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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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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好可怕

    作者:十八鹿

    受是“美強慘狠”

    惡狼變忠犬攻&清冷高智商瘋批美人受

    一個命無敵好的凌霄,和一個命無敵差的江苜。

    這是一個渣攻變舔狗,天才被逼成瘋子的故事。

    凌霄天生富貴,是少有的命好到極致的人,看到江苜第一眼,就生了心魔,不管不顧把人先收在身邊。然而隨著接觸越久,越發(fā)現(xiàn)這人陰鷙深沉得可怕。

    江苜高智商,看似冷靜理智,實則睚眥必報,手段陰狠毒辣。獨獨在凌霄身上栽了跟頭。他心里懷著血海深仇,仿佛征途路上遇到了一條趕不走的餓狼,為了前路順暢,只好拆散身上的骨血飼狼。

    結(jié)果突然有一天發(fā)現(xiàn),狼怎么變成狗了?

    路人甲:“聽說凌少收了個人,把人都玩瘋了�!�

    凌霄冷哼:“他瘋?我瘋了他都不會瘋。”

    前期

    凌霄陰沉道:“江教授,你還是沒認(rèn)清自己的身份啊�!�

    后期

    凌霄跪在江苜腳邊,痛哭流涕:“江苜,你怎么報復(fù)我都行,只要你別走,求你。。�!�

    最后,落日熔金,倦鳥歸巢,一切塵埃落定。凌霄和江苜并肩走在林間,凌霄目視前方,語氣肯定道:“江苜,你喜歡我�!�

    江苜:“你曾經(jīng)那么對我,我還喜歡你,我是瘋了嗎?”

    凌霄:“你瘋了嗎?”

    江苜:“我瘋了。”

    一個人如何從深淵變成救贖。

    第1章

    第一場秋雨降落是在一個中午,南大校園凄風(fēng)冷雨,黃色的樹葉被雨水拍打后沉重的墜落�;野档脑贫湎袷撬驮岬娜巳海涞那镉陝t是送葬人的眼淚。

    江苜沒有去吃午飯,而是一個人撐著黑傘在拿云樓附近散步。說是散步,其實更像是在晃蕩,因為他看起來就像一具游魂,一身黑衣,一把黑傘。

    空氣中飄著廣播室的播放的歌曲,低沉沙啞的女聲像在哭泣著吟訴。

    “讓我仔細(xì)看看你的模樣,倒數(shù)著最后的謝幕時光�!�

    江苜一身黑衣在雨中站定,陰沉的天幕看起來平常更低,云層低壓帶來了強烈的壓迫感。修長的手指骨節(jié)分明,也許是握傘太過用力而有些發(fā)白。

    “我的白馬兒呀你慢些跑啊,這一次沒有我?guī)慊丶�。�?br />
    他望著拿云樓的樓頂,平靜的眼底下壓抑著令人驚心的情緒,仿佛冰面上的裂口,下面是洶涌的洪流。他站了許久,直到飯?zhí)美镩_始有用完午飯的學(xué)生三三兩兩的走過來,他才轉(zhuǎn)身離開。

    “春天啊暖陽啊快些來吧,保全他一路上無風(fēng)無浪�!�

    “我的白馬兒你慢些跑啊,這一次沒有我?guī)慊丶��!?br />
    南大教室。

    江苜身著黑色毛衣在講臺上講課,整個人看起來清古又睿智。

    “人類不是唯一有報復(fù)心的動物。自然界中,很多動物都會表現(xiàn)出報復(fù)心理�!�

    “當(dāng)然,我們不討論動物心理,我們說一下人的報復(fù)心。”

    “弗洛伊德曾經(jīng)說過,攻擊能讓人感到愉悅�!�

    “可實際上,有大量的實驗和研究證明,人在報復(fù)之后只能非常短暫的情緒提升。而在那之后,情緒會變得比報復(fù)之前還要低落、負(fù)面�!�

    “我們之所以想要報復(fù)傷害過自己的人,是因為我們預(yù)期了報復(fù)后的痛快和愉悅�!�

    “所以當(dāng)你有報復(fù)心的時候,可以嘗試站在對方的角度上思考問題,尋找更好的解決辦法。

    “要知道,當(dāng)一個人選擇報復(fù)的時候,就要準(zhǔn)備兩座墳?zāi)�。一座給仇人,一座給自己。”

    一個女生在臺下問:“教授,你提倡以德報怨嗎?”

