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會有兩章。
第137章
凌霄偏頭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江苜接著說:“你知道單親家庭成長的孩子,特別是跟著母親長大的男孩子,是很容易有戀母情結(jié)的�!�
“男孩在4-6歲這個階段,在心理學(xué)上被稱為戀母期,這個時候就需要有一個代表強權(quán)和雄性競爭的父親形象,來壓制男孩兒的戀母情結(jié)。”
“說是壓制,其實是將心理引向正常發(fā)展的一個不可或缺的經(jīng)歷。如果單親家庭的男孩兒在這個階段,缺失了這樣一個父親形象,那么戀母情結(jié)就很難克制�!�
“江苜,你。。�!绷柘鲞t疑著開口。
“我有戀母情結(jié)�!苯俪姓J得很冷靜且不避諱,他說:“我有很深的戀母情結(jié)�!�
在凌霄說話之前,江苜接著又說:“戀母情結(jié)并非亂.倫欲望,雖然有些人會扭曲到這種地步。但是我不是,我只是很愛很愛母親。”
“我也時常分析自己的性格成因,很冷靜客觀的分析。因為我還有一個弟弟,所以小時候我在自己的家庭里,潛意識的將自己放到了父親的身份上。因此我小時候覺得,我有責(zé)任保護母親,撫養(yǎng)弟弟。”
凌霄點點頭,江苜確實在這方面非常擔(dān)當(dāng)且負責(zé)。這其實大概就是別人說的,窮人家的孩子早當(dāng)家,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但是被江苜從心理層面一分析,凌霄覺得自己能更清晰的理解。
江苜語氣很輕,還帶著一種模糊的情緒,說:“而莊清河,他就比較復(fù)雜了�!�
“怎么復(fù)雜?”凌霄剛問完,就想到剛才江苜說的,他們兩個身上分別有“俄狄浦斯情結(jié)”的兩個部分。江苜是戀母,那莊清河是。。。弒父?
果然,江苜說:“莊清河有很深的弒父情結(jié)。”
不知為什么,凌霄聽了居然一點也不驚訝。
江苜接著說:“莊清河情況比較復(fù)雜,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沒有父親和母親。但是很多孤兒院長大的孩子,會在成長過程中不自覺的尋找替代形象,從身邊類似父親和母親形象的人那里尋找感情。比如照顧他們的阿姨或者叔叔,以此來填補他們的感情缺失�!�
“但是每個健全家庭的關(guān)系尚且不同,更何況孤兒院這種地方。我不知道他在孤兒院的經(jīng)歷,所以也無法推算他的性格成因。”
江苜在說這些的時候,身上的冷靜和理智十分迷人,娓娓道來,邏輯嚴密。
凌霄問:“那你怎么判斷出他有弒父情結(jié)呢?”
江苜:“弒父情結(jié)其實本質(zhì)上是對權(quán)利的爭奪,是雄性的競爭本能帶來的一種心理現(xiàn)象�!�
“你說莊清河和莊衫斗了快十年,才掌握了莊家的產(chǎn)業(yè),正是說明了這一點。其實我通過今天和莊清河的交流,我覺得他們之間的斗爭,肯定不止十年。在那之前可能已經(jīng)暗斗許久了,只是那時候莊清河羽翼未滿,所以他懂得蟄伏。”
“他們之間的斗爭,很有可能從莊清河剛到莊家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了�!�
“男孩兒大多都有弒父情結(jié),我說了,這來自于對叛逆時期對父權(quán)的反抗,以及雄性之間的競爭本能。一般情況下,弒父情節(jié)受情感和倫理道德感的雙重壓制,所以它僅僅是一種心理現(xiàn)象,很難發(fā)展成實際行動。”
“可是如果一個人恰恰缺少和父親的情感,又因為從小沒有父母在身邊從而缺少倫理道德感。”
江苜頓了頓,接著說:“再加上,他長期受到來自父親的壓迫和控制,那就情況就不一樣了�!�
車窗外大雪沸沸揚揚,地面在路燈的照耀下,一片銀白。
“殊途同歸啊�!苯偻蝗桓锌诉@么一句。
此時正在等紅綠燈,凌霄偏頭看他,問:“你的意思是?”
