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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這不能證明什么,如果馬販子將它的特征事無巨細都與你說過,你也可以捏造出許多‘往事’來�!�

    馬文才不以為然地揚起下巴。

    “馬公子可能不知道這匹馬對我的含義,這匹馬的祖先,

    作者有話要說:  “馬公子可能不知道這匹馬對我的含義,這匹馬的祖先,

    曾是陪家祖征戰(zhàn)多年的戰(zhàn)馬,對于家祖來說,與其說是戰(zhàn)馬,不如說是同生共死的親人。家祖解甲歸田之后,這馬便在我家繁衍生息,至今已有七代。大宛寶馬難以繁育,我家中為了不使它的血脈斷絕費盡苦心,它絕不可在我手中丟失�!�

    剎那間,姚華疲憊的神色斂起,那隱藏著的殺氣陡然間鋪天蓋地一般向馬文才籠罩而去。

    他本就不是性子溫和之人,先是遇見貪官污吏,又遇見那狡兔三窟的馬販,若是還在北地之時,這樣的早就抓了送官,怎么也讓他們掉一層皮。

    可到了南邊,他卻處處受困而不得伸展,早已心有不耐,偏偏他以禮相求,又愿意出資買回自家的馬兒,這公子卻故意刁難,姚華多月來壓抑的重負陡然爆發(fā),輕叱出聲。

    “便是我死了,也要將馬帶回!”

    馬文才兩世為人,卻養(yǎng)尊處優(yōu),哪里經(jīng)歷過這般兇險的殺氣,頓時汗流浹背,幾乎要驚厥過去。

    哪里來的殺星?

    “您說要我證明那馬是我的……”姚華向前逼去,直貼向無法動彈的馬文才,揚起了嘴角。

    “想證明還不容易?只要您讓我見了大黑,一聲唿哨,便有分明�!�

    聽到那馬的名字,原本還噤若寒蟬的馬文才也不知為何腦子一抽,竟一時忘了她的煞氣,脫口而出。

    “大黑是什么蠢名字!它明明叫象龍!”

    小劇場:

    大宛寶馬難以繁育,我家中為了不使它的血脈斷絕費盡苦心,它絕不可在我手中丟失。

    第一代祖先越影:(嫌棄)咦嘻嘻嘻!(太丑太丑拉走�。�

    第二代:(嫌棄)太瘦太瘦拉走!

    第三代:(嫌棄)太弱太弱拉走!

    第四代,第五代,第六代……

    第七代:(嫌棄)老子要自己去找!

    花家后代:(跪地)祖宗啊,你就煽了它安心陪你入土為安不行嗎?為毛要留下這禍害的后代��!我們世世代代掉幾層皮啊!

    第41章

    一往無前

    “它叫什么并不重要好嗎?”

    姚華偏過頭揉了揉額角。

    馬文才也一副“我特么在犯蠢”的表情,干脆地閉了嘴。

    其實看著馬文才一介書生居然還能在自己的氣機牽引下反駁出聲,姚華很是意外,但意外之后,聽到他喊的是什么,姚華有些頭痛。

    所以才說南方人好難溝通,說個話腸子彎彎繞繞根本都聽不懂什么就算了,說半天雞同鴨講還說不到重點。

    現(xiàn)在是要討論大黑叫什么名字嗎?現(xiàn)在明明討論的是到底要不要把大黑物歸原主吧?

    姚華心里很是憋屈,但他只能用殺氣震懾他,卻不能真的殺了他。

    就是這一閃神的功夫,便讓馬文才抓住了機會,往后退了一步,從那鋪天蓋地的殺氣中抽身出來。

    但正是因為這有如實質(zhì)的殺氣,馬文才動搖了。

    那是匹好馬,卻不值得用他的命來換。

    像是這樣的武夫,正如他所言,有一匹大宛種的寶馬恐怕是用了數(shù)代人的心血維持下來的,一旦不管不顧奪人所愛,一結(jié)仇便是結(jié)仇全族,一捅捅一窩,今日可能是姚華,明日又是姚大、姚二、乃至子子孫孫……

    更有可能在討要無門之下,動起殺心。

    反正他是降將的參軍,又不是什么舉家而降的將種之家,殺完人竄入山林之中,誰也拿他沒什么辦法。

    而他是要留作有用之身干大事的人,不能因小失大。

    這叫識時務(wù)者為俊杰。

    反正不是他慫了!

    那姚華顯然也不是個蠻橫無理之人,見馬文才退了一步,不但沒有什么洋洋自得的表情,反而躬身也退了一步,抱了抱拳。

    “慚愧,控制不住情緒實乃無能之舉。實在是在下這幾個月心力憔悴,心中有焦躁之氣,并非故意為之。”

    馬文才向來是你給我三分尊重我回敬你七分的人,聞言點了點頭:“罷了,你既然這么看重那匹馬,給我十萬錢,我將它還與你吧�!�

    聽到馬文才的話,黝黑的少年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十萬錢?你買那馬不是只花了一萬錢嗎?”

    不要騙人,他們都找那馬販問清楚了!

