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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這時(shí)程飛揚(yáng)的手機(jī)屏幕突然亮了起來,有電話進(jìn)來,屏幕在黑暗中撕出一小團(tuán)亮光。程飛揚(yáng)心思很縝密,為了防止聲音暴露蹤跡,已經(jīng)把手機(jī)調(diào)成了靜音。

    莊清河打來的。

    “喂。”程飛揚(yáng)接了起來。

    莊清河:“你找到江苜了?”

    “嗯。”

    程飛揚(yáng)因?yàn)槟具h(yuǎn)集團(tuán)的事,對莊清河還有點(diǎn)怨念,不太想跟他說話。

    莊清河:“剛探聽到的消息,你姑姑雇的那批人,身上有槍。”

    程飛揚(yáng)猛得抬起頭,眼睛瞪向黑暗中不知的虛空。

    有槍!

    他出門前也把槍帶上了,但是不到萬不得已,他并不打算用。

    莊清河又說:“我借給凌霄的人身上也有槍。現(xiàn)在情況太糟了,你們就沒有別的辦法能把這件事處理了嗎?”

    程飛揚(yáng)知道他的意思,兩方都配槍的人一旦對上了,火拼之中子彈無眼,造成的后果難以預(yù)料。

    凌霄身上但凡有一點(diǎn)傷,這事就大了。

    掛完電話,程飛揚(yáng)思索著,開始想有沒有什么辦法能在不動手的前提下,把事情解決掉。

    江苜顯然也聽見了莊清河的話,他低頭不語,呼吸突然重了起來。他猛然抬頭,透過爛尾樓空曠巨大的落地窗,望向窗外的明月。

    空氣里彌漫著腐朽的味道,夜空中夜云寂寥。

    江苜心想,原來是在今晚。

    程飛揚(yáng)察覺到江苜站起身,往一旁走了過去,他抬起頭,看到江苜走到整面墻大的窗邊。

    他們在這棟樓的最高層,四周無遮無擋。窗外月亮仿佛霎時(shí)變得無比大,掛在天空。

    夜空湛藍(lán),江苜夜空下,背影虛浮的像個影子。

    “程飛揚(yáng)�!苯偻蝗缓八拿�,縹緲得仿佛沖破了夢境的聲音。

    “我欠你們家一條命�!苯俦緛肀硨λ局�,這時(shí)又轉(zhuǎn)過身看向他,說:“我現(xiàn)在還你,這件事就到此結(jié)束吧�!�

    “本來不想選跳樓這種方法的�!彼p笑一聲,頓了頓又說:“死的太難看了,看到的人會受不了的�!�

    他說完這句話,緩緩向后躺起,竟是準(zhǔn)備墜樓去的。

    江苜閉上眼,嘴里說了一句什么。但是程飛揚(yáng)大腦已經(jīng)一片空白,只是看著他,耳邊已經(jīng)什么都聽不見了。

    凌霄猛然睜眼,猶如被利劍穿心,他轉(zhuǎn)頭問身旁的人:“誰?”

    身旁的人說:“沒誰。”

    “有人在叫我�!绷柘龆ㄗ×耍窠�(jīng)質(zhì)一般說:“江苜在叫我�!�

    “不可能,這離那邊還有段距離呢�!鄙磉吶丝戳搜凼掷锏脑O(shè)備,說:“還有十來分鐘才能到�!�

    凌霄透過車窗,看向夜空中的圓月,嘴里催促:“快!”

    江苜的身體慢慢向后倒去,卻沒如他所想的下墜,反而腰間一重。他睜開眼,發(fā)現(xiàn)程飛揚(yáng)已經(jīng)從邊緣探出身子,用手死死的拽住了他腰間的皮帶。

    程飛揚(yáng)雙眼猩紅,看著江苜咬牙道:“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上來�!�

    江苜吊在半空,搖搖頭:“你放手吧,事情就結(jié)束了。”

    程飛揚(yáng)脖子上青筋盡現(xiàn),說:“你的皮帶可撐不了多久,待會兒你掉下去可就光屁股了,那時(shí)候你才知道什么叫死的難看�!�

    “。。。。。�!�

    程飛揚(yáng)不虧是特種兵出身,一只手勾住他,還能說這么長一串話。

    江苜一腔悲憤郁結(jié)都被程飛揚(yáng)這句話嚇跑了。他看著自己搖搖欲墜吊在半空的身體,上半身后仰的越來越厲害。覺得不用等皮帶斷,再晃一會兒直接頭朝下掉下去,褲子也能從程飛揚(yáng)手里直接扒個干凈。

