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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可本質(zhì)上還是個理科生。

    但凡她要喜歡抄書,當(dāng)年也不會選擇讀化學(xué)。

    所以即使這份工作很適合隱藏身份、很適合現(xiàn)在的祝英臺,

    她的內(nèi)心也是痛苦的。

    等她知道為了保持卷面干凈以及安全考慮,整個書閣里都是沒水沒火時,

    眼淚更是往肚子里流。

    這代表除了上廁所能休息一會兒以外,

    她工作時連口水都沒得喝。

    可話說回來,

    你連水都沒得喝又能上幾次廁所?

    這簡直是個悲劇。

    一開始,祝英臺還正襟危坐,用正楷抄寫的工工整整字跡清晰,沒過一會兒,

    她連眼睛都開始疼了。

    因為不能用燈,抄寫書卷的地方被安排在有自然光源的窗下,只要在太陽下寫過字看過書的人都知道,

    雖然光線好,可是看一會兒眼前全是光暈和重影,眼睛也酸澀的厲害。

    “郎君歇一歇吧。”

    負(fù)責(zé)伺候筆墨的小廝大概是已經(jīng)習(xí)慣了祝英臺表現(xiàn)出的這種情況,體貼地勸說著:“休息一會兒就好了�!�

    “這也太費眼了�!�

    祝英臺放下筆,

    問身邊伺候筆墨的小廝墨童:“之前抄書的人都這樣嗎?”

    “像這樣的書閣有三個,唯有這個不進(jìn)水火,另外兩位書令史都可以用燈的。這邊的書令史已經(jīng)缺了不少日子了,之前都是國子學(xué)里閑暇的書吏和學(xué)生、以及太子府上的常侍官輪流來抄,

    寫了一些�!�

    他指了指另一側(cè)已經(jīng)抄好的部分。

    “只是他們畢竟是斷斷續(xù)續(xù)的來,

    能寫的也有限。”

    “國子學(xué)的學(xué)生也來這里?”

    祝英臺聽的眼睛一亮,

    “他們能過來抄嗎?”

    “這間書閣里大部分都是孤本,外面是看不見的,雖不能借出去,卻可以在這里看。有些國子生慕名而來,說是抄書,其實是來看書的�!�

    墨童笑著說,“等他們把自己感興趣的部分看完了,也就‘抄完’了。太子好脾氣,也不嚴(yán)格拘束他們要寫多少,時間久了,我們也就習(xí)慣他們這樣來‘借書’了�!�

    啊,懂了,難怪之前還有什么小三郎的在這里亂晃,看樣子不是在這任職的就是來蹭書的閑人。

    不過能出入玄圃園,怕也不是什么無名之輩。

    祝英臺了然地點點頭,休息了一會兒,就認(rèn)命的繼續(xù)抄寫。本來還用正楷的,慢慢也用起了更放松點的行書。

    也不知是不是行書更符合如今人們的審美,當(dāng)她換了行書之后,伺候筆墨和負(fù)責(zé)裝訂抄本的幾個小廝都盛贊起她的字來。

    可能是太子和眾家擔(dān)心談?wù)摎v史和政治會引起麻煩,在這個書閣里的書籍大多是歷代的詩文,即使有史書類,也大多是詠史之詩和一些點評人物的詩賦,除此之外,還有大量的詔令、上書類文章。

    這書閣中有不少臣子奏述給皇帝的上書,亦有皇帝下達(dá)的詔令,甚至還有彈劾同事的奏疏,實在讓祝英臺嘆為觀止。

    她是新來的,書閣中的人不敢給她抄魏晉以前的古本,所以她抄的大多是本朝和劉宋和蕭齊年代的,即使如此,也足夠讓她看出很多東西。

    也難怪太子要親自上門才能借到這些珍貴的孤本,若非家中有意保存,到哪里去找這么多詔令和上書來?

    這些東西原本就屬于“內(nèi)參”,也難怪不準(zhǔn)帶出書閣,也不愿讓隨便什么書吏去抄了。

    “這些東西,全部都要收入文選嗎?”

