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她之前，怎么會全然沒發(fā)現(xiàn)？
姜燭一頓，血水從她眼眶落下。
她掙扎著想要扯斷鈴鐺，卻根本扯不斷。
“叮鈴鈴——”
鈴聲似乎在安撫她。
姜燭垂下眼眸，抹掉臉上的血，終于還是站了起來，一步一步朝著岸邊走去。
“媛媛�！�
從海中走到岸邊，姜燭用鬼氣遮掩住了身上的傷，瞧著黑是黑了點，但看不出什么傷勢。
其他人松了口氣：“從爆炸中毫發(fā)無傷走出來，她真的好強！”
“救護(hù)車已經(jīng)到了，快送她們?nèi)メt(yī)院！”
姜燭走到岸邊時，周圍一團(tuán)亂。
火光爆炸聲和警笛聲交替響起，將黑夜襯得如白晝。
“姜燭！”
蕭媛快步過去，想要看姜燭的傷勢。
姜燭見她過來，先是自信一笑，剛想說點什么，可聲音還沒發(fā)出，人就朝前栽了下去。
栽進(jìn)了蕭媛懷里。
“媛媛，我沒事。”
蕭媛心都在顫抖：“你這還叫沒事？！”
她甚至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
突然，蕭媛想起在學(xué)校的時候，每一次姜燭生大病，再到學(xué)校來的時候，似乎都是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
她以為她是身體差。
原來，只是因為傷得太重了嗎？
蕭媛心疼得絞痛，蹲下身，露出背：“上來�！�
姜燭根本沒有多余的力氣，直接趴在了她背上。
蕭媛就那樣背著她，一步步朝著救護(hù)車去了。
誰知，就在經(jīng)過一輛摩托車前的時候，反光鏡突然閃了一下。
一穿著蓬蓬裙的小女孩，出現(xiàn)在鏡子里，笑得臉圓乎乎的。
【找到了！】
【受傷的姜燭！】
【就知道你會在這里！】
【拿來吧你！】
小女孩伸出手，抓住姜燭的胳膊就往鏡子里塞。
她出手太突然，蕭媛又受了傷，一個沒防住，竟趔趄一下，姜燭就被拽了進(jìn)去。
第380章
潑天的屎盆子，說來就來
【嘿嘿嘿，抓到了！】
蕭媛反應(yīng)很快，反手拽住姜燭的腳腕。
“住手！”
鏡子仙哪里可能住手，狠命一扯，兩人就都被抓進(jìn)了鏡子里。
不少人看到了這一幕。
雖然在場的受害者很多，即使有相關(guān)人員維護(hù)治安，也還是有些亂，幾乎沒人會注意到其他人。
但姜燭不同。
她可是突然現(xiàn)身的近乎怪物的大佬，自然不少人都注意著她，隨時隨地準(zhǔn)備提供幫助。
本來蕭媛背著她往岸邊走的時候，就有人過來準(zhǔn)備接應(yīng)了。
誰知剛上岸，就被不知從哪兒來的摩托車鏡子給抓走了。
眾人直接呆住。
“剛才是什么閃過去了？”
“我沒看錯吧，剛才鏡子里確實是伸出來了一只手吧？”
“我特么，那是什么玩意兒��！”
本來就被沖刷了三觀的他們，再次被沖刷三觀。
“該不會是鏡子仙吧？”
“可鏡子仙不是許愿的嗎？怎么會抓人？”
“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不少人驚慌地跑到摩托車前，仔細(xì)查看了鏡子，卻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直到非處所的工作人員趕到，用探測器測量了一下鬼壓，確認(rèn)鏡子有問題后，立馬警戒，將鏡子隔絕了起來。
“七爺，姜小姐出事了！”
*
這邊，昏昏沉沉的姜燭和蕭媛被抓進(jìn)了鏡子里。
摔在地上的那一刻，姜燭多少是清醒了些許。
蕭媛卻直接昏迷了過去。
“媛媛？”
“別喊了，我給她下了藥，她不會醒來的�！焙诙放駨陌堤幾吡顺鰜�，臉被遮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卻還是透出了陰狠怨毒的氣息，“姜燭，我總算是抓到你了！”
姜燭渾身疼得厲害，站都站不起來，直接坐在地上，勉強打起精神。