    他面無表情的抱住程飛揚(yáng)的手臂,任由程飛揚(yáng)又把他給拽了上去。

    江苜:。。。。。。

    剛才的氛圍感已經(jīng)烘托得那么足了,居然又被拉上來了。

    江苜很不合時(shí)宜的感覺有些尷尬,開口道:“我不是怕死�!�

    程飛揚(yáng)還在喘著氣,冷哼一聲:“嗯,你怕光屁股�!�

    江苜嘆了口氣:“君子死節(jié),總不想死的太難看的�!�

    “屁的君子,你就是個睚眥必報(bào)的小人�!背田w揚(yáng)被他這一嚇,幾乎魂飛魄散,嘴里也沒好氣。

    “小人就小人吧。”

    程飛揚(yáng)見他這么輕易承認(rèn)自己是小人,有些訝異。抬頭看了他一眼,問:“好好的,你為什么要跳樓?”

    “我為我的心�!�

    程飛揚(yáng)沒明白這句話,在心里掂量琢磨了幾個來回,還是問他:“什么意思?”

    江苜沒說話。

    程飛揚(yáng)又問:“到底什么意思?”

    江苜說:“不想讓別人定我的死活,明白嗎?”

    “你是怕凌霄過來有危險(xiǎn)?”程飛揚(yáng)心想,這可能嗎?

    果然,江苜說:“你想的真多。”

    “多不過你�!背田w揚(yáng)頓了頓又道:“我以為你會恨他�!�

    “你看我看得算透,我本就是靠恨活著的�!苯倏戳怂谎�,又說:“可是我確實(shí)不恨凌霄�!�

    “你愛上他了?”

    江苜嗤笑:“我和他之間的糾葛,做到不恨已是盡力,何談愛?”

    “為什么不恨?”

    “心里被其他的恨塞滿了,顧不上恨他了�!苯俅丝跉�,問:“這個回答你可滿意?”

    “我不信你的話�!�

    “我句句發(fā)自肺腑�!�

    “我能信你?”

    “為什么不信?”

    “你太會裝�!背田w揚(yáng)往后靠了靠墻,說:“你當(dāng)時(shí)面對顧如風(fēng)、張宸飛、秦諶、李欽的時(shí)候,也是這樣一副淡若清風(fēng)的樣子。我怎么能信你不恨凌霄?”

    江苜閉了閉眼,似乎不想談?wù)撨@個話題,隨口道:“那就當(dāng)我愛他�!�

    程飛揚(yáng)聞言反而說不出話了,過了許久方才笑出聲:“這話你卻不敢當(dāng)著他的面說�!�

    過了一會兒,程飛揚(yáng)又似呢喃一般,問:“你敢說嗎?”

    江苜聞言不語,仍然閉著眼。爛尾樓里一時(shí)寂靜無聲,只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程飛揚(yáng)沒再說話,江苜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陣,突然遠(yuǎn)處傳來幾聲槍響。

    程飛揚(yáng)和江苜聞聲一震,都往窗外看去。

    然而槍聲只響了幾聲就停了,整片爛尾樓又陷入一片死寂。

    這時(shí)程飛揚(yáng)的手機(jī)屏幕再次亮起,是凌霄打來的。

    “可以出來了�!绷柘鲈陔娫捓镎f。

    終究還是程父擔(dān)心兩方火拼會誤傷,程飛揚(yáng)和凌霄這兩個人,隨便傷了誰都不是鬧著玩的。所以他掛完凌霄的電話,還是勒令李母把雇傭的人全部撤了。

    李母原本不肯,程父發(fā)了好大的脾氣,才讓她照辦。

    程飛揚(yáng)和江苜兩人下了樓,很快就和凌霄一隊(duì)人匯合了。

    凌霄第一時(shí)間沖上前,雙手掐住江苜的手臂,上上下下看了一遭,接著就怒火沖天,喝斥道:“我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出門嗎?”

    凌霄已經(jīng)許久不曾用這種語氣對江苜說話了。江苜聞言也不惱,而是很好脾氣地說:“我錯了,以后一定聽你的話�!�

    凌霄見他痛快認(rèn)錯,態(tài)度又極好,反而愣在那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嚅囁道:“嗯,聽話,要聽話�!�

    江苜點(diǎn)頭:“回去吧�!�

    凌霄和江苜在前面走,程飛揚(yáng)走在后面。就像他們?nèi)诵械臅r(shí)候,之前的每一次一樣。

    而這次唯一不同的是,凌霄和江苜才走出十幾米,身后突然傳來一聲槍響。

    兩人驚懼回頭,看見程飛揚(yáng)的搶丟在地上,右手死死得摁住左大臂,臉色蒼白冒著冷汗,搖搖欲墜的快要倒下去了。

    凌霄意識到程飛揚(yáng)是自己對著自己開了一槍,頓時(shí)肝膽欲裂,沖過去扶他,嘴上暴喝:“你在干什么?”

