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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林祥文心懷僥幸,認為江苜只不過是嚇唬他,他不信江苜會為了一個死人的事去撕票。

    他的計劃是等警察來了,自己配合警方,先假意答應,把兒子救下來。等事后再反悔,江苜也拿他沒辦法。

    到時候江苜肯定要進去,那就更好了。只要自己咬死不承認,學校為了聲譽,也不會主動去翻這些事。

    凌霄實在忍不住,狠狠踹了他一腳,罵:“你他媽腦子有病嗎?”

    程飛揚也覺得林祥文的做法簡直是蠢到家了,他居然跟江苜比狠。

    轉眼間,警車已經(jīng)開到了他們面前停下,一共來了三輛。為首那輛車打開,唐辛從上面跳了下來,看到凌霄后一愣。

    唐辛行事干脆果斷,并未理會凌霄,而是先問:“誰是報警人?”

    林祥文上前,說:“警察同志,是我,我報的警�!�

    唐辛認出了他,微微頷首說:“詳細情況說一下�!�

    林祥文于是把情況細細的告訴唐辛,他下午時收到江苜的郵件,上面例數(shù)了他樁樁件件的罪行,并且要求他錄一段自己認錯的視頻,發(fā)到

    他起先并未在意,直到四點多的時候,妻子給他打電話,說是去幼兒園接孩子的時候,發(fā)現(xiàn)兒子小童不見了。

    林祥文瞬間就想到了那封郵件。正在焦急萬分的時候,江苜給他打了一個電話,讓他來林蒼山。

    江苜說話時,背景音里隱約能聽到男童的哭泣聲。林祥文提出要和小童說話,江苜直接掛了電話,一句都沒多說。

    這時,在幼兒園等消息的妻子也發(fā)來了在幼兒園內(nèi)調(diào)出來的監(jiān)控視頻。

    林祥文調(diào)出手機里的視頻,拿給唐辛看。

    視頻里的江苜帶著白色眼罩遮住了一只眼睛,面容沉穩(wěn),帶著一種有備而來的姿態(tài)推門進來。他如入無人之境,腳步毫不猶疑地徑直走向屋內(nèi)唯一一名女幼師。

    女幼師在隔了幾米遠的時候,似乎開口問了他一句什么。

    江苜面無表情和她對視著,腳下不停向她走過去,走到她對面的時候,突然伸出手,把掌心向她的面部推去,又在幾乎貼上她鼻尖的地方豁然停下。

    他掌風凌厲,甚至還帶動了女幼師額前的兩縷頭發(fā),仿佛給她貼上了一個定身法符。

    女幼師被突然逼近眼前的手掌驚得呆在原地,整個人一瞬間定住。

    江苜趁著這個時候問了她一句話,女幼師回答了,并且給他指了一個方向。

    江苜偏頭往那邊看了一眼,接著回頭對女幼師又說了句什么,然后就往那個方向走去。

    整個過程不到半分鐘,江苜甚至還抽空瞟了一眼監(jiān)控攝像頭,似乎還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當他們看著視頻里的江苜眼神看過來的時候,心里忍不住升起一股寒氣。

    等江苜的身影消失在監(jiān)控里好幾分鐘之后,女幼師才開始動作。

    她站在原地,表情看起來很困惑,有些怔愣摸不著頭腦,似乎覺得自己忘記了什么事,又死活想不起來的樣子。

    而江苜過去的方向,正是小朋友們的娛樂室,當時小朋友們在里面自由活動,沒有老師在場。

    娛樂室內(nèi)的監(jiān)控顯示,江苜進去之后,直接抱起林祥文的兒子小童就出門了。

    接下來的行蹤視頻就拍不到了,據(jù)女幼師說,幼兒園有個后門,后門沒有監(jiān)控。

    所以江苜是從后門把小童帶走的。

    這個過程,干脆利落得不像話,但也簡單粗暴得可怕。

    江苜從進門到帶走小童,前后沒有超過五分鐘,總結下來可以說是,他進門就問,問完就去抱人,抱了人就走。

    而那個被他問話的女幼師,事后卻表示對此完全沒有印象,她甚至不記得有人進來的事。

    林祥文放完視頻后,把手機收了起來,問唐辛:“警察同志,現(xiàn)在怎么辦?”

    唐辛面色凝重,說:“等�!�

    林祥文自知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聽他的。

    唐辛又說:“他讓你錄的那個視頻,你現(xiàn)在先錄了�!�

    林祥文一聽,登時又急了,說:“我沒做過那些事!”