    果然是這樣……

    這些腦子里只張筋肉的武人……

    馬文才嘴角露出不屑之意。

    “一萬錢?”馬文才冷笑著,眼神像電光一般向他射了過去�!澳阒豢吹轿屹I馬用了一萬錢,你可看見我為了讓那些高門子弟不去買它,要花多少錢?僅僅是游說諸家交際之錢,早已超過五萬錢。”

    他清越的聲音在門廳中響起。

    “如果任由他們將它買回家去,那些連果下馬都不敢騎的‘貴胄’,只會讓那匹那不世出的寶馬淪為牢籠里的怪物之流,日日被困在籠中,以‘大宛汗血寶馬’之名,屈辱的被人評頭論足。我并不缺馬,我也不需要上戰(zhàn)場,我費盡心思去買一匹戰(zhàn)馬,沒讓它這幾個月里頭不能伸蹄不能揚,就已經(jīng)不止這十萬錢!”

    一匹寶馬,如果用養(yǎng)劣馬的辦法去養(yǎng),三個月就足以養(yǎng)廢它們,它們的體重會高漲到無法奔跑的地步,骨骼將無法維持那么多肥肉壓下來的重量而出現(xiàn)隱患,尤其是骨骼堅韌卻不強健的汗血寶馬,如果長期不能奔跑,一旦奔跑起來,筋骨就會斷裂,好好的一匹正值壯年的戰(zhàn)馬,就只能淪為種馬之流。

    北人養(yǎng)馬乃是習(xí)慣,不可能不知這一點,所以馬文才一聲叱喝,那黝黑少年立刻乖乖閉了嘴,露出羞愧的神色來。

    “這馬還不似尋常良馬,除了吃草料外,精料廢的也不少。自我養(yǎng)了它,吳興的黑豆價格都漲了兩成,是什么原因,你們既然是養(yǎng)大它的人,想想便知!我所費的,其實遠遠不止十萬錢,欠下的人情、拂了的面子,根本不是用錢能衡量的……”

    馬文才口才原本就出眾,如今更是辯得面前三人都有些不敢直視,氣勢和剛剛相比完全反了過來。

    “更何況它確實是好馬,我雖不是天生將種,可沒有哪個男人會不愛這樣的神物,我費盡心思得到它,正是因為愛它而不忍心見其被輕賤,如今我卻要得而復(fù)失,換成你們,心中可會甘愿?”

    馬文才見這三人已經(jīng)齊刷刷紅了臉,滿臉不安的表情,心中慶幸他們幸好單純,只將最后一句重重拋下。

    “愿意還你們已經(jīng)是本公子心善,你們卻還要恩將仇報,用一萬錢來訛我?!”

    “確實不該�!�

    馬文才話音剛落,那姚華立刻點了點頭。

    姚華信他,信他不是訛詐。

    他并不會看穿人心,卻看得懂人的眼神。

    這少年嘴硬心軟,雖是一副獅子大張口的模樣,卻是真心愛他的大黑。

    正因為愛惜它,不愿它變成被人觀看戲耍的玩物,才要留下一匹不知身份的贓物,為自己未來平添許多麻煩。

    正因為愛惜它,不愿它有志不得伸展,有蹄不能踏地,所以即便明明知道有主不能馴服,也不愿將它困于廊廄之間,日夜嘶鳴。

    大黑這幾月里能遇見這個少年,是它的幸運,也是自己的幸運,莫說是十萬錢,便是一百萬錢,但凡他有,也會笑而獻之。

    但是……

    他還真沒有。

    在馬文才意外的眼神中,姚華摸了摸自己的腰間,光棍地道:“但我現(xiàn)在,確實并沒有隨身帶著十萬錢�!�

    他們南下是來避難,金銀細軟不可能帶的太多,王足的祖上和他們家曾是性命之交,后來還曾欠他們家一個大大的恩情,在知道他們南下的原因后愿意替他們遮掩,便是用全家性命來還他這個人情。

    但正因為是用了他的名譽,所以他們也不能恩將仇報,真在南邊惹出什么事來,所以能輕易不用這薦書和其準備的身份文書,便不用。

    也是因為如此,他們也做不得向他借盤纏的事情,所用開銷,一應(yīng)是從家中帶來。

    原本姚華想著馬文才一萬錢買馬,獅子大開口也不過就是三五萬罷了,哪里想到會要十萬錢?

    但這幾月來回奔波,又要花錢去買消息,帶出來的錢財已經(jīng)用了大半,一時讓他掏出十萬錢來,哪里去找?

    他們家雖然極為有名,又得人尊重,但要說善于經(jīng)營卻是沒有的,再加上家里養(yǎng)了匹燒錢的馬兒,每代的馬主幾乎都要在這馬上砸的傾家蕩產(chǎn),數(shù)年甚至數(shù)十年積累,往往一朝回到部落前。

    想不到如今居然連他也逃不過這般的宿命!