    江苜偏頭看了看她,接著玩笑似的說:“我個人并不欣賞以德報怨的處事行為。我喜歡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的態(tài)度�!�

    女生又說:“17世紀(jì)英國詩人喬治赫伯特說過:活得好就是最棒的復(fù)仇�!�

    江苜頭也不抬,道:“所以他只是詩人。”

    臺下傳來幾聲嗤笑。女孩兒面色通紅得坐了下來。

    誰不知道江教授斷情絕愛,理智到了非人的地步,對所有詩歌和浪漫有著天然的鄙視。

    從教室出來,江苜和助教林歡一起往辦公室走去。路過一個拐角時,江苜突然放輕了腳步,側(cè)耳聽著什么。

    然后他走到花壇邊的灌木叢前,扒開看了一眼,頓時就愣住了。

    林歡也湊了過去,看了一眼之后忍不住驚叫一聲。

    那是一只被打斷了腿的流浪貓,還沒斷氣,正在努力發(fā)出孱弱的叫聲。

    江苜匆匆趕到餐廳,一進去就看見老師坐在離門很近的一個位置,他還沒點菜,桌上只有一杯茶冒著熱氣。

    “老師�!�

    “你遲到了。”盛老抬頭說,他頭發(fā)花白,氣質(zhì)儒雅,說話也是慢條斯理讓人覺得很舒適。

    哪怕約好一起吃飯的學(xué)生遲了將近一個小時才到,他也沒有絲毫的不悅。

    接著他注意到江苜衣袖上的血跡,眉心一皺,問:“受傷了?”

    江苜卷了卷袖子把血跡遮起來,避免影響到老師的胃口,說:“不是,救了一只流浪貓,剛送到寵物醫(yī)院�!�

    這句話也連帶著解釋了自己遲到的原因。

    等菜的期間,師生二人聊了起來,時而穿插著他們這個領(lǐng)域的人才懂得詼諧和幽默。

    盛老喝了口茶,問:“在南大還習(xí)慣嗎?聽說你還在校咨詢室掛了牌?”

    “嗯�!苯冱c點頭,說:“挺好的�!�

    盛老看了他一會兒,說:“這個周末有空嗎?陪我去參加一個婚禮。”

    “您又打什么主意呢?”江苜瞟了他一眼。

    盛老失笑,說:“江苜,有多少人跟你說過你過于敏銳了?”

    “事實上,這么說的人不多�!苯俾柭柤绲溃骸澳阒�,大部分人都很遲鈍,遲鈍到在發(fā)現(xiàn)我很敏銳之前,我就已經(jīng)把自己的敏銳隱藏起來了。”

    盛老點點頭,說:“我想介紹幾個人給你認(rèn)識�!�

    “是要介紹姑娘給我認(rèn)識?”江苜問:“您選擇在婚禮上引薦也是有用意的吧?想讓婚禮的浪漫氛圍激起單身男女對愛情的憧憬�!�

    盛老嘶了一聲,往后靠上椅背,說:“跟你真是越來越難聊了�!�

    “我對您一向坦率�!苯倌闷鸩璞隽伺�,說:“婚禮我陪您去,但是我已預(yù)知您的期待會落空�!�

    “你年紀(jì)不小了,該考慮結(jié)婚成家的事了�!�

    江苜煞有其事道:“只有該成家的愛情,沒有該成家的年齡�!�

    盛老問:“你這話從哪里聽的?”

    江苜眨了眨眼:“網(wǎng)上看的,如何對應(yīng)長輩催婚語錄�!�

    他在盛老面前,偶爾會展現(xiàn)出孩子氣的一面。

    盛老失笑,接著想到了什么似的,笑著問:“江苜,你有沒有關(guān)注過自己的性取向問題�!�

    “沒有。”江苜攤了攤手,說:“我認(rèn)為這種事情需要實踐才能有結(jié)論�!�

    “知道了,你是情竇還沒開,不知道里面是顆什么種子�!�

    江苜被自家老師的比喻逗樂了,點點頭笑著說:“就是這么回事�!�

    吃完飯,江苜還要回學(xué)校,并沒有久留。兩人走到餐廳門口,站著又說了幾句話。

    臨分別之時,盛老眼睛動了動,拍了拍江苜的肩膀,問:“還記得你博士畢業(yè)時,我給你的寄語嗎?”