“是你啊，鏡子仙跟你是一伙兒的？”
“是，為了抓到你，我可謂是下足了功夫！”
該說不說，他還怪努力勤奮。
“為什么抓我？”
離梟是為了她的血脈之力，黑斗篷是為了什么？
也是想要血脈之力嗎？
可他看上去，不像詭異，也不像人。
更像是……妖。
妖怪也覬覦她的血脈之力嗎？
姜燭嗅了嗅，隨即一愣。
她在黑斗篷的身上，嗅到了一股很熟悉的味道。
他們見過？
“為什么？哈哈哈哈哈哈，你居然還敢問我為什么？”黑斗篷聲音狠厲，“姜燭，你當(dāng)初殺我全族七十三口，就沒想過會有今天？”
姜燭愣了：“��？”
她幾乎從不殺人。
也不殺妖。
師父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人與妖皆是生靈，她應(yīng)當(dāng)寬和以待。
她手上沾過幾次血，但不多。
僅有的幾次，還付出了相當(dāng)慘痛的代價。
可不管怎么說，七十三口人，太夸張了。
她從未殺過這么多人。
“我沒做過�！彼忉尩馈�
“沒做過？呵，姜燭，你這張臉，就算是燒成灰我都記得！”黑斗篷冷笑，“你虐殺我族七十三口的場面，我至今不敢忘！”
“但你現(xiàn)在卻是想告訴我，你忘了？”
“姜燭，你簡直該死！”
他太恨了！
姜燭濫殺無辜，滅他全族，不僅逍遙自在，還成為人人口中的大英雄。
她憑什么！
她不配！
她這張偽善的臉，他一定要撕下來！
虐殺？
姜燭一愣。
潑天的功德值，不見蹤影。
但這破天的屎盆子，說來就來了！
“你會不會是記錯了？”這鍋她可不背，“或許，是長得跟我很相似的人干的？”
黑斗篷嗤笑：“就算能長得跟你相似，難不成這世上還能有兩個鬼嬰？”
鬼嬰？
那倒確實沒有。
“我既然滅你全族，為什么還留下了你，那時你多大？誰告訴你滅你全族的人是鬼嬰？”
“若不是有道士相救，我也會死在你手里！”黑斗篷冷聲道，“怎么，英雄做得多了，都忘記自己以前造的孽了？”
“姜燭，你可真該死啊！”
姜燭當(dāng)然不認(rèn)，想要問清楚究竟是什么時候的事情，并且想辦法把這屎盆子給甩掉。
剛要說什么，就見黑斗篷突然揭下了斗篷，怒目圓睜：
“姜燭，看著我這張臉，你還敢說，你不記得嗎！”
姜燭一愣。
說實話，被突然潑這屎盆子，她條件反射就想說不記得。
但，事實上是，她記得。
她還真的見過他。
黑斗篷下，不是一張人臉，而是狐貍臉。
比起戴著黑斗篷的高大身形，脫下黑斗篷后，他變成了一只形態(tài)正常的狐貍。
毛茸茸的紅色三尾狐。
很漂亮。
這樣好看的三尾狐，見過一次，就不會忘了。
而姜燭很久以前，見過一次。
在一座山上，在那群三尾狐險些被滅族的時候，見過。
七十三口，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小狐貍，我記得你。”姜燭笑了，“你活下來了啊�！�
她就知道，它是能活的。
“怎么，看到我能活下來，不甘心嗎？”三尾狐狹長的眼睛涼得驚人，“當(dāng)初你滅我全族，這一次，我也要你看著身邊的人死去，再讓你去死！”
說著，還斜了一眼昏死的蕭媛。
殺氣四溢。
姜燭搖了搖頭：“小狐貍，你記錯了，滅你全族的人不是我。相反，救你的人，是我�！�
她趕到的時候，三尾狐就只剩下它一個了。
那時它已經(jīng)半死不活。
那一日，是她第一次殺人，背負(fù)孽債。
被師父壓在道觀下，跪了足足三個月。
膝蓋都跪折好幾次。
“你胡說！”三尾狐怒不可遏，“事到如今，你不僅不知悔改，竟還敢顛倒黑白！”
“姜燭，你真以為連天道向著你，你就能肆無忌憚篡改一切了嗎！”
“你做夢！”
三尾狐憤怒至極，爪子一揮，迷香便侵入姜燭的鼻息間。
“姜燭，嘴巴會說謊，但記憶不會！”
“我要讓你在你的記憶中，好好看看，真正的你，究竟是個什么歃血狂魔！”
姜燭倒在地上，三尾狐化作濃煙，進(jìn)入她的記憶中。
它要姜燭死得明明白白！
*
三尾狐進(jìn)入姜燭的幻境中。
血。
入目全是血。
它漂浮在半空中，看著枝頭上掛著的三尾狐皮毛，忍不住還是落下了淚。
