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可是如今,她竟然第一次,心生動?搖。
她總不會?是喜歡上他了吧……
寧祈勉力平定氣息,心跳卻愈發(fā)急促起來。
宋懷硯頷首凝望著她,不知在暗忖著什么,又道?:“你?知道?么,段恒也有?一位正妻,正是賀氏的嫡女。賀氏曾經(jīng)也算煊赫世家,風(fēng)頭無兩,嫡女更是集萬千寵愛于一身,可迫于家族利益,卻不得已嫁給?了段恒。”
“段恒是個什么樣的貨色,你?方才也有?所?見識。原本?為了兩家的面子,段夫人也忍了,可誰知賀氏落魄后失了倚仗,段恒也愈發(fā)變本?加厲起來,不僅夜夜留宿煙雨樓,還曾肆無忌憚地凌辱她,據(jù)我所?知,段夫人身上而是新傷累舊疤呢……”
一聽到“新傷累舊疤”,寧祈便渾身瑟縮了下,神情錯愕:“啊……都這樣了,干嘛不和離呢……”
宋懷硯道?:“政治聯(lián)姻牽扯利益諸多,又豈是想散便能散的?不過是身不由己罷了。”
頓了頓,又說道?:“曾經(jīng)有?一位宣陽郡主,也是你?一樣的年紀(jì),被來訪的大涼王子看上,不得已遠(yuǎn)嫁大涼。大涼是什么地方?風(fēng)沙遍天,族人兇蠻,王子更是殘虐成?性,豢養(yǎng)多位寵妾�?ぶ鞑坏靡鸭藿o?他成?為名義上的夫人,其實飽受折磨和欺辱,日日哭泣,最終客死他鄉(xiā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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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
他說的直白,描述得更是駭人,嚇得寧祈一張小臉慘白慘白,忙伸手捂住他的唇:“你?不要說了!”
宋懷硯微微偏頭,順了她的意。
寧祈沉吟須臾,也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就算我現(xiàn)在不嫁,過幾年迫于利益,也要嫁給?別?人嗎……”
宋懷硯糾正她:“也許不用過兩年,可能就是過一陣子呢。”
寧祈有?些沒好氣:“你?、你?這明明是在威脅我……”,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怎么算是威脅呢?阿祈,你?不妨把它當(dāng)作?一筆交易,”宋懷硯輕聲說道?,似是循循善誘,“我只要你?的人,你?嫁來東宮便好,而你?嫁給?我,便可以免去未知的變數(shù),免去所?有?擔(dān)驚受怕的日子……這筆交易對你?而言,不算虧。
“更重要的是,我可以給?你?一世平安�!�
聽了他的話,寧祈心神恍惚,似有?斟酌。
良久后,才試探著來了一句:“真的、真的只是一筆交易嗎?”
“怎么,”宋懷硯眉梢微挑,“你?不敢?”
許是鑼鼓喧天,影響人的判斷,許是方才的話令她心生畏懼,又許是面前的少年在火光的映照下,變得如此清雋出?塵,勾魂攝魄,觸動?了她的心念。
寧祈沒怎么思考,便雙手叉腰,不甘示弱道?:“這有?什么好怕的?嫁就嫁!”
變故
夜色漆沉,
星羅棋布。
毓靈殿內(nèi),寧祈癱倒在床榻上,腦袋埋在被褥中,
滿臉的悔恨之色。
天?殺的,
她怎么就稀里糊涂地答應(yīng)了賜婚!
寧祈想,人果然還是不要在晚上做決定,尤其是在那般繁華熱烈的晚上。都怪街坊內(nèi)華燈初上,眩得?人眼花,又把這小黑蓮襯得那般好看……
真是造孽啊。
寧祈雙手?緊攥被褥,
將光滑的布料捏出層疊的褶皺來。正哀哀嘆息著,腰側(cè)的環(huán)玉又?來了一句:“寧祈,
真不愧是你�。〗袢漳阋淮饝�(yīng)婚事,宋懷硯對你的好感度已經(jīng)上升到百分之九十六了!”