    姚華扯落帶下掛著的皮袋,傾囊而出,從其中倒出兩三片金葉子,又叫那個被喚作阿單的少年從背上取下重重的行囊,在里面拿出不少財物,將其全部堆在馬文才面前的案上,嘆了口氣。

    “在下出門在外,并未帶太多盤纏,這么多大概值得五萬……”

    黝黑的少年看起來眼淚都要流出來了,皺著鼻子看著自己背了數(shù)月的行囊陡然一憋,喃喃道:

    “全沒了,全沒了……接下來日子怎么過?賣苦力嗎?”

    阿單的眼前浮現(xiàn)出自家主公帶著他扛大包、拉小車的場景,只覺得眼前一黑,無言去對他家列祖列宗。

    姚華卻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是毫不猶豫地繼續(xù)道:

    “……剩下的五萬,請給我們一些時間,在下這就派家人去籌�!�

    他辛苦這么多年,出生入死得到的賞賜,不過也就這么多了,剩下的都是家中積蓄并未帶出,他的根本畢竟是在北方,日后若有變故,還要救急。

    不過剩下那五萬,向親友借上一些,倒還能湊齊。

    只是他家在懷朔,能借到錢的人最近的都在壽陽,最快也要一個月多月來回,這一遲怕是要生變,萬一這馬文才臨時變卦,自己便是辛苦了這么久。

    為今之計,只有先立下合約,還他一半,先將大黑的歸屬論清,免得他日后將它轉(zhuǎn)賣。

    馬文才也沒想到這少年如此干脆利落,而且從頭到尾都對自己以禮相待,哪怕已經(jīng)“心力憔悴”,也真沒動手做什么,一點殺氣外泄反倒先行反省致歉,心中倒對他有些欣賞。

    只不過此人對他來說不過也就是個陌生人罷了,再欣賞也不過是萍水相逢,再加上他要帶走自己那匹一直沒馴服的寶馬,心里本身就有些憋悶,馬文才也沒了和他相交的興致。

    姚華傾其所有,馬文才便大大方方的讓驚雷將那些財物收好,然后取了紙筆給他寫了一封約書。

    簽署名字時,馬文才注意到他寫名字時先是落了個“橫”的起手式,而后才轉(zhuǎn)為姚字,心里有些奇怪,不過也只是把這怪異在腦子里轉(zhuǎn)了一下,并未記在心上。

    約書兩人一人一份,馬文才拿起自己那份,只見滿紙文字只談得上工整,加之大概是武夫,筆鋒銳不可當,除此之外再無可取之處,于是連最后一絲相交的心思都熄了,表情淡淡地吩咐驚雷把約書收起。

    見終于把此時了結(jié)了一半,姚華緊繃了幾個月的精神也總算為之一松,看馬文才似乎并不苛刻,姚華躊躇了片刻,拱手相求:

    “馬公子,不知在下能不能看看我的馬?我八歲便將它從馬駒開始養(yǎng)起,從未分離,如今已經(jīng)好幾月不見,心中甚是掛念�!�

    馬文才想著自己拿了人家五萬錢,連馬都不給他看一眼是有些不近人情,略微想了想就點了下頭。

    “那好吧,你隨我去小校場�!�

    會稽學(xué)館所有的馬都養(yǎng)在小校場西側(cè)的馬廄里,有馬文才帶領(lǐng),門衛(wèi)也不敢說什么,姚華一行人很輕松的就進了學(xué)館,朝著校場而去。

    姚華阿單和陳思都是在北地長大,元魏乃是郡國學(xué)制,每郡皆有郡學(xué),國有國子學(xué),大郡和小郡除了生員定額人數(shù)不同并無其他不同之處,學(xué)生皆是取自各地郡中各縣人站上去都擠!

    “你傻�。 标愃挤籽叟牧怂X袋一記,“我們家那大片空地和校場能一樣嘛?你怎么不說整個會稽山都是會稽學(xué)館的馬場呢?”

    阿單知道自己說錯了話,趕緊閉嘴。

    馬文才倒是回頭張望了一下,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館中學(xué)乙科的不多,好騎射的更少,這片校場平日所用已經(jīng)足夠,再大也是空著,多大多小又有什么關(guān)系?自然是不能跟軍中校場比的。”

    他頓了頓,怕姚華覺得他虐待自己的馬,又多解釋了一句。

    “平日里在下遛馬,都是在會稽山中的,并不在這個校場。”

    “多謝�!�

    姚華看了眼校場,心中若有所思,不過他性子內(nèi)斂,只是看了看,道了謝便等著馬文才的人把馬牽來。

    沒一會兒,馬文才的人把馬牽來了,那清脆有力的馬蹄聲一傳入眾人耳中之時,所有人便已經(jīng)都打起了精神。

    姚華的眼中涌現(xiàn)出無數(shù)的情感,但最終只化為仰起頭眺望的姿態(tài)。

    在眾人的期待之中,黑馬被牽到了觸目可及之處,那是一匹身材魁梧,皮毛光滑的種馬,因為沒有被煽過而頗有風(fēng)度的高昂著頭,腳步沉穩(wěn)而富有力量。

    可當姚華吹響唿哨時,這匹馬立刻變得不一樣了。

    這是一種很難用言語說清的變化,幾乎是在哨聲響起的同時,還處在遠處的那匹黑馬,腳步一下子頓住,由動轉(zhuǎn)靜,渾身肌肉猛然顫抖收緊,將大宛良馬猶如龍種一樣的線條完全顯露出來。

    這樣的馬,沒有人會放棄的,不是被馬販子抽的渾身遍體鱗傷要靠藥物強行催睡才能止住它的暴虐的怪物,而是渾身蓄勢待發(fā)隨時想要撕裂大地的存在。

    這是唯一和龍相提并論的生物,被譽為翔龍在大地之上的化身!