江苜問:“有沒有看過那種新聞?因為無法忍受父親家暴,男孩兒為了保護母親而弒父�!�
凌霄心里一顫,說:“看過,還挺多這種新聞的�!�
“所以,戀母情結(jié)在一定條件下,會轉(zhuǎn)變成弒父情節(jié)�!苯佥p聲說:“所以我說,殊途同歸。”
第二天早上,雪果然停了,在南洲上空堆積了數(shù)日的鉛云也終于消散。
這天江苜沒有去莊清河那,而是和凌霄一起回凌家老宅吃了頓飯。
吃完飯出來,上了車江苜突然說:“我發(fā)現(xiàn)你們家是你媽說了算�!�
凌霄知道他又犯了愛觀察分析的老毛病,含笑道:“我爸是老婆奴,除了生意上的事,他什么都聽我媽的�!�
江苜笑了笑,沒說話。
凌霄突然說:“我也是老婆奴,以后咱們家的事都聽你的。”
“什么都聽我的嗎?”江苜笑問。
凌霄想了想,又說:“我要求領(lǐng)土分割,分而治之�!�
“你要分割那塊兒?”
凌霄笑了,說:“我只要家里四個平方面積的統(tǒng)治權(quán),只要是在我的統(tǒng)治領(lǐng)土上,你就得聽我的�!�
江苜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yīng)回來,臉霎時就紅了。
四個平方米。。。
家里的床正好就是兩米乘兩米的。。。
凌霄還在問:“行不行?同不同意這個條款?”
江苜撇開臉不看他,說:“霸王條款,駁回�!�
凌霄挑挑眉,說:“那就只有開戰(zhàn)了�!�
當(dāng)晚的戰(zhàn)爭打得如火如荼,硝煙四起,炮火連天。江苜最終還是在強敵壓迫之下,簽署了充滿屈辱的霸王條約,從此失去了對這四個平方面積的話語權(quán)。
到了第二天,四人直接在機場匯合,上了飛機,兩個小時就落地蘇南市機場。
凌霄想起自己上一次過來,還是和程飛揚一起來探尋江苜的身世。
如今他和江苜又一起回來了,還帶著江苜的同胞兄弟。
想想命運真的很神奇,那個時候,誰都不可能想得到,莊清河居然是江苜的雙胞胎兄弟。
他們從機場出來,就直接打了車去慈烏鎮(zhèn),江苜母親的墓就在鎮(zhèn)郊的山腳下。
祭奠用的東西是在鎮(zhèn)上買的,紙錢香燭,莊清河手里捧了一束白菊花。
他們母親的墓孤零零的一處,但是打理的很好。江苜雖然回來的次數(shù)不多,但是每次回來都會掃墓,在墓前坐上半天。
平時忙了回不來,他也會拜托梅姨幫他修繕整理。
凌霄和商珉弦也很尊敬地祭拜了他們的母親,然后就到一邊去了,讓他們兩兄弟和母親說話。
江苜眼眶微紅,說:“媽,對不起,我沒保護好小蔦。但是我把你另一個兒子帶回來了。”
你生前心心念念,想到瘋狂的那個兒子,我?guī)湍惆阉麕Щ貋砹恕?br />
而莊清河面對這個樸素的墓碑,和這一座小小的孤墳,只是開口喊了一聲“媽”。
他喊的那樣生澀又遲疑,這是他三十年來,第一次叫出這個稱呼。
莊清河喊完這一聲之后,就再也說不出話了。
因為無從說起啊,說什么呢?
