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名副其實?的天之驕子,溫潤無雙。
她早已聽?聞他的名諱,卻?是第一次見到他。畢竟薛家位望通顯,她很少有同他接觸的機會。
薛家……
沈莫離怔怔然望著?他,凝眸良久,思緒漸漸紛亂,一顆心臟急促地跳動?起來。
薛家,是昀江第一世家。
是最富權(quán)勢的豪族。
她呼吸漸而?不穩(wěn),任由一個大膽的念頭在她心底徐徐放大——
她要薛玉這個人,連同他的權(quán)勢,都能為她所?用。
成為她此生扶搖直上的云階。
雪意彌漫,寒風裹挾著?雪片涌襲而?來,落在眾人的墨發(fā)間。眼見雪勢大了些,謝家便只好提早散了宴。
眾人紛紛道別?,而?后撐著?傘結(jié)伴離開。漸漸的,沈莫離這處便幾乎沒?什么人了。
除了薛玉。
他寡言少語,似乎是只身前來。
眼瞧著?薛玉終于起身,掌起了一把竹傘,長?身鶴立在雪幕之中,似是邁步欲行。沈莫離下意識地攥緊裙擺,將手中的油紙傘悄然塞在桌案下。
她緩步湊上前去,試探著?輕聲喚他:“公子�!�
薛玉的腳步,輕輕一頓。
他側(cè)眸看過來,一雙本該繾綣的桃花眼卻?浸滿了疏離,長?眸沉冷,嗓音清磁:
“姑娘有何事么?”
迎上他冷冽的目光,沈莫離心尖劇烈地顫抖著?,怯聲問他:
“公子……今日雪勢太急,我未曾帶傘,又沒?有認識的人……”
“不知公子可否愿意,許我同行?”
舊影(上)
“此后便如你們所想的那樣,
我?guī)缀跏翘幪帉ふ覚C會,費盡心?機地接近他……”
“他這樣一個?人,處尊位顯,
性子冷的緊。我?guī)追\劃,
費了好大功夫,終于讓他對我生出一些好感。但是他對我這微末的情?意,在天塹般的地位差距面前,其實一文不值�!�
“所以,我必須要讓他再也忘不了我,
他此生選擇的人,只?能是我。于是,
我想到了一個罪惡的方法……”
又?年深秋,涼風凜冽,
萬物蕭瑟。她幾近周折,
才讓薛玉應(yīng)下同她一起登高。
二人同?行至瑤山之地,身畔再無他人。彼時的薛玉只?當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次游行,
殊不知,
身側(cè)那抹窈窕的倩麗身影,貌若觀音,
心?如蛇蝎。
在半山腰,他們正欲暫作修整之時,驀然間,
一道血影劃破長?空,一群刺客朝二人圍涌上來?,白光乍現(xiàn),
殺氣彌漫。
那是沈莫離費了好大的心?思,找來?的刺客。
目的正在薛玉。
那次出門游玩,
薛玉一時松懈,并未佩劍,因此他能與刺客抗衡的,也只?有袖間暗藏著的一柄護身短刃。
他還要時時刻刻護著沈莫離,根本無法與之匹敵。
兵刃相?接,很快,薛玉便落了下?風,身負數(shù)道傷痕。那幫刺客來?勢洶洶,似有不除薛玉不罷休的勢頭,眼瞧他一個?踉蹌身形不穩(wěn),揮舞著長?刀便直直地朝他的胸口刺去!
薛玉眉心?一沉,幾乎做好了赴死的準備,卻不曾料到,身后護著的少女竟突然撲上前來?,攔在了刺客面前。
于是,那致命的一擊,就這般刺在了沈莫離的胸前。
血花四?濺。
沈莫離痛呼了一聲?,旋即身子一軟,倒在了薛玉的懷中,猩紅的鮮血霎時染透了他的雪衣。
薛玉垂眸望著她的容顏,抱著她的手,忽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恰逢其時,一路暗隨著的薛家護衛(wèi)繼而趕來?,將薛玉同?沈莫離護在身后。那幫刺客見勢不妙,踟躕了須臾,旋即匆匆逃離。
四?野復歸闃寂,幾乎能聽?到?jīng)鲲L吹拂的聲?音。
沈莫離
弋?
