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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說著,他便自顧自地邁步上前,

    倚在了寧祈身側(cè)的四方柱上。

    感受著宋懷硯近在咫尺的氣息,

    寧祈的鼻息紊亂了些,不大自然地往一旁挪了挪,

    磕磕絆絆地嘀咕:“你?、你?來找我做什么?……”

    “孤來找你?做什么?,

    不是顯而易見么?�!�

    說著,宋懷硯便將一

    憶樺

    樣物什扔進(jìn)了寧祈懷中。

    寧祈瞥了眼他的神情,

    見他面色平靜如常,便半信半疑地將其打開,看清了其上的內(nèi)容后,

    便又燙手一般地趕忙將其闔上。

    ——這里頭裝著的,是以他們二人名義,寫下的請(qǐng)婚奏文!

    她匆忙將奏文丟給?了宋懷硯,

    面上的薄紅如春日?初生的繁花一般,從耳尖一路柔軟地舒展蔓延開來:“誰……誰說我要?嫁你?了!”

    宋懷硯不緊不慢地將奏文收好,

    抱臂在前,墨色的馬尾在風(fēng)中微揚(yáng)。他不以為?然地哼笑?了兩聲,慢條斯理道:

    “孤在長(zhǎng)秋堂內(nèi)指定了你?,天下皆知,父皇也?已起好了賜婚的圣旨,就差送去禮部蓋章,便可下達(dá)旨意。”

    “阿祈,到這個(gè)?時(shí)候了,難不成你?還?要?逃避么??”

    寧祈仰首迎上他的視線,語(yǔ)氣沾帶了些疑惑和氣惱:“什么?逃避?我又沒答應(yīng)和你?成婚……”

    “可你?真的不愿同?我成婚么?,”宋懷硯的語(yǔ)氣里始終噙著笑?,“你?真的……對(duì)我沒有半分情意么??”

    “我沒……”寧祈下意識(shí)地出言反駁,可一個(gè)?“沒”字還?未說出口,便被宋懷硯再次打斷。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少年放下雙臂,不動(dòng)聲色地靠近她些許,他微傾身子垂首看向她,冰涼的墨發(fā)隨著他的動(dòng)作,裹挾著冷冽而陰沉的氣息,一點(diǎn)?點(diǎn)?攀附到寧祈身上。

    “若無情意,那你?為?何?還?一直戴著它?”

    他擅作主張地?cái)D到她的身畔,蒼白的手輕撫著她腰間的碎玉,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指尖始終若有若無地勾纏著她的衣帶。

    寧祈“嗖”地起身,躲開他堪稱冒犯的動(dòng)作,支支吾吾地解釋:“我這是……我這是早就忘了這是你?送我的了,見它還?挺好看便一直帶著,你?今日?一說,我才?想?起來……”

    其實(shí)不是的。

    起初她隨身戴著碎玉,只是源于對(duì)這個(gè)?小黑蓮的恐懼。那日?天水河畔,他用?破碎而執(zhí)拗的目光看著她,要?她將碎玉隨身護(hù)好。這小黑蓮如此陰晴不定喜怒無常,她生怕一個(gè)?不小心便觸了他的逆鱗,引來殺身之禍,就只好順了他的意。

    可漸漸地,她知曉了許多往事,也?發(fā)覺這宋懷硯并沒有想?象中那般可怖,連帶著對(duì)碎玉也?變了感情。日?子久了,她也?覺察出這碎玉的靈妙之處,生了珍惜之意,便也?一直隨身帶著。

    直到如今。

    對(duì)于這塊碎玉,她說不上是畏懼更多,還?是喜愛更多。碎玉對(duì)她而言,更像是一種滲透在她生活里的習(xí)慣。

    無甚重要?,卻也?割舍不掉。

    連帶著有些時(shí)候,透著這塊碎玉,她發(fā)覺自己對(duì)宋懷硯的感情也?愈發(fā)迷離了起來。

    僅僅只是畏懼么??或者說,還?有別的什么??