    江苜沒回答,而是移開視線往虛空中看去。

    細(xì)密的秋雨如同銀灰粘稠的蛛絲,織成輕薄的網(wǎng),網(wǎng)住整個秋天。

    江苜也被網(wǎng)住了,一段寄語開解不了他。

    下了一周的秋雨在周末這天非常識趣得停了,天氣晴朗,秋天也開始展現(xiàn)出它特有的秋高氣爽。

    凌霄這天打扮得體莊重,去參加婚禮。

    魏家要嫁女兒,新人喜歡西式禮儀,辦了個戶外婚禮。魏家這幾年勢頭不錯,竄得很快,和他們家最近幾年開始走得近了一些。

    收到請柬時,他爸媽正好度假去了,老爺子許多年不參加活動,家里只剩他一個人能用。

    凌霄剛一入場,就從人群中覷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幾步跨到跟前,伸手重重在那人屁股上來了一掌,打招呼:“莊哥,昨晚怎么沒來�。可夏娘L(fēng)流去了?”

    那人被他一掌拍的一個趔趄,往前踉蹌了兩步才穩(wěn)住身形,然后一臉震驚的回過頭。

    凌霄也睜大眼睛,看著眼前這張十分漂亮但是完全陌生的臉。

    操!認(rèn)錯人了。他垂在腿邊的手展了又收緊,手心心有些發(fā)燙。

    不幸慘遭凌霄鐵砂掌的年輕人一臉震驚,大腦空白得看著眼前這個身形高大,俊美桀驁,看起來有點不好惹的男人,屁股火辣辣的。

    旁邊的老人也一臉訝異好奇,有些鬧不清眼前這突如其來的狀況。

    “你。。。哪位?”漂亮的年輕人張了張嘴,問他。

    凌霄看著他那張臉,一時間什么都不知道了,好像掉進了深海里。聲音五感都被隔絕,眼睛睜著卻說不出話。

    年輕人又問了一句,才把他的神思拉了回來。

    “啊不好意思,認(rèn)錯人了�!绷柘鲞算誠懇的道了聲抱歉,向他伸出手。

    年輕人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有些怔愣的伸出手和他淺淺握了一下。

    “實在是,你和我一個朋友從背后看起來太像了,從背后看簡直一模一樣�!绷柘龅劳昵敢膊蛔�,還是盯著他看。

    當(dāng)時正值秋高氣爽,戶外婚禮的現(xiàn)場綠草如茵,種類繁多的鮮花布置得現(xiàn)場如夢似幻,空氣中彌漫的花香,被初秋干燥清爽的微風(fēng)送來。那是一年里頭都挑不出幾個的好天氣,空氣新鮮透徹,一切的一切在陽光下都清晰的毫發(fā)畢現(xiàn)。

    年輕人的眼睛恍若碎星沉海底,眼珠在陽光下呈現(xiàn)淺棕色,清澈見底像覆了一層薄脆的琉璃�?慈说臅r候溫和有禮,但是帶著淡淡的疏離。

    他仿佛能看透人心一般的睿智,看著凌霄微微蹙眉。

    凌霄自報了姓名,正要詢問他的名字時候。年輕人突然對身邊的老人說:“這里是不是太曬了?我陪您去那邊樹下休息一會兒。”

    老人的身體比不得年輕人,雖然正值秋天,但是午后的陽光卻實在算不上溫吞,曬得久還是讓人有點發(fā)昏。老人沖凌霄點點頭,就和年輕人離開了。

    儀式還沒開始,現(xiàn)場就像一個派對任人自由活動。凌霄沒多久就找到了自己熟識的那一幫公子哥,勾肩搭背的往吧臺去找酒喝。

    婚禮現(xiàn)場很大,設(shè)施布置處處透著精心。有提供酒水的戶外餐吧,有給小孩子的游樂城堡,不遠(yuǎn)處還有樂隊演奏,總之到處都貼心周到。

    凌霄和身邊人坐在露天桌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視線卻一直往旁邊的桂樹下飄。

    那個人穿著一套黑色西服,中規(guī)中矩的款式被他穿得挺拔如松,身段讓人移不開眼。特別是腰臀連接處,先凹后翹,隔著衣服也能看到驚人的弧度,那個弧度簡直能殺死人。