明明是有最深血緣關(guān)系的兩個人,但是這一輩子居然沒有真正認識過。他們明明是母子,卻對對方一無所知。
莊清河第一次見她的時候,正是混沌初開。他剛來人間、不知人事。嚎啕大哭之時,便失去了母親。
而她面對那個軟軟小小又有殘缺的小生命,除了親了又親,什么也做不了。從此天各一方,生死不知。
她想他想得日日念,夜夜夢,最終發(fā)了瘋。瘋癲之際只記得,還有一個。。。還有一個。。。
還有一個孩子啊。
直到死后,春去秋來,墳邊的野草都已經(jīng)孕育了第十幾代子孫。她才終于等來那個孩子站在她的墓前,喊了她一聲“媽”。
莊清河話音剛落沒多久,山野間就起風(fēng)了。野風(fēng)繞著樹上的冰凌,發(fā)出清脆的嗡嗡聲。
墓碑前的紙錢被風(fēng)一張張掀起,仿佛風(fēng)在讀書,是那個女人在翻閱莊清河的一生。
接著風(fēng)聲就變成了嗚嗚聲,好像她在哭泣。
莊清河突然心有所感,跪了下來,連忙說:“已經(jīng)好了,現(xiàn)在都好了�!�
野風(fēng)似有所慰,戀戀不舍地繞著他轉(zhuǎn)了兩圈,然后飛走了。
回去的路上,莊清河問江苜:“你以后也在南洲定居了吧?有沒有想過,把母親的墓遷過去?”
江苜說:“我拿不準主意,想過她可能不喜歡這里,也想過她可能舍不得這里。所以一直不知道該怎么辦�!�
她不喜歡這里,是因為她在這里受過太多傷害。她舍不得這里,是因為這里是她的家鄉(xiāng)。
她當(dāng)年離開莊衫,選擇回到蘇南,應(yīng)該也是因為懷念家鄉(xiāng)吧。
所以即使是一直善于體察人心的江苜,也無法知道,她現(xiàn)在還想不想留在這里。
于是他問莊清河:“你覺得呢?要把她遷回去嗎?”
莊清河也沒有答案,他現(xiàn)在心里只有茫然。
還好這個答案,他們還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可以去考慮。
他們并沒有在慈烏鎮(zhèn)過夜,江苜雖然現(xiàn)在沒什么事,但是其他三個人都是大忙人。所以正事辦完之后,他們?nèi)ッ芬棠抢锷陨宰艘粫䞍�,就直接去了機場回南洲了。
第138章
從蘇南祭拜完母親回來之后,江苜和莊清河兩人的感情增進了不少。
江苜現(xiàn)在閑著也是閑著,又實在喜愛莊海洋和莊木森兩個人,每天都是吃在莊家,睡在凌家。
凌霄晚上不去接他,他都不樂意回去。
商珉弦今天忙,回來的有點晚,到家的時候都快十二點了。
他一進門就看見客廳還亮著燈,莊清河坐在沙發(fā)上正剪腳指甲。
“回來了?”莊清河頭也不抬。
商珉弦走過去,在他旁邊坐下,然后把他的腳放到自己膝蓋上,從他手里拿過指甲剪幫他剪。
莊清河十分自然得把□□給他,仿佛對這種情形已經(jīng)很習(xí)慣了。他拿了桌上的吃,邊吃邊說說:“你要小心一點,別把指甲弄到地毯上了。海洋四木喜歡光著腳跑,會扎人的。”
“嗯。”
商珉弦給他剪完指甲,就抱著他倒在沙發(fā)上,閉著眼也不說話。
莊清河伸手摸了摸他的頭,靜靜任他抱著,知道他這是在充電。
莊清河是商珉弦的充電樁,每天必須要貼貼。
家里有莊海洋這個大小孩兒,還有莊木森這個小小孩兒,倆人又都很能造,每天家里衣服都要洗好幾筐。
今天阿姨請假,這種事就由莊清河和商珉弦兩人分工去干。
莊清河負責(zé)洗,商珉弦負責(zé)疊。
然而家里的洗衣機是洗滌烘干一體的,所以換句話說,莊清河要負責(zé)的就是摁一下洗衣機的按鈕。
商珉弦知道還有一大堆衣服等著自己疊,抱著莊清河更不想撒手了,他問:“衣服明天等阿姨來疊行不行?”