    寧祈參不透,碎玉也?無法給?她答案。

    她嘆息一聲,攏回思緒,看向身前的宋懷硯,心底還?是隱隱有些發(fā)怵,不知道他信了沒有。

    宋懷硯唇角含笑?,并不作聲,似是在思忖著什么?。

    就這般停凝了半晌,他忽而轉(zhuǎn)了話茬,將一樣儺面具塞到了她的懷里:

    “今夜十五月圓,戌時(shí)起城門?前會(huì)有儺戲,屆時(shí),我在城樓上等你?�!�

    寧祈神情一滯,隨后想?將面具還?給?他,可他的力度不容置喙,強(qiáng)硬地要?她將面具收好。

    她只好收下面具,但言辭間依舊是拒絕:“我才?不會(huì)同?你?一起去呢……!”

    宋懷硯收回了笑?,唇角略略下垂,沾帶了一股子似有若無的哀怨:“今日?天這般冷,也?不知會(huì)不會(huì)下雪�?傊还苣�?會(huì)不會(huì)來,我都會(huì)一直穿著這件衣服等你?。”

    “你?若不來,那我干脆便凍死在城樓上好了�!�

    說著,也?不給?寧祈開口的機(jī)會(huì),他便孤自轉(zhuǎn)身離去。

    大半夜的,就穿著他那單薄的衣服?

    好家伙,這還?是拿命來威脅她呢!

    “喂,你?站�。 睂幤須獾弥倍迥_,“不管怎么?樣,我都不會(huì)去的!你?也?別一直等我,聽見了沒?!”

    宋懷硯不為?所動(dòng),徑自朝前走去,顯然是在裝聾作啞。

    只留寧祈在原地咬牙切齒,卻也?無可奈何?,只好將面具收入了懷中。

    *

    寒風(fēng)四起,月朗星稀。歲杪時(shí)節(jié)的天兒本就刺骨地冷,戌時(shí)的城樓上更是如砌冰墻,幾乎要?凍得人失去知覺。

    人們都在城門?前簇?fù)碇�,火樹銀花,繁華不夜,而高聳酷寒的城樓上,只有一個(gè)?孤寂的玄色身影。

    晚風(fēng)席卷而來,掀起他蒼涼的衣角,在萬古長(zhǎng)夜下獵獵作響,好似一縷形單影只的孤魂。

    宋懷硯低垂著眼,朝城樓下看過去。

    街衢縱橫,華燈初上,所有人都相攜而行�?蛇@萬家燈火無一屬于他,他守在這里,只為?等另一個(gè)?人。

    其實(shí)他一向算無遺策,最擅長(zhǎng)拿捏人心的軟肋,前世爾虞我詐如是,今朝深宮之中汲汲營(yíng)營(yíng)亦如是。

    唯有關(guān)于她,他心底卻并沒有十足的把握。

    他試探得出來,寧祈對(duì)他是有些情意的。然而他并不知曉這情意到底有幾分,更不知道這份情意足不足以令她只身前來,赴這一場(chǎng)縹緲的約定。

    戌時(shí)已經(jīng)過去了。

    宋懷硯抿抿唇。

    他歷經(jīng)百毒,身骨特殊,可少年的身軀到底是羸弱,說不冷是假的,更何?況如今他穿得如此單薄。

    迎著寒風(fēng),宋懷硯下意識(shí)地?cái)n了攏衣襟,目光依舊朝城樓下看過去。可四野之中,并沒有他要?等的那個(gè)?身影。

    他嘆息一聲,愈發(fā)心寒。

    就在這時(shí),身后忽而傳來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

    宋懷硯的心跳霎時(shí)活泛了幾分。他循聲回頭去看,卻只瞧見一個(gè)?小太監(jiān)走過來,給?他遞過一件寒衣:

    “太子殿下,今日?天寒的緊,您且披上這個(gè)?�!�

    宋懷硯的目光略過那件暖和的大氅,卻并未伸手去接。

    他問道:“郡主在哪里?”