寧祈毫不留情地反刀:“你覺得?我?笑的出來嗎?”
話音落下,
她也不由得?陷入思忖中,
然而這次,卻并不是為數(shù)值可觀的好感度而感慨。
百分之九十六……寧祈心?中隱隱疑惑:這小黑蓮都已經(jīng)袒露了心?跡,
也用盡心?計和手?段要娶她。都到這個地步了,
他對她的好感度為何只停留在這里?
不過?也是,這小黑蓮的經(jīng)歷如此復(fù)雜,
平日里一向是個善于謀算的,心?思深沉的緊。要他為一個人完全卸下心?防,恐怕也不容易。
想到這里,
寧祈心?中更加郁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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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蓮對她的好感度這么高?,她也沒了在這個世界躺平的希望;可好感度又?遲遲不到一百,她也不能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
不上不下的,
讓人難辦。
現(xiàn)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咯。
*
據(jù)傳,得?知寧祈同意婚事的消息后,
景皇在龍霄殿內(nèi)大為欣喜,當(dāng)即托禮部敲定了最近的吉日,而后在擬訂的圣旨上蓋了章。
圣旨傳到毓靈殿時,寧祈正在給寶福穿上自己親制的小棉襖。
這小犬雖生?得?肥圓可愛,卻是個格外?嬌氣的,熱不得?也凍不得?。如今已至寒冬臘月,京城雖也沒落兒一場雪,卻也是冷得?教人牙齒打顫。寧祈格外?寵這寶福,便難得?親自學(xué)一回針線,給它縫了個大紅色的棉襖。
宮里的大太監(jiān)將圣旨帶來,瞧見這幅景象,也趕緊上前奉承:“好事將近,這紅色不僅襯郡主的愛犬,也顯得?喜慶極了呢�!�
寧祈只好笑著回應(yīng)了一句。
可待宣讀完圣旨后,寧祈又?是一驚:
圣旨上說……正月開年便成婚……?!
可如今已入臘月,景皇竟這般著急?!
看來,再有一個多月,自己便要搬到東宮和那?小黑蓮一起了。
想想就?很欲哭無淚��!
而另一邊,消息傳到東宮之時,堪堪接過?圣旨的宋懷硯亦是難掩心?中驚詫,一貫沉寂的面色掀起層疊的波瀾。
婚事提前了些,寧祈可以早早嫁入東宮,他自然甚是滿意�?蓪m中婚事一向繁瑣,更
憶樺
遑論冊立太子妃這等大事,別的禮儀不說,就?連繡制婚服也至少要兩個月。
宋昭這般匆忙,又?是為了什么?
只是為了敷衍么?
可宋懷硯覺得?,事情似乎并非如此。
自從他重生?以來,宋昭對他的態(tài)度便截然不同。宋昭早早地將他從冷宮接出來,又?因一件小功便將他立為儲君,他才入主東宮沒多久,宋昭便又?急著為他選妃,敲定以后同他廝守終生?的人選。
如今,又?這般著急地定下婚事。
宋昭對他這般好,好到超出了所有的皇子,好到他有時候恍惚覺得?,如今的父皇好似換了一個人。
而面對宋昭如今的行為,多日前,宋懷硯心?底那?個荒唐的猜測再次浮現(xiàn)出來——
宋昭對他的好,就?像是一種拼命的補償,就?像是……像是要急著安排好他的余生?,像是準(zhǔn)備把天?下都托付給他,讓自己周圍的一切都有了妥帖的歸宿。
那?么之后呢?宋昭呢?