    程飛揚(yáng)被他扶住,勉強(qiáng)站著,說:“不這樣,我家里不會放棄的�!�

    江苜站在遠(yuǎn)處看著程飛揚(yáng),像被定身符定住了一樣,一臉空白。白的不僅是膚色,還有情緒,好像一個空格等待填上內(nèi)容。

    作者有話要說:

    程飛揚(yáng)有沒有拉回一點(diǎn)好感度?

    程飛揚(yáng):我覺得你有點(diǎn)過分了,別人追妻才這樣。我什么都沒有,還得自己給自己一槍,是為了給他倆助興嗎?

    此梗來自:來,把我殺了給他們倆助助興。

    哈哈哈,這么一比較,程飛揚(yáng)真是好慘一男的。

    第111章

    程飛揚(yáng)進(jìn)了醫(yī)院,他給自己左臂那一槍位置挑的很好,沒有傷到骨骼和筋脈。只是擦著皮肉,豁出了一個大口子。

    他的說法是替江苜擋槍,程父沒處考證。

    “我說過要護(hù)他,你們當(dāng)我在開玩笑�!背田w揚(yáng)半倚在病床上說。

    程父和程母面色陰沉,空氣里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氛圍。

    “他到底給你們下了什么蠱?”程父在地上點(diǎn)著拐杖,氣急敗壞道:“你和凌霄兩個,怎么就成了這個樣子?他要是個女人也就罷了,我當(dāng)你是個情種�?墒菫榱艘粋男人,自己的命都豁出去不要了?爹娘也不顧了?”

    “我從沒忘過您小時(shí)候的教導(dǎo)。”程飛揚(yáng)神色淡淡,說:“您從小告訴我要正直,現(xiàn)在卻又指給我一條可恥的道路�!�

    “父親,您有沒有想過?林蔦那孩子,他也是別人的弟弟?也是別人的兒子?”

    你知道李欽毀掉的,是別人用什么樣的代價(jià)守護(hù)的嗎?

    程父仍是怒著,說:“別人的弟弟!那就只是別人的!你別忘了你身上流的是什么血�!�

    程飛揚(yáng)眼睛通紅,看著自己的父親,聲音厲如泣血:“父親!積點(diǎn)德吧!”

    程父丟開拐杖,啪得一聲,沖著他的臉就是一個狠狠的耳光。

    程母上前攔住他,哭道:“你干什么?他身上還有傷!”

    程父指著他,罵:“讓我積德,你是老子還是我是老子?”

    孩子和父母的戰(zhàn)爭,最終贏的總是孩子。程飛揚(yáng)用自己的安危做籌碼,終于逼得程家放棄了對江苜的追殺。

    李家此時(shí)自顧不暇,莊清河哄抬原材料物價(jià)的事讓木遠(yuǎn)集團(tuán)陷入困境,李伯遠(yuǎn)忙得焦頭爛額。

    程飛揚(yáng)的姑姑來程家哭訴了幾次,都被程母淡淡打發(fā)了。她只說:“我能怎么辦?我的兒子要替他死啊�!�

    顧家見此情景,也只能偃旗息鼓,畢竟他們失去只是一個養(yǎng)子。

    原本驚險(xiǎn)萬狀的局面,因著程飛揚(yáng)給自己的一槍,而平靜收場。

    關(guān)于江苜的傳聞卻愈演愈烈,竟然到了一種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們說江苜殺人不見血,會蠱惑人心,三言兩語就讓一個人去自殺,還能把好好的人逼成瘋子。

    他們說,江苜會蠱術(shù),能控制一個人做什么,想什么。

    他們說,凌家的少爺凌霄,被他迷得神魂顛倒,把他當(dāng)眼珠子一樣護(hù)著。

    他們還說,程家的二少爺程飛揚(yáng),表弟都被他害死了,程飛揚(yáng)反而還幫他擋子彈。

    樁樁件件,匪夷所思。一時(shí)間,人們避江苜如避蛇蝎。仿佛跟他說句話都會被攝去魂魄。

    江苜去醫(yī)院看程飛揚(yáng),正遇到程父從病房出來。他一看到江苜站在原地,狠狠得剜了他一眼。然后走過去說了一句:“你厲害。”