“不行�!�
商珉弦悶聲道:“可是我不想疊衣服�!�
疊衣服、套被套、洗碗,估計這三件事是很多人最討厭的家務(wù)排行前三。
莊清河表示理解:“人嘛,總有想干的事,和不想干的事。”
商珉弦眉毛一跳,覺得事情沒那么簡單。
果然,莊清河伸出手,指尖從他的下巴滑到喉結(jié),又滑到領(lǐng)口處,接著輕聲說:“但是有時候,為了能干想干的,就得先干點不想干的�!�
商珉弦的喉結(jié)在他的指尖經(jīng)過時,忍不住滑動了一下,啞聲問:“比如說?”
“比如說,你想干.我�!鼻f清河看著他,指尖再次回到他的喉結(jié),畫著圈,輕聲說:“就得先干家務(wù)�!�
商珉弦一言不發(fā)去疊衣服了。
莊清河又在沙發(fā)上看了會兒手機,吃到了一顆巨酸的,突然想吃點甜的。于是去廚房拿了奶油罐,然后直接對著嘴擠了個奶油花,一回頭,正好對上商珉弦的視線。
莊清河舔了舔唇,把漏在外面的奶油舔掉,突然想起什么了似的瞇起眼,對商珉弦晃了晃奶油罐,問:“要吃嗎?”
問完沒等他回答,就直接又往自己嘴里擠了一朵奶油花,然后對著商珉弦親了上去。
香、甜、軟,像朵好吃的云。
商珉弦在吃云的時候把云抱起來放到了桌上。親完后舔了舔嘴角,說:“又菜又愛撩,說的就是你�!�
莊清河瞇眼,問:“我菜?”
商珉弦低笑,用投降的語氣說:“我菜�!�
莊清河滿意了,接著說:“你要是不行,今晚換我來�!�
商珉弦捏住他的腰,低頭問:“換你來什么?”
“換我在上面�!�
商珉弦忍不住笑了。
莊清河臉紅得像桌上的,輕聲斥道:“你笑什么?我又不是不行,我,我也可以啊。。。”
“你可以在上面�!鄙嚏胂艺f。
莊清河雙眼微睜,這么痛快?
商珉弦又說:“但我必須在里面�!�
莊清河嘖了一聲,說:“你現(xiàn)在也會說這種話了?以前不覺得你這么好色�!�
“你不好色?”
莊清河抬起下巴想了想,說:“我就是色�!�
他靠近商珉弦,在他耳邊輕聲說:“我是色令智昏的色,是色中惡鬼的色。你是智昏,你是惡鬼。”
商珉弦的耳朵因他噴出來的熱氣而發(fā)癢,他突然伸手,把人打橫抱起來就上樓了。
莊清河驚呼一聲,又慌忙住嘴,壓著嗓子說:“商珉弦,你能不能回了臥室再發(fā)瘋,被人看見怎么辦?”
“都睡了。”
第二天是周末,凌霄和江苜一起來了莊清河的家。
昨天夜里下了一場不期而至的大雪,此時院子里白茫茫一片,莊海洋和莊木森又有得玩了。
兩人一進院門,凌霄就被一個雪球砸到了肩膀。再一看,莊清河正領(lǐng)著兩個小的在院子里打雪仗。
從莊清河衣服上的痕跡可以看出,他的戰(zhàn)績很慘烈。每次他被砸中,莊海洋和莊木森就會發(fā)出一連串的笑。
也不知道怎么就這么開心。
莊清河對莊海洋和莊木森有無窮的耐心,在外面張揚跋扈的一個人,在面對他們兩個的時候,總是無可奈何的。
為了那兩串笑,他故意裝得笨拙被他們砸。
莊海洋就是個小孩兒,最經(jīng)不起夸。
好比說現(xiàn)在,他拿雪球砸莊清河,江苜在旁邊夸他砸得好準,他就恨不得用雪把莊清河給活埋了。
冤種哥哥莊清河只能苦哈哈得陪著他玩。
玩了一會兒他們就進屋了,不一會兒商珉弦也回來了。
他們這邊正說這話,莊海洋突然鬼鬼祟祟得走到商珉弦身后,又暗戳戳得抄起一個抱枕,接著一個吸氣借力,給商珉弦的后腦勺來了一下。
直接把商珉弦扇歪了。
莊清河在一旁愣住了,把他叫過來問:“海洋,為什么打人?”