    祝英臺閑不住,邊抄邊問。

    “不,這些只是每家送來的,殿下的意思是,先抄錄收入,待編選時再做挑選,選辭藻華美、聲律和諧以及對偶、用事切當(dāng)者入�!�

    墨童回應(yīng)著。

    祝英臺抄書的手一頓。

    “什么?不是每篇都用,只是先抄著?”

    見祝英臺似有不滿,幾個小廝都有些擔(dān)心她撂挑子不干,連忙解釋。

    “近百年來,戰(zhàn)亂頻生,尤其是當(dāng)年衣冠南渡,丟失散佚的經(jīng)典不勝枚舉。經(jīng)史子集還好,大族為了著書立說,總是要妥善保存一些經(jīng)典的,但是這些詩文曲賦、祭文奏記,往往都丟了個干凈。殿下說,世上雖要有老莊之作,管孟之流,謀夫之話,辯士之端,記事之史,可如果人人都只記得這些,人間也未免無趣了一些,諸公和陛下都認(rèn)為殿下之言有理,這才開始編這《文選》�!�

    這些小廝在這里已經(jīng)任職很久,所謂是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無論這里抄書的人怎么變,他們卻不變。

    他們聽太子說的多了,見的也多了,也就知道該怎么打動人。

    “所以借此機會,即是為了編纂文選,也是為了替后人保存這些文章。如果都沒有人做,以后的人只知道上古之時有四書五經(jīng),不知有這些精美絕倫的辭藻,豈不是可惜?”

    祝英臺只問了一句,幾個書童小廝說了這么多,硬生生把能說會道的祝英臺都說怔住了,“哦”了一聲后,低下頭乖乖的抄書。

    淚,不抄行嗎?

    這是在為以后的文藝青年們留作業(yè)呢親!

    就這么抄著抄著,祝英臺發(fā)現(xiàn)抄書也不是沒有好處的。

    她的知識儲備大部分來自于原身的留存,一手好字也大多是原身練就的,她的書法之所以能“大成”,是因為她在后世也練過書法,臨摹過大量的字帖,眼界和發(fā)展都比原本的祝英臺要強,屬于一種水到渠成,可論“基本功”,遠(yuǎn)遠(yuǎn)沒有原身扎實。

    可隨著不停的抄書,她參閱了大量高門士族的帖本,這些士族大部分就是當(dāng)時書品極高之人,每翻閱一本,便等于學(xué)習(xí)了一遍這些人的字體和筆法;

    除此之外,為了怕寫壞而從頭再來,她抄書時十分認(rèn)真,這不是簡單的重復(fù)工作,她在持續(xù)不斷的接觸各類文章和對這些文章的點評,不但在加深她的記憶,也給了她新的啟發(fā)。

    別人都是“先學(xué)后用”,唯有穿越而來的她是“先用后學(xué)”,在這里重新學(xué)習(xí)了一次。

    等意識到這一點后,祝英臺再也不埋怨什么了,不必書童小廝們鼓勵,自己先端正了起來,拿出了以前泡圖書館的勁頭。

    見祝英臺不必別人伺候,自己就抄的風(fēng)生水起,幾個小廝書童終于松了口氣,眼見著她已經(jīng)抄寫的入神了,他們擔(dān)心會打擾到這位書令史的“狀態(tài)”,幾人研好墨、做好輔助工作,就悄悄地離開了這間書房。

    “這位祝令史看起來是個活潑的性子,想不到這么坐得住。之前陸家那位書令史只抄了一早上就借病回家了,后來說是眼疾發(fā)了,我看祝令史身子骨還沒陸令史強健,可硬生生坐了一早上也沒抱怨,真是了不起�!�

    一位小廝嘆服。

    “現(xiàn)在還算好,再過一陣子要入夏了,不知給不給放冰盆。如果不給放冰盆,我怕祝小郎撐不住啊�!�

    書閣里三面都是書柜,又悶又熱,為了抄書方便又要在日光之下,越發(fā)酷熱,要真入了夏,他們怕祝英臺又跑了。

    “你們說,二殿下為何讓秦主簿說這些要盡快抄完?明明沒那么急的……”

    一個小廝剛問出口,被墨童瞪了一眼。

    “貴人們的事情,咱們什么都不要問,當(dāng)不知道就行了,小心給自己惹禍!”