    唐辛不置可否,說:“我相信你的人品沒用,綁架你兒子的人不是我。這不同于常規(guī)綁架案,但是也要提前做好最壞的打算。如果是勒索錢財?shù)慕壏�,我們也得乖乖先把錢準備好�!�

    林祥文還要再說話,張了張嘴,半天沒出聲,但也沒有照做的打算。

    唐辛又說:“遇到要錢的綁匪,我們尚且能以籌錢需要時間來拖延。現(xiàn)在這種情況,想拖延時間是不可能了�!�

    接著他看向林祥文,神情認真且嚴肅,說:“現(xiàn)在的情況對你非常不利,江苜從頭到尾都沒有試圖隱藏自己的身份,你知道這意外著什么嗎?”

    林祥文臉色一白,冷汗霎時就掉下來了。

    這意味著江苜豁出去了,根本沒有考慮后果如何。

    凌霄自然也想到了這一點,在一旁惡狠狠的瞪著林祥文,因他的自作聰明憤怒到了極點。

    他本來可以通過威逼利誘讓林祥文按照江苜說的做,在不刺激江苜的情況下把事情處理了�?墒沁@個人,居然直接報,警,這是在把江苜往絕路上逼!

    程飛揚在一旁,也同樣面色凝重。

    最終林祥文還是哆哆嗦嗦的錄了江苜要求的那個視頻,他們在一旁聽了才知道,林祥文平時干了那么多缺德事。

    對學生責罵、pua、精神羞辱,在任職期間開了副業(yè)公司,把學生當成廉價勞動力,否則就卡論文,用延畢威脅。

    凌霄在一旁聽了,忍不住閉上眼睛。

    他心里想的是,江苜知道這些的時候,該有多心疼啊。

    作者有話要說:

    再提醒一遍吧,96章的。。。。。。

    移步加精評論。

    第99章

    這時,警車上下來一個人,對唐辛說了兩句話。唐辛凝眉聽了,沉默不語。

    “怎么了?”凌霄問他。

    唐辛看了他一眼,說:“技偵定位到江苜的位置了�!�

    凌霄心里猛得跳了一下,問:“他在哪里?”

    唐辛抬眼,望向黑夜中如野獸脊背一樣起伏的山脈和漆黑的山林,說:“他在山上。”

    虛空中仿佛有一根無形的弦,漸漸繃緊,眾人都不出聲。

    凌霄瞳孔微縮,問唐辛:“他去山上干什么?”

    山上那么黑,這荒山上連個路燈都沒有,他會不會害怕?

    那根弦繃得更緊了,心臟都被勒得變形了,凌霄突然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呼吸了。

    他猜不到江苜到底想干什么,但是目前的情況,總讓人有一種不詳?shù)拇y。

    他緩緩轉頭看向林祥文,雙目通紅,腮部都在隱隱跳動,那是憤怒到了極點的表現(xiàn)。他沖上去攥住林祥文的衣領,聲音嘶啞到不忍心聽:“你們是不是要逼死他才甘心?”

    唐辛上來想拉開凌霄,奈何怒火中燒的凌霄猶如一只力大無窮的野獸,他轉身又攥住唐辛,問他:“你也逼他!你昨天跟他說什么?你在咖啡館都跟他聊什么了?為什么你們都逼他?”

    他小心翼翼的守著江苜,怕江苜再受刺激,可這些人!這些人接二連三的刺激江苜。

    程飛揚過來拉開他,喝道:“冷靜!凌霄,你想襲,警嗎?”

    唐辛被凌霄的逼問勾起了昨日的回憶,他想起自己昨天在咖啡館,為了攻破江苜的心理防線說的那些話,那些無異于在一個人血淋淋的傷口上撒鹽的話。

    面對凌霄的質(zhì)問,唐辛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林祥文的電話驟然響起,打破了黑暗中的沉悶氣氛,是江苜打來的。

    唐辛迅速讓談判專家就位,一切準備就緒之后,示意林祥文接起電話,摁免提。

    林祥文:“喂,我已經(jīng)到了你說的這個地方了。就在山腳下�!�

    江苜過了好大一會兒才出聲,他問:“你一個人嗎?”

