聲?。
她手?背纖細(xì)的經(jīng)絡(luò)盤虬輕顫，杵立在原地許久，
她才仿佛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伞赡銥楹螐奈床鸫┪摇�
還沒等宋懷硯開口，她便已?然得到了答案，
默默補(bǔ)充道：“你是忌憚我從前的身份，怕我泄露你們的行?蹤，
所以想要留在這里……”
“除去我。”
宋懷硯輕挑眉梢：“自從救下?我們二人，
你也早已?猜出我們的身份，卻也從未揭穿，
不是么？”
他?慢條斯理地將衣角撫平，
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陰魅：“沈姑娘是聰明人。”
沈莫離勉強(qiáng)笑道：“五皇子過譽(yù)了�！�
寧祈：“……？”
這這這就亮明牌了？
眼瞧著二人之間的氣氛逐漸變得微妙起來，寧祈趕忙側(cè)身湊上前去，
磕磕絆絆道：“既然大家都說開了，也就沒什么事?兒了嘛。沈姐姐，你放心?，
他?不會(huì)為難你的……”
宋懷硯眉心?一跳：“我?guī)讜r(shí)說過？”
他?還要再說什么，卻被寧祈的動(dòng)作?驀地打斷。少?女緊貼到他?的身側(cè)，匆忙攀上他?的胳膊，
用力把他?往自己這邊扯。，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她本意是為了阻攔，可她的舉動(dòng)又太過倉促，
拉扯少?年之時(shí)，二人的姿態(tài)緊密無間，相挨的地方熨帖上獨(dú)屬于少?女的溫柔觸感?。
宋懷硯抿抿唇，看著她攏上自己的手?，一時(shí)有?些思緒紛亂，連同方才想說的話?都拋之腦后了。
沈莫離將眼前一切盡收眼底，不由得嘖舌道：“真是奇了怪了。你們二人，當(dāng)真只是皇子和郡主的關(guān)系么？”
“那還能是什么呀……”寧祈不明所以，脆著嗓音回?答，扯著宋懷硯衣角的手?卻是未曾松開。
宋懷硯漆黑的眼睫，極快地顫了顫。
他?深吸一口氣，徐徐抬眼朝沈莫離看過去，這次倒是削弱了許多氣焰：“你同宋成思，當(dāng)真早已?斷了來往么�！�
沈莫離回?答：“多年前便如此�！�
宋懷硯卻是笑了：“我只相信死人的嘴。”
“所以你依舊想殺了我么，”沈莫離的神色倒是難得的平靜，“那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三人沉寂須臾。
就在寧祈以為他?們都不會(huì)再開口時(shí)，宋懷硯目光落在沈莫離虎口上的薄繭上，疏懶淡漠的聲?音再次響起：
“沈莫離，你從前當(dāng)過殺手?�！�
沈莫離遽然將手?遮掩在袖中，又反應(yīng)過來自己的舉動(dòng)有?些欲蓋彌彰，便也攤了牌：“是又如何？”
“有?意思，”宋懷硯臉上的笑意愈發(fā)深了，“一位世家貴女，一朝淪落，幾經(jīng)輾轉(zhuǎn)竟又做了殺手?。對了，我記得三年前，薛家曾經(jīng)的家主……可是遇刺身亡的呢�！�
“所以你同薛家，同那薛玉，到底發(fā)生過什么？”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他?的語調(diào)不緊不慢，笑意如水面上的漣漪一般，徐徐蕩漾開來，竟勾扯出幾分繾綣來了。
但寧祈知道，這小黑蓮行?事?一貫如此，怕是上一刻臉上還帶著溫和的笑意，下?一瞬便能折了面前人的脖頸。
這人的笑，一向是不能輕信的。
她面露擔(dān)憂地看向沈莫離。
卻見沈莫離攥緊雙拳，冷聲?道：“這與你無關(guān)�！�
說著，她便決絕地轉(zhuǎn)身邁步，推門進(jìn)了自己的屋子。