    “什么二殿下?他刁難誰了?”

    聽到后面發(fā)出的聲音,幾個小廝嚇了一跳,見了鬼般回過頭來。

    只見書閣的另一頭,一身便服打扮的蕭綱正偷偷摸摸地翻墻過來,恰好落在他們身后不遠(yuǎn)處。

    三皇子經(jīng)常來玄圃園看書,有時候興致好了也會幫著抄幾張。他是皇子,即使太子說了這里的東西不經(jīng)允許不能帶出,他要帶走自己謄抄的東西也沒人敢管,所以幾個小廝都認(rèn)識這位三殿下。

    一時間,幾人后悔不迭,跪做一片。

    “不用說我也知道,我就知道他沒安好心,肯定是聽說阿兄難得召來一個可用的人,要把這事給攪黃了!”

    圓臉少年正是蕭綱,聽了幾句就先入為主,氣呼呼地要去找祝英臺“告狀”,其他人也不敢攔。

    他眼尖,一眼看到祝英臺正在窗邊抄書,剛走過去幾步,又突然想起就算他說了,祝英臺也沒辦法拿他那腦子有病的二哥怎么辦,頓時止住了腳步。

    要不,去跟大哥說……

    不行,說了又要怪我不帶侍衛(wèi)到處跑。

    正在猶豫間,只見原本在抄書的祝英臺突然停下了手中的筆,拿著半張小簡對著太陽照了照,嘀咕著說:

    “咦?好像不對??”

    見她抬起頭,三皇子反射性低下頭往下一蹲。

    “我蹲什么!”

    蹲完之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

    “西北有高樓,上與浮云齊。

    交疏結(jié)綺窗,阿閣三重階。

    上有弦歌聲,音響一何悲。

    誰能為此曲,無乃杞梁妻。”

    祝英臺念完了,恍然大悟道:“哦,是西北有高樓��!”

    這首詩祝英臺背過,因為當(dāng)年有個“為什么孔雀東南飛”的提問,讓她印象深刻。

    只是在這里的《西北有高樓》似是哪家送來的竹簡殘片,記沒有注明是誰寫的,也沒注明朝代,甚至連詩名都沒有,就寫著這么半篇。

    “這詩有什么問題嗎?”

    蕭綱對這首詩有印象,他記得那竹簡還是他刨出來的,雖也是世族所借,但因為無名無記,被當(dāng)做為太子面子拿來湊數(shù)的,就丟在墻角一堆故紙堆里。

    看樣子他們確實擔(dān)心祝英臺做不好這活兒,都拿些不緊要的東西給他練手。

    “只有一半啊,另一半去哪兒了?漏寫了?字跡被水沖沒了?”

    祝英臺拿著這半卷西北有高樓,在心里思量了半天。

    按道理,她就是個抄書的,少了就少了,和她工作無關(guān)。

    可這確實是后世有名的詩作,正如那些書童所言,若古時有所缺失,后人就見不著了。

    她心里實在是惋惜只有一半,再左右看看,發(fā)現(xiàn)沒有人在,那些書童也只負(fù)責(zé)裝訂,于是模仿著書簡上那些字的筆跡,在竹簡后面空白的地方補上了:

    “清商隨風(fēng)發(fā),中曲正徘徊。

    一彈再三嘆,慷慨有余哀。

    不惜歌者苦,但傷知音稀。

    愿為雙鴻鵠,奮翅起高飛�!�

    等墨跡干了,她對著竹簡拜了拜,又在紙上抄了一遍,跟做賊一樣把竹簡丟在了抄過的那一堆里。

    放下這篇,她就又陷入無窮無盡的抄書海洋里去了。

    大約是因為她抄的太認(rèn)真,連三皇子都不好意思打攪她,又沿著墻根走了回來,警告過書童們不要提起他來過,就竄到前面去看書了。

    幾個書童擔(dān)驚受怕,再也沒閑心思在外面偷懶,一個個進(jìn)了屋內(nèi)繼續(xù)幫著裝訂和校對,祝英臺見他們進(jìn)來,心提起老高。

    這些書童都是心細(xì)之人,可對文學(xué)性本身沒有什么見解,校對也就是一個字一個字對查找錯誤,發(fā)現(xiàn)沒有字錯,也就放了下來。

    見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祝英臺松了口氣。

    這種“善行”雖不能公諸于世,可依舊能讓她為之高興。

    等抄到終于頭暈眼花繼續(xù)不下去了,祝英臺表示自己要出去走走,幾個書童才捂著嘴笑著提醒她該吃飯了。

    “還包飯?”

    祝英臺眨了眨眼。

    還挺人性化!

    目送著祝英臺跟著幾個書童走出書閣,在前面看書的三皇子悄悄放下手中的書,推開了書閣的門。

    這地方一般人不給進(jìn),可對于經(jīng)常來這里找書看的幾位皇子來說,鑰匙是隨取隨用的,守衛(wèi)也不敢攔他。

    他踏進(jìn)屋中,從祝英臺抄過的那一堆書簡布帛中翻出那首記載著“西北有高樓”的竹簡,目光剛剛掃過,便愕然失色。

    這些殘簡雖是湊數(shù)的,但能放在這里,大多年代頗久不曾常見。

    譬如這卷,便是東漢末年大動亂時留存之物,只是這首詩寫的太過悲切壓抑,所以讓少年的他不喜。

    但被祝英臺添上幾句之后,原本樸素渾厚的古詩陡然一變,從高樓寫起,以高飛做結(jié),在弦歌交錯中縹緲空靈起來,更有“結(jié)伴高飛壯懷激烈”之感,隱隱蘊含老莊之意,讓一首悲切之詩分外悱惻和震顫人心起來。

    “吁(我)兮(操)!”

    久久之后,蕭綱放下竹簡,一拍大腿。

    這祝英臺果然是神童,更難得的是謙遜過人。

    這么牛,居然還說自己“不懂”?

    ***

    淪為“人形打字機”的祝英臺忙活了三個多時辰才忙完了第一天的“工作”,和秦主簿打了個招呼之后,準(zhǔn)備回暫居的客店去。

    那秦主簿原本對祝英臺只是客氣,待“驗收”過她今天一天的工作成果后,客氣頓時變成了“諂媚”,幾乎恨不得讓她住在玄圃園里,就怕她走這么一截路浪費了體力,明天有借口不來了。

    在祝英臺再三保證明天還來以后,秦主簿不但親自去準(zhǔn)備了牛車送她回客店,還再三表示若她有一切需要,都可以向他提出,他一定會設(shè)法向太子請求。

    這樣的熱情讓祝英臺有點招架不住,幾乎是狼狽而逃。

    “難道我第一天表現(xiàn)的太好了?是不是該少抄點?”

    從沒有過工作經(jīng)驗的祝英臺摸著下巴,心里有些忐忑。

    “完蛋了,要是我第一天就寫了這么多,以后偷懶會不會挨罵��?”

    “回來了?”

    梁山伯一聽到推開院門的聲音就走了出來,擔(dān)心地問。

    “玄圃園里如何?”

    “挺好的,就抄抄書,主簿還讓牛車把我送回來了,明天早上來接我�!�

    祝英臺笑著點頭。

    “環(huán)境也不繁雜,就幾個書童,抄完就能走了。三天一休沐,休沐兩天。”

    專車上下班,上三天班放兩天假,工作六小時,包吃還分配下屬,就是抄完了人累一點,還費眼。

    這么一想,工作還不錯。

    回到屋里,祝英臺累攤成一團,大致跟梁山伯說了下自己的工作環(huán)境,梁山伯聽完松了口氣,終于放下心來,去準(zhǔn)備自己的“考卷”。

    “你在寫什么,眉頭皺成這樣?”