    小太監(jiān)回答:“這個(gè)?……郡主只吩咐了要?奴才?將這個(gè)?交給?您,隨后便回去了。如今郡主在哪兒,奴才?也?屬實(shí)不知�!�

    宋懷硯伸手將大氅拿起,松松地?cái)堅(jiān)诹藨阎�。他似有思忖,須臾后道:“孤知曉了,�?退下吧。”

    待小太監(jiān)走后,宋懷硯再次移目,朝城樓下看過去。

    他太懂寧祈了,對(duì)此并不意外?,也?能斷定寧祈此時(shí)在何?處。

    另一邊,將寒衣交給?小太監(jiān)后,寧祈便一直在城樓下等著。見小太監(jiān)回來了,她便趕忙上去問:“怎么?樣?太子收下了嗎?”

    小太監(jiān)如實(shí)回道:“回郡主,太子倒是收下了大氅,可卻遲遲未披上,也?不知是心有顧慮還?是……”

    話還?沒說完,寧祈心下便已了然。她自是不會(huì)為?難一個(gè)?小太監(jiān),便揮揮手讓其離開。

    她想?,這宋懷硯也?忒小心眼了些。她壓根沒答應(yīng)他過來,這也?不算放他鴿子吧?他倒好,連個(gè)?寒衣都不穿,大有今日?見不到她便將自己凍死之勢(shì)。

    可她已經(jīng)主動(dòng)送上了大氅,也?算是仁至義盡,這小黑蓮不領(lǐng)情,便也?怨不得她了。

    如此想?著,她便也?不欲再管,索性只身離去。

    城門?前熱鬧非凡,可城樓下的一隅無甚燈火,像極了荒郊野嶺,頗有些瘆人。寧祈一邊往前走,一邊打著寒戰(zhàn),心中暗罵自己不該為?了這件寒衣,孤身在城樓下等這么?久。

    她也?沒帶什么?隨從,為?了壯膽,便也?只好同?環(huán)玉說說話。

    可話還?沒說出口,她便被一伙人擋住了去路。

    昏暗的羊腸小道上,幾位男子的身影被拉得很長(zhǎng)很長(zhǎng),影子映在她嬌小的身軀上,像極了隨時(shí)要?將她吞食入腹的惡虎。

    ,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寧祈怯怯地停住腳步,微弱的聲音沒什么?底氣:“那個(gè)?……借過一下……”

    可暗處的幾名男子瞧見如此嬌俏的姑娘,哪里有讓路的意思?

    為?首的男子率先走上前來,舉止輕浮地勾起她的下巴,笑?岑岑道:“喲,這是哪來的小姑娘,瞧起來倒是俊俏極了!”

    周圍

    依誮

    的隨從應(yīng)聲附和:“二公子,我看吶,這小妞兒倒是比煙雨樓的那幾位還?要?嫩上幾分呢,也?不知是不是個(gè)?雛兒……”

    “若是個(gè)?雛兒,那可就撿了大便宜咯!哈哈哈……”

    寧祈嗅到他們身上的酒氣,又聽到這些下流的話,大抵明白了自己此時(shí)的境況。

    實(shí)在想?不到,穿越到這個(gè)?世界,居然還?能碰到這么?惡心人的事……

    她心中一片反胃,掙扎著躲開男子冒犯的舉動(dòng),可覺察到她的閃躲,為?首的男子驀然發(fā)怒,又強(qiáng)硬地桎住她的手臂:“喲,還?想?著逃呢,都到這個(gè)?地步了,你?覺得自己還?逃的掉嗎?!”

    說著,便將寧祈抵在墻角,一旁的隨從見狀,趕忙給?那人遞上了繩索。

    寧祈從小到大,何?曾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她被男子的舉動(dòng)嚇得不輕,話語(yǔ)間摻了一股子淚意。

    她沒什么?求救的辦法,便只能拼命呼喊:“放開,你?們快放開我!救命——”

    可此處極為?偏僻,根本不會(huì)有人聽到她的求救。

    瞧見那條冰冷的繩索,寧祈心底一陣絕望和悲戚。有那么?一瞬間,她忽而想?道,如果自己去赴宋懷硯的約便好了。

    其實(shí)有他在,便沒人能傷得了她。

    就在這時(shí)——

    驀然間,前方忽而傳來一聲熟悉的怒喝:“住手!”