    姚華又一次吹響了唿哨,那唿哨聲是如此獨特,如同蒼鷹在空中展翅翱翔般的歡暢。

    于是遠處那高昂著頭的駿馬瘋狂的甩動了下它長長的鬃毛,剎那間,極靜轉(zhuǎn)為極動,它人立而起,在輕巧又溫柔地甩開了身邊的牽韁之人后,黑馬一邊咆哮著,一邊奔馳了起來!

    它的腳步像是踩著狂風(fēng)般的急速,所有人的眼中都再也容納不下任何的事物,唯有這道黑色閃電撕裂一切向前飛馳的身影。

    姚華含笑看著正在向他奔來的“朋友”,口中唿哨不停,一聲,一聲,一聲……

    “咦嘻嘻嘻嘻……”

    馬兒獨特的長嘶和姚華的唿哨相互回應(yīng),聲音漸漸高昂,越見歡快,像是要捅破胸臆,將這幾個月來一人一馬胸中所有的郁氣一掃而盡!

    得得得得得得得。

    轉(zhuǎn)瞬間,黑影已經(jīng)近在眼前,姚華卻放下了攏在嘴邊的手掌,身子躍然而起,長嘯一聲,也向著正在奔馳的駿馬跑去!

    高速奔騰的馬和正在迎向奔馬的人,怎么看都像是飛蛾撲火一般的舉動,知道象龍速度和力量的馬文才驚得大叫出聲。

    “小心!��!”

    近了,更近了,眼看著姚華就要被黑馬撞死當場踩成肉泥,卻見那馬在一瞬間里從極動又變?yōu)闃O靜,而眼看著就要被黑馬撞飛的姚華,卻驀地從原地不見了身影?!

    就在馬文才心驚肉跳間,黑影又一次人立而起,剛剛突然消失不見蹤影的姚華,原來早已經(jīng)探手握韁,跨上馬背。

    像是已經(jīng)和它配合了無數(shù)遍一般,他的身子往前一傾,那黑馬立刻騰空一躍掉了個方向,重新轉(zhuǎn)向校場的方向奔馳而去。

    耳邊傳來的馬蹄聲、因為興奮而發(fā)出的噴鼻聲以及空中彌漫的塵土,都在如此清晰的提醒著馬文才——哪怕名字如此可笑,可這匹讓他覺得永遠無法馴服的馬兒,確實是他的大黑,不是自己的象龍。

    他曾無數(shù)次憧憬的畫面,那策馬奔馳的英姿,那不像是騎在馬背上而是騎乘于山風(fēng)之中一般的場景,用另一種方式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騎在馬上的人長嘯著沖入校場,他們一起跳躍過橫布石鎖的入口,在校場并不寬闊的彎曲道路上急速地轉(zhuǎn)彎。

    那道疾風(fēng)一般的黑影像是完全感受不到腳下的阻礙,無論是如何狹小的場地、或是滿布障礙的路徑,都像是對它根本沒有任何影響,奔馳的馬蹄聲響遍整個校場,鼻間噴出的氣息好似升起了一層薄霧般。

    “她為何要小心呢?”

    陳思看著馬上的騎士,傲然開口。

    “那本就是與她血脈共存的火伴,他們是生死與共、天生契合的一對,你聽說過左手要小心右手嗎?半身又為何半身會傷害到自己?”

    聞言的馬文才再一次向著姚華看去。

    姚華縱著馬兒在校場中呼嘯而過,每一個看到這樣場景的人心中都心潮澎湃,只覺得蕩氣回腸。

    當他們再次跳躍,一起跨過橫躺在校場道路中間雜七豎八的箭靶箭筒向他們馳來時,觀者無不感覺到他連身體的重量都已經(jīng)消失了,那人馬置身于空中的契合,讓人不由得喟嘆出聲。

    無論看多少次,陳思的眼中依舊滿是火熱,似乎通過這樣的畫面,他能夠追憶到某個更為久遠的回憶。

    馬文才的耳邊,姚華這位家將的聲音再一次重重響起。

    “哪怕世道艱辛,哪怕命運多舛,哪怕前路未明,一起奔跑,跨越障礙,永不回頭,那就是他們的宿命!”

    哪怕世道艱辛,哪怕命運多舛,哪怕前路未明,也將一起奔跑,跨越障礙,永不回頭嗎?

    馬文才感覺自己的心中被什么重重擊打了一下。

    往日的自苦、不甘、掙扎,那些舊日掙扎的痛苦和怨恨,再一次浮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

    他看到姚華放滿了速度,駕著象龍緩緩向他們走來,臉上并沒有任何興奮的表情。

    一人一馬明明如此奔馳過,卻都很是冷靜,似乎過去的苦難并不能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只要現(xiàn)在擁有彼此,便沒有什么再是難題。

    這便是他們的宿命嗎?