    祝英臺懶洋洋直起身,好奇地問。

    “御史臺中不缺能吏,缺的是言官�!�

    換言之,就是能罵人和敢出頭的人,“幾位使君都愿舉薦我,但御史臺的規(guī)矩,得做一篇奏事或是上書做行卷。我沒寫過這些,這些平日里也見不到,正在煩惱……”

    言官品級比能吏要高的多,也最稀缺,彈奏的“分寸”一旦把握不好,可能整個御史臺上下都要遭殃,所以都是慎之又慎。

    梁山伯想要出頭,從最底層做起是沒前途的,可想要拿下這個位置,又不太容易。

    文章他是會寫的,可沒有參考,他把握不好這個“度”。

    他自嘲。

    “是我出身太低,也沒門路�!�

    莫說他,就算是馬文才、傅歧等人也接觸不到這些朝廷公文,也許傅翙有聽過,可他是什么身份,敢去麻煩建康令?

    這些嘮叨,他也只能和祝英臺說說。

    “奏事?上書?”

    祝英臺語氣上揚,滿臉詫異。

    “你缺這個?”

    “你……”

    梁山伯看向祝英臺,眼中光芒大作。

    “你有?”

    “有有有,抄了一早上《奏彈王源》、《奏彈曹景宗》之類……”

    梁山伯已經(jīng)驚喜到一躍而起。。

    “我就說這個《文選》為什么讓我覺得熟悉!”

    祝英臺恍然大悟,擊掌而贊。

    這不是古代優(yōu)秀作文范本參考書嘛!

    第285章

    出使北方

    最近的建康城中,

    若論最大的新聞,必定是時隔四十多年后,

    南朝重新向北朝派遣使臣。

    上一次兩國來使,還是齊武帝時,南齊派使臣吊唁去世的文明太后。

    自梁帝登基,北朝收容了從南方逃亡北方的蕭寶夤等皇室并拒不遣還之后,蕭衍就視北方為敵,

    再也沒有派出過國使。

    之后幾次對北方用兵都沒有占過什么便宜,

    依梁帝自恃為“正朔”的脾氣,若大勝了還有可能派出使臣,

    吃虧了就絕無可能再派人出使北魏。

    所以已經(jīng)過去了四十多年,竟沒有人知道北邊現(xiàn)在如何,除了一些民間商人走私帶來的只言片語,只能從一些早些年投降梁國的魏國將領(lǐng)口中知道一鱗半爪。

    如今形勢比人強,南方剛剛經(jīng)歷過浮山堰之?dāng)∈繗獯蟮�,即使有京中一起發(fā)動推動兩國開關(guān),

    可好面子的皇帝還是等到北方出現(xiàn)動亂才終于同意了遞交國書。

    魏國那邊回應(yīng)的很快,

    正駐守在南邊的元澄回了信函,

    說自己正要班師回京,可以帶上梁國的使臣回京,只是速度要快,大約北方動亂的緣故,

    元澄也要急著趕回去出使。

    北方六鎮(zhèn),

    說起來大半還是他這一脈的舊故,

    需要他去安撫。

    于是梁國這邊所有事情都被按下,朝中上下全力以赴在點選使臣、以及遞交的國禮上。

    說起要出使北方,大部分臣子聯(lián)想到的都是要面對一群野蠻的胡人,腦海里浮現(xiàn)的自然也是手能裂虎的那種形象,加之這次去還肩負(fù)著“祈和”的任務(wù),說白了是去受氣的,是以庭上諸多大臣都不愿意擔(dān)任這個主使的職位。

    索要人質(zhì)這種事情,若沒有互換的人質(zhì),就等于是要等著別人獅子大開口。

    “朱異,你機敏練達(dá),最得朕心,不如你去。”