莊海洋看著商珉弦,對莊清河說:“他先打人�!�
莊清河又是一愣,看了眼商珉弦,接著神情嚴肅,又轉(zhuǎn)回頭看著莊海洋,沉聲問:“他打你了?”
商珉弦在一旁:“我沒有�!�
莊清河瞪了他一眼,說:“你閉嘴,聽他說�!�
這時莊海洋皺著兩條眉毛,說:“他沒打我,打你了�!�
莊清河:“啊?”
莊海洋一臉你就別瞞我了的義憤填膺道:“我都聽見了,昨天晚上你都哭了。你還求他,讓他輕一點,慢一點打,可他打得更厲害了�!�
莊清河:“。。。。。。”
此弟不宜久留啊。
江苜、凌霄、商珉弦,甚至包括莊木森,四雙眼睛齊刷刷得看向莊清河。
莊清河真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莊海洋還在氣鼓鼓得看著商珉弦,一副要替哥哥報仇的架勢。
莊清河咳了咳,板著臉問:“你大晚上不睡覺,出來瞎溜達什么��?”
莊海洋眨眨眼,說:“我睡了,我睡到一半想起牛奶還沒有喝,就起來喝牛奶了�!�
莊清河覺得這事兒不好解釋,但是又不能真的讓莊海洋覺得自己挨打了,不然他能天天偷襲商珉弦,只能說:“他沒有打我�!�
莊海洋問:“那你哭什么?”
還問!你還問!
我哭什么?
我哭我他媽怎么就攤上你這么個弟弟!我上輩子到底毀了幾個銀河系啊???
然而莊清河演技一流,他面對莊海洋純潔天真的大眼睛,只是面色平靜道:“我們在玩游戲�!�
“什么游戲?我也想玩�!�
“。。。。。�!�
莊清河清了清嗓子,繼續(xù)一本正經(jīng)得說:“這個游戲,只能兩個人玩�!�
江苜在一旁噗嗤笑出了聲,凌霄臉都憋紅了。
莊海洋:“那我跟你玩。”
“。。。。。。”
莊清河都快吐血了,還是耐著性子說:“這個游戲我們兩個不能玩。”
“哦�!�
莊海洋一向?qū)ηf清河言聽計從,既然哥哥說不能玩,他也不質(zhì)疑,也不問為什么。反正也不是什么好游戲,不然哥哥不會哭得那么慘。
好不容易把莊海洋和莊木森哄走,莊清河連抬頭的勇氣都沒有了。
四人默默得喝茶,都不說話,仿佛有鬼魂突然經(jīng)過。
過了許久,江苜突然噴了一口茶,然后低頭捂著嘴,肩膀一直抖個不停。
莊清河一臉不虞之色,陰陰得看著他。
江苜抖了一會兒,再抬頭的時候,臉上又是往常那副淡定自若的樣子。面對莊清河陰森的目光,他面不改色道:“沒事兒別擔(dān)心,我偶爾會抽抽,小毛病,一會兒就好了。”
莊清河冷笑,說:“呵呵,你最好是�!�
莊清河當(dāng)天連晚飯都沒留江苜和凌霄吃,幾乎是轟著把他們轟走的。
兩人還沒走出院門,就聽見身后屋里莊清河在大聲跟商珉弦吵吵著什么,聽起來似乎氣得不輕。
接這幾天江苜白天再過去,莊清河總不在家,不知道是真的忙還是怕尷尬。
不過這天下午,莊清河突然打電話約他出來。
他們是約在一家西餐廳見面的,這會兒下午三點多,不是飯點。他們沒用正餐,點的是下午茶。
甜點有一份千層蛋糕,莊清河叉了一叉子,張嘴要吃。
只聽“咔”得一聲,莊清河保持著張嘴的姿勢突然定住了。
江苜聞聲抬頭,看他的樣子,皺眉問:“怎么了?”