宋懷硯不敢細(xì)想下去?。
他嘆息一聲,目光再次落在那?圣旨之上,其上是宋懷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跡,屬于他父皇的。
廊檐下,冷風(fēng)肆意地侵襲而來,吹卷起宋懷硯玄色的衣袂。生?平第一次,他忽而覺得?自己對父皇的情感是這般復(fù)雜。
上輩子,宋昭是對他最冷漠的人,是他余生?罪惡的始作俑者。他失去?自己的母妃,被囚禁在冷宮之中,被所有低賤的下人欺辱,被世人瞧不起,奪取帝位后又?被天?下唾棄……一樁樁一件件,無一不拜他的父皇所賜。
因此宋懷硯恨透了他,無數(shù)次想要親手?殺了他,后來宋懷硯的確也這般做了。他偽裝得?謹(jǐn)小慎微,博取世人的同情,一步步攀上高?位。手?握權(quán)勢后,他找準(zhǔn)時機(jī)便起兵反叛,最后在昭明臺之上,他大笑著給自己的父皇遞去?一杯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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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父皇飲下毒酒時,又?是怎樣的神情?
時間太過?久遠(yuǎn),宋懷硯早已記不清了。可時光重來,又?活一世,面對這樣的宋昭,他卻莫名地有些心?痛。
他無疑是恨宋昭的。
可除此之外?呢?
寒風(fēng)打飐兒再次襲來,宋懷硯漆黑的睫羽也在風(fēng)中細(xì)細(xì)顫抖著。許是寒冷打斷了思緒,他沒有再深想下去?。,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步入殿內(nèi)之前,他心?念微動,回眸朝外?望了過?去?。
天?色陰沉,不見陽光,整個皇宮都好似被籠罩在濃墨之中,碧瓦朱薨都沾染上一層淡淡的哀色,像是一場空待的尾章。
又?似是風(fēng)雨欲來之兆。
*
天?啟一十三年隆冬,萬物?凋零,嚴(yán)寒不能出。適時,天?子忽而染疾,病來如山倒,甚至無法下榻。
東宮之中,聽到小太監(jiān)稟報消息時,宋懷硯正在親自給寧祈挑選嫁衣的繡線,手?中還摩挲著那?另一半光澤瑩潤的碎玉。
小太監(jiān)稟報完,見宋懷硯沒什么反應(yīng),又?試探著問:“太子殿下……您要不要去?龍霄殿瞧瞧?”
話音落下,宋懷硯慵慵懨懨地掀起眼簾,眸光冷沉。
小太監(jiān)這才知曉,自己說錯話了,便趕忙打圓場:“不過?陛下正在病中,也不便叨擾,想必殿下時常掛念著,陛下也能知曉您的心?意�!�
宋懷硯眉目微斂,不置可否,須臾后才道:“孤知曉了,退下吧�!�
待小太監(jiān)離開后,宋懷硯看著空蕩蕩的居室,忽而沒來由地有些心?躁。
他知曉變故將來,卻沒想到變故會來得?這般快。轉(zhuǎn)瞬之間,一位血氣方剛的帝王竟成了生?命垂危的半死?人。
不過?他并非正人君子,而是前世殺親奪位的恣睢亂臣。他的恨一向是沾染鮮血,恨入骨髓。
宋昭曾親手?害死?了他的母妃,又?親手?將他推入萬丈深淵。即使這輩子他待他再好又?能如何?
他這樣的人,本就?不會有半分的心?軟。
更遑論對自己的仇人。
心刺
他這樣的人,
本就不會有半分的心軟。
更遑論對自己的仇人。
眼下?天子病危,朝廷局勢動蕩,他更應(yīng)該思考的是寧祈的安危,
以及如?何面對接下?來的風(fēng)雨。
至于他的父皇么。
是生是死,
或許都與他再無干系了。
*
宋昭病重在榻,積累政事頗多,宋懷硯又是堪堪冊立的儲君。這段時日,京中的政事便都交由東宮處理。
天子性命關(guān)乎一個朝代的安穩(wěn),自從宋昭染疾以來,
京中頗有些人人自危的意味,宮中也不再似從前那?般活泛,
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山崩傾頹的沉重感。
除了宋懷硯,宮中的幾位公?主皇子們都時常守在宋昭榻前。寧祈原也想多去瞧瞧,
但自己到底是個侄女,
冊太子妃之事也還未落定,不便同皇子公?主們一樣往天子跟前擠,
便也只好在毓靈殿內(nèi)等著消息。
久而?久之,
寧祈身邊也沒個作伴兒的人了。
其實關(guān)于侍疾一事,寧祈心底也頗有些疑惑。宋昭對宋懷硯有多好,
她也是有所見識的,可自宋昭病重以來,宋懷硯卻一眼也沒去瞧過。
他好歹也還是當(dāng)朝太子呢,
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適吧?