    凌霄聽到江苜的聲音,突然覺得似乎和他分開很久很久的感覺,可實際上才過了半天。

    林祥文看向身邊的人,談判專家在一旁點頭示意他,讓他說是。

    林祥文說:“對,就我一個人。”

    江苜:“我說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

    林祥文根據(jù)唐辛事先交待過他的話,要先確認人質(zhì)安全,于是他問江苜:“我兒子呢?你讓我先和他說兩句話,你讓我先聽聽他的聲音�!�

    江苜等他話音一落,就迅速說:“你不是一個人。”

    他這個話一出口,林祥文就愣住了,等他去看談判專家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談判專家臉上露出了無力又無奈的表情。

    林祥文的這個遲疑,足以讓一向敏銳的江苜推測出真實情況。

    誰料江苜那邊什么也沒說,沉默了一會兒之后,江苜語氣平靜,說:“我在山上等你們�!�

    說完就掛了電話。

    凌霄和程飛揚都沒開自己的車,而是一同上了警車,順著山腳下的蜿蜒小路一路上山。

    唐辛坐在副駕駛,反復聽著剛才那通簡短的電話錄音。

    山道上漆黑一片,道路崎嶇又顛簸,沒有路燈,他們并不能開得太快。

    開了大概半個小時,在大燈的照耀下前方豁然開朗。開車的那名警察猛得踩下剎車,只見前方一片平地上,靜靜停了一輛黑色豐田。

    在如此荒蕪漆黑的山上,四周寂靜如墳墓,猛然看到一輛黑色的車停在那里,竟然有一種說不上來的驚悚感。

    唐辛回頭看向坐在后排的凌霄,問:“是江苜的車嗎?”

    凌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輛車,搖搖頭說:“不是,江苜沒有車�!�

    唐辛沒有再糾結這個問題,江苜隨便去哪都能弄一輛車來,凌霄可能是真的不清楚。但他此時幾乎可以肯定,豐田車里就是江苜。

    這時,那輛黑色的豐田車緩緩啟動,向前行駛,似乎是讓他們跟著的意思。

    那場景說不上的詭異,穿過那片占地不大的空地,前方又是一條蜿蜒的小路,只能一輛車單行,他們完全沒有把車輛逼停的可能性。

    黑色的豐田在前面開道,后面跟了三輛警車,一路沉默。

    綁匪冷靜鎮(zhèn)定,如引路的亡魂,將他們帶到不知何處的前方。

    凌霄的心臟整個都揪了起來,他再次對林祥文說:“快把你錄的視頻發(fā)出來,現(xiàn)在就發(fā)�!�

    林祥文仍然在做垂死掙扎,他太清楚這個視頻如果發(fā)出去,自己要承擔什么樣的后果。等著他的是社會性死亡。

    這時林祥文的電話再次響起。

    電話接通后,林祥文張嘴就問:“我兒子呢?讓我跟我兒子說句話。”

    “你兒子啊�!苯俚f:“他在睡覺呢。”

    這時唐辛說話了:“江苜,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嗎?現(xiàn)在回頭還來得及。”

    江苜對唐辛的話置之不理,只是對林祥文說:“林祥文,知道我為什么讓你來林蒼山嗎?林蒼山有很多斷崖,前面最深的那個懸崖,深達24米�!�

    凌霄心臟猛得一抽,不敢繼續(xù)聽。

    其他人聽他這么說了之后,全都屏住呼吸,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江苜接下來的話,證實了他們那個可怕的猜測。

    江苜說:“我現(xiàn)在駕駛的時速是50km小時,從現(xiàn)在開始,開到懸崖需要五分鐘,但是考慮到慣性力的因素,你實際上只有四分四十秒的時間讓我踩剎車�!�

    林祥文幾乎要瘋了,罵他:“你這個瘋子!你要死別拉著我兒子!”

    話音剛落,他身邊的凌霄就照臉給了他一拳,林祥文發(fā)出一聲痛叫。

    江苜聽到林祥文的慘叫,似乎意識到了什么似的,沉默了幾秒。

    接著他又說:“24米掉下去,死亡率幾乎是100%。但是如果有保護措施的話,這個概率可以酌情降低。比如,墜落途中有樹木做緩沖,又或者,地面有足夠厚的落葉�!�

    林祥文捂著臉,咬牙切齒道:“你這個瘋子,你以為你能逃脫制裁嗎?”

    江苜說:“林教授,做選擇吧。你那本就虛假的聲譽是否大于一切?”

    凌霄簡直急火攻心了,他不顧一切去搶林祥文的手機想替他發(fā)。結果手機拿到手之后,發(fā)現(xiàn)還有密碼。他扼住林祥文的脖子,問:“密碼是多少?”