莊清河還是張著嘴的表情,說了一句話,但是江苜只聽到了含糊不清的聲音。
江苜這才意識到,莊清河這是下巴脫臼了。他起身說:“我送你去醫(yī)院�!�
莊清河搖搖頭,然后雙手在面前交叉,用大拇指分別抵住自己的下頜角,往下用力一壓下頜。
手勢熟練又快速,江苜還沒反應(yīng)過來,他就已經(jīng)自己復(fù)位好了。
江苜有些驚訝,問:“你還會這個?”
莊清河咬了兩下空氣,確認復(fù)位成功,然后笑了笑,說:“久病成醫(yī)。”
“你經(jīng)常下巴脫臼嗎?”
莊清河嗯了一聲,沒再說什么。
過了一會兒,莊清河問:“我明天去見莊衫,你一起來嗎?”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有三章
第139章
江苜動作一頓,問:“是有什么事?”
莊清河搖頭,說:“沒什么事,我雖然搬出來了,但好歹也是他兒子,每個月怎么著也得回去看他幾趟,省得人說閑話�!�
江苜了然,抬頭看他,說:“那我就一起過去看看吧�!�
莊清河挑挑眉,沒說什么。
江苜喝了口咖啡,又問:“見了他,怎么說呢?”
“知道你不想認他�!鼻f清河看了他一眼,說:“就說你是我助理�!�
莊家的老宅在城郊,是個莊園。只是現(xiàn)在是冬日,看起來有些蕭條。等冬去春來的時候,應(yīng)該風(fēng)景會很不錯。
屋子里很暖和,還燃著壁爐。炙熱的火焰在爐膛里舞動,木頭燃燒時不時發(fā)出一點聲響。搖曳的火焰令原本死靜的室內(nèi),多出一種仿佛活了的光影。
管家說莊衫在忙,讓他們兩個先坐一會兒。
這棟房子從里面看起來很華貴,裝修擺設(shè)能看出來主人很有品味,空氣中還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和香火味。
江苜坐在這樣一棟房子里,心里突然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這是莊清河生活過的地方,是他血緣上的父親的家。
“你八歲之后,就是在這里長大的?”
莊清河:“嗯,在這里長到十來歲,有一段時間我待在圳海市。”
“去圳海市干什么?”江苜問。
“圳海市是莊衫發(fā)家的地方,去幫他處理一些事�!鼻f清河的神情淡淡的,似乎不愿意多談。
江苜想起莊嫂說的,莊衫最初是在圳海涉黑起家的。所以莊清河當(dāng)時去圳海幫他處理的,肯定也不會是什么好事。
又想起凌霄說,莊衫逼迫莊清河做過很多不好的事。
還有莊清河說當(dāng)時拿東西跟莊衫換,換自己不走母親古葉蝶那條路。
江苜心里大概有了猜想,不過這些都是過去的事了,莊清河不愿多說,他也就沒問。
現(xiàn)在這宅子就住著莊衫一個人,還有幾個伺候的傭人,一眼看過去,缺少一點人氣。
但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找到一點女主人殘留的舊日痕跡。比如窗邊的花瓶,架子上的擺件,他們現(xiàn)在喝茶用的杯盞。
從風(fēng)格和品味看來,是女人的手筆。
按照莊清河所說,莊海洋的母親已經(jīng)去世七八年了。那說明莊清河起碼從八歲來到這個家里,到十來歲去圳海之前,都是和那個女人一起在這里生活的
江苜隨意看了一圈之后,問:“海洋的母親是個什么樣的人?”