望著她離去的背影，只一瞬間，宋懷硯便轉(zhuǎn)換了神情。他?的唇角散淡地垂下?，狹長的鳳眸微微瞇起，方才的笑意早已?蕩然無存。
寧祈見狀，還沒等宋懷硯反應(yīng)，便趕緊叉著腰擋在了他?的身前：“喂，你收斂點(diǎn)啊，莫離姐姐絕對是個(gè)?好人，你不許傷害她！”
宋懷硯忍不住笑了一聲?，額間碎發(fā)垂落下?來，疏懶地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眉眼：
“我沒說要?dú)⑺��！?br />
“哦？”寧祈玓瓅的雙眸閃了閃，“你改主意了？”
宋懷硯思索道：“她的確早已?同宋成思斷了交集，也不會(huì)將你我的行?蹤告訴他?�！�
“那肯定啊，莫離姐姐人美心?善，哪像你，整日疑神疑鬼的……”寧祈頓了頓，想到什么，又仰首問道，“你既也沒了殺她的意思，我們是不是也該離開了？”
“不著急�！彼螒殉幰馕恫幻鞯卣f道。
他?上前一步，湊到寧祈的身前，日光投下?頎長的身影，幾乎將少?女的身形完全籠罩其中。
“她同薛家的恩怨，同薛玉的過往……你不好奇么？”
“好奇？”寧祈秀眉皺了皺，“合著你留在這里，就是為了打探八卦的呀�！�
宋懷硯笑道：“是，也不是。”
“宋成思曾與沈家交往如此密切，與薛家以及江東世家如何，卻是尚未可知。知曉了這段往事?，或許可以牽出宋成思在江東一帶的布局，若想置宋成思于死地，也能方便許多�！�
他?人陰險(xiǎn)狠辣，對她說話?卻也坦誠，心?里的陰謀也毫不避諱地?cái)傇谒媲啊?br />
只是他?把這件事?說的這么光明正大，倒讓寧祈啞口無言了：“哦……”
沉吟須臾，她又喃喃道：“可是看莫離姐姐的意思，似乎也不太想告訴我們呀……”
宋懷硯笑得愈發(fā)耐人尋味起來：“說不準(zhǔn)呢�！�
話?音落下?，他?便也邁步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寧祈在原地杵愣了會(huì)兒，看了看宋懷硯的背影，又望向沈莫離的房間，還是有?些不大放心?，卻也無可奈何。
半晌后，她只好輕嘆了聲?，旋即也走回?了自己的屋子。
*
這之后的一下?午，三人倒是各自待在各自的屋子內(nèi)，相安無事?。
表面上風(fēng)平浪靜，但寧祈知道，他?們每個(gè)?人在房間內(nèi)都是各揣心?事?，思緒紛亂，氣氛極為微妙。
譬如現(xiàn)在的寧祈，正疲倦地坐在桌案前，看向案上堪堪燃起的油燈，微渺昏暗的光在各個(gè)?角落拉扯出深淺不一的影子。時(shí)不時(shí)又要抬眸朝窗外看過去，注意著他?們二人有?沒有?什么異樣的舉動(dòng)。
明日，便是與宋君則他?們會(huì)和的日子。
平安度過了這一夜……之后應(yīng)該便沒事?了吧？
寧祈看向庭院內(nèi)翻涌著的漆沉夜色，黑黢黢的，仿佛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隨時(shí)能將人溺斃其中。
看著看著
憶樺
，她的眼皮忽而短促地顫動(dòng)起來，一下?又一下?地，似是預(yù)感?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她一時(shí)有?些心?浮氣躁，鼻息也紊亂了些，一顆憂慮不安的心?臟跳得愈發(fā)快了。
月夜長幽，四野闃寂，庭院內(nèi)的空氣有?如實(shí)質(zhì)，沉甸甸的，壓得人透不過氣。
風(fēng)急星稀，徑無行?人，大家又在各自的屋內(nèi)沉默著，便也不曾注意到——
庭院之外，有?一陣?yán)滟扑榈臍庀u漸靠近。一雙踏遍風(fēng)霜的長靴踩在落葉上，發(fā)出窸窣的聲?響，在足尖觸及木門之時(shí)，驀地一頓。