    江苜沒說話,眼睛里是讓程父憤怒的平靜。

    程父怒極,上前攥住了江苜的衣領(lǐng),咬牙道:“讓我看看,你到底會什么妖術(shù)?殺了我的侄子,迷惑了我的兒子。”

    江苜看著他,說:“您應(yīng)該慶幸,您的兒子不是個壞人�!�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程父,他舉起拐杖就往江苜身上打。

    拐杖朝著江苜的手臂和大腿,如雨點(diǎn)一般落下。江苜任他打,站著一動不動。

    程父邊打邊罵道:“身體發(fā)膚受之父母,如今他為了一個你!拿自己的身體威脅自己的父母!不孝!不孝至極!��!”

    江苜聽他嘴里罵著不孝,生生受著,替程飛揚(yáng)。

    程父打夠了,也停了下來�?戳丝唇�,突然把拐杖一丟。

    “你弟弟。。�!背谈刚f了三個字,就沒再說了。

    “我們一命還一命,飛揚(yáng)替你挨了槍,你替他挨了打�!背谈负鹆艘痪洌骸俺镀�!”

    江苜帶來了一束潔白的百合花,他把花插到桌上的花瓶里,然后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看著程飛揚(yáng),問:“傷怎么樣了?”

    程飛揚(yáng)說:“還好,沒傷到要害,過兩天就能出院了�!�

    江苜點(diǎn)點(diǎn)頭,似乎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么。

    房間里安靜了一會兒,窗外的夏蟬賣力的叫。

    程飛揚(yáng)問:“江苜,你是怪我的吧,怪我當(dāng)初包庇李欽�!�

    江苜不說話,算默認(rèn)。

    程飛揚(yáng)苦笑:“我一生只做了這一件不磊落的事,就被你恨上了�!�

    程飛揚(yáng)又說:“我有時(shí)候在想,如果是我在凌霄之前認(rèn)識的你,現(xiàn)在會是怎么樣?”

    江苜極冷靜地分析,說:“并不會怎么樣�!�

    先不說當(dāng)時(shí)的江苜一心被仇恨所蒙蔽,根本不會接受任何人的追求。

    更有李欽和林蔦的事,也是一條懸橫兩人之間的警戒線。

    江苜離開前,說:“程飛揚(yáng),你不欠我了,我也不欠你了�!�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從此以后你在我這,不是李欽的表哥,你只是程飛揚(yáng)�!�

    程飛揚(yáng)心想,但也就僅僅只是程飛揚(yáng)了。

    那些沒說出口的,不該坦然晾在陽光之下的感情,永遠(yuǎn)也不會有說出口的機(jī)會了。

    程飛揚(yáng)對江苜,唯二的逾矩之處,就是佘山春夜的林子里,那個荒誕不經(jīng)的夢。

    以及那個狹窄的巷子里,解開的三顆紐扣。

    從醫(yī)院出來,凌霄在門口等他。兩人沒開車,準(zhǔn)備散步回去。

    “凌霄。”

    “唔?”凌霄回頭,然后他發(fā)現(xiàn)江苜并不是在叫他,而是在看前面一棟房子上攀緣的一顆巨大的凌霄花。

    這顆凌霄不知道長了多少年了,老干扭曲盤旋、蒼勁古樸,幾乎覆蓋了半棟房子。鮮艷的花朵開得很密,藤蔓吐出纖長的弱枝,像震顫的蝶翅。

    “哈,我的花。”凌霄笑了,走過去伸手摸了摸一朵最靠近自己的花,他問江苜:“你知道凌霄花的花語嗎?”

    江苜看著他手上微顫的那朵花,問:“你還懂花語?”

    “別的花不知道,但是凌霄的花語我肯定知道啊�!绷柘稣f:“凌霄的花語是,堅(jiān)定的信念�!�

    江苜笑了笑,繼續(xù)往前走。

    凌霄在他身后跟著,攬住江苜肩,微微壓著他笑問:“你喜不喜歡凌霄?你喜不喜歡凌霄的花語?”

    沒得到回答,就一遍遍問。

    江苜側(cè)身躲了躲,沒躲開,輕笑了起來,提聲誦道:“我如果愛你,絕不學(xué)攀援的凌霄。。。唔�!�

    凌霄去捂他的嘴,擰眉道:“打住,我最煩這首詩了�!�

    江苜拍開他的手,問:“你小時(shí)候應(yīng)該有個外號,叫“凌霄花”吧�!�

    凌霄臉一黑,仿佛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憶,假裝沒看到江苜微微勾起的唇。

    “茸茸。”凌霄突然叫了他一聲。

    江苜像被什么東西打中了一樣停下腳步,好像沒聽清,又好像不敢相信似的,有些遲疑的跟他確認(rèn):“你叫我什么?”