    手機還在通話中,但是被鎖了屏。

    那端江苜肯定聽到了凌霄的聲音,但是他沒說話。

    林祥文嘴巴緊得跟死了的蚌一樣,死都不說解鎖密碼。

    漆黑的山里突然亮了一點,月光灑到山林道路上,籠罩著一層慘然的死白。

    眼前道路逐漸平穩(wěn),黑色豐田車在月光下勻速行駛。

    江苜冷靜平穩(wěn)的聲音在電話里響起,他說:“林蔦死后,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無知無覺,猶如行尸走肉。我想不通這個世界到底怎么了�!�

    “我像總結經(jīng)驗教訓一樣,無數(shù)次推導、核驗,我回頭審視我和林蔦人生中的每一個決定和選擇,結論是,我們沒有錯。我們沒有走錯任何一步,我們也沒有做錯任何一件事�!�

    凌霄逼問密碼無果,只好先轉過頭來勸說江苜,他沖著電話喊:“江苜,是我,這件事交給我,我?guī)湍戕k。你先停車!”

    江苜不受干擾,接著說:“所以我始終想不通,為什么林蔦就要遭遇這些。我痛不欲生的時候,有人告訴我,去信佛吧,佛會告訴你答案�!�

    “于是我翻遍了經(jīng)文,在里面只找到兩個字,因果�!�

    “佛說,這是因果。”

    凌霄聲音悲切:“江苜!是我,我是凌霄。你想做什么,我都能幫你辦成的,你不要用這種偏激的方式。你相信我,真的沒有到這種地步。你想替林蔦正名,我?guī)湍�!我能幫你,我有能力幫你的,你相信我!�?br />
    江苜一字一句,聲音清晰:“佛家說今生的果,是前世的因造就的。林蔦一生都沒有做過壞事,之所以要承擔這樣的果,居然是因為不知是否存在的前世�!�

    “你別這樣啊,江苜。。。我求你了,你快停下來。我?guī)湍�,我什么都能為你做�!绷柘龅穆曇魩缀踹煅柿恕?br />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眼看四分四十秒的時間已經(jīng)過半。

    江苜語氣冰冷:“然后我才意識到這有多荒謬。佛教本來就是一種悲觀哲學,總是歸咎于前世,寄望于來生,它對現(xiàn)世毫無幫助�!�

    程飛揚也在喊:“江苜!你別發(fā)瘋,這些都能坐下來談的。你別用這種方法,不至于!”

    江苜聲音淡漠又清晰:“前世無處可考,來生無法預測。居然妄圖用這種論調(diào)讓我接受現(xiàn)實,可我又不曾真的見過神跡�!�

    江苜說到最后一句,聽起來有些生氣。

    唐辛喊道:“江苜,我是唐辛。你先保持冷靜,你曾經(jīng)說過,情緒失控之下做出的決定都是錯誤的!你停下來,我們好好說,沒有什么事情解決不了�!�

    江苜不為所動,仍在繼續(xù)說:“我不信佛,我也不信命。我只為林蔦要一個公道,這個世界休想欠他一分一毫!”

    無論怎么勸都沒有用,江苜壓根跟沒聽見一樣,只是自顧自說自己的。

    他明明用的最冷靜的語氣,卻無端讓人覺得恐懼。

    唐辛也無法再保持冷靜,江苜的情況太過特殊,他所有的緩兵之計和談判技巧在江苜面前都沒有用。

    談判專家更是不用說,從頭到尾幾乎沒派上用場。

    他轉頭看向林祥文,說:“快,按他說的做,把視頻發(fā)出來。”

    林祥文死死得盯著前方的黑色豐田車車尾,眼睛瞪得血絲都冒出來了,可他仍是抿緊嘴唇,一言不發(fā)。

    電話里,江苜聲音逐漸猙獰:“什么今生的遭遇,前世就已注定,全是胡扯!今世的作為會在來世顯現(xiàn),我又去哪里能看?”

    “前世的事,我看不到。三世太長,我也等不了�!�

    唐辛幾乎要被林祥文氣死了,解開安全帶,轉身探向后車座揪住他的衣領,開口就是雷霆震怒,他們搞刑偵的,訓斥人的時候一開口就能讓人心臟驟停。他怒道:“你他媽現(xiàn)在趕緊發(fā)!那是兩條人命!”

    江苜的聲音在通訊設備里有些失真,但是仍能感受到他的憤慨:“若真有因果報應,我要因果就顯在此時此刻!”

    “我!就是天罰�。�!”