    見蕭衍點名自己的寵臣朱異,眾人一喜。

    朱異不慌不忙地從朝列中出列,上言道:“兩國交聘,最重容止出身,歷來我國出使北方的使臣,皆為僑士(南渡的士族),且往往要比試才藝。而臣出身不夠且不提,吟詩唱和也并非翹楚,我個人丟臉事小,只怕會有傷國譽�!�

    他這話說的在理,前幾朝派遣使臣幾十次,最多的是在宋文帝年間,派出的無不是出身高門、有才學(xué)有風(fēng)度的人,即使是副使和隨官,也大多是才辯出眾之人,而且都有一個特點——是從北方南渡的僑姓士族。

    朱異這話一出,朝堂上出身僑姓的士人皆是心中一震,面露為難之色。

    就在這時,一直若有所思的二皇子蕭綜突然出了列。

    “父皇,既然諸位臣公都頗有疑慮,兒臣愿為父皇分憂,擔(dān)任主使,前往魏國�!�

    蕭綜之聲鏗鏘有力。

    “兒臣深受君恩,既出身皇室,出身已經(jīng)足夠。若論吟詩唱和,也不懼與人,應(yīng)為合適人選。”

    蕭綜這一出頭,朝堂中一片嘩然。剛剛還靜默不語的大臣們紛紛開始交頭接耳,討論著他的決定,頗有贊同之人。

    他剛出列時,皇帝和太子就為之色變,再見一眾大臣居然有不少贊同的,臉色越發(fā)難看。

    “不行!”

    太子第一個出聲發(fā)對。

    “你身為天潢貴胄,出為南徐州刺史,入為侍中、鎮(zhèn)右將軍,意義重大,決不可親犯險境。如果北方時局動蕩,誰也不知道會發(fā)生什么,你是想讓父皇為你憂心嗎?”

    “我正是為了不讓父皇憂心,所以才要出使!”

    蕭綜與兄長目光相交,兩人都表情堅毅,頗有絕不退讓之勢。

    “總是要人去的,為何不能是我?”

    太子一肚子擔(dān)心不能在朝堂上明說,只能硬邦邦地回道:“朝中有這么多人可去,為何必須是你?”

    太子蕭統(tǒng)一向是個斯文有禮的人,從不會像這樣連個理由都沒有的就反駁別人,于是一時間百官嘖嘖稱奇,又在心中感慨太子果然仁厚。

    若換了哪個皇子,有這么個年紀(jì)相近的競爭對手要離開京中都會欣然同意,而不是像這樣為了安危大力反對。

    聽到大兒子反對二兒子的“熱血上頭”,蕭衍滿意地點點頭,應(yīng)和道:“我國難道已經(jīng)無人了嗎?要讓皇子親自為質(zhì),出使北朝?老二,知道你心是好的,不過……”

    “如今這形式,敵強我弱,若我為質(zhì)能換來幾年太平,我為質(zhì)子又如何?父皇養(yǎng)我一場,也算我報了君恩國恩了�!�

    蕭綜鏗鏘道:“在北邊姓蕭的人又不止我一人,沒見魏國殺了誰,又欺辱了誰,可見魏國對南朝來人還是有所禮遇的。”

    這話就不是自薦,而是有些誅心了,幾乎是當(dāng)場揭開眾人粉飾太平的虛偽,直指出使的本意。

    “你這蠢兒!”

    蕭衍本就有些掩耳盜鈴,聞言黑了臉,將龍椅重重一拍。

    誰都看得出皇帝舍不得兒子,若皇帝舍得兒子,這豫章郡王這么大年紀(jì)早就該去封地了,而不是諸子都留在京中。

    偏偏這兒子也不知是哪里吃錯了藥,偏要“為國犧牲”,以一國王子之身,寧愿冒著被扣下為質(zhì)的風(fēng)險,也要去出使北國。

    霎時間,氣氛凝重,朝會也幾乎要進(jìn)行不下去了。就在此時,有一紫衣官員嘆息一聲,步出隊列,自薦道:

    “陛下,臣愿出使�!�

    這人一出列,蕭綜心中便咯噔一下,知道無論自己再怎么爭論,父皇也決計不會讓他出使了。

    偏偏這人聲譽門第太高,蕭綜連向他表達(dá)怒意都不能肆意而為,只能狠狠地瞪了眼自己的兄長蕭統(tǒng)。

    出列之人,正是“烏衣巷人”謝舉。

    “先生,您……”

    蕭統(tǒng)顧不上弟弟的怒視,擔(dān)憂道:“您剛剛巡視五館回來,就又要啟程北上,身體可受得��?”