    緊接著,一個(gè)?頎長(zhǎng)而貴氣的身影,自一片陰翳之中邁步走出。

    眾人紛紛停住動(dòng)作,循聲看過去。

    寧祈亦朝他看過去。

    沒想?到,來人竟是宋懷硯。

    他……他竟然會(huì)知道自己在這里。

    寧祈陡然思緒紛亂,可不知不覺間,自己倒是安心了許多。

    “什么?人,也?膽敢來壞本公子的好事!”男子顯然是氣急,迎面同?宋懷硯對(duì)峙,一字一字咬牙切齒。

    宋懷硯的目光落在寧祈身上,頷首示意她放心,隨后微瞇鳳眸,嘴角浸淫著淺淡的笑?:

    “這可是上京城,光天化日?之下,竟有人能做出如此禽獸不如之事,真是讓我開了眼�!�

    “光天化日?,禽獸不如?”男子忽而放聲大笑?了起來。他不以為?意,似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一般,朝著宋懷硯的方向邁出兩步:

    “你?又是哪里來的,膽敢如此斥責(zé)本公子?你?也?知道這里是上京城啊,那你?可曾聽聞當(dāng)朝尚書令姜行簡(jiǎn)?那可是我的親舅舅!”

    “姜行簡(jiǎn)?”宋懷硯若有所思,“想?來,你?便是那段氏的嫡二公子,段恒了?”

    “正是本公子!”段恒底氣更甚,笑?得愈發(fā)猖狂了起來,“聽到本公子的名諱是你?三生有幸!怎么?,怕了吧?那還?不快給?本公子起開?!”

    宋懷硯就這般不動(dòng)聲色地睨著他,鳳眸中的笑?意一圈圈蕩漾開,可在清岑月光的映照下,卻顯得萬分森冷駭人。

    周遭的闃寂之中,忽而有微弱的聲音響起,離此處愈來愈近。離得再近了些,才?依稀能辨別出這似乎是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隊(duì)伍中應(yīng)是執(zhí)銳披甲,有冰冷的金屬擊地,發(fā)出清冽卻又沉重駭人的聲音。

    段恒聽這動(dòng)靜奇怪,只覺得心底不詳?shù)念A(yù)感越發(fā)強(qiáng)烈。可還?未待他反應(yīng)過來,便聽得宋懷硯淡淡出口,卻是擲地有聲的兩個(gè)?字:

    “拿下!”

    虔誠(chéng)

    話音落下,

    身后的陰影中陡然出現(xiàn)一隊(duì)嚴(yán)正有序的侍衛(wèi),手扶腰刀,將段恒一眾人緊緊圍住。

    為首的侍衛(wèi)手持火把而來,

    火光搖漾,

    映亮這一方天地,也映照出一雙充盈著殺氣的寒眸。

    瞧見這副陣仗,段恒顯然是慌了陣腳,聲音底氣不足:“你們……你們是什么人!我親舅舅可是當(dāng)朝尚書令,你們憑什么敢捉我?!”

    這話卻是將宋懷硯氣笑了。他朝段恒緩步邁出?兩步,

    頎長(zhǎng)的身姿裹挾著沉甸甸的威嚴(yán),薄唇翕合,

    唇角勾扯出一抹譏諷的笑:,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憑什么?就憑孤是當(dāng)朝太子,而你?身后的那位,

    乃是當(dāng)朝的長(zhǎng)寧郡主�!�

    輕飄飄的話音落地,

    卻好似在空中掀起驚濤駭浪。

    段恒驚愕地看著宋懷硯,又回頭看了看余驚未消的寧祈,

    恍然明白了什么,

    面色頓時(shí)變得煞白,連酒氣也消褪了個(gè)徹底。

    今日適逢城門儺戲,

    他本?攜著隨從們尋歡作?樂,碰巧撿到個(gè)美人兒還以為是天降的福分,哪成?想自己這般倒楣,

    竟撞在了太子和郡主的刀口上!