同?刺客早有籌劃,她受傷雖不輕,卻也不足致命,但足以……足以讓她這個?人徹底擠進薛玉的心?里。
她偽裝成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淚眼婆娑,顫著指尖撫上薛玉的側(cè)臉,無力道:“薛玉,你以后要好好的……”
“你知道么,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你千萬……千萬不要忘了我�!�
薛玉凝視著沈莫離身上的血,突而喉間哽澀,思緒紛亂。
那天,素來?白玉一般清冷的公子,在人前顯露出從未有過的慌亂。他抱著沈莫離急奔回府,旋即立馬找來?昀江一帶最好的醫(yī)師。
沈莫離為薛玉擋劍一事,薛家其余人隨后也自然知曉。薛家世代遵守族訓,明德有禮,經(jīng)此一遭,對沈莫離也生出幾分敬佩與信任。
世間仰慕薛玉的女子甚多,風花雪月的把戲,薛家早已見慣。她們或是覬覦薛家權(quán)勢,或是貪慕薛玉的容顏,但如此用情?至真,甚至不惜自己性命的,薛家卻是第?一次見。
經(jīng)薛家精心?照料,沈莫離無性命之憂,漸漸痊愈。此后,薛家對沈莫離厚待有加,風聲?漸漸傳開,整個?昀江的世族對沈莫離也不一樣了。
他們都是些見風使舵的人,自然知曉,薛家的優(yōu)待,究竟意味著什么。
果不其然——
又?年初夏,草長?鶯飛之季,來?自薛家的一紙聘書,就這般送到了沈家。
……
“說來?也是諷刺,原本世族人人嫌棄的商戶之女,得?了一紙婚契,站在薛玉身側(cè),竟也成了天作之合,世人艷羨……”
“世人慣是如此�!彼螒殉帥]什么情?緒地說道。
聽?她的講述,寧祈略有些詫然,卻還是忍不住問道:“不管怎樣,你們也算是定下?婚約,薛家待你也算是真誠�?赡闩c薛玉到底是經(jīng)歷了什么,才會走到如今這般……”
沈莫離輕嘆一聲?,目光里盈滿了水波,猶如一片易碎的琉璃。
她垂下?雙眸,哀哀道:“我也曾以為,我和他雖隔著諸般算計,但總也算是走到了一起,此生無虞�?墒亲償�(shù),恰恰發(fā)生在定下?婚約的一個?月后……”
當時薛沈兩家已定下?婚事,正在勞于準備,就等著婚期之時的十里紅妝八抬大轎,兩人便得?以圓滿了。
可是就在一個?雨夜,潮氣彌漫,雷聲?訇然。伴隨著嫁衣送過來?的,竟還有一道染血的命令。
——是令沈家一朝隕滅的旨意。
沈莫離這才知曉,為了謀取暴利,父親令人在酒釀里造了假。原也只?是摻假之事,可其中不知又?出了什么紕漏,那批上佳的桂花酒,竟成了殺人無形的毒酎。
假酒禍害昀江一帶,甚至有人因此而死。消息上達京城,天子震怒,一道圣旨令闔府抄家。
雨落如注,寒風侵骨。兵士們將沈家重重包圍,重甲擊地,將地面震得?嗡嗡發(fā)顫。
侍女小廝們驚竄逃離,在反抗中被利刃貫穿胸膛,血染庭院。沈莫離驚慌失措,只?對統(tǒng)領(lǐng)哭哭哀求,卻也只?能眼睜睜看?著父親母親被捉拿扣押。
鮮血混雜著雨水肆意流淌,原本清雅的沈家一朝之間,恍若成了無間煉獄,死氣森然。
也不知是不是念在她年紀還小,不曾參與造假一事,天子添旨,倒是放過了沈莫離。
可是天子放過了又?如何呢?沈莫離不會放過自己。府門貼上了封條,她被自己的家拒之門外,須臾之間跌落成了一個?再普通不過的貧賤女子。她幾乎是日日懇求,希望刑部通徇,天子開恩,可到底人微言輕,根本無人在意。
無奈之下?,她便只?好去求薛家。,盡在晉江文學城
可薛家世代清明,據(jù)義履方,曾有過大義滅親之舉,又?怎會因為證據(jù)確鑿的案件,去乞求天子法外徇私?
