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扇門里傳來一陣笑聲叫罵聲,還有麻將和牌聲。興起之處,幾句帶生殖器的臟話蹦出來。
兩人走過去。
吊扇在轉(zhuǎn),房間里烏煙瘴氣。
餐桌上已擺好酒菜,五大三粗的男人們圍著麻將桌打牌。天氣熱,有的光著膀子,有的穿著背心,身上滿是紋身,胳膊上肌肉壯實得跟樹干子一樣。
對比之下,林麗格外嬌小,她低頭坐在一邊,行李箱包包相機(jī)都在茶幾上。
彭野把程迦擋在身后,抬手敲門兩下,用了點力道。
咚。咚。
屋里人都看過來,表情冷漠。
最先開口的是坐在正位,面對彭野的那個,方形臉,花襯衫,脖上吊著項鏈,嘴里叼著根煙,笑一笑胸前的肌肉就鼓囊起來:“林小姐的朋友來了�!�
林麗立刻起身走過來,如同解脫:“程迦,你們帶錢來了嗎?”
林麗看著程迦,彭野略警告地看她一眼,沒答,看向?qū)γ娴蔫F哥,笑說:“我朋友給你們添麻煩了�!�
林麗幡然醒悟,回頭笑道:“鐵哥,這我朋友,程嘉,還有他女朋友。”
鐵哥笑了一會兒,慢悠悠道:“電話里也沒講清,你現(xiàn)在和你朋友說說,發(fā)生了什么事兒�!�
林麗道:“程嘉,我刮壞鐵哥朋友的車,要賠很多錢,鐵哥幫忙打圓場,只賠六千就行,我不是沒帶那么多現(xiàn)金么,卡也丟了,鐵哥借我錢還給他朋友,讓他朋友去鎮(zhèn)上修車去了�!�
彭野道:“人沒受傷就好�!�
鐵哥觀察彭野,沒看出異樣,遂笑著起身:“人在路上,得幫忙體諒,我那朋友脾氣硬,把林姑娘嚇了半死。”
彭野和他說著話。
林麗扭頭走到程迦身邊,眼中忍淚,聲音極低:“謝謝你,相機(jī)真拿錯了,你信我,我真不是故……”
程迦:“我不是為你而來�!�
林麗止了話語,到一邊去。
鐵哥和彭野聊得不錯,走上來,推推林麗的肩膀,到桌邊坐下,說,“來來來,坐下吃飯,相遇是緣分,交個朋友。”
彭野牽程迦進(jìn)屋,拉她坐在自己身邊。
鐵哥看了程迦一眼,繼續(xù)剛才的話,“林小姐被我朋友嚇得不輕,我看她可憐,不是故意蹭壞我兄弟的車,就幫著說了好話。”
彭野閑適地笑一笑,給自己杯里倒?jié)M白酒,說:“林麗一定親自謝過你多次,我再謝一次,先干了�!�
他抬起酒杯,一杯下去,眉頭不帶皺的。
鐵哥拍一下桌子,整桌的碗筷都在震:“好�!彼直劭煊袦氪郑似鹁埔舱认氯�。喝完哈哈大笑兩聲,拿起筷子,“吃菜,吃菜,這家店的涮羊肉可是一絕�!�
彭野泰然自若吃了幾口菜,扭頭看程迦一眼,程迦把錢遞給彭野,彭野交到鐵哥手里:“鐵哥,這是你幫林麗墊付的六千塊。謝謝了。”
鐵哥示意身邊一個肌肉男,那人收下了拿到一邊點數(shù)。
紋身男遞給彭野一支煙,彭野接過點燃。
鐵哥問:“林麗說你們是一塊兒來這兒旅游的?”
彭野說:“是�!�
鐵哥說:“你哪兒的人啊?”
“西安�!�
“什么時候回去?”
“原打算今晚走,這不過來接林麗么,耽擱了�!迸硪翱吭谝伪成下聼熑�,道,“村里沒好住的地方,吃完飯就走。也謝鐵哥踐行�!�
鐵哥笑笑,目光變得意味深長:“你們以后還回這兒不?”
彭野稍稍回身,伸手把煙搭在紙杯邊緣,不緊不慢地磕了磕煙灰:“不回了,旅游嘛,體驗體驗就夠了�!�
鐵哥夾羊肉塞進(jìn)嘴里,吃幾口,忽問:“我那朋友想坑你朋友的錢,不找他了?”
彭野隔著煙霧看林麗:“坑了嗎?”
林麗一愣,搖頭:“沒,該賠的�!�
彭野散漫地笑一聲,說:“錢么,總得花點兒出去買教訓(xùn)�!�
鐵哥臉上的笑容收了幾秒,漸漸又松緩下去。
他吃了一會兒菜,又問:“林小姐被嚇著,她家屬不會鬧吧?”