    馬文才按著自己的心口,那里有什么正在劇烈的跳動著。

    他一直覺得自己的不幸來自于祝英臺的“不知廉恥”,可就在今早,祝英臺的一番話卻讓他徹底的醒悟過來。

    他的不幸從來都不來自于別人,而是來自于自己的恐懼。

    恐懼重新努力一回卻還是化為烏有;

    恐懼自己辛苦的一切,別人奪去卻輕而易舉;

    恐懼這世道漸漸崩塌,他卻救不了自己最重視的親人。

    他來會稽學(xué)館哪里是為了解開心結(jié),他那喜歡算計和謀劃的性子早就在下意識里更先一步為他做出了決定:

    ——唯有祝英臺,唯有緊緊抓住祝英臺,哪怕他的謀劃全部落空,至少還有祝家莊的部曲能保護他的家人。

    無恥的哪里是祝英臺?無恥的明明是知道一切繼續(xù)下去也許會釀成悲劇,卻還是要重蹈覆轍的自己!

    將最后的希望放在

    作者有話要說:  無恥的哪里是祝英臺?無恥的明明是知道一切繼續(xù)下去也許會釀成悲劇,卻還是要重蹈覆轍的自己!

    將最后的希望放在女人身上,希望仰人鼻息度過危險的自己!

    象龍高昂著頭向他走來,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眉頭間的白星因為專注而越發(fā)耀眼。

    它也曾經(jīng)歷過分散、離別、侮辱、苛待,最終輾轉(zhuǎn)各地,欲求一死而不可得,但它最終怒過、忍過、等過,哪怕依從于挫折依舊不肯低下它的頭顱,最終找回了它既定的宿命

    它還記得它是匹戰(zhàn)馬,可他卻忘了自己是誰。

    在未遇見祝英臺之前,他也曾是馬家的千里駒,有著向國子學(xué)和更高遠未來奔馳的野心,有著絕不向任何命運低頭的高傲靈魂。

    一往無前,永不回頭,那也曾是他的宿命!

    小劇場:

    “一萬錢?”馬文才冷笑著,眼神像電光一般向他射了過去�!澳阒豢吹轿屹I馬用了一萬錢,你可看見我為了讓那些高門子弟不去買它,要花多少錢?僅僅是游說諸家交際之錢,早已超過五萬錢�!�

    風(fēng)雨雷電:(腹誹)哪里那么麻煩,明明那些公子一看到它吃飽了亂蹬的樣子就直說它哪里是馬明明是怪物跑了︿( ̄︶ ̄)︿

    第42章

    燃眉之急

    姚華牽著大黑來到馬文才身前的時候,可謂是神清氣爽,龍行虎步,幾乎人人都能感受到他那種從四肢五骸里散發(fā)出的痛快。

    雖說南朝輕鄙武人,但那只是在婚嫁和一些社會活動中出現(xiàn)歧視,在私交時大部分人不會明面上去得罪侮辱他們,并不是因為怕他們出手打人,而是他們的身上有一種和當下社會完全相反的“氣”,他們明明白白知道這種“氣”是支撐他們繼續(xù)存亡的關(guān)鍵,卻又得不避之不及。

    就像是人性都趨向光明,卻又怕被火焰灼燒了身體。

    時人清談,武人務(wù)實;

    時人隱居,武人拼搏;

    時人重文,武人尚武;

    時人頹喪,武人熱情;

    牽著馬走在會稽學(xué)館里的姚華,身上有一種傅歧都沒有的俊爽風(fēng)姿。

    在南朝的許多大家公子,包括馬文才甚至比馬文才地位更高之人,都像是姚華身邊的馬一樣,周身被無形的籠頭所束縛,這是他們生來帶來的束縛,輕易不可解開。

    但姚華策馬奔馳的氣質(zhì)卻如松下颯颯之風(fēng),清俊悠長,讓人不由得生出向往,也想如此恣意放達一回。

    馬文才已經(jīng)血脈赍張,為姚華,也為自己,但他還是強忍著胸中噴薄而出的豪情,強逼著自己正常地對待面前的牽馬之人。

    姚華也感受到馬文才有哪里不太一樣了,這種不一樣,讓他給人的感覺從之前彬彬有禮猶如“樣板式”造出來的大家公子,變成了讓人覺得有些鮮活的可以相交之人。

    所以姚華真心實意的撫摸著身側(cè)的“火伴”,向著馬文才道謝。

    “真的是萬分感謝,我一觸碰到大黑就知道你所言不虛,它被照顧的極好,半點也沒有折損往日的銳氣。僅此一條,你便是我的恩人,我欠你一個極大的人情,他日必定奉還!”