她幾番哀求,幾近執(zhí)拗,得?到的只?有薛家的漠然與無奈。,盡在晉江文學城
而因為這場風波,她成了整個?昀江最大的笑話。
她無數(shù)次走在街道上,任由旁人的竊竊議論聲?灌入耳中。他們說她妄想攀上薛家的高枝,拈不清自己的分量。他們嘲弄她的一朝落魄,嘲弄她的卑賤無依。
沈莫離冷冷地看?向?他們。
眾口鑠金,無可辯駁,可看?著看?著,她心?中的悲哀無力,漸漸淬化成無盡的恨。
而吊著她性命的最后一根線,便是同?薛家的婚約。
薛家并未因此廢棄婚約,且在她最絕望之時,倒是盡力伸出了援手。他們表示薛家不會徇私,但若是沈莫離愿意,可以暫且居于薛府,直至婚期嫁入薛家。
對此,沈莫離一開始是感激的。
可就在她搬入薛家當日,跌宕的命運再次給?了她致命的一擊——
她從旁人那里得?到消息,原來?刑部判刑,天子下?旨,她的父親已被處斬,而她的母親不堪折磨,死在了牢獄之中……
全部死了。
沈家,只?剩下?她一個?人茍且偷生。
而她也終于得?知,此前將沈家告至上京的,正是薛家。
竟是薛家。
當真是所謂的大義滅親。
那一晚,沈莫離整夜未眠。她孤自哭泣了很久很久,哭得?雙目模糊,宛如泣血,而后又?站在薛家的府門前,望著那大字遒勁的匾額,望著那富麗煌煌的碧瓦朱門,立了整整一夜。
晚風刺骨,她穿得?單薄,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反應(yīng),恍若一個?沒有生命、沒有感情?的絹人。
當清晨第?一縷淺淡的薄光照來?之時,她攥緊雙拳,決絕地離開了薛家。
她不在乎什么正義與否,不在乎所謂的情?誼,在她的心?里,只?剩下?恨意滔天。
她恨命運坎坷,將所有的不幸都施加在她一個?無力的女子身上,任由她拼盡全力,也難逃破碎的結(jié)局;她恨薛家的道貌岸然,為了所謂的一世清名,將沈家逼上絕路。,盡在晉江文學城
她恨薛家所有人,連同?恨著薛玉。
她暗自發(fā)誓,自己絕對會讓薛家付出代價。
……
“之后的事情?,想必五皇子也有所聽?聞。翌日清晨,我自薛家失蹤不見,世人唏噓。薛家遍尋不得?,消息傳出,所有人都以為我是得?到家人死訊,悲慟難捱,選擇了自戕�!�
“只?有薛玉一個?人,堅信我沒有死去,走遍市井富地,山水之間,苦苦追尋我許多年……”
宋懷硯緩聲?開口:“直到現(xiàn)在么?事情?似乎沒有這么簡單�!�
“五皇子是聰明人,”沈莫離苦笑,“有時候我也忍不住去想,如果事情?真有這么簡單,便好了�!�
“正如你當時猜想的那樣,兩年前……我曾經(jīng)做過殺手�!�
目標正是薛家。
離開薛家后,她輾轉(zhuǎn)多地,學遍了殺伐陰謀,又?從暗黨的手中獲取了一把鋒銳的利刃。
她想要薛家,血債血償。
她既出走薛家,再次回去,難免惹人懷疑,于是她便只?能選擇暗殺。
只?是薛家乃豪族貴胄,府上護衛(wèi)無數(shù),戒備森嚴,這么多年以來?,不乏有刺客組織想對薛家下?手,但最終一無所獲。
沈莫離初入刺客門道,水平遠遠不足,面對如此防衛(wèi),她幾番偽裝,卻連薛家的庭院都不曾混進去。
正一籌莫展之際,她又?偶然打探到一個?消息。
——據(jù)說,薛玉在一個?月前患了眼疾,雙目失明,暫赴江南一帶養(yǎng)傷。
他既雙目失明,便認不出她。
而薛家在江南的府邸,府上眾人,皆從未見過她。
這便是最好的時機。
沈莫離想。
薛家所有人都是她的仇人,薛玉自然也不例外。他身為薛家長?子,若他被刺殺,那么對于整個?薛家而言,無疑是致命的重創(chuàng)一擊。
這是她復仇唯一的方法。
——她要去殺了薛玉。
舊影(下)
天啟八年,
深秋。
萬物蕭寂的時節(jié),江南卻仿佛并未被寒氣侵擾,煦和宜人,
煙雨紛紛。天地間恍若覆上了一層朦朧的輕紗,
又隨著微風縹緲地晃顫。
山水之間,一襲青衣掌著?油紙傘,青紗覆目,長身?鶴立于長橋之上,任由雨絲風片潲染他的衣衫。
背后的萬水千山是若隱若
YH
現(xiàn)的綠,
而他一身?的竹青,立在雨幕之中,
好像下一瞬就會融化在江南。
行人擾擾,皆為過客,
只有他長駐原地,
似在聽雨。
護衛(wèi)緊緊跟在他的身?后,面若寒冰,
與他周身?的氣質(zhì)截然不同。
又?過少頃。
就在薛玉輕嘆一聲,
掌傘邁步欲離開時,驀然間,
一抹紅色的窈窕身?影小?跑過來,似是不經(jīng)?意間,就這般歪足跌入他的懷中。