寧祈想不明白,便只好嘆息一聲。此刻她手中端著一碗人參燉烏骨雞,正是準(zhǔn)備給宋昭送去的。
雖侍疾不便,
但時常送些補品也是沒問題的。
毓靈殿距龍霄殿并不算太近,其間恰隔著一片松云水榭。她正繞過水榭往前走,
忽而?聽身后傳來一道清磁的聲線:“阿祈?”
寧祈轉(zhuǎn)頭看?過去。
來人無他,正是宋懷硯。
寧祈眼底微微一亮。算算時日,從定下?婚約以來,她也有好些天沒見宋懷硯了,少年玄衣墨發(fā),依舊是她記憶中的模樣,只是鳳眸間卻噙了一股子意味不明的陰翳來。
他朝她邁過來,目光落在她提著的木盒上:“這是要給父皇送去的?”
寧祈點了點頭:“是啊……我好歹也要喚陛下?一聲姑父,肯定是要時常去瞧瞧的�!�
說到這里?,先?前的疑惑再次浮現(xiàn)出?來。她看?向身前的少年,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枺骸拔�,話說你好歹也是陛下?的兒子,親封的儲君,怎么也不去看?看??”
話音落下?,宋懷硯睫羽微顫,眸中的晦暗之色愈發(fā)濃重了些。
他穩(wěn)住呼吸,輕聲道:“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孤自有打算�!�
嘿?這小黑蓮還傲慢起來了?
寧祈心底有些沒好氣。她鼓了鼓雙頰,抬高聲音,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有氣勢些:“宋懷硯,如?今重病的可是你的父皇,于情于理都應(yīng)該由你在跟前侍疾。眼下?滿皇宮人都在為此事操心,偏偏就你一個人不去,父皇會怎么想你?事情若是傳開了,滿京城的人又會怎么想你……”
她忽而?雙手叉腰,絮絮叨叨個不停。宋懷硯眉梢微挑,眼底不自覺地暈開一抹淺笑:這寧祈從前一向喜歡躲著他,也不喜同他講話,今日怎么還變得?啰嗦起來了?
而?瞥見宋懷硯的神情后,寧祈愈發(fā)覺得?令人捉摸不透了。
她剛才沒看?錯吧?
宋懷硯居然在笑?他居然還笑?!
他知不知道,若是這件事鬧大了,全天下?的人都會誤解他,指摘他,以為他是個冷血寡情的人呢!
她心中更加憤懣,有種恨鐵不成?鋼之感,可正要接著說些什么時,宋懷硯卻先?一步開口?打斷了她:
“阿祈,天下?人怎么想與我無關(guān)。最重要的是,你會怎么想。
“那?么你呢,你當(dāng)真會覺得?我是這般冷血寡情之人么?”
這話倒是將寧祈給問住了。
是啊,她怎么想宋懷硯呢?
從前她懼怕他,費盡心思躲著他,除了不想回去之外,還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她打心眼里?覺得?他是個無心無情、冷酷狡詐的人。
她怕一接近他,完成?不了攻略任務(wù)不說,頭一個便會搭上自己的小命。
可是現(xiàn)在呢?
她當(dāng)然知曉他心思縝密,睚眥必報,可她愈發(fā)了解他這個人,愈發(fā)知曉他的過往,便也知曉他并非全然是那?樣的人。
殪崋
他當(dāng)然有最偏執(zhí)的恨,卻也有最濃烈的愛。
而?現(xiàn)在,她也并不希望天下?人誤解他。
寧祈攏回思緒,可面對宋懷硯,她也不知該從何回答。
想了想,索性便也不回答他的話,而?是用盡力氣拽著他的衣袖,帶著他一齊往前走:“不管怎么樣,你今日都得?同我一起去!”