    縱使?舅舅再權(quán)勢(shì)滔天,可又怎么比得上眼前這兩位呢?

    他自知沒理,也聽聞這太子不是個(gè)好惹的角色,

    便也趕忙跪下去求饒,方才的囂張氣焰早已一掃而空:

    “太子殿下……是我今日飲酒誤事,

    不小心唐突了郡主,實(shí)非本?意……還望殿下饒過��!”

    一邊說著,他忙傾身去拽著宋懷硯的玄色衣角�?珊笳呔瓦@般居高臨下地睥睨著他,無動(dòng)?于衷。

    段恒會(huì)?意,忙又掉過身子朝著寧祈喊姑奶奶:“郡主啊,這次屬實(shí)是小人之過,您大人有?大量,就饒過我這次吧……”

    他哭天喊地,滔滔不絕個(gè)沒完,寧祈的心情本?就糟糕,經(jīng)他這么一吵,面色又不自覺沉了下去。

    宋懷硯注意著寧祈的身形,見他也道?歉得差不多了,便也沒了什么耐心,朝旁側(cè)揮了揮手:“都帶下去,依律處置�!�

    話音落下,段恒的求饒聲更甚了,拽著宋懷硯的衣角死命不松手。可那幫皇城侍衛(wèi)也不是吃白飯的,幾位身強(qiáng)力壯的男子上前猛地將其桎梏,便將一幫人結(jié)結(jié)實(shí)實(shí)地拉了下去。

    城樓下的一角,只剩下宋懷硯和寧祈兩人。

    看著那幫人被侍衛(wèi)押了下去,又回想起段恒方才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寧祈倒是終于明白了皇家權(quán)勢(shì)的滋味。

    余光中,宋懷硯朝這邊邁了過來,寧祈囁嚅著,原想朝他道?聲謝�?梢粋(gè)字還未出?口,面前的人卻是先一步抬起手來,為她拭去面上的淚珠。

    寧祈微微一滯,這才發(fā)覺,由于方才驚慌失措,她竟流了這樣多的淚。

    那片求饒聲漸而遠(yuǎn)去,火光也逐漸隱褪在黑暗之中,只有?殘余的淺金色余光,勾勒出?少年一張清塵絕艷的面孔。

    他為寧祈擦干凈了眼淚,又伸手揉了揉她的頭,輕笑?:“你?若是早早上城樓來尋我,便不會(huì)?有?這般多的麻煩�!�

    寧祈鼓了鼓雙頰,霎時(shí)有?些氣惱:“我才不……”

    “好了,”宋懷硯無奈地止住她的話頭,“今后若是遇到這樣的麻煩,記得說出?自己的身份,他們便不敢招惹你?的�!�

    寧祈聽著他的話,輕聲應(yīng)了句“好”。

    城門前的儺戲正演到關(guān)鍵,一大片喝彩聲和喧鬧聲響起,聲浪擊出?很遠(yuǎn),遙遙地傳到這原本?闃寂的角落。

    寧祈循聲朝那邊看過去。

    “既然都到這里了,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說著,還沒給?寧祈反應(yīng)的機(jī)會(huì)?,宋懷硯便拉著她的手,朝最熱鬧的地方小步跑去。

    *

    這正是最繁華的時(shí)候,百姓相?聚著簇?fù)沓?一片無盡的人潮,篝火恣意地燃燒著映照出?一張張儺面具,有?的溫柔妍麗,有?的兇神惡煞,在火海中交織一片,恍惚間,好似連通了人、神、鬼三界。

    扮演鬼神的人們?cè)趽艄穆曋形鑴?dòng)?,傳頌著千百年來人們最原始的期盼。

    火光明滅,儺舞不歇。

    在篝火旁,宋懷硯帶著寧祈站定。寧祈原想埋怨些什么,可她第一次瞧見儺戲的陣仗,倒是不由得愣神一瞬。

    她對(duì)儺戲了解的并不多,只好奇地喃喃:“他們演弄這些,是為了什么啊……”

    “當(dāng)然是為了祈愿,”宋懷硯耐心地回答,“祈愿祛災(zāi)納祥,歲歲平安。”

    說著,他又轉(zhuǎn)而問身側(cè)的少女:“你?呢,你?的愿望是什么?”