彭野也不急于回答,吐出一口煙了,看一眼林麗;林麗低頭,道:“都是朋友,沒嚇著。”
“對,都是朋友�!辫F哥笑出幾聲,又招呼,“夾菜,夾菜�!�
鐵哥看向程迦,問彭野:“這你女人?”
彭野就勢把煙扔進(jìn)紙杯里,說:“是�!�
“不愛說話啊。”
彭野摸摸她的頭,暗里卻下了力道把她腦袋摁低下去,道:“人有點兒內(nèi)向�!�
“叫什么名兒?”
程迦低著頭,說:“彭野�!�
鐵哥道:“現(xiàn)在女人都愛起男人名。”
彭野彎了彎嘴角,夾了羊肉放在程迦碗里。鐵哥看著,沒說什么了。
飯快吃完,鐵哥玩起手機(jī),說:“林小姐很漂亮,我留了她幾張照片做紀(jì)念。那相機(jī)你幫忙帶給他男朋友,讓他好好看看。這地方不安全,不適合女人來,以后看著點兒,別來了�!�
話里的暗示再明白不過。他以為金偉是林麗男朋友,怕彭野剛才說的話不作數(shù),用里邊的照片危險林麗男友不來找麻煩。
彭野:“我一定親自把相機(jī)給他�!�
鐵哥示意桌上一個兄弟,那人去拿相機(jī),程迦和林麗的目光都膠在上邊。相機(jī)遞給彭野,彭野伸手去接,不料林麗忍不住一把扯了相機(jī)包的帶子。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到相機(jī)上。
鐵哥:“林小姐……”
林麗扯扯嘴角,說:“這相機(jī)是我男朋友的,我?guī)Щ厝ソo他就行�!�
鐵哥涼笑:“讓這位兄弟拿著。”
彭野看著林麗,眼神帶著極淡的涼意,扯一下,林麗松了手,緊張地看程迦。
彭野把相機(jī)遞給程迦。
程迦手微抖,打開包看一眼,就是她的相機(jī)。她不動聲色地掛好帶子,把相機(jī)抱緊在懷里。
彭野握住程迦的手腕,對鐵哥說:“我們趕時間回去,先走了�!�
鐵哥沒阻攔,林麗盯著程迦懷里的相機(jī),被彭野眼神警告。她只得平靜去提自己的箱子。
林麗拉了箱子上走廊,樓下的服務(wù)員小哥卻沖進(jìn)包間,上氣不接下氣:“鐵哥,剛有個說自己是萬哥的人打電話來,他進(jìn)村了,出三萬塊拿相機(jī)。一分鐘就到�!�
林麗懵的回頭,屋里的程迦對她使了個眼神,她怔半秒,立刻跑去另一個包間躲起來。
聽到有三萬可賺,房間里幾個肌肉臃腫的男人齊齊看向彭野程迦,如狼盯著肉。
程迦抱緊懷里的相機(jī)。
鐵哥瞇起眼睛:“你們到底是誰?”
彭野冷靜地把程迦拉到身后護(hù)著,之前的客套世俗全沒了,只剩不動聲色的強(qiáng)硬,答:“來取相機(jī)的人�!�
☆、第40章
chapter40
r40
沾滿油污的吊扇葉片嘩嘩旋轉(zhuǎn)。
飯桌上一片狼藉,燈光照得鐵哥的額頭和膀子油光水滑。他幾個兄弟聽到三萬塊,眼睛亮成燈泡,拳頭握起來,肌肉鼓老高。
鐵哥瞇眼瞧了會兒彭野,說:“我就該看出來你不是游客�!�
彭野沒有笑意地笑了笑,拿下巴指指那服務(wù)員,道:“聽他說話的口氣,你和萬哥不是一路。奉勸你別趟這渾水。我沒三萬給你,但一定要帶走相機(jī)�!�
鐵哥:“你這相機(jī)里頭有值錢的東西?要這東西的萬哥是誰?”
彭野:“盜獵的。”
鐵哥稍稍一愣:“你又是誰?”