莊清河扯了下嘴角,說:“后媽什么樣,她就什么樣�!�
江苜回頭看了他一眼,在心里細品這句話。
后媽什么樣,她就什么樣。
莊清河這句話好像什么都沒說,又好像什么都說了。
這時,老宅客廳的掛鐘發(fā)出一聲孱弱又低沉的聲響。
江苜看過去,那個掛鐘很復(fù)古,看起來是個價格不菲有些年歲的精巧老物件兒,保養(yǎng)的也很好。
江苜隨口道:“這掛鐘挺不錯的,怎么聲音這么小,是不是壞了?”
莊清河看了一眼,說:“沒壞,老畜生特意讓人把聲音調(diào)小了,說是聲音大了鬧心�!�
江苜聞言便沒再說什么。
過了沒多久,莊衫從樓上下來了。
他穿著唐裝,手里還攥著一副手串,一走近就聞到他身上有很重的檀香味。
莊清河掀起眼皮,微微起身然后又坐回去,問:“又在念佛?”
莊衫點點頭,說:“知道你今天要來,怕你等得久,我一大早就起來提前誦經(jīng),不然也沒這么早結(jié)束。”
這話說得似乎極看重莊清河,仔細聽還有一點慈愛在里頭。
莊清河扯了扯嘴角,笑道:“你是夠虔誠,佛祖會知道的�!�
莊衫沒理會他話里的譏諷,又和他扯了幾句閑篇,問了莊海洋和莊木森的狀況。然后有些抱怨似的,說:“你說你,非要搬出去,我們一家子住在一起不好嗎?”
莊清河看著他,極認真道:“我也不想,但是四木在這邊的時候日日哭夜夜鬧,老指著墻角說有人。看他天天哭成那樣,我一個當(dāng)?shù)�,能不心疼嗎?�?br />
莊衫眼神一暗,說:“胡說八道,小孩子說什么你就信什么?”
莊清河聳聳肩,依舊玩世不恭:“說不好,人家都說小孩子的眼睛干凈。沒準兒,真有什么呢�!�
說到最后一句的時候,他特意看著莊衫,語氣也有種故意做出來的詭異。
莊衫哼了一聲,沒接他的話。接著他眼睛掃到江苜,和江苜視線對上的時候微微一愣,看著他的眼睛出了會兒神。
“這個是?”莊衫問莊清河。
莊清河隨意道:“新聘的助理�!�
助理坐這和他們一起喝茶?莊衫心里覺得不像話,但是沒說什么,莊清河的事兒他現(xiàn)在根本管不了。沒準真是助理,莊清河就是要故意這么刺撓他一下。
這幾年他一貫如此,逮著機會就要譏諷幾句。
江苜看著莊衫,不說話不問好。
他坐在那像個看客,不加入也不互動,就默默地看著他們兩個一來一回的對招。
莊衫小心和討好,裝聾裝瞎地要粉飾太平。
莊清河一臉敷衍加嘲笑,眼含寒光,心里恨不得把遮羞布通通撕爛了才好。
過了一會兒,莊清河指了桌上的禮盒,說:“給你帶的冬蟲夏草,跟廚子說,燉湯的時候給你放幾根�!�
莊衫聞言笑得臉都皺起來了,捧起禮盒,說:“你來就來,帶這東西干什么?你們年輕人才需要多補補,我一把老骨頭了,吃這個也是糟蹋東西。”
莊清河陪他演,皮笑肉不笑道:“沒事,下次我還給你帶�!�
莊衫連說好好好,然后起身說:“我去拿給廚子,順便看看午飯好沒好�!�
莊衫走后,莊清河翻了個白眼,罵道:“這老畜生,他年輕時混黑.道真他媽浪費了,就該去唱戲。”
江苜問:“怎么?”