沒給宋懷硯絲毫反應(yīng)的機(jī)會。
后者被她扯了一個踉蹌,望著她清麗的背影,濃黑搖曳的青絲,微微失神。
水榭清冷岑寂,空中傳來了一聲幾不可察的嘆息聲,不知是屬于誰的。,盡在晉江文學(xué)城
少年終是跟了上去,接過了她手中的木盒,一同邁步朝龍霄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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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龍霄殿外,二人側(cè)耳聽著殿內(nèi)聲響,心中各有考量。
寧祈指著宋懷硯手中的木盒:“現(xiàn)在是個好機(jī)會,你單獨進(jìn)去瞧瞧吧�!�
宋懷硯搖了搖頭:“你同我一起去�!�
“你今日怎么油鹽不進(jìn)呢?”寧祈聳聳雙頰,“要去也只能是你去�!�
“不行,”宋懷硯執(zhí)拗起來了,“要么不去,要么我們一起去�!�
“你去。”
“一起去�!�
“……”
寧祈實在想不明白小黑蓮今日是怎么了。他平日里?不是一向精于謀劃、算無遺策嗎?天子重病太子侍疾的道理,連她這種不諳政事的人都知曉,他今日怎么就非要鉆牛角尖呢?
她有些著急,氣鼓鼓地還要再說些什么。就在這時,宋昭跟前的小太監(jiān)忽而?朝這邊蹚步過來,朝著二人恭順一禮:
“參見太子、郡主。得?知二位殿下?一同前來,陛下?心中甚慰。只是陛下?有令,要單獨召見太子殿下?,還請郡主稍等片刻�!�
說著,又在宋懷硯面前做出?“請”的姿勢:“太子殿下?,這邊請。”
老天,難道他們在這兒的爭執(zhí)竟然讓宋昭給聽見了嗎?
寧祈心中一驚,但旋即又面上大悅。她看?向身側(cè)的宋懷硯,唇邊浮現(xiàn)出?一抹勝利的笑:“快去吧,我的好太子殿下?�!�
宋懷硯:“……”
無奈,他只好跟著小太監(jiān)走了過去。
堪堪邁出?幾步,想到什么,他又回眸看?向?qū)幤�,溫聲叮囑:“你就在這里?等我,莫要亂跑。若是殿內(nèi)發(fā)生什么動靜,都不要驚慌,等我回來�!�
不就是去瞧瞧宋昭么,有必要這樣交代么?搞得?像是去單刀赴會見仇人一樣。
寧祈不明所以,便也只好點頭應(yīng)了句“好”。
見她答應(yīng),宋懷硯這才收回目光,又對身側(cè)的小太監(jiān)吩咐道:“郡主體寒,記得?教人給郡主添件寒衣�!�
“諾�!碧O(jiān)趕忙應(yīng)下?。
*
跟著小太監(jiān),宋懷硯步入了龍霄殿。
龍霄殿是宋懷硯再熟悉不過的地方。前世數(shù)十年腥風(fēng)血雨、愛恨交織,他都是在這里?獨自度過,默默嚙咬著歲月從掌中流逝的孤寂。
不過自重生以來,出?于對他這位父皇的恨意,除了宋昭親自召見,他極少主動前來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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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內(nèi)寬闊恢宏,他走過漫長?的夾道,長?靴在地板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他的目光掃過四周,細(xì)數(shù)著熟悉的裝潢,仿佛是在細(xì)數(shù)前世的光陰與愛恨。
步伐愈來愈輕,直到在寢殿前頓住。
小太監(jiān)將宋懷硯引到此處,再次恭順一禮,便默默退下?。
一簾之隔,便是他如?今病重的父皇。
宋懷硯輕抬蒼白修長?的右手,指尖觸及滑膩厚重的簾子時,卻不自覺地開始顫抖起來。
他不明白自己在畏懼什么。
或許是他不想面對自己的父皇,不想面對前世浸滿鮮血的愛恨,也不想面對宋昭如?今的真相。
盡管他已猜到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