    “那在下就先腆著臉謝過了。”

    馬文才雖解開了往日的心結(jié),但本性卻沒有改變,只要是便宜,哪怕是口頭承諾那也是不會放過的,更別說武人欠了他人情比士子欠他有更多好處,立刻喜滋滋地受了。

    “若是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必不會假意客氣的�!�

    姚華笑了笑。

    “這是自然。”

    看他這么好說話,馬文才也笑了:“其實看到象龍如此肆意奔跑的樣子,我往日許多想不明白的事情也因此解開了死結(jié),這是匹寶馬,遇見它是我的緣分,倒不僅僅是我對它有照顧之恩了。”

    他實在喜歡它,在它身上看到了許多自己往日的影子,所以情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摸了摸它的鬃毛。

    大概知道自己的主人會順利回來找到它是因為馬文才的緣故,大黑難得溫馴地毫不動彈,任由馬文才將它光滑的皮毛和飄揚的鬃毛摸了一遍又一遍。

    看到馬文才對大黑的喜愛,又聽到他剛剛說的話,姚華不由得生出一絲僥幸之心,厚著臉皮開口:

    “既然馬兄如此愛它,就這樣養(yǎng)在廊廄中對它來說也實在是憋悶,能不能……”

    “不能。”

    馬文才一口打斷了姚華的“妄想”,“現(xiàn)在這馬,還是我的。”

    所以它還叫象龍,大黑什么鬼,他才不要喊!

    “那五萬錢,也……”

    姚華面露羞澀,依然還是問了。

    他背后的兩位家將都露出不忍直視的表情。

    “是,不能減少�!�

    馬文才硬著心腸,撫摸著大黑濃密的馬鬃,“姚參軍,并不是我貪錢,而是我有不得不在意錢的理由。這十萬錢對你們來說萬分寶貴,對我來說也不是可以一擲千金的資財。你們因為疏忽而造成的錯誤,總不能由我來背負損失,你們說,是不是?”

    他們馬家雖然是大戶人家,公中也富裕,但他迫于身份所限,并不能大肆斂財,也不能無緣無故伸手向父母要太多的金錢。

    一直以來,他一直只能依仗著前世的回憶,用一些機遇賺錢。因為怕被父母知道私底下經(jīng)商或做其他有辱家門的事情,從去年開始,他就以“游學(xué)”的名義出門做自己謀劃的事情,但是也不能做的太出格。

    所以他雖沒有一擲千金,也不能奢豪的過日子。他的每一分錢都要花在鋼刃上,為的是日后累積更多的資本。

    若逢亂世,多大的世家門閥也會瞬間家破人亡,靠錢買不來安全,但買來一群亡命之徒為他效命卻是可以的。

    所以他真沒有一擲千金為一匹自己欣賞的馬大方的本錢。

    姚華也沒想過會有那么順利,若不是擔心兩位家將日后不會跟著她流落街頭,她連厚著臉皮問一問都不會。

    見馬文才堅持債務(wù)不可減少,更不能提早帶走大黑,姚華有些失望地上前,抱住了大黑的脖子,輕輕地安撫著它。

    “好孩子,我知道你想要快點跑起來,可是我現(xiàn)在沒錢把你贖回去,只能麻煩馬公子暫時照顧你……”

    “噗嚕嚕嚕嚕?”

    大黑猶如聽懂了一般,鼻子一噴氣,雙耳豎起,扭頭看向姚華。

    “誰叫你自己咬爛繩子跑了!”姚華恨鐵不成鋼地捏了下它的耳朵�!敖o我惹了這么多麻煩!”

    她將大黑放在驛站里寄養(yǎng),只騎了替馬小紅出去,原本想著三五天就回,沒想到就這一下子功夫,大黑在廊廄里住的不耐,竟咬爛繩子跳出了馬廄。

    雖然很快就被找了回來,但也因此引起了那驛官的貪心,想要假戲真做,咬實了是大黑趁夜跑了。

    姚華了解大黑的性格,說它咬爛了繩子跑出馬廄到處亂晃是可能的,但是跑的沒影卻不可能,因為她走之前讓它耐心等他來接它,它就必不會跑遠。

    聽到姚華的訓(xùn)斥,大黑剛剛才立起的耳朵馬上就塌了下去,只是垂頭喪氣,像是脖子有千鈞重一般。

    看到愛馬這個樣子,姚華也心有不舍,但這種事越拖越是難受,他抱了抱大黑,滿是眷念依依不舍地將韁繩又遞于了馬文才之手。

    “那就有勞馬兄多照看大黑了�!�

    “好說好說,象龍畢竟現(xiàn)在還是我的馬嘛,哪有糟蹋自己東西的道理。”

    馬文才皮笑肉不笑。

    你才大黑!

    你才象龍!

    兩人不甘心的眼神一觸而收,而后又若無其事的各自告辭,渾然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那姚華還了馬,約好錢籌到后相見的細則,便轉(zhuǎn)身離開。

    此時已經(jīng)是正午時分,一行三人從早上起便在趕路,眼看著會稽學(xué)館來去匆匆,有不少富戶出身的學(xué)子手中捧著胡餅干糧,就在廊下或樹下隨意三三兩兩坐下,邊閑聊邊填飽肚子。

    他們看著看著,突然也生出饑腸轆轆之感……

    學(xué)武之人一日三四餐都有的,他們又是正在長身體的時候,更容易餓。

    出門在外辛苦就算了,現(xiàn)在卻有許多人當著他們面前吃著東西,當然是有些架不住。

    他們直走到一處空曠無人之處,才算是勉強忍住了腹中的火燒火灼之感。

    “陳思,我們的干糧還有嗎?”