    西服外套的后衣擺斜飛,如一個小小的燕尾,在凌霄心里劃了一刀。腰那么細(xì),臀那么翹,腿又那樣長,直戳戳得站在那,像定海神針一樣在凌霄心里扎了根。

    和他一起的老人看起來六十多歲,花白的頭發(fā),嚴(yán)謹(jǐn)講究的西裝,一身學(xué)究氣質(zhì),十足的老派紳士模樣。

    他和那個老人一直在用不大的音量交談,表情肅穆認(rèn)真。

    不像凌霄他們這邊跳脫吵鬧,時不時爆出一陣笑聲。

    兩人的談話可以看出,彼此輸出、理解和反饋都很及時,看起來聊得棋逢對手。

    凌霄忍不住猜測他們的關(guān)系,是父子嗎?他又有些懷疑,這世界上有關(guān)系這么親密的父子嗎?反正他是沒見過,他從小到大就沒和他爸這么心平氣和的聊過天。

    年輕人和老人說話時微微前傾著身子,是一種透著尊敬和受教的姿態(tài)。老人看他的目光也透著和藹欣賞,還伸手幫他拂開了肩膀上細(xì)小的落花。他抬頭看了看頭頂上方的桂花樹,不知道說了句什么,老人笑了笑。

    兩人恭敬與欣慰像師生,信賴和慈愛又像父子。

    “凌霄,你看什么呢?”問話的人正是魏曲舟,今天婚禮新娘的弟弟,今年二十三,長得帥氣俊朗,和凌霄還算合得來。

    “那倆人誰�。俊绷柘龀鸹湎绿Я颂掳�。

    魏曲舟瞇眼看過去,說:“年長的那個姓盛,是個教授還是什么院士我也鬧不明白。反正文化人一個,我姐夫那邊的客人�!�

    “年輕的那個呢?他兒子嗎?”

    “不是吧,我記得盛老沒有兒子,只有兩個女兒�?赡苁桥�?要不就是他學(xué)生�!�

    邵林聽見他們談?wù)撘渤倏戳诉^去,瞇起眼睛,細(xì)看了兩眼,說:“一個男人竟然長成那個樣子。”

    凌霄轉(zhuǎn)頭看他,邵林勾唇一笑:“不過長成那樣,是男是女都不要緊了。”

    魏曲舟正要說話,突然停了下來,眼睛死死的看向他側(cè)后方一處頓住了。

    凌霄跟著看了過去,一個白凈清秀的男生走了過來,站到他們跟前。

    男生穿著白襯衫黑褲子,身材清瘦皮膚白嫩,一雙眼睛長得很出彩,撲朔著小扇子一樣的睫毛,似乎想看魏曲舟又不敢看。

    魏曲舟臉色無比難看,從看到男生那一刻臉就沉了下去。

    男生在原地踟躕了一小會兒,上前兩步,伸出手遞到魏曲舟面前。手心攤開,是一顆小小的,千紙鶴糖紙包著的糖,在陽光下發(fā)著五彩流螢一般的光芒。他有些遲疑的開口:“給,給你的。糖�!�

    魏曲舟臉都黑了,唰的一下站起來。他比男生高了大半個頭,冷著臉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男生,呼吸一下比一下重,眼睛都紅了,說不上是激動還是憤怒。

    然后突然伸手,把男生手里的糖重重?fù)]了出去。

    男生臉一下就白了,慌慌張張的轉(zhuǎn)身想去草地上把糖找回來,卻被魏曲舟一把攥住胳膊,魏曲舟咬牙問:“你為什么會在這?”

    男生被他嚇到,有些害怕的看著他,手臂掙了掙沒掙開,就不敢動了。他結(jié)巴著回答道:“金鳴,帶,帶我來的。”

    魏曲舟聞言甩開他的手臂,把男生甩得一個趔趄,接著冷聲道:“滾。”

    男生僵立在原地,臉更白了,看著跟死人沒什么區(qū)別。

    魏曲舟看都不看他一眼,跟在座的幾個公子哥道了聲失陪就離開了。

    第2章

    凌霄等人面面相覷,饒有興致的看著那個男生蹲在一旁的草地上找東西。

    邵林疑惑的問:“他在找什么?”

    凌霄撇撇嘴說:“找糖唄�!�

    邵林看了覺得怪有趣,問他:“嗨!你叫什么名字?”

    “白粒�!蹦猩自诘厣�,眼神躲閃著小聲回答。

    邵林招呼他:“別在那蹲著了,過來坐啊�!彼催@小男孩兒長得挺招人疼的模樣。

    這時憤怒的魏曲舟去而復(fù)返,看到蹲在地上的人,臉色又難看了幾分。沖著白粒說:“你怎么還不滾?”