莊清河呵了一聲,說:“你信不信?那蟲草等我前腳走,他后腳就拿出去燒了�!�
江苜眼皮一跳,沒說話。
過了一會兒,江苜問:“莊衫信佛?”
“嗯,早幾年才開始信的�!鼻f清河嗤笑,說:“他哪是信佛��?我看他是怕了�!�
吃午飯的時候,江苜也上了桌。
莊衫看了江苜一眼,沒說話。在飯桌上繼續(xù)和莊清河演著拙劣的父慈子孝戲碼。
莊清河看得出來對他很沒耐心,也不憋著,動不動就翻白眼。
莊衫的忍耐力令江苜嘆為觀止,他居然能對莊清河幾乎翻到天上的白眼視若無睹。
吃完飯,莊衫說難得今天天氣不錯,邀請莊清河一起去曬太陽。
莊清河直接黑著臉拒絕了他這個過于溫馨,乃至有點可愛的請求。
莊衫就一個人去了廊下,還泡了壺茶。
莊清河和江苜也從屋里出來,沿著莊園四周散步。今天天氣確實不錯,陽光很好。積雪已經(jīng)有了融化的跡象,一腳踩上去,又濕又臟。
“見到他什么感想?”莊清河問。
江苜沒說話。
莊清河突然笑了,說:“你第一次來這個家,好歹還能上桌吃飯�!�
江苜轉(zhuǎn)頭看著他。
莊清河眼睛微瞇,說:“我還記得我第一天來這里的時候�!�
“莊衫把我?guī)Щ貋韰s不聞不問,我半夜餓得受不了,偷偷去廚房找東西吃。那個女人仿佛在那等著我似的,當(dāng)著一群傭人的面,抽了我十幾個耳光�!�
那個女人,指得是莊海洋的生母,莊衫的第三任妻子。
“她罵我是賊,說我偷東西�!鼻f清河面無表情,說:“我那時候太小,還不懂,我以為她是說我偷吃的,于是拼命解釋說自己只是餓了,還是被她打得滿臉血。后來我才明白,她只是在泄憤。”
“她說我是賊,也不是因為我偷吃的。她是覺得我的到來,會偷走原本屬于海洋的東西�!�
莊清河笑了笑,說:“我怎么可能搶海洋的東西?那夜她抽完我耳光,還是海洋偷偷拿了點心給我吃。”
兩人走著走著就走回了門前,隔得遠遠得看見莊衫坐在廊下?lián)u椅上,身邊的小茶桌上放著一壺茶。
陽光暖融融的,照得莊衫眼睛都瞇起來了,看起來十分愜意安詳。
屋檐下的冰棱在陽光的照射下,折射出刺眼的光,那光照進江苜眼里,又變成冰。
江苜說:“母親那么慘,他怎么還能坐在這曬太陽呢?”
莊清河也看著莊衫,說:“是啊,真刺眼�!�
莊衫這樣富足且安樂的晚年,無疑刺激他們兩個。
莊清河看著莊衫,一言不發(fā),眼里的情緒逐漸凝結(jié)成冰。恨不得化成屋檐下的冰楞,直戳他的喉管。
“你想殺他�。俊苯偻蝗辉谒砗蟪雎�。
莊清河猛得回頭看向他,眼里戒備叢生。
莊清河藏在心底多年的秘密被江苜發(fā)現(xiàn),按理說,他應(yīng)該是很緊張的�?煽粗倌请p和母親神似的眼睛,他的防御不自覺卸了下來,然后心里居然還逐漸生出一種奇異又古怪的情緒。
“啊�!鼻f清河看著他,說:“你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
兩人試探、拉鋸了這么多天,從沒有把話說得這么坦白過。
江苜笑了笑沒說話,他早已經(jīng)把莊清河的心理摸透了,今天過來也不過是想就近觀察一下。
江苜依然看著莊衫,嘴上說:“其實沒那么難�!�
第140章
兩人從莊家老宅出來后,莊清河直接帶江苜回了自己家,然后就拽著他進了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