    阿單可憐巴巴地摸了摸肚子。

    “我餓啊……”

    “吃完了!你今早一個人吃了五個餅,還說反正把馬買回來就可以騎馬去會稽城吃飯,不必留那么多干糧�!�

    陳思硬邦邦回答。

    “現(xiàn)在連主公都沒的吃了!”

    姚華聞言,耳朵有些發(fā)熱,出聲制止陳思再訓(xùn)阿單:“不怪阿單,是我的錯,一股腦把錢全給了馬文才,現(xiàn)在才囊中羞澀,連吃飯住宿都是個麻煩……”

    “哎,一文錢憋死英雄漢��!”

    陳思仰頭嘆出祖上的名言。

    “現(xiàn)在無論是去會稽城住宿,還是我去壽陽籌錢贖馬,主公都要在這里盤桓數(shù)月。如今你們身無分文,我也只剩一貫錢了,該怎么勉強度日?”

    陳思反手摸了下背后的行囊,只覺得前途一片黑暗。

    “都怪那胡太后,依仗著陛下年幼禍亂朝綱,還想要招攬我們家主公為她訓(xùn)練什么娘子軍!她堂堂太后之尊,高坐后宮之中,要什么軍隊,明明就是野心勃勃,想要謀朝篡位!”

    阿單氣的雙手握拳,“她也不看看她是什么身份,能夠茍延殘喘不‘子貴母死’都已經(jīng)是靠了漢臣相護,還真當自己有世祖的雄斷威豪,以為我們家又出了女將軍就一定要效忠于她,竟把主意打到您身上來!”

    “子貴母死并不合理,世祖時,花將軍也曾反對過,但胡太后……哎……”陳思也是一言難盡之態(tài),“現(xiàn)在只能希望任城王能夠說動賢臣良將一同勸諫,熄了胡太后的心思,否則我們有家不能歸,實在是憋屈�!�

    “有家不能歸,也比助紂為虐好�;臆娨娉闪藖y臣賊子,世祖和大將軍一定從土里爬起來掐死我們!”

    阿單瞪著眼睛說。

    “不必等到家祖從土里爬起來。”姚華冷著臉,肅然道:“若真有這一天,避無可避,我先掐死我自己。”

    “主公休要胡言!任城王既然能提前得到消息,發(fā)信讓你避開,必定是已經(jīng)有了主意,我們只要等就行了�!�

    “就是,將軍不要氣餒,任城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司徒了,我們總能回去的!”

    陳思和阿單心中害怕,連忙相勸。

    “大魏累世強盛,所謂盛極而衰,如今國中宗室權(quán)幸之臣爭比豪奢,太后又好佛,營建諸寺,無復(fù)窮已,施僧物動以萬計,賞賜左右無節(jié),所費不貲,而未嘗施惠及民,民間早已怨聲載道。”

    姚華生長在民間,又是六鎮(zhèn)之后,從小遠離京城。

    只是她年歲越大,武力日盛,名氣也越來越大,任城王是景穆帝拓跋晃的孫子,也是她家先祖鎮(zhèn)西將軍曾經(jīng)效忠之人,受到王帳軍帖征召,姚華便去了京城。

    可到了京城,幼帝懦弱,胡太后臨朝稱制,肆意妄為,賣官鬻爵已成常事,橫征暴虐修建佛寺供養(yǎng)僧人,魏風(fēng)已經(jīng)大壞。

    人人逐利而行,洛陽富貴,六鎮(zhèn)軍戶卻像是被人遺忘而日漸艱難,柔然又早被平定,武人們斷了升遷的道路,可謂是難以為繼。

    從胡太后臨朝稱制起,又壓迫諸族百姓,魏國接連有亂部起義,她受征召女扮男裝協(xié)助平亂,漸漸已經(jīng)看到了亂世的跡象,卻無法如同先祖一般力挽狂瀾,只能眼看魏人自相殘殺,心中越發(fā)悲愴。

    如今與其說是南下避禍,不如說是實在無法承受,借故逃避那樣的命運。

    “世祖便是預(yù)見到后宮干政后戚獨大之禍,雖心有不忍卻依舊實行舊制,為不使日后有佞佛之禍甚至下令滅佛。若他見到如今這幅景象,不知又有何感想,想必……哎!”

    陳思心中也是憋悶,他一大好男兒只能在南地東躲西藏,實在是痛苦。

    “我等不過是位卑言輕之人,對得起天地良心便是�!币θA拍了拍陳思的肩膀,勸慰他也是勸慰自己。

    “只要不愧對祖宗先人,便是做好了我們的本分�!�

    “是!”