    這句話仿佛真的帶著天怒。

    唐辛沖著電話喊:“江苜,你不要沖動!你這樣做你的人生都毀了你知道嗎?”

    “毀了就毀了�。。。 苯俾曇舭l(fā)顫,接著更憤怒的咬牙怒喊:“噩夢纏身!夜不能寐!這樣的人生早就爛透了!”

    眼前道路逐漸開闊,大家都意識到,這是快到懸崖了。

    然而黑色豐田仍是直直的往黑暗處開去,一點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這時所有人都意識到了,江苜不是在作勢,他真的會開著車沖下去。

    別說凌霄和程飛揚,就是這些從警多年的老刑警,也沒見過這樣的陣勢。綁架案他們遇見的不少,但是那些綁匪的威脅手段,無非就是割個頭發(fā),剁根手指,最嚴重的威脅也就是撕票了�?墒菦]有一個綁匪是像江苜這樣,要跟人質(zhì)同歸于盡的!這不是瘋了是什么?

    林祥文自然也意識到了,他的所有僥幸在此刻分崩瓦解,各路壓力的緊逼讓他崩潰,心理防線徹底被江苜的瘋狂舉動擊破。

    他崩潰大喊:“我發(fā)!我現(xiàn)在就發(fā)!”

    他顫抖著拿出手機,登上,把事先錄好的視頻傳了上去。

    凌霄沖著手機喊:“江苜,他發(fā)了,我看著的,我在旁邊看著的�!�

    話音剛落,前方的豐田車一個急剎停了下來。

    黑色的豐田車如同一個沉默的棺槨,靜靜地停在慘淡的月光下,停在深深的懸崖邊。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發(fā)的有點晚,存稿老早就用完了,現(xiàn)在發(fā)的都是每天現(xiàn)碼。

    本想一天一更的,但是又不想拖那么久完結。

    所以接下來還是盡量一日三更,實在碼不夠的話,可能會一更二更。

    所以小可愛多給我留言評論以示鼓勵吧。

    第100章

    過了好幾分鐘,車門被打開,江苜一個人從車上晃晃悠悠的下來,站在原地不動。

    警察迅速下車持槍指著他,喝道:“舉起手!站在原地別動!”

    江苜照做。

    另有兩名警察上前準備解救人質(zhì),然而打開車門卻愣住了。

    車里沒有人。

    江苜單眼目光空涼,仿佛眼睛里剛下過一場大雪,揚起的塵土粘在臉上。

    凌霄發(fā)現(xiàn)他眼上那個被自己的十全大補湯補出來的針眼已經(jīng)破了,紅紅的蜿蜒一道,從白色的眼罩下滲透流出,像是流的血淚。

    江苜這些天瘦了很多,此時看起來,那種孤削更加明顯�?墒悄橗媴s充滿難以言喻的張力,是身處絕境之中和過往一刀兩斷的決絕。

    他站在漆黑的的山崖邊,像一個隨時會消失的魂。

    凌霄看著江苜,只看到一個空字。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空洞,是女媧都補不上的空洞。

    林祥文已經(jīng)跑了過來,看到車里的情況也傻眼了,他想向江苜撲過去,卻被眼疾手快的警察攔住了,他只能嘴里怒吼:“我兒子呢?你把他怎么樣了?他在哪?”

    江苜臉上的神色動了動,說:“他在兔子島�!�

    “什么兔子島?”林祥文哆嗦起來,他看江苜像看瘋子。怕這個所謂的兔子島是什么可怕的暗喻。

    這時林祥文的手機在黑夜中乍然響了起來,他接起來。

    “喂,李老師。什么?孩子找到了?”林祥文神情詫異,忍不住看向江苜。

    唐辛這時奪過他的手機,直接摁了免提。

    李老師的聲音從電話中響起:“對,小童他在櫥柜里睡著了,剛剛才醒�!�

    林祥文似乎不敢相信一般,顫聲問:“你能讓我和他說兩句話嗎”

    “可以,你稍等一下。”

    接著一個童稚的聲音興奮響起,說:“爸爸爸爸,我剛才去兔子島了�!�

    林祥文聞言,猛得抬頭看向江苜。

    小童還在嘰嘰喳喳向爸爸講述自己的經(jīng)歷,說:“島上好多好多小兔子,好軟好小。它們跟我說話,還請我喝胡蘿卜汁。”