它滿目悲戚，艱難地往山上走去。
等一下！
為什么在姜燭的記憶中，是從這里開始的？
它被滅族之時，她不應(yīng)該已經(jīng)在山上了嗎？
在三尾狐不解時，山下一個人影竄了出來，朝山上奔去。
“好濃的血腥氣！”
是姜燭。
她穿著的短袖大褲衩上，沒有血。
三尾狐瞪大了眼。
第381章
記憶偏差，屠山的不是姜燭
記憶無法作假。
在姜燭的記憶中，所有與三尾狐有關(guān)的，從這里開始。
山上已經(jīng)橫尸遍野。
而她的身上卻沒有血。
這也就意味著，這場屠殺，很大可能，與她無關(guān)。
“不可能！”
“這絕不可能！”
“我那日分明看到她屠殺了族人，師父也說過，我族中七十三口，全為她所殺�！�
“師父絕不會騙我！”
“一定是這記憶出了問題！”
或許，因為過去了太久，姜燭已經(jīng)把這時候的記憶忘卻了大半。
這才導(dǎo)致記憶出現(xiàn)了偏差。
山上的三尾狐，皆是她所屠！
之所以姜燭這時候在山下，或許是因為，她剛才殺得滿身都是血，于是下山清洗去了。
“一定是這樣的。”
三尾狐為了肯定自己猜測似的，還點了點頭。
姜燭速度很快，它身形一閃，跟了上去。
它以為，看到的會是滿山死物。
但不是。
此刻山上有人，有談話聲，有嬉笑聲。
“大哥，三尾狐果然名不虛傳，你看這皮毛，竟透著靈氣！”
“拿回去煉化成法器，再好不過！”
“傳聞三尾狐的肉也鮮嫩，不如就地烤一些來吃？”
“烤也不能在這里烤，若是被天道發(fā)現(xiàn)，你們就等著死吧！”
“快，把這些三尾狐尸體都收起來，咱們帶回去慢慢吃！”
“這血真鮮！”
…
與這些無所謂的嬉笑聲做對比的，是群狐撕心裂肺的痛呼聲。
“救命——”
“不要！小二，不要！”
“快躲進(jìn)去，快！啊——！”
…
這些聲音過于凄厲，叫三尾狐面色一怔。
不對！
這跟他記憶中的，不一樣。
記憶中，屠殺三尾狐全族的人是姜燭。
是師父心善，見不得殺戮，才將它救了下來。
要對付鬼嬰并不容易，以至于師父等人，最后只活下了師父一人。
師父那時慈愛地摸著它的腦袋，鄭重告訴它：
“你要成長起來，等你有了實力以后，去找鬼嬰報仇！”
從頭到尾，沒有其他人出現(xiàn)。
可現(xiàn)在山上這些是什么人？
不對，這一定是姜燭的人！
它越發(fā)憤怒，咬緊牙關(guān)，目眥欲裂地跟著姜燭的背影往山上去了。
“哈哈哈哈，你們快看，這只狐貍與別的狐貍不同！”
“它雖然年幼，但通體都是紅色的，這皮毛能值不少錢吧？”
隨著嬉笑聲愈發(fā)猖狂，三尾狐跟著姜燭，終于趕到了山上。
漫山都是血。
三尾狐的尸體，隨處可見。
彼時，山上有且僅有兩只狐貍還存活著，被幾個穿著道士服的邪修圍著。
兩只狐貍看上去情況并不好，重傷的老狐貍護(hù)著年幼的狐貍，齜牙咧嘴想要逼退這群邪修，奈何沒有半點用。
被護(hù)著的小狐貍，也受了傷，但傷得不重。
與邪修說得一樣，小狐貍與其他三尾狐不同，其他三尾狐身上，或多或少還是有點雜毛。
但它沒有。
它通體都是紅的，很漂亮。
“什么人？”邪修聽到身后的動靜，警惕回頭，見來人是個衣衫襤褸的小女孩，便沒太放在心上，“喲，哪里來的小乞丐？滾遠(yuǎn)點！否則連你一起收拾！”
在他們回頭的瞬間，三尾狐瞪大了眼睛。
它訥訥開口：“師……師父？”
怎么會是師父！
當(dāng)年是師父救了它，精心養(yǎng)育，教習(xí)它法術(shù)，它一直很感恩。
所以，面前這個，手執(zhí)沾滿它族人血的刀，滿臉陰冷戾氣的人，是誰？
“不對！這絕不是師父！”
“我一定是中了這鬼嬰的幻術(shù)！”
雖然現(xiàn)在使用幻術(shù)的人是它，但姜燭可是鬼嬰，她能耐大著呢！
指不定在它使用幻術(shù)強行進(jìn)入她記憶的當(dāng)口，它就已經(jīng)被反催眠，中了她的幻術(shù)。
沒錯，一定是這樣！
三尾狐松了口氣，渾身妖氣涌動，準(zhǔn)備破開姜燭的幻術(shù)。