    兩位家將均是精神一震。

    姚華擔心的還不遠止這個。

    她父親是懷朔校尉,教授懷朔軍戶武藝,她最杰出的弟子,后來任了官的賀六渾卻在洛陽仕宦一陣后,又回到了懷朔。

    她了解賀六渾的性格,他深沉而有大志,必不是甘于人下之人,果不其然,等他回到家之后,就傾盡財物來結(jié)識賓客。

    她父親曾給在洛陽的她寫信,說自己問過這個弟子為什么這樣做,賀六渾回答:“洛陽之亂,已經(jīng)到了讓人無法睜眼再看的局面。執(zhí)政到了這種地步,事態(tài)如何便可想而知了,豈可死守著這些財物而過一輩子呢?”

    從那只后,他和云中人司馬子如、秀容人劉貴、中山人賈顯智、咸陽人孫騰、懷朔人侯景、善無人尉景、廣寧人蔡俊,特別友好親密,均以仗義任氣而稱雄于鄉(xiāng)里。

    這些人三教九流什么都有,于是六鎮(zhèn)之中有了麻煩爭執(zhí)都去找賀六渾解決,懷朔軍戶子弟大半是她父親教授武藝,于是賀六渾對他父親也越來越是恭敬。

    賀六渾一旦想要交好一個人來,幾乎是無微不至,人人都不由得心折,她父親本來就喜愛這個弟子,希望他能早日飛黃騰達,卻不想他走這種路子,所以他對她父親越恭謹,她父親就越擔心這弟子日后會走差了道路,心中憋悶之下,也只能和在洛陽的女兒寫信紓解。

    她那時很少留在京中,回信也是有一封沒一封,最后一次接到信的時候,她已經(jīng)得了任城王的報訊,讓他在太后下詔之前,以出城捉拿流寇的名義趕快離開,她連信都來不及回,便一路南下躲避胡太后的耳目。

    而那封信的內(nèi)容,是那位在她幼年時經(jīng)常抱她的師兄賀六渾,和洛陽改姓的大族一般,改回了漢人姓名的消息。

    他雖是漢人,卻世居懷朔,早已鮮卑化了,連名都用了賀六渾。而鮮卑人里改了漢人族姓的大族均是文帝時定下的門閥高姓,他改鮮卑名為漢名,其中有何志向,自然一望便知。

    賀六渾成了高歡,她父親心焦如焚,只覺得幾年之內(nèi),六鎮(zhèn)的動亂就要出現(xiàn)在眼前。

    種種壓力之下,姚華倒覺得現(xiàn)在囊中羞澀,已經(jīng)算不得什么難關(guān)了。

    只是她可以忍饑挨餓,兩位家將卻要跟著她餓肚子,倒有些過意不去。

    “罷了,我們快點下山,早點趕到山下縣城,說不定能找到些差事糊口�!�

    就以她的力氣,賣賣苦力都能支撐月余。

    “怎可讓主公操勞,還是我二人代勞吧!”

    陳思連忙開口。

    “我,我們?”

    阿單傻眼。

    姚華笑笑,并不出聲反駁或同意,心中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決定。

    三人一路出了會稽學(xué)館,和門衛(wèi)道過謝,正準備離開這里,姚華卻眼尖地看見門衛(wèi)的案臺上放著一張公告,似是馬上要張糊在門口,好奇掃了一眼。

    這一眼,卻讓她微微一愣。

    “敢問一聲,這張榜的公告……”姚華看著榜上的內(nèi)容,試探著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館中竟缺乙科的先生嗎?”

    “乙科教騎射的先生一直就稀缺,我們館中又沒什么馬,本事好的正經(jīng)武師都不肯來,身份低微又本事不好,總是被傅小相公……呃,被學(xué)生欺負�!遍T衛(wèi)頓了頓,想著這是位參軍又不是學(xué)子,說了應(yīng)該也沒事,才繼續(xù)道:“武科先生不算助教,沒有俸祿,全靠館中由公中撥付,月錢也不多,一直都缺呢。唯一的一個教騎射的先生最近家中又有事,請了三個月的假,只好張榜臨時招人�!�

    他也替學(xué)館發(fā)愁,所以皺著眉頭。

    “只請三個月,誰愿意來呢?現(xiàn)在山陰縣里的武士聽見到我們學(xué)館當教習(xí)都繞著走,我看張榜也沒什么用吶!”

    都怪那傅歧,嗚嗚嗚,都快成會稽學(xué)館考驗教習(xí)本事的試刀石了!

    這門衛(wèi)越說的困難,姚華心中越是驚喜,看著那張榜的公告,臉上也露出了笑意。

    待聽到門衛(wèi)說完,姚華拿起案上的求才榜,見上面寫著“身家清白,騎射皆通,月錢兩貫,獨立院舍供應(yīng)食宿”,立刻將那榜塞入懷里,笑著對吃了一驚的門衛(wèi)說:

    “區(qū)區(qū)教習(xí)而已,何必舍近求遠?”

    姚華只覺得肚子都沒那么餓了。

    “請帶我去見館主�!�

    小劇場:

    你才大黑!

    你才象龍!

    兩人不甘心的眼神一觸而收,而后又若無其事的各自告辭,渾然就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一般。

    馬文才:哼!真是粗鄙!

    花夭:哼!什么象龍,它就是一條黑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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