那人徑自站在月光之下?，任由蕭瑟的夜風(fēng)鼓起他?的青衣，單薄的身影幾乎要融化在迷離惝恍的夜色之中。
他?就這般站立了許久，靜寂無聲?，似是在思索，似是在追憶，又似是在攢聚起畢生的勇氣。
終于。
一只指骨修長的手?輕輕抬起，朝木門推去。
那男子的手?本就經(jīng)脈明晰，冷白出塵，在漆黑夜幕的映襯下?，便蒼白得幾近透明，連上等的白玉相較之，恐怕也略遜一籌。
在沉緩的呼吸聲?中，指尖離木門愈來愈近，可就在即將觸上緊闔著的木門之時(shí)——
也不知為何，男子忽而收回?了手?，玉冠扣起的墨發(fā)在空中急促地?fù)u曳一瞬，頎長的背影透著無邊的落寞。
靜默須臾。
他?的足尖轉(zhuǎn)了方向，腳步聲?在月夜中再次響起，只是這一次，要比先前沉緩許多。
夜幕之中，忽而傳來了一聲?嘆息。
極快極輕，仿佛只是人的錯(cuò)覺。
*
晚膳的時(shí)間到了，沈莫離仿佛未曾同他?們生了嫌隙，這次依舊準(zhǔn)時(shí)地備好了飯菜，準(zhǔn)備往庭院內(nèi)的桌案上放。
見沈莫離開始盛飯，寧祈和宋懷硯也極有?眼色地走了出來，幫著她一起端菜，隨后便一同坐了下?來。
但因著白日里的事?情，三人皆是心?照不宣。大家就這般相對而坐著，卻俱是緘默無言，寧祈感?知到氣氛的壓抑，便只悶頭扒拉著飯，大氣不敢出。
吃著吃著，寧祈抬眸瞥了二人一眼，卻見他?們依舊端坐著，甚至未曾動(dòng)過筷子。
他?們脊背挺直，目光在空中碰撞，隱隱成對峙之勢。
就這般過了半晌。
宋懷硯指腹摩挲著瓷碗，唇角稍稍勾起，笑意卻絲毫不達(dá)眼底：“沈姑娘，還是什么都不打算說么�！�
沈莫離笑著回?應(yīng)他?：“這不是你們該打聽的事?情。我救下?你們，又親身照顧你們多日，已?經(jīng)算是仁至義盡�！�
“我再說一遍，此事?與你們并無干系�！�
寧祈不曾想到，話?題又轉(zhuǎn)到這件事?上面來。她看向二人，想去勸阻，可支支吾吾的，卻也不知該如何去說。
照這架勢，她生怕眼前二位直接掐起架來。
在躁動(dòng)不安的氣息之中，寧祈有?些按捺不住，索性站起身來，伸手?攔在宋懷硯的身前，想說些什么。
她紅唇翕張著，一個(gè)?音節(jié)還未曾發(fā)出。
就在這時(shí)。
隨著“砰”的訇然一聲?，原本緊闔著的木門被來人猛地踹開。桌案前圍著的三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便見夜幕中亮起了一道道銀色的長影，在月光的映照下?相互交錯(cuò)著，直晃得人眼花。，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寧祈凝睇一看，旋即瞳孔驟縮，脊背倏然緊繃起來——
哪里是什么銀影，分明是一把把奪命的長刀！
她喉間窒澀，呼吸不順暢，下?意識(shí)地往后退，緊接著退入少?年的懷中。
宋懷硯伸手?環(huán)住她的腰，旋即繞步站在少?女的身前，頎長的身形將寧祈完全遮擋在身后。
他?眉心?蹙起，銳利的目光警惕地朝四周逡巡，瞧清了什么，有?些驚詫地嘆聲?道：
“這是……是宋成思的人！”
玉隕
宋成思的?人……
竟是宋成思的人找過來了！
饒是寧祈對這朝野紛爭再不熟悉，
卻?也知曉，宋成思的?人將他們圍困于此，究竟意味著什么。
——宋成思是勢必要了他們的命！
可眼下他們俱是手無寸鐵，
對面前那一幫黑衣的刺客而言，
不過猶如砧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他們根本就不是這幫刺客的?對手。