    李老師接過電話,對林祥文說:“小童做了個美夢,這會兒有點興奮。但是沒什么事,怪我們粗心了,連他什么時候鉆進櫥柜的都不知道�!�

    凌霄忍不住閉上了眼,心臟劇痛。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江苜不可能把一個無辜的孩子牽連進來。

    江苜從頭到尾,都只是拿自己的性命做賭注。

    他孤注一擲,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賭徒。

    “那,那哭聲?”林祥文掛完電話,仍是不敢相信。他來之前接的江苜的那個電話,背景音里明明是有孩子的哭聲的。

    江苜看了他一眼,沒說話,那哭聲不過是他在網(wǎng)上下載的錄音。

    林祥文哪里能聽得出來,四五歲的稚子哭泣的聲音本就難辨。更何況他先入為主的猜測,以及監(jiān)控佐證,他堅信自己的兒子被江苜帶走了。

    唐辛不可能讓他們站在這無休止的閑聊,他們得把江苜帶走。

    他制止了準備上前給江苜戴上手銬的那個年輕刑警,說:“不用拷�!�

    江苜聞言,抬眼看了唐辛一眼,扯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那個笑太過復雜,即使是有多年刑偵經(jīng)驗,眼睛毒辣的唐辛,都無法描述。

    諷刺、感激、悲哀、無奈。。。

    江苜非常配合的跟著他們往車上走,路過凌霄的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偏頭看了一眼。