    白粒起身看著他,欲言又止,最后還是轉(zhuǎn)身離開了。

    邵林懶洋洋道:“曲舟,你怎么對他那么兇?好歹也是來參加婚禮的客人�!�

    魏曲舟看向白粒離開的身影,心里一陣煩躁,說:“他算哪門子的客人,騷.貨一個�!�

    凌霄和邵林他們聞言都愣住了。

    魏曲舟坐下,懟了口酒說:“他最會賣可憐勾引人,看著可憐巴巴,其實心比誰都狠。會咬人的狗不叫,說的就是他�!�

    邵林笑了,說:“聽這話,是吃過他的虧?”

    魏曲舟沒否定,又懟了一口酒,說:“誰年少的時候還沒喜歡過兩個人渣,過去這么多年了,還能再著他的道不成?”

    邵林撓了撓下巴,瞇眼笑道:“不怪你著他的道,那小子確實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又問魏曲舟:“你上過沒有?”

    魏曲舟聞言,手上一用力,竟然直接把手上的高腳杯給捏斷了,血霎時就涌了出來。

    凌霄臉色一肅,叫了侍者過來,說:“帶魏少去包扎一下。”

    魏曲舟去處理傷口,凌霄又往桂樹那邊看過去。

    凌霄很想再過去和他說說話,但他沒動。年輕人和盛老聊天的氛圍讓人感覺很難插進去,他們肯定在聊一些很有學(xué)問和內(nèi)涵的東西,他過去只能跟個傻子一樣插不上話。

    不可一世自命不凡的凌霄,生平第一次竟然從心底生出了一種類似自卑的情緒。

    江苜從剛才起就感受到一道不容忽視的目光,終于他忍不住朝著目光的方向看去,和凌霄遠(yuǎn)遠(yuǎn)的對上了眼。

    凌霄愣了一下咧著嘴沖他一笑,還揮了揮手,江苜點點頭算是回應(yīng)。

    他面前的盛老也往那邊看了一眼,笑道:“這幫年輕人看著也就比你小幾歲,你這么大的時候已經(jīng)跟個老頭子一樣了�!�

    江苜笑了笑:“我長這么大就沒有活潑過,別太為難我。”

    這時婚禮儀式開始了。

    新娘被父親牽著手,緩緩走過布滿鮮花的臺階,樂隊奏著一首《beautiful

    in

    white》。賓客們受音樂感染,自覺鼓掌,氛圍溫馨動人。

    儀式有序的進行到了念誓詞這一進程,現(xiàn)場氣氛也逐漸升溫。

    “新郎,你愿意娶新娘為妻嗎?無論將來,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你都愿意和她永遠(yuǎn)在一起嗎?”

    “是的,我愿意。”

    “那么新娘,你愿意嫁。。。�!�

    新人宣誓完,又是自由活動時間。

    凌霄隔著影影綽綽的人群看著邵林走近,問他:“怎么樣?打聽到了嗎?”

    邵林自信滿滿道:“你不看是誰出馬,有我探聽不到的事嗎?”

    魏曲舟問:“打聽什么?”

    邵林笑著看向他:“凌霄看上一個人,人家連名字都不肯告訴他,讓我?guī)兔杹碇��!?br />
    凌霄催促:“快說�!�

    邵林說:“那個人姓江,叫江苜。是南大心理學(xué)教授,盛老的學(xué)生。”

    “教授?他看著挺年輕啊�!绷柘雎勓院茉尞悺�

    江苜看著跟他差不多年齡的樣子,可能因為職業(yè)的原因有些書卷氣,還有一點學(xué)生才有的文秀,說比他小都有人信。

    居然這么年輕就是教授了。

    這人是個天才啊,凌霄對他興趣更濃厚了。

    邵林回道:“那就不清楚了,就問到了這些。這人不是圈子里的,認(rèn)識他的人不多。”

    邵林又問:“你干了什么?人為什么這么防著你?連名字都不肯說�!�

    凌霄想起剛才那一巴掌,瞇了瞇眼,低頭跟邵林耳語了一句。

    邵林睜大雙眼,了然道:“那就難怪了。”接著又問:“他屁股手感怎么樣?”