寧祈站在宋懷硯的?身后，顫抖著的?小手下意識(shí)地扯著他的?衣角，探出頭來朝對面望過去，眼尾不自?覺地氤氳出一層淚意來了。
好端端的?，
她莫名其妙穿越到這個(gè)世界，榮華富貴還沒享盡呢，
便要丟掉自?己的?小命了么……
老天?爺啊，她可不想?喪命在這里！
這般想?著，
她扯著宋懷硯衣角的?手，
攥得愈發(fā)緊了。由于緊張畏懼，一汪淚花在她眼底悠悠打轉(zhuǎn)。
三人在原地失措了須臾，
那幫黑影卻?根本不給他們反應(yīng)的?機(jī)會(huì)。確認(rèn)了三人的?模樣，
他們攜著刀劍便直直地朝這邊沖來！
“不好！”沈莫離驚呼一聲，抽出袖劍的?匕首，
寒光在夜幕中?劃過一道鋒銳的?白?影。
眼瞧著刺客如潮水一般奔涌而來，宋懷硯鼻息微沉，稍定心神，
一腳將面前的?桌案高高踹起，堪堪阻攔險(xiǎn)些沖到跟前的?刀劍。
他一邊同沈莫離協(xié)作著，利用?周圍的?物件勉強(qiáng)擋住來人，
一邊又時(shí)刻注意著身后的?寧祈，修長的?大手緊緊攏住她的?后腰，
把?她往自?己身邊按。
“跟緊我�！彼檀俣啙嵉卣f道。
眼見情勢危急，寧祈什么也顧不得了。她只哽咽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出于求生的?本能，整個(gè)身子緊緊地朝宋懷硯身邊靠攏，仿佛他的?身影是唯一安全的?屏障。
宋懷硯武藝不俗，甚至算得上?是高超，但此刻手無利器，來人又如紛紛云集，饒是他拼盡全力，但終究寡不敵眾。
很快，宋懷硯便同沈莫離落了下風(fēng)，腳步略有些不穩(wěn)地后退了幾步。
就在二?人還未及喘息之時(shí)，幾道寒光劃破長空，急急地掠了過來！
宋懷硯乜了那人一眼，右手撈起寧祈纖細(xì)的?腰，反應(yīng)迅疾地往旁側(cè)躲去。沈莫離心臟一懸，也匆忙側(cè)身躲過。
二?人堪堪躲過了致命之擊，可寧祈還來不及慶幸，便忽而感覺自?己的?手背濺落上?了一片溫?zé)帷?br />
是血。
她櫻唇翕張著，顫抖著肩膀仰首看過去，只見宋懷硯和沈莫離皆是身負(fù)傷痕，被利刃劃破皮肉，面露隱忍。
猩紅死寂的?血，順著他蒼白?的?肌膚蜿蜒而下，如同在夜色中?潛伏著的?血色毒蛇。
眼瞧著如此景象，寧祈心底的?恐懼仿佛被高高掀起的?巨浪，讓她幾近窒息。她吸了吸鼻子，一時(shí)沒忍住，竟有幾滴淚珠潸然而下。
宋懷硯咬牙，借著身后杵著的?鐵鍬，一擊將來人重傷退落，任由鮮血濺了自?己滿身。
他同沈莫離出手狠辣，這番下來，雖各負(fù)傷痕，卻?也將來人震懾了些。那幫刺客暫后退了些，讓他們有了一些喘息的?時(shí)間?。
宋懷硯目光四?下游移著，正要去尋合適的?用?具，卻?忽而瞧見了寧祈的?那雙淚眼，不由得微微一頓。
他伸手為她擦去臉頰上?掛著的?淚珠，忍不住勾了勾唇角：“小姑娘還挺膽小�！�
隨著“刺啦——”一聲，他將一片衣料撕扯下來，簡單包扎在傷口之上?：“別擔(dān)心，死不了�！�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寧祈哽了哽，想?要說些什么，可她喉間?也被哭意堵住，仿佛灌入一盅啞藥，所有音節(jié)怎么也發(fā)不出來。
無奈，她也只好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沈莫離將匕首反手扣回，目光投向沉寂的?夜色，呼吸也平穩(wěn)了些：“若我們拼盡全力，倒也可以……”
話還沒說完，她的?目光鎖定在最遠(yuǎn)處的?方向，雙肩驀地一抖：“……又來了！”
聞言，寧祈和宋懷硯齊齊望過去，只見又一大波黑影舉著火把?潛行在夜色之中?，火光照夜，朝這處庭院漸漸逼近而來！