    那張臉直到看到凌霄的時候,才有了一絲動容。仿佛鐵血面具有了裂口,流下藏匿其后的柔軟綿密的細沙。

    江苜收回視線,和他擦肩而過,一言不發(fā)。

    “江苜!”凌霄開口喊他。

    江苜的身影一頓,沒有回頭。

    “雪絨花好聽嗎?”凌霄輕聲問。

    江苜低下頭,程飛揚居然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絲愧疚。

    “很好聽。”江苜聲音輕得像風中柳絮。

    江苜利用凌霄對他的珍視,利用他小時候溫情的回憶,作為催眠他的手段一環(huán)。

    凌霄當時怎么也不可能想得到,江苜要求他給自己唱歌的時候,已經(jīng)開始計劃如何從他身邊脫身。

    之所以讓凌霄給他唱兒時的哄睡歌,也不過為了探知他潛意識深處,在幼兒時期對睡眠的原始記憶。

    江苜甚至更早就開始計劃了,他提前那么多天拉著凌霄陪他午睡,是為了給凌霄打造出午后犯困的生物鐘。

    早上江苜那唯一一次的主動,也是為了消耗凌霄的精力和體力,讓他生理上更加接近懈怠和倦憊的狀態(tài)。

    溫飽思欲、淫飽思眠。

    他甚至連時間都算好了,結束后正好是凌霄最困倦的午后。他這個時候提出想出去吃飯,并且要求自己開車。

    江苜的每一個行為背后,都有明確目的。

    凌霄沒有任何時候比此刻更清楚,江苜為什么總說他命好。他真的是正好趕上有林蔦這個事的時候認識的江苜,如果隨便換成其他時候。。。

    凌霄不敢想自己的下場會是什么樣。

    當初的江苜怎么可能因為那三天的手段就臣服于他,他有世上最堅韌的靈魂。

    困住江苜的根本不是他那些小兒科的手段,而是恨意。

    江苜含恨畫地為牢,哪都去不了。

    而恨又給他插上了翅膀,誰都困不住他。

    江苜坐上警車后排,載著他的這輛車先行一步,后面人還在收尾。江苜坐在兩名刑警中間,透過后視鏡看到車后凌霄的身影。

    凌霄站在那,有一種孤零零的可憐。仿佛接二連三被主人毆打,最后還是被丟棄的狗。

    江苜胸腔涌上一陣劇痛,這些天他經(jīng)常感受到這種痛感。

    直到現(xiàn)在,他才有點明白這劇痛的由來了。

    他看著凌霄的身影在后視鏡里越變越小,可以視物的那只眼睛突然蒙上一層水霧。

    這個人一直想拉住他,不讓他再飛到被恨意焚燒得荒蕪的那片地界去。不過今天之后,這個人大概也會從他的生命中消失了吧。

    沒有誰會愿意繼續(xù)待在他這樣的人身邊,冒著被算計、被欺騙的風險。

    沒有誰會再給予他信任,他做每一件事都會被人探究,是否背后暗藏深意。

    從今以后,他給出的善意也注定會被人誤解,認為別有用心。

    甚至他以后說的每一句,都沒有人敢認真聆聽,怕里面暗藏殺機。

    程飛揚說的沒錯,他根本不是一個正常人,以后也正常不了了。

    江苜親手斬斷了自己所有的退路,以及和別人建立親密關系的可能。

    江苜直接被帶回南洲晨陽區(qū)的刑偵大隊,拘了起來。以唐辛的作風,好不容易抓住了江苜,他肯定會連夜審訊。

    凌霄坐在大廳垂頭不語,像條嗅著主人氣味的狗,怎么都不肯離開。

    程飛揚在一旁陪著他。

    程飛揚雖然不知道江苜是如何在凌霄的嚴防死守之下順利脫身,然后又做了這么多事的。但是他知道以江苜的手段,這些事太容易了。

    他在凌霄身邊坐下,沉默良久,說:“我就說他不是一個正常人�!�

    凌霄搖頭,說:“不是的,你根本不了解他,你們都不了解他�!�

    程飛揚反問:“你又有多了解他?你了解他,還會被他耍的團團轉?”

    凌霄還是固執(zhí)地說:“你們根本不知道,你們沒有一個人懂他�!�

    江苜的強大和溫柔,藏在不為人知之處。他遞給鈴蘭女孩兒的手捧花和那句珍重的恭喜,他遞給白粒的名片,遞給貝貝的餅干。

    都是他對這個世界所釋放出的,無聲的善意。

    江苜就連催眠林祥文的兒子讓他熟睡時,都不忘讓他做一個宛如童話一般的美夢。

    沒有人知道這樣的江苜,只有凌霄看得分明。

    別人只看到他的冰冷、淡漠、陰狠、毒辣。

    “我得冷靜�!绷柘雒偷锰痤^,似乎在某個瞬間,江苜的某些特質(zhì)出現(xiàn)在了他的身上。

    他迅速理清雜亂的思路,開始著手處理眼前的事。第一件事是找律師,他要盡快知道江苜現(xiàn)在的情況,

    他馬上聯(lián)系了南州市最好的金牌律師,趙青,約他在附近的咖啡館見面。趙青律師在接到凌霄的電話之后不到一個小時,就出現(xiàn)在了他的面前。

    聽完凌霄講述完眼前情況之后,他沉吟片刻說:“目前來看,江先生涉及的是綁架罪。綁架罪屬于重罪,但是江先生沒有傷害人質(zhì)安危,所以屬于輕度情節(jié)�!�

    凌霄沉聲提醒他:“可是當時那個孩子并沒有在江苜的車上,車上只有他一個人�!�

    趙青點點頭,說:“您說的情況我考慮到了。但是在綁架罪的構成要件中提到,綁架行為并不要求被綁架人一定要離開原來的場所。所以即使這個孩子沒有在江先生的車上,仍然留在原處,也只是涉及綁匪對被綁架人的安置問題,并不能推翻他構成綁架罪的事實�!�

    凌霄目光沉沉,說:“江苜沒有勒索錢財�!�

    “綁架是指通過被威脅人對于被綁人的安危的憂慮,達成勒索錢財和其他不法目的的行為。當然,江先生的這種情況比較特殊,他只是威脅別人認錯。如果林祥文認錯內(nèi)容屬實的話,到了法庭上我會以這個作為辯護點,為江先生辯護,酌情量刑。”

    “還要上法庭?”凌霄瞇起眼睛,說:“你想別的辦法,我要江苜盡快出來。取保候審還保外就醫(yī)我不管,你來想辦法操作,需要什么關系,需要多少錢,直接告訴我。”

    趙青垂眸想了片刻,把可操作的方案迅速在腦海中過了一遍,然后點點頭,說:“明白�!�

    凌霄坐在椅子上,背往后靠了靠,看著趙青說:“如果你的處理結果讓我滿意,以后你事務所的業(yè)務,凌家全包了�!�

    這真是天上掉餡餅了,能搭上凌家,那幾乎是躺著數(shù)錢的好事。他本就嚴陣以待,此時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然而還沒等他開心兩秒,凌霄又說:“要是結果讓我不滿意,你的事務所就等著關門吧�!�

    趙青聞言,冷汗霎時就下來了,他就知道這錢沒那么好掙。他喝了口咖啡,壓下心里的寒意,說:“明白�!�

    作者有話要說:

    凌霄事兒沒干多少,人威脅了不少。

    不知不覺100章啦!簡直不敢相信我居然能堅持到現(xiàn)在。

    追到這里的小可愛們,鞠躬感謝你們。

    第101章

    趙青第二天一大早就去見了江苜,會面時間大概半個小時。等他出來的時候,凌霄就在門口的車上等他。

    趙青上了車,神色輕松說:“凌少,情況比我們想的好太多了�!�

    凌霄看著刑偵大隊院內(nèi),仿佛想透過墻壁看到江苜一樣,嘴上問:“怎么說?”