    凌霄笑瞇瞇:“還不錯�!�

    正說著,凌霄突然感到身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

    他回頭一看,只見江苜就站在他們身后幾步遠(yuǎn)的地方,正冷冷得看過來,看樣子是要去吧臺,正好經(jīng)過這里。

    凌霄不確定自己說的話他有沒有聽到,不過聽到了他也不在乎,還沖江苜笑了笑。

    江苜沉甸甸得看了他一眼,收回視線往吧臺走去。他跟吧臺要了一杯淡茶,準(zhǔn)備端回去給盛老。

    邵林咂舌,說:“這是座冰山啊,冷冰冰的�!�

    “是嗎?”凌霄看著江苜的背影,說:“我倒覺得他挺欠.操的�!�

    突然場面喧鬧了起來,歡聲笑語不斷,原來是新娘要扔捧花了。男人們自覺退向一邊,給姑娘們騰出了場中間的位置。

    幾個穿著紫羅蘭色裙子的伴娘,和在場的幾個年輕女孩兒嬉笑的擠在一處,等著接新娘的捧花。

    一身白紗的美麗新娘笑著轉(zhuǎn)過身,聽身邊人喊了“一二三!”,就憑感覺把手捧花往后拋去。不知道是不是預(yù)測有誤,還是她太緊張,捧花竟然偏離預(yù)期往一旁斜斜的飛出。

    江苜正和盛老說著話,突然感覺有什么東西飛到胸前,下意識用手一托。

    眾人的目光隨著捧花都投向了江苜,他低頭看著手里那個精致小巧的鈴蘭花束一時有些愣神。他抬起頭迎上眾人目光,一臉茫然無措。

    在場人都被這個烏龍和江苜的表情逗樂了,全都笑了起來。

    江苜回過神,也忍不住輕笑起來,他看了看場中央的女孩們,穿過人群走過去,把手捧花遞給了其中一個女孩兒。

    女孩愣愣的接過捧花,臉更紅了,笑著對江苜說了聲:“謝謝�!�

    江苜看著她,說了聲恭喜。

    女孩兒愣了一下,不明所以的點點頭。

    這個小插曲過去了之后,儀式全部結(jié)束,新娘已經(jīng)把隆重的婚紗換成一件輕便的白色禮服,也下場和朋友們歡聚在一起。

    天色已經(jīng)黑了,盛老以年齡大要早點回去休息為由,提前離場。走之前按住了要送他的江苜,說:“你在這再待一會兒,別那么早走。”

    江苜無奈,準(zhǔn)備再留一會兒就離開。

    “你為什么要把捧花給那個女孩兒?”身邊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江苜回頭,說話的人是凌霄。

    “感覺她很適合鈴蘭。”江苜心不在焉得隨口回道。

    凌霄努力的回憶那個女孩兒的模樣,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記憶點,也不明白江苜說的適合是怎么適合。于是他問:“江教授說的合適,是什么合適?”

    江苜驀然抬頭,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再看他的眼神已經(jīng)有了一絲防備。他冷聲道:“感覺�!�

    凌霄沒再追問,點點頭,然后又說:“我對心理學(xué)挺有興趣,可以留個聯(lián)系方。。�!�

    話沒說話就被江苜打斷,只見江苜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說:“時間不早了,我得走了�;匾姟!�

    然后就轉(zhuǎn)身離開了。

    凌霄站在原地瞪大眼睛,一臉震驚,他是被江苜的敷衍給震驚到的。

    因為這人根本就沒有戴手表!�。�

    他是怎么一臉淡定的從空蕩蕩的手腕上看出時間不早了的?面不改色心不跳得扯謊!還能更生硬一點嗎?

    江苜甩開凌霄從現(xiàn)場出來后,經(jīng)過一片僻靜處,突然聽到一旁的紫藤花架下傳來說話聲。

    紫藤花架下。

    “你這幾年跑哪去了?”

    “。。。。。。”

    “你是怎么又勾搭上了金鳴?”

    “沒有,我上班。”

    “上班?上什么班?他是你的客人?”

    “不,不是。我在,畫魂�!�

    “畫魂?”魏曲舟聽了覺得有點耳熟,稍微一想就想起來了,是他半年前投資的一個動漫設(shè)計工作室,他不沾管理的事,都是金鳴在打理。

    “做什么的?”