    “茸茸啊�!绷柘隹粗谋砬�,臉上的笑忍都忍不住。

    江苜嘴唇緊抿,仿佛在壓抑著什么。過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問:“你怎么會知道?”

    凌霄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看到江苜這個樣子,心里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說:“梅姨告訴我的。”

    江苜長吐一口氣,不接話,明顯不想聊這個話題。

    凌霄卻不放過他,一直問:“你怎么還有個這么可愛的小名��?聽起來毛茸茸的。”

    江苜不語。

    凌霄覺得逗他有意思,用手肘輕輕撞了他一下,問:“茸茸,你小時(shí)候是不是很喜歡毛茸茸的東西啊?小兔幾,小腦斧。。。是不是��?哈哈哈哈哈。”

    “閉嘴!你個凌霄花�!苯匍]著眼忍無可忍,耳尖都紅了。

    凌霄被喊了他從小就深痛惡絕的外號也不生氣,還是問江苜:“那你說啊,為什么小名叫茸茸?你要是不說,以后我都這么叫你�!�

    江苜這下整個耳朵都紅透了,深吸口氣,認(rèn)命了一般開口道:“不是茸茸,是我小時(shí)候?qū)懽謱懖缓茫俚能�,我下面的橫和豎老是寫的出界,看起來就像茸字。梅姨她們覺得好玩,就叫我茸茸�!�

    凌霄聽了之后笑得更加張狂了,真的是收都收不住的那種笑,眼淚都快笑出來了。

    “你笑夠了沒有?”江苜不知道是氣還是羞,整張臉通紅。

    凌霄收了笑聲,捂住眼睛,肩膀不停的顫抖。過了好一會兒,他抬起頭,臉上還殘留了三分笑意,問:“這名字挺好的,你生什么氣�。俊�

    江苜冷冷的睥了他一眼,說:“你覺得一個快三十的男人還被叫茸茸,合適嗎?”

    他不說還好,一說凌霄又想笑了。但是他怕江苜真的生氣,硬生生的忍住了。

    凌霄感覺這些天活得像做夢一樣,他以前怎么會覺得江苜冷心冷情呢,明明是個這么柔軟的人。

    這個世界上,再沒有比他更適合茸茸這個名字的人。

    他們還得找個時(shí)間回家一趟。到爸媽面前,把關(guān)系完全定下來。

    江苜,好想給你一個家啊。

    第112章

    林米家境優(yōu)渥,她工作后,家里給她在龍宮買了一套房,讓她自立門戶。這天她聚會完回家,剛進(jìn)電梯,就有一個男人走了進(jìn)來。

    林米瞬間驚艷,他們這個小區(qū)還有這么好看的男人,還跟她住同一棟。

    男人長得修長挺拔,差不多有一米八,一身黑衣,姿容極為清俊,氣質(zhì)清雋。只是好像臉上帶著薄怒,眉頭微蹙。

    他和自己對上眼之后,禮貌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低聲問了句:“去幾樓?”

    聲音清冷又清冽,如昆侖碎玉。

    林米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還沒有按樓層按鍵,小聲說了句:“十五樓,謝謝。”

    男人幫她按了樓層,又按了關(guān)門鍵,電梯門外響起了急促而來的腳步聲,還喊著等一下。男人聽見了之后,反而又用力戳了兩下關(guān)門鍵,動作帶著一點(diǎn)怒氣,仿佛著急要把來人關(guān)在門外。

    “那個,還有人。。。”林米出聲提醒他。

    男人愣了一下,張了張嘴好像要說什么,最后還是抿唇不語。眼看電梯門要關(guān)上了,突然一只手神了進(jìn)來。

    林米明顯的看到男人無語的閉上了眼,眉頭蹙得更厲害了。

    “江苜,我都說了讓你等等我了。你怎么回事��?”電梯門打開,一個更加高大也更加年輕,身形冷峻峭拔的男人走了進(jìn)來,看起來氣質(zhì)桀驁,野性難馴的樣子。

    與他氣質(zhì)極不相符的是,手里拎著的超市購物袋,里面裝滿了各種蔬菜肉類,還有兩根大蔥從里面冒出頭。

    被叫做江苜的男人沒說話,往旁邊站了站。那個男人說:“晚上吃鱈魚好不好?你想吃清蒸的,還是煎的?”