姜燭再怎么能耐，在受了那么重的傷的情況下，即使能勉強讓它中幻術(shù)，只要它能意識到這是一個幻術(shù)，那就很容易破開。
可就在它準(zhǔn)備破除幻術(shù)之時，它卻愣住了。
“沒有幻術(shù)？”
“這怎么可能？”
如果它沒有中幻術(shù)的話，那眼前的一切，真的是姜燭的記憶？
沒有任何作假的，真正發(fā)生過的記憶？
而在這記憶中，慈愛的師父，是屠殺它滿門的劊子手，而姜燭，才是那個救它之人？
這不可能啊……
它記憶中，一切不是這個樣子的。
難道說，它記憶出了差錯？
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放了它們�！�
姜燭聲音倒是沒啥太多的情緒起伏，但若是讓祁霽見到這時的她，就會發(fā)現(xiàn)，此刻的姜燭，身上雖然還是有強烈的野性，但已經(jīng)不像純純的小獸了。
她的眼底，多了幾分人性，也多了幾分悲憫。
“你說什么？”邪修們都愣了，隨即哈哈大笑，“我沒聽錯吧，她剛才是說讓咱們放了它們？”
“哈哈哈哈哈哈，哪里來的大傻子，居然敢管咱們的閑事！”
邪修們?nèi)滩蛔〕爸S。
嘲諷的同時，也拿起了刀。
作為邪修，他們可跟以前追殺姜燭的道士們不一樣。
他們能屠這三尾狐全族，當(dāng)然也能殺姜燭。
順手的事兒。
“這里來了人，很容易泄露出人氣出去被天道發(fā)現(xiàn)，快，把她弄死！”
“好嘞！”
有邪修抓著刀就砍了過來。
姜燭面色沒變，只重復(fù)道：
“放了它們�！�
她想了想，又說道：“放了它們，我放你們離開。”
就算是邪修，也是人類。
師父說了，就算是面對再壞再邪惡的人，都不能殺。
能不傷，就不傷。
她是在談判。
只要放了那兩只狐貍，她就放他們離開。
這樣，誰都能好好的。
“這死丫頭腦子是不是有什么毛��？”邪修嘴角一抽，“你算個什么東西，也敢在老子面前猖狂？”
說著，刀子就砍了下去。
正對姜燭的脖子。
“去死吧！”
三尾狐這才回神，目光復(fù)雜地看向姜燭，下意識地喊了一句：
“快閃開！”
姜燭沒閃。
她沒動一下。
可下一秒，那砍向她的刀，就回彎了。
而看向她的人，還未反應(yīng)過來，人就飛了出去。
“啊——！”
第382章
你不敢殺人！‘就是殺了，又有何妨？’
聽到邪修的慘叫，其他邪修才終于反應(yīng)過來。
“怎么回事？”
“不好，是鬼氣！”
“這死丫頭該不會帶了什么邪物上來的？”
“布陣！把她身上的邪物逼出來！”
“就這鬼氣的濃烈程度，絕對是個寶貝！奪過來煉化了，就是咱們的了�！�
邪修想到這里，還挺高興。
可等他們布陣，用符隸引領(lǐng)著尋找鬼氣的所在，卻什么都沒找到。
所有的鬼氣，似乎都是從姜燭身上散發(fā)出來的。
“老大，好像找不到鬼氣的來源。”
“這死丫頭有點古怪！”
被稱之為老大的邪修視線落在姜燭身上，若有所思，最后眸光一閃：
“我知道她是誰了！”
“是誰？”
“你們沒聽說老觀主收了只鬼嬰嗎？或許就是面前這個�！�
“鬼嬰？可她看上去是個人啊。”
“聽說她長出了一點心臟，瞧著像人了�！�
“難怪了！”
“老大，如果把鬼嬰抓回去煉化，豈不是大補？”
眾人躍躍欲試，看姜燭的眼神，像狼看到了獵物，綠油油的。
姜燭依舊沒太多反應(yīng)，只是重復(fù)一句：
“放了它們，我放你們走。”
三尾狐錯愕地看了姜燭一眼。
它突然意識到，姜燭或許不是懶得搭理這群邪修，她只是，根本不懂他們看她的眼神。
煉化什么的，她也不懂。
甚至不清楚自己一旦被抓住，可能遭遇什么。
她現(xiàn)在只知道一件事情，那就是救那兩只狐貍。
三尾狐嘴唇微微顫抖：“不該是這樣的啊……”
“哈哈哈哈，好大的口氣！”邪修根本沒在意姜燭的警告，直接祭出符咒，“我們不會走的，同樣的，你既然來了，也別想走了！”
姜燭歪了一下腦袋：“我不想跟你們動手。”
“輪不到你想不想！”
邪修們布陣，將姜燭困在其中。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