    “畫,畫手�!�

    魏曲舟沒說話,他認(rèn)識金鳴幾年,最知道他這個人,精明算計,男女通吃,私生活混亂。若不是和他關(guān)系匪淺或者有什么交換,金鳴怎么會帶他來。

    “你答應(yīng)了他什么?”魏曲舟沉聲問他。

    “。。。。。�!�

    白粒沒理解他這個問題,于是沒說話。

    魏曲舟心里冷笑一聲,這人這么多年還是沒變,遇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就沉默。他換了個問題:“那你來這是想干什么?”

    還是沉默。

    “是想來見見什么人嗎?”

    魏家嫁女兒,來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多少人削尖了腦袋想鉆進來。來了之后滿場飛,各種交換名片,就為了能搭上一點人脈,生生把他姐的婚禮弄成了商務(wù)宴會。

    白粒不經(jīng)商,他來這的目的,魏曲舟大概有了猜想。

    果然,白粒點點頭說:“嗯�!�

    魏曲舟胸口發(fā)悶,因為他的回答煩躁的很,說話也口無遮攔:“何必舍近求遠(yuǎn),你看上誰了?我給你引薦,不收你中介費�!�

    白粒愣了愣,完全沒聽懂,問他:“什么,意思?”

    魏曲舟口不擇言,說:“你給我上一次就行了�!�

    江苜皺了皺眉,經(jīng)過時瞟見花架下站著兩個人,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把一個清瘦的男生擠到墻上,被壓在墻上的那個眼神躲閃,往后縮的都快把自己嵌到墻上了。

    情況不太正常。

    江苜上前,開口問那個男生:“需要幫助嗎?”

    兩人轉(zhuǎn)頭看向他。

    江苜看了眼身材高大的男人,又轉(zhuǎn)向被壓在墻上的那位,再次開口:“需要幫助嗎?我可以帶你走�!�

    男人仿佛認(rèn)出了他,笑道:“盛老要走了嗎?”

    江苜看了看他,嗯了一聲,第三次開口問男生:“你需要幫助嗎?”

    男人聞言笑了,對男生說:“白粒,你看你多招人,這么快就有人上你的鉤了�!�

    “曲舟,我,我不是。”白粒急急的解釋,又看向江苜,小聲說:“謝謝,我沒事�!�

    江苜看了眼白粒,微微皺眉。又轉(zhuǎn)過去看魏曲舟,視線留的稍微久一些。

    然后江苜今天第一次掏出名片,遞給白粒,說:“有需要就打電話給我�!庇盅a了句:“隨時�!�

    白粒收下名片,小心放進褲子口袋,認(rèn)真的對江苜說了聲謝謝。

    江苜點點頭,然后就離開了。走沒兩步還聽見身后魏曲舟說:“對,好好收著名片,這說不定是你以后的金主�!�

    第3章

    江苜沒想過和凌霄還能產(chǎn)生什么糾葛,同樣沒想到第二次見面來得這么快。

    中間就隔了兩天,那天他把提前準(zhǔn)備好的現(xiàn)金裝進了一個牛皮紙袋,然后按時到了約定地點,一個人流涌動的超市。

    他來到超市的存包處按下存包鍵,把裝錢的牛皮紙袋放了進去,然后關(guān)上柜門,機器吐出一張印著二維碼的紙條。

    他抽出紙條攢進手心,往大門口看了一眼,然后走了出去�?煲鋈サ臅r候和一個人擦肩而過,不小心和那人的肩膀撞到了一起。

    那人戴著口罩和帽子,伸手拉了江苜一把。

    “抱歉�!�

    “沒關(guān)系�!�

    簡單兩句話后,兩人的手就分開了,各自朝著原先的方向離開涌進人群。像兩滴水掉進了大海,瞬間毫無蹤跡。

    走出去許久,江苜才搓了搓空無一物的掌心,在路邊便利店買了一瓶酸奶,咬著吸管喝。

    此時華燈初上,路上人來人往。他站在那觀察著經(jīng)過的人們,像看一場沉浸式電影。

    正在路過的女孩兒年輕漂亮,打扮時髦,眉眼間有股嬌蠻之氣,但是并不讓人討厭。

    此時她面帶不虞之色,撅著嘴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可是她雖然看起來走的急,實際步伐邁的卻很小。雖然沒回頭,但是眼睛一直想往后方瞟。