    “凌霄

    �!苯匍_口,說了句:“閉嘴�!�

    “哦�!绷柘鲇行┪桶偷拈]上了嘴,閉了沒兩秒,他又說:“我剛不是不讓你買那個奶酪,但是那個奶酪是合成奶酪,成分不好。你想吃我回頭托人從海外買點(diǎn),空運(yùn)很快的�!�

    “我又不拿那個當(dāng)飯吃,只不過是個零嘴,吃一點(diǎn)能怎么樣?”江苜眉頭就沒展開過,似是不能理解,又說:“小孩子都能吃,我吃不得?”

    “那不是成分不好嗎?我讓你買另一種你又不肯。”

    “我不喜歡那個口味的,要我說多少次?”

    “可你喜歡的對身體不好啊�!�

    “你也對我身體不好,我讓你滾了嗎?”

    “你這意思是你喜歡我?”

    “那個。。。麻煩讓一下,我到了�!绷置自谒麄儍蓚身后弱弱開口。

    兩人仿佛這才想起還有一個人在,一時(shí)都住了嘴。江苜往旁邊側(cè)了側(cè)身,給林米讓出道。

    回到家江苜還是氣不順,他今天和凌霄去逛超市,看到以前吃過的一種奶酪棒,就拿了一盒。

    結(jié)果凌霄拿起來看了看配料表就給扔回去了,說不健康。

    江苜這個人,很少有特別想吃什么東西的沖動。一旦有了就來勢洶洶,非吃不可。如果沒被他看到還好,可他不僅看到了,而且都放進(jìn)購物車了又拿了出去,這種感覺就讓人很不爽了。

    江苜于是再一次把奶酪棒放進(jìn)去,凌霄沒說什么。

    結(jié)完賬出來,剛上車江苜就去翻購物袋,想先來一根,結(jié)果居然沒有。凌霄不知道什么時(shí)候趁他不注意又給放回去了!

    這種滿心想著又落空,求而不得的感覺,大概跟欲求不滿也差不多。然后他就憋了一肚子的火,一回來就自己進(jìn)了書房。

    過了一會兒凌霄喊他吃飯,他頭也不抬的說:“我不吃了�!�

    凌霄也來了火,說:“你有完沒完了?您今年貴庚啊?為了個吃的至于嗎?”

    江苜也覺得自己這樣有點(diǎn)不像話,可還是在氣頭上,冷笑一聲:“那我不吃飯你急什么?為了個吃的你至于嗎?”

    “你行!”凌霄怒氣沖沖的說了一句就摔門出去了。接著他就聽到大門開關(guān)的聲音,知道他這是出去了。

    江苜在書房坐了好一會兒才出去,只見餐桌上擺著熱乎乎的飯菜。

    砂鍋里是燉的土豆,土豆金黃軟糯,一看火候就很到位,燉得土豆塊的棱角都化了。還有番茄炒蛋,和一個煎鱈魚。米飯也盛好了兩碗,在面對面的位置上放著。

    江苜摸了摸碗邊,已經(jīng)只剩微溫了,忍不住嘆了口氣。

    正想著門開了,凌霄進(jìn)來,把手里的東西扔到餐桌上說:“吃吧�!�

    江苜看到袋子里正是他剛想吃的奶酪棒,見此不禁愣在原地。凌霄這樣做,襯得自己跟吃不著零食滿地打滾的小孩一樣。

    “怎么不吃�。俊绷柘鲆娝局粍�,又說了一句:“只能吃一個啊,剩下的我都得給你扔了�!闭f完把餐桌上的菜又加熱了一遍,米飯也重新盛了兩碗。

    江苜拆開盒子拿了一根出來,含到嘴里,濃郁的奶香在嘴里溢開。他心底升上一種從沒有過的暖意和滿足感,好像不僅僅是味蕾帶來的。

    吃飯的時(shí)候凌霄突然笑了,說:“江茸茸,你可真牛逼。為了個兒童食品跟老子鬧脾氣。”

    江苜瞪眼:“我說了,別這么叫我�!�

    “你現(xiàn)在也就配叫這個名字。”

    吃完飯凌霄哼著小曲去洗碗,江苜看了看那盒剩下的奶酪棒,趁凌霄不注意悄悄的藏到了冰箱的一個隱秘角落,還用牛奶遮了遮。

    “叫你茸茸你還不服氣!這他媽是個快三十歲的人干得出來的事嗎?你還藏東西。幼不幼稚?”凌霄在他身后無語至極的叫道。

    江苜一僵,接著很快就調(diào)整好表情,淡淡道:“浪費(fèi)食物不好�!�

    吃完飯,凌霄抱著江苜在沙發(fā)上看電視,電視里播放的是一部科教紀(jì)錄片。江苜看得津津有味,凌霄看得昏昏欲睡。

    為了強(qiáng)打起精神,凌霄說:“江苜,明天陪我回趟家吧。”

    江苜默了一會兒,問:“是有什么事嗎?”