    趙青臉上抑制不住的笑意,說:“你這位姓江的朋友,他可真是個犯罪天才�!�

    趙青剛說完,一轉頭就看見凌霄眼神冰冷的看著他,他才警覺自己說錯了話。

    果然凌霄語氣中帶著寒意,道:“不準這么說他�!�

    凌霄的長相本來就屬于很有攻擊性的,特別是不笑的時候,冷眼看人就像天神在看螻蟻。再加上他身上那種與生俱來的上位者的壓迫力,讓人被他這么一盯就忍不住生出一種背脊發(fā)涼的感覺。

    趙青下意識的反應就是道歉,然后按捺住了擦汗的沖動。

    凌霄沒急著問會面結果,沉吟了一會兒,開口卻是問:“他看起來,狀態(tài)怎么樣?”

    趙青說:“江先生看起來還可以,狀態(tài)很松弛�!�

    凌霄指尖搭著方向盤,問:“你剛才說,情況比我們想象的好,是什么意思?”

    趙青正了正神色,這才開始說正事。

    昨晚唐辛果然連夜審訊了江苜一整個晚上,但是當他從審訊室出來的時候,整個人的臉都黑的像個鍋底。

    昨天深夜的審訊室。

    唐辛有些猝然的笑了,說:“我怎么都沒想到,我們之間有一天會是這種境況�!�

    江苜坐在審訊桌的另一側,淡漠道:“世事無常�!�

    他沒戴手銬,算是唐辛給的優(yōu)待。

    接下來有一會兒,兩人都沒說話,審訊室的空氣仿佛變成幽暗的深水,然后凝結成了透明的膠狀物,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讓人感覺舉步維艱。

    唐辛是有些私心的,比起這樁并沒有造成嚴重后果的綁架案,他顯然更在意的還是之前他查到的那些事。

    但是如江苜所說,僅僅靠他的直覺和懷疑,根本連立案都立不了。而現(xiàn)在就是一個極好的機會,就算不能并案,他也可以借此按程序來審訊江苜。

    唐辛直接說:“我還是覺得,前面那幾個人的死,和你脫不了干系�!�

    江苜沒回答,微微抬起下巴鎮(zhèn)靜的看著他,眼里已然筑起高墻。

    唐辛注意到這個微小的細節(jié)。他觀察人的本領和江苜不同,江苜仿佛是與生俱來擁有這種能力。而唐辛則是通過大量的辦案和審問的經(jīng)歷所積累來的經(jīng)驗。

    曾經(jīng)赤誠合作過,甚至一起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二人,此時以截然不同的身份坐在審訊桌的兩端。

    一個舉起長矛,一個豎起堅盾。

    唐辛看著江苜,短短一年不到的時間,這個人身上的氣質(zhì)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那種他在南洲第一次見到江苜時就察覺到,但是說不上來的變化,此時有了清晰的解讀。那是對整個體制內(nèi)的抗拒,是一種無聲的斥責和反感,更像是失望,好像他們辜負了他的期待和信任。

    他想起一年前,他在臨江市車站送別江苜的場景。當時江苜走進一片萬丈晨光,頭也不回的擺手,充滿了對前路的向往。

    而現(xiàn)在眼前的江苜,滿身戒備,眼神與其說鎮(zhèn)定,更像是一潭死水,甚至帶著點厭世。

    這種認知讓唐辛沒由來的感覺有些心慌,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江苜的能力,若是他的心態(tài)發(fā)生扭曲的轉變,那絕對會是一種非�?膳碌牧α俊�

    “你在擔心什么?”江苜突然問。

    唐辛抬起眼,笑:“我擔心什么?”

    江苜沒再說什么,有些疲倦似的閉上了眼,似乎在假寐。

    唐辛知道他在聽著,說道:“昨天在咖啡館跟你聊完之后,我想了很久。你說的對,我確實沒有找到一條能證明你罪行的證據(jù)。所有牽扯其中的人,瘋的瘋、死的死。法醫(yī)只能檢測尸體的生理特征,死人的心理痕跡如何檢測呢?我想來想去,好像只有招魂這一個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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