    果然后面追上來一個神色焦急的男生,三步并作兩步追上來,摟住女孩兒的肩低聲哄著。

    江苜心中暗測他們在走出二十米之內(nèi)就會和好。果然,他看到女孩錘了男生一下,兩人就親親熱熱的又摟在了一起。

    這時反方向又走來一對中年夫婦,男子一臉不耐,步子邁的很大,女人小碎步艱難的跟著。他看女人穿著嚴(yán)實,步伐踉蹌,劉海下隱約還有淤青。

    江苜心中猜測這個男人有家暴傾向。果然,兩人走到路口,剛好錯過綠燈。

    男子回頭罵了女人幾句,似乎在埋怨她走路慢。罵著罵著就上腳踹,被好心路人攔了下來,男人雖然還是罵罵咧咧,但是好歹沒再動手。

    僅僅是從一個人的走路步伐就能看出人生百態(tài),女孩兒看似在生氣,其實虛張聲勢,腳步留給了男生追上她的余地。

    男生三步并作兩步,則顯示他著急追回女孩兒的迫切。

    男人走路毫不遷就妻子的情況,大男子主義思想極重。

    女人的小碎步追趕則顯示了她在這段婚姻中的卑微地位,所以即使被家暴,也只是用衣服劉海等遮掩傷痕,腳步不停的追隨對自己施以暴力的男人。

    江苜知道,以這個女人的性格,即使被打死都不會離婚。他在心里嘆息了一聲,重新投入自己的觀察。

    這個腳步輕盈愉快,漆皮高跟鞋擦拭的锃光瓦亮,大冷的天還只配了黑色絲襪,肯定是要去約會。

    那個腳步沉重遲緩,拖拖拉拉似筋疲力盡,應(yīng)該是加班了好幾天的社畜。

    這個穿了一雙看起來很貴的運動鞋,腳步穩(wěn)健,是在夜跑。嗯?不對,他腿邊還拖了一條繩子。

    繩子?不,是狗鏈,另一端拴著一只半人高的哈士奇。

    哈士奇腳步迅疾,視線上移,是在甩著舌頭狂奔。

    啊,是在遛狗。

    等等!哈士奇,狗鏈,人�?癖�,越來越近。

    還來不及整合信息做出反應(yīng),下一刻江苜猝不及防的被飛奔來的一人一狗中間的狗鏈勒翻在地,一屁股倒地躺在人行道上。

    江苜躺在地上,感覺屁股生疼,有好一會兒沒動。

    凌霄都懷疑人是不是摔暈了的時候,他從地上爬了起來,又好一會兒沒說話。

    他趁這會兒功夫打量江苜,黑色的高領(lǐng)衣外是一件黑色披風(fēng)式大衣,用腰帶收腰系著,身形挺俊窈窕。

    烏黑的頭發(fā)和黑色衣服襯得他臉更白,干凈的皮膚在燈光下像敷了一層瓷白的釉,流暢利落的優(yōu)越骨相。眼睛清冽如一池碎星,睫毛密茸茸的一圈,渾身上下只有嘴唇是紅色的。

    縱然是歷經(jīng)千帆見慣風(fēng)月的凌霄,也為之失神。

    這個人明明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卻哪哪都透著勾人。

    凌霄舔了舔嘴唇,掏出一支煙點上,沖他道:“有事沒?”

    江苜抬頭眼神淡漠,仿佛摔倒的不是自己。他看了眼囂張的男人和在他旁邊吐著舌頭冒傻氣的哈士奇。

    低頭拍身上的土,嘴里道:“說不好,可能有內(nèi)傷�!�

    凌霄樂了:“江教授還挺幽默。”

    江苜皺眉,抬頭看向他:“你是?”

    “嘖,這么快,就把我忘了�!绷柘鲎叩剿�,一張英挺的臉上是玩味的笑:“那天認(rèn)錯人打了你的屁股,我還以為你且得記著我呢�!�

    他背著燈,身材高大,燈光撒在身上江苜只能看到一個剪影,有著高高在上的桀驁。

    “是你�!�

    五分鐘后兩人坐到了臨街的一家咖啡店,哈士奇被拴在門口,絲毫沒有闖禍之后的覺悟,吐著舌頭沖過路的人傻樂。

    凌霄要送他去醫(yī)院,他拒絕了,于是凌霄堅持請他喝杯咖啡以示歉意。

    江苜無可無不可,他看出凌霄這人性格強勢,不太容易被拒絕。與其在街上拉拉扯扯,不如就喝個咖啡早點結(jié)束。

    “江教授看著年齡不大,哪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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