宋懷硯忍不住暗罵一聲：“這宋成思倒是夠
YH
狠，派了這么多人，為了除去我們，竟也不計(jì)后果。”
他們就算有刀劍在手，拼盡全力，恐怕也根本難敵！
他拽起寧祈的?腕子，不假思索道：“快跑！”
話音落下，三人齊齊朝后門急奔而去，緊接著便聽?到一片吼叫撕破長空：“快追！別讓他們逃了！”
黑影翩翩而來，如一群蝙蝠一般充盈了整處院落，又如黑色的?浪潮一般，爭先恐后地朝三人襲來。
宋懷硯護(hù)著寧祈，忽而感覺身后一涼，下意識(shí)地側(cè)目回看，只見一道飛刃正在他的?瞳孔中?極快地放大！
他呼吸一窒，正要去躲，便聽?“砰”的?清脆一聲，是冰冷的?兵器相撞的?聲音。
緊接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身影攔在了二?人面前：“殿下，卑職來遲了�！�
竟是劍云。
知曉宋懷硯和寧祈在此處后，他也一直在暗中?潛伏著，注意周遭有無危險(xiǎn)。覺察到刺客來襲，他果斷帶著一幫弟兄前來支援。
只是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們解釋太多。他讓幾個(gè)弟兄帶著宋懷硯他們撤退，而后自?己同剩下的?人一齊留下來，企圖拖住刺客。
看著劍云以及身邊的?屬下們，宋懷硯和寧祈俱是安心了些。他徐徐頷首，而后同寧祈、沈莫離一起，在暗衛(wèi)的?圍護(hù)下，朝著濃黑的?夜色奔跑著。
身后，兵刃相接的?聲音不斷響起，聞?wù)唧@心。
還未邁出幾步，驟然間?，伴隨著一陣異樣的?聲響，他們忽而覺得身后驀地亮堂起來，滾燙的?熱意熨帖上?他們的?后背。
寧祈好奇地回眸，只見那幫刺客……竟將沈莫離的?院落燒了！
濃煙繚繞，時(shí)不時(shí)傳來物什被燒灼的?嗶剝聲，那處簡陋卻?又承載者無數(shù)美好的?庭院，就這般黏黏地融化?在黑煙之中?。
“這些沒良心的?……”寧祈正忍不住罵著，再定目一看，卻?發(fā)現(xiàn)沈莫離不知何時(shí)掉了身子，驚惶地朝著火光奔去！
！
“莫離姐姐——！”寧祈驚呼一聲，想?轉(zhuǎn)身去阻攔，卻?被宋懷硯伸手拉了回去。
“你不要命了！”宋懷硯看向?qū)幤�，嗓音略帶緊張地低呵道。
寧祈指了指火光的?方向：“可是沈莫離她……”
宋懷硯朝那邊瞥了一眼，聲音沉冷：“她想?去尋死，你我也阻攔不得�！�
看著逐漸朝自?己這邊逼近的?刀光劍影，他將寧祈的?手攥得更緊了些：“先護(hù)好你自?己的?小命�！�
話說著，他又對身旁的?暗衛(wèi)使了個(gè)顏色。暗衛(wèi)得了令，匆匆轉(zhuǎn)身，朝沈莫離疾奔而去。
煙霧愈發(fā)濃重，灼熱的?烈火升騰而起，為沈莫離纖弱的?身影勾勒上?一層血色的?光。
她喘著粗氣，不顧一切地朝燃燒著的?屋子跑去，連身后暗衛(wèi)相護(hù)的?聲音，都仿佛盡數(shù)聽?不到了。
她望著居室內(nèi)躺在烈火中?的?木架，一顆心臟高高懸起，又仿佛頃刻間?墜入萬丈深淵。
——那里存放著薛玉曾為她寫下的?書?信，存放著他為她描摹的?畫像，存放著他們僅剩下的?美好回憶。
若是燒了，便什么都沒了。
這般想?著，她的?步伐又急促了些。看著面前被火光吞噬著的?一切，她定了定心神，沒有絲毫猶豫地沖入烈火之中?！
！
她堪堪踏入庭院，一片火在她身后驀地升騰而起，形成了一道血色的?火墻，將匆忙趕來的?暗衛(wèi)阻隔在身后。
暗衛(wèi)望著她融化?在火光中?的?身影，只好哀哀地頓住腳步。
驚鳥叢飛，寒風(fēng)呼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