    “皇子都愿為國分憂,臣又何懼小小辛勞?”

    謝舉笑道:“臣雖才德平平,但好在出身還可以,吟詩作對也還行,若蒙諸位不棄,便讓臣去吧�!�

    謝舉是中書令謝覽的弟弟,可謝覽卻依舊說“我學(xué)識才藝不如他,他喝酒不如我”,他在國子學(xué)當(dāng)博士時,每有宣講,座無虛席,尤擅長玄學(xué)和佛理,出身更不必說,這般“謙虛”,是為了懟之前以此為借口不愿出使的朱異罷了。

    朱異被懟了也不敢有任何不悅之色,反倒還要掩面表示羞愧。

    蕭衍見不必送走兒子,自是大喜,當(dāng)即定下主使謝舉,又問他有沒有中意的副使人選。

    謝舉想了想,猶豫道:“卻要向皇帝借兩個人�!�

    “哦?何人?”

    蕭衍奇問。

    “一是陛下身邊的郎官陳慶之。此人出身御史臺,素有才辯又精干練達(dá),可為臣之輔佐;”

    “可�!�

    皇帝點頭。

    “二是如今在國子學(xué)就讀的五館生,陽翟褚向,臣……”

    蕭衍還沒反應(yīng)過來,蕭綜已經(jīng)叫出了聲:“不可!”

    見眾人看向他,蕭綜黑著臉解釋道:“此人和北逃魏國的余孽蕭寶夤是甥舅關(guān)系,謝侍郎要帶他出使,不太好吧?”

    被蕭綜這么一解釋,眾人才想起褚家曾尚過一位公主,與蕭寶夤還是同胞兄妹,頓時恍然大悟。

    “臣出使魏國是為了什么,殿下應(yīng)該明白。此次出使,不但要與魏國斡旋,更要提防如蕭寶夤之流橫生波折,褚向出身如此,反倒有諸多變通之處,尤其蕭寶夤手握重兵鎮(zhèn)守邊關(guān),通行邊關(guān)時有此子在隊伍之中,或許能讓他投鼠忌器……”

    謝舉將自己的想法說的明白。

    “況且蕭寶夤在南境,而我們是要去洛陽,兩人并無什么碰面的機會�!�

    “萬一他有心投奔魏國,半路跑了呢?”

    三皇子難得和蕭綜一條心,也提出自己的疑問。

    連皇子們都是這種戒備之意,皇帝會對褚向有多忌憚,可想而知。謝舉想起那位故去的佳人,心中不由為之悲嘆。

    若知自己的兒子會落得如此境地,她會不會后悔當(dāng)年沒有跟隨蕭寶夤一起北逃呢?

    她若走了,說不得音容依舊吧。

    “朕亦準(zhǔn)了。”

    蕭衍居然點了頭。

    “父皇!”

    “這……”

    “若他有心北逃,哪怕不出使也會找到機會離開,我能防賊一時,難道能防賊千日嗎?”

    皇帝一揮手。

    “謝使君若要此子,便將此子給你吧!”