    凌霄說:“回去吃個飯,你叫上盛老。好嗎?”

    電視屏幕的光閃爍不停,忽明忽暗。

    江苜過了許久,才發(fā)聲:“好�!�

    他們約的是第二天回凌家老宅吃晚飯,所以江苜有一整天的時(shí)間,可以好好的給凌家三位長輩挑選禮物。

    比起除夕夜那天,仿佛鬧劇一般隨意的拜訪,江苜覺得這次應(yīng)該正式一些。

    最后在凌霄的陪同下,江苜給凌老爺子挑了一整套《道藏》,給凌父挑了一個煙斗,給凌母的則是一條非常精致美麗的蘇繡絲巾。

    禮品準(zhǔn)備好之后,他們又回家換上了非常正式的西裝。江苜的領(lǐng)帶是凌霄幫忙打的,他的動手能力一直比江苜要強(qiáng)。

    裝束完畢之后,凌霄拉著他站到落地穿衣鏡前,看著鏡子里的兩個人,凌霄說:“天生一對�!�

    江苜笑了。

    等差不多到了約定時(shí)間,他們先去接了盛老,然后和他一起前往凌家老宅。

    距離除夕已經(jīng)過去半年了,哈士奇還認(rèn)得江苜,同上次一樣給他來了個熊抱。

    此時(shí)將近黃昏時(shí)分,屋里已經(jīng)開了燈,從外面看過去是暖黃色。庭院里的花草比除夕時(shí)熱鬧且種類繁多,凌母大約很喜歡繡球花,院子里種滿無盡夏,一簇一簇的開著。

    江苜心情有些忐忑,他提禮物的手也不自覺攥緊了。

    凌霄察覺到他的不安,在他背上輕拍了兩下,說:“沒事的,放松一點(diǎn)。”

    進(jìn)了屋,只見凌父和凌母都在沙發(fā)上坐著,身上的穿著對于在家的裝束來說,有些正式。

    江苜送上禮物,凌母笑著接了過來,態(tài)度大方且和藹。

    傭人上前奉了茶,凌父和盛老有過幾面之緣,熟絡(luò)的很快。

    凌霄和江苜則陪著凌母說話,廚子在廚房準(zhǔn)備晚飯。

    屋里沒有開冷氣,南洲夏天的夜晚還算涼爽,四周的窗戶洞開,涼爽的夜風(fēng)裹著花香被送進(jìn)來。

    一切看起來安寧且美好。

    哈士奇在這個家里似乎很受寵,可以隨意進(jìn)出室內(nèi),此時(shí)正在江苜腳邊蹭來蹭去。

    江苜摸了摸它的頭。

    凌母說:“這家伙,這么喜歡你�!�

    江苜笑道:“是啊,我也覺得奇怪,我平時(shí)也不算招動物喜歡�!�

    凌母笑了,說:“寵物似主,主人喜歡誰,它能感受的到�!�

    凌霄玩味地看了江苜一眼,說:“怪不得鳥鳥一開始那么煩我�!�

    “鳥鳥?”凌母問。

    江苜說:“嗯,我們養(yǎng)的一只貍花貓�!�

    凌母拉長聲音,哦了一聲。

    江苜這時(shí)才電光火石一般驚覺,凌母肯定是知道凌霄對貓毛過敏的。

    他想到這,心里的不安又升了上來,偏頭看了凌霄一眼。

    凌霄看到了,于是說:“不過鳥鳥現(xiàn)在跟我可親了,沒事老讓我抱。”

    凌母問:“你還抱它,你。。�!�

    凌霄說:“你說過敏的事?我早就不過敏了,現(xiàn)在就是在貓毛里打滾都沒事�!�

    凌母笑了笑,沒說話。

    要吃飯還得等一會兒,凌少虔和盛老聊了一會兒,這時(shí)凌老爺子也下樓了。他還是那副道骨仙風(fēng),自由散漫的樣子。

    凌母把江苜的禮物拿給他,他贊了好大一會兒。

    這時(shí),凌少虔叫凌霄,說:“你跟我來趟書房,跟你說點(diǎn)公司的事�!�

    凌霄應(yīng)了一聲,又跟江苜說了幾句話就起身跟著凌少虔去了。

    書房門一關(guān),凌少虔背對著凌霄,過了好一會兒,才突然轉(zhuǎn)身,說:“你和江苜的事,我不同意�!�

    第113章

    凌霄聞言愣在那里,今天所有溫馨平和乃至美好的想象,盡數(shù)在他眼前破碎。

    仿佛一個沉寂美夢的人突然被叫醒。

    他問:“怎么又不同意了?之前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和媽不是也很喜歡他嗎?你們除夕那天相處的多好,是假的嗎?”