    “我的愿望……”寧祈聳聳雙頰,仔細(xì)想了半天,而后神色認(rèn)真地回答,“我希望每天都有?好吃的好玩的,然后榮華富貴地過完這一生。”

    宋懷硯:“……”

    他唇角微微勾起,抿出?一抹無奈的輕笑?,隨后又接著開口:“倒是頗有?抱負(fù)。那阿祈,你?怎么也不問問,我的愿望是什么?”

    “��?你

    ?璍

    ?的愿望是什么,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阿祈,”宋懷硯忽而靠近了些,冷冽的氣息幾乎近在咫尺,又在篝火的暈熏下化成?了一片繾綣的曖昧,“我的愿望,便是你?今天能來赴我的約。”

    他未曾理會(huì)?少女的反應(yīng),只是自顧自地傾訴著,好似用盡了畢生的柔情:“你?知道?的,我的愿望,便是你?�!�

    火舌在一片吶喊和歡笑?聲中起伏飄搖,升騰的火光為少年毿毿搖曳的墨發(fā)鍍上一層金邊,也映亮他一雙虔誠(chéng)的鳳眸。

    他著實(shí)有?些難以克制了。

    兩輩子,他第一次對(duì)一個(gè)少女生出?如此難以割舍的感情,他恨不得時(shí)時(shí)守在她身邊,恨不得將她融化在自己的骨血里,恨不得就這般畫地為牢,與她了卻殘生。

    他只要她。

    他生怕再晚一步,她便不屬于他了。

    話音落下,寧祈抬眼對(duì)上少年的視線,驟然間,好似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聲。

    她知曉小黑蓮目前是喜歡她的,但親口聽見他的表白后,還是覺得心跳忽而漏了幾拍,緊接著又泛起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

    只是她也搞不明白,這股異樣的感覺從何而來。

    可聽了他的話,聽著耳畔熱烈的喧鬧聲,她卻控制不住地盯著他,看著他那雙昳麗的鳳眸,高挺的鼻骨,還有?那紅潤(rùn)的唇,看上去似乎很好親的樣子……

    等等!她在想些什么��?!

    她猛地回過神來,耳尖不自覺地紅透了一片,熱意不斷地向上翻涌。

    清了清嗓子,她又趕忙別?開視線,磕磕絆絆道?:“我……你?……這、這也是你?的事情嘛……”

    宋懷硯面上笑?意更甚。他輕撫過她的臉側(cè),用極輕極細(xì)的聲音嘆道?:“……口是心非�!�

    周遭的響動(dòng)?聲愈發(fā)嘈雜,寧祈聽的并不明晰:“什么?”

    “我說,”宋懷硯唇角含笑?,“你?若是嫁了我,成?為東宮太子妃,今后便再無人敢欺辱你?,你?也可以享盡一生榮華富貴�!�

    聽著他的話,寧祈又忍不住想起方才的情景。

    其實(shí)宋懷硯說的不錯(cuò),縱使?她是身負(fù)萬千寵愛的郡主,也總有?陷入困境的時(shí)候。可不管是在深宮中,還是在天水河畔,抑或是在方才的城樓之下,只要他在身邊,她便不會(huì)?有?任何的危險(xiǎn)。

    他的確能給?她一生平安。

    寧祈纖長(zhǎng)的睫羽在火光中細(xì)細(xì)撲簌著。

    換作?從前,若是問她要不要嫁給?小黑蓮,她肯定第一個(gè)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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