青絲飄搖,
獨屬于女子的氣息似溫柔的藤蔓,一點一點將他纏繞。
薛玉唇角下垂一瞬,護衛(wèi)緊隨而上,
要將她立即推開。而沈莫離攥緊薛玉的衣衫,一點也不愿松手。她小?聲地啜泣著?,
確認薛玉聽到了她的哭聲,旋即哽咽著?道:
“公?子,救救我……”
她軟聲傾訴,告訴薛玉,自?己?是被賣入坊中的勾欄女子,無依無靠,卻不愿屈從,便私自?逃了出?來。
說著?,她小?心翼翼地掀起裙擺的一角,嗚咽著?補充:“我被他們打得很重,腿上也受了傷,走不了路……”
隨著?她的動作?,一陣血腥氣自?她的傷口繚繞開,又?混暈在雨絲潮氣之中,彌漫得愈發(fā)濃重。
薛玉動作?微頓,遲疑著?朝她側(cè)過身?。
同薛玉相處這么久,他的為人品性,沈莫離再清楚不過。她幾乎能夠篤定,面對這樣走投無路的弱女子,他絕不會坐視不管。
也正因為此,她才有足夠的底氣,幾乎生生打斷了自?己?的腿。
這又?是她不惜代?價,用盡罪惡的辦法,為薛玉設(shè)下的天羅地網(wǎng)。
果不其然——
就在護衛(wèi)心生不耐,要護著?薛玉離開時。
卻見薛玉忽而頷首,微微傾身?,如同一尊悲憫世人的玉佛。
在哀弱的啜泣聲中,他朝她伸出?手。
……
*
薛玉為人寬慈,見她傷得不輕,又?無家可歸,便也允她可暫住在薛家別院。
沈莫離也終于得償所愿。
她跟著?薛玉回到別院中,由著?薛玉派人為她安排好一切后,便借著?感謝之名,來到薛玉的書房。許是見她身?上負傷,侍從倒也并未阻攔。
她盈盈有禮,柔聲表達自?己?的謝意,薛玉一一聽完,卻也并未有什么表示。直到沈莫離說完,他忽而開口詢問,她叫什么名字。
桌案旁側(cè),秋茉莉開得正盛,清苦的香氣充斥著?人的嗅覺。
沒來由地,沈莫離心底顫抖一瞬。
她盡量穩(wěn)住呼吸,按照自?己?事先想?好的告訴他,她叫姜凝。
話音落下,薛玉的氣息略略停滯須臾,而后應(yīng)了一聲,依舊是看?不出?什么情緒。
薛家別院本?就是為游玩所設(shè),平日里沒什么人,此番為了薛玉養(yǎng)傷,更是遣散了許多侍從,為的就是個清凈。
這倒是給沈莫離的計劃留了許多空子。
此后的日日夜夜,借著?在薛家養(yǎng)傷,她竭盡所能地接近他,用盡了溫柔的偽裝,幾乎是到了得寸進尺的地步,就連侍從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可也不知是薛玉冷心冷清,不意外物,又?許是他漸漸心有動搖,竟對沈莫離格外縱容。
而沈莫離知道,這些所謂的縱容,都會成為推他入死門的毒藥。
機會來的很快。
別院換下來一批新的侍從,來守著?薛玉的寢殿,那些侍從彼此甚不相熟,更對沈莫離沒什么印象。
月黑風高夜,沈莫離換上侍女的衣服,攥著?匕首,敲響了薛玉的屋門。
她說,自?己?是來送藥的。
薛玉輕聲應(yīng)下,允她進來。
燭火晦暗,在夜風中舞動著?,令寢殿內(nèi)的影子都不住地晃顫。月華清輝流瀉而下,給窗前端坐著?的身?影勾勒上一層銀邊。
由于即將入寐,他此刻只著?一件單薄的衣衫,白紗也已?經(jīng)?摘下,露出?一雙異常淡漠的桃花眸。
這是相隔數(shù)月、相隔死生愛恨后,沈莫離第一次再見到他完整的容顏。
君子如玉,不外如是。
察覺到她的停駐,他循著?她的方向側(cè)過身?子,淡聲開口:“拿過來吧�!�
話音落下,沈莫離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出?神良久,心有恍惚。
她端著?藥走上前來,目光對上他的雙眸。他應(yīng)當是眼盲著?的,可不知為何,他的眸底是那般明澈,甚至晃漾出?一層悲楚的水波,總讓沈莫離生出?一陣錯覺。
仿佛……他什么都看?的分明。
沈莫離抿抿唇,走到薛玉身?前,悄然攥住衣袖中暗藏的匕首——
就差這一擊。
一切就都結(jié)束了。
可她看?著?薛玉雪凈的面容,瞧著?瞧著?,最終竟還是猶豫了。
這么多年來,他深愛著?她,無時無刻不護著?她,讓她享盡了一位世家夫人應(yīng)得的尊榮。在她失蹤后,他依舊不遺余力地找尋著?她,用情是那般真切。
而她對他呢?
從第一眼起,她對他便沒有真心,只有算計。她算計他的權(quán)勢,算計他的情誼,到現(xiàn)在,算計他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