    凌少虔目光沉淀著迫人的壓力,說:“是啊,相處的多好。除夕那天,他跟我們吃完飯,出去不到倆小時(shí)就弄死了個人。他這么牛逼,你當(dāng)我們不知道��?”

    凌霄抿唇不語。江苜的事在圈子里已然傳遍,他沒想過瞞住家里。

    但是,可能來自對于血脈連接的信心,他又始終堅(jiān)信,他的父母會和他一樣,看得清江苜真正的為人,不會被外界謠言所左右。

    他有世界上最好的父母,開明、睿智、嚴(yán)慈并濟(jì),他從小就不缺愛,看任何事都樂觀。

    凌少虔看他的表情,恨鐵不成鋼得說:“凌霄,我早覺得你戀愛腦,但是我沒想到你這么蠢。江苜這種人也是你能弄得住的?”

    凌霄目光堅(jiān)定,說:“江苜不是你們想的那么可怕,你們根本不知道內(nèi)情�!�

    凌少虔瞪眼,問:“內(nèi)情?什么內(nèi)情?我知道的內(nèi)情就是你當(dāng)初把人關(guān)起來,逼人家跟你在一塊,有沒有這事兒?”

    凌霄聽不得別人提這事,當(dāng)下就擰著臉說:“都多久的事了,提它干什么?”

    凌少虔有些生氣:“怎么不能提?我看不提你都忘了!就你干的那些事,你不怕他弄死你?”

    “他不會!”

    凌少虔又說:“好!退一萬步說。就當(dāng)現(xiàn)在他原諒你了,我們就假設(shè)他現(xiàn)在甚至喜歡上你。然后呢?等你們在一起了,你哪天出軌了對不起他了,你覺得他能饒你?”

    凌霄直接否定了這種不可能的假設(shè),說:“不可能,我不會有出軌的那一天的。有他我還出什么軌啊�!�

    “以后的事誰說得準(zhǔn)啊?你只要知道他想弄死就隨時(shí)能弄死你,還是讓你死的不明不白的那種�!绷枭衮钦娴膭恿藲�,說:“現(xiàn)在誰見了他不是繞道走?就你蠢!”

    “他怎么看得上你?你哪點(diǎn)值得他喜歡?”凌少虔問:“就憑你有錢?你看看人家像稀罕錢的樣子嗎?憑你長得帥?他自己已經(jīng)長成那樣了,你還覺得你挺美?就連你當(dāng)初逼人家的那點(diǎn)小手段,你真覺得他是怕你?”

    凌霄閉了閉眼,再次睜開眼的時(shí)候,眼神灼灼說:“過去的事,我們已經(jīng)過去了,現(xiàn)在是你們過不去。爸,你不明白今天的場面是什么意思嗎?”

    凌少虔似乎也有些不忍,他手撐在桌面上,但是開口仍是不容拒絕:“總之,你們不能在一起�!�

    凌霄再開口已然是請求:“爸,我們兩個走到今天真的很不容易,我以前做過混賬事,但是我都改了,江苜也原諒我了。他今天愿意過來,這還不能說明什么嗎?”

    凌少虔狠了狠心,說:“你看不出江苜是可憐你��?你天天要死要活的纏著人家,一廂情愿的感情能維持多久?”

    “真如你所說,他原諒你了,但是我也不會相信他真的喜歡你�!绷枭衮蝗惶崧�,說:“他怎么可能喜歡你?”

    偏見太深,懼怕能牢牢鎖住一個人的思維。

    沒有人會相信,江苜會喜歡凌霄。

    這時(shí)有傭人來敲門,喊他們下去吃飯。

    爭執(zhí)暫時(shí)告一段落,凌霄努力收拾好臉上的表情,怕江苜看出什么。

    這頓晚飯吃的,讓人有些說不上的難受,江苜自然也感受到了。

    飯后,江苜和盛老到院子里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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