    ***

    消息傳到國子學(xué)的時候,蕭氏宗親和后戚子弟對褚向出身了解的,皆是嗟嘆,而對他不了解的,卻多半羨慕他的好運氣。

    別的不說,這天底下能被謝舉親自點名的少年,這“榮譽”已經(jīng)足夠炫耀一輩子了。

    在此之前,褚向雖出身顯赫,卻名聲不顯,也得不到最好的教育,甚至不得不去會稽學(xué)館投入賀革門下方能有所學(xué)。

    他在選拔試時,先是憑借自己與母親長相肖似的特點入了謝舉的眼,后來又在眾多捉刀的質(zhì)疑聲中頂住壓力“一鳴驚人”,方才獲得了就讀國子學(xué)的機會,可即使入了國子學(xué),也依舊是邊緣人物,甚至待遇還沒有五館生好。

    作為被皇帝親自點去臨雍殿讀書的他,甚至沒有可能和其他五館生一樣去上小課,也沒有辦法去另辟蹊徑,所有的皇室子弟就是最好的眼線,提防著他在國子學(xué)內(nèi)結(jié)交任何人脈、妄圖再起。

    在這種壓抑的境地里,但凡是個意志薄弱的,不瘋了也要憤世嫉俗起來,然而謝舉點了他出使北魏,哪怕只是因為他的出身,也是幫著他脫離了這種可怕的結(jié)局。

    所以當(dāng)馬文才等人見到他時,也都決口不提出使的危險和他身份的尷尬,而是紛紛恭喜與他。

    “我倒是很高興去北方,就是怕家中長輩擔(dān)憂�!�

    褚向靦腆地笑笑,謝過幾位同窗。

    “只是我這一去,少不了一年半載,我那長輩身體不好……”

    “長輩,是?”

    幾人好奇問。

    唯有馬文才隱隱知道是誰。

    “是我的姑母�!�

    褚向嘆道。

    “她也是個可憐人�!�

    聽說是廢帝的皇后褚氏,眾人肅然起敬。

    “因為各種緣故,她不愿求醫(yī),怕連累到別人,但我實在放心不下�!�

    他對徐之敬等人一禮。

    “臨去之前,我想請諸位到我家做客,一來是為我踐行,二來,勞煩諸位以此掩飾……”

    “我欲求徐兄,為我姑母看看病情�!�

    第286章

    余毒未清

    因為褚向要出使,

    所以身上也莫名其妙多了個官職,除此之外,

    還要和相關(guān)的官員學(xué)習(xí)北方的人文情況、各種禮儀,還要附帶著了解朝廷這次出使的意義。

    因為種種原因,褚向再住在國子學(xué)里明顯不再方便,學(xué)中便讓他回家里去住。褚家雖然破敗,

    但還在內(nèi)城,起早去點卯并不會影響到任何人。

    但徐之敬等人就沒那么容易出門了,他們又等了三天,

    等到休沐,

    才跟著褚向一起到了褚家。

    褚家之前身為后族,

    自然占有內(nèi)城最好的一片建筑,

    而且這片宅院還是朝中所賜,

    沒花一分錢。

    改朝換代后,褚家隨之沒落,

    但畢竟還有這身為士人的尊嚴(yán),

    即便這位家中子弟勢必再無再起的可能,卻沒有人仗著家族的名義去搶占這座院子。

    可這么小的孩子,家中又沒主事之人,

    被下面的奴仆偷偷拿去什么東西變賣卻是常事,而且他們偷完了東西之后,

    往往就拿這些錢想盡辦法為自己贖身,

    或者干脆逃竄到別的大家去做蔭戶,

    褚向那時候還小,

    對此毫無辦法,諾大的宅院也就這么凋零了下來。

    這種情況自褚向的姑姑隱居在這里以后得到了好轉(zhuǎn),無論如何,曾經(jīng)管理過整座宮廷的皇后管理一個廢宅子的能力還是有的。

    只是那時候奴仆已經(jīng)沒了太多,能動用的人太少,家中的家產(chǎn)也大多充了公無以為繼,巧婦難為無米之炊下,褚皇后也只能選擇封了大部分的院落,僅使用其中幾個院子。

    所以,當(dāng)褚向帶著他們從偏門進(jìn)入褚家時,面上是真的有窘迫之色。

    “家里人少,所以有些簡陋……”

    “誰沒逛過大宅子怎么的?別磨磨唧唧了,你不是來讓徐之敬給你姑姑看病的嗎,又不是來你家逛宅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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