“達(dá)杰保護(hù)站三隊隊長。”
鐵哥說:“兄弟,我不為難你,放你走,那萬哥過來我還能說你們沒來過。但這相機(jī)你必須得留下。有錢不賺,那是混蛋�!�
彭野不和他廢話,握緊程迦的手大步朝門外走。
“你這就不客氣啊�!辫F哥眼神示意,手下的黑背心男人沖上前去抓程迦的肩膀,手還沒落上,彭野攔住他的手掌,反手一擰,黑背心齜牙咧嘴,瞬間扭著手臂跪倒在地。
另一紋身男見狀,出拳沖過來。
彭野于是下了狠手,咔擦一聲,把黑背心的胳膊擰脫臼了。
彭野一手把程迦扯過來護(hù)進(jìn)懷里,轉(zhuǎn)身一個回旋踢,掃到紋身男太陽穴上,紋身男轟隆撞倒向餐桌,涮羊肉火鍋盆翹起來潑他一臉。
紋身男哇叫著倒去桌子底下。桌子翻了,滿桌剩菜杯盤滑下去砸得粉碎,蓋他一身。
鐵哥黑了臉,親自上前和彭野打。
另一肌肉男瞅準(zhǔn)時機(jī),拽住程迦的衣領(lǐng)把她從彭野身邊拎過去,劈手就奪她的相機(jī)。
程迦抓起桌子上的白酒瓶子用力砸向他腦袋,瓶子破開,玻璃四濺。肌肉男絲毫不受影響,輕蔑地咧嘴笑,突然奮力一巴掌打向程迦。
程迦手中破開的酒瓶扎向肌肉男的臉。后者揚起的巴掌還沒落下,就捂住臉上的玻璃瓶子慘叫。
鐵哥和彭野很快分出高下,鐵哥雖然非常健壯,身材像練健美的,但打架沒有章法,格斗不如彭野,身高腿長比不過,也沒彭野靈活。
他空會使蠻力,卻近不了彭野的身。
他越打越怒,抱起木椅子砸,彭野一出腿便踢飛。
鐵哥發(fā)怒狂吼,手上肌肉暴起,一拳打過來。彭野握住他的手腕一扯,帶動鐵哥往前一撲,彭野另一手手肘抵住他后頸椎往墻上一摁,鐵哥的胖臉壓癟在墻上。
程迦聽到外邊車輛的聲音,跑到窗前一看,不遠(yuǎn)處,吉普車車燈貫穿黑夜。
“他們來了!”
程迦轉(zhuǎn)身把房里的鐵屏風(fēng)推倒,彭野把鐵哥提起來,一腳踹向屏風(fēng)。
屏風(fēng)砸向鐵哥。
程迦敏捷地跳過滿地的玻璃木屑剩菜和人,跑向彭野,她抓住他伸過來的手,和他一起跑出去。
男服務(wù)員捂著腦袋蹲在門邊不敢吭聲。
彭野單手把他拎起來,他抱著頭貼在墻上哆嗦,彭野從他口袋里搜出一樣?xùn)|西,拔腳就走。
兩人飛速走到樓梯口,聽見樓下一群人進(jìn)門,這么下去會迎面撞上。
程迦抱緊相機(jī),問:“上樓頂嗎?”
“不上�!迸硪袄体韧嘏�,到走廊盡頭,他推開油膩膩的藍(lán)玻璃,來沒開口說什么,程迦就抓著窗戶框往窗臺上爬。
彭野不知怎么,在緊張?zhí)由拈g隙里,竟就笑了一下。
他彎腰握住她的腿根,把她托上來,程迦順利翻到戶外,窗外一片漆黑。
程迦順著防盜網(wǎng)往下爬,彭野一躍跳上窗臺,回頭看一眼為首的人,記住了樣貌。
萬哥他們已沖上樓梯間,上了走廊。
兩三米高的防盜網(wǎng),彭野手腳并用兩秒速降到地面,喊:“程迦�!�
程迦才爬了一米,也不管了,松開手就往地面上跳,被彭野穩(wěn)穩(wěn)接住。
彭野把她護(hù)在身前,往飯館院子后邊跑。
“砰”一聲槍響,萬哥的人趕到窗邊,朝黑夜里開了一槍。
程迦抖了一下,問:“你沒事吧�!�
“沒事。”
程迦問:“帶搶了吧?”
彭野說:“帶了�!�
但只有兩枚子彈。
彭野壓低程迦的身子,匍匐到牛棚邊,看一眼院子后門,插著門栓,完全暴露在對方的視線范圍內(nèi)。從這兒走要開門栓,會瞬間成為靶子。
身后的人一溜串兒全爬下防盜網(wǎng),鐵欄嘩啦啦地響。
后院漆黑一片。有人打了手電筒照,草棚,谷倉,農(nóng)具,什么都有。
彭野和程迦躲在堆稻草的木板車后。
彭野撥出槍,開槍會暴露行蹤,他示意程迦往牛棚左側(cè)的草垛子那邊走。程迦壓低身子溜過去。
待她安全轉(zhuǎn)移,彭野瞄準(zhǔn)手電筒的燈光,
“砰”一聲槍響,彭野瞬間沖進(jìn)左側(cè)的草垛。
手電筒光在空中旋轉(zhuǎn)墜地,數(shù)發(fā)子彈打向牛棚。
有人慘叫:“我的手!我的手!”
彭野溜到程迦身邊,下巴揚了揚,指向一旁的打谷機(jī)。程迦立刻明白,迅速爬上打谷機(jī),翻上院墻,看彭野。她伸手拉他,他搖頭表示不用,兩三下跳上打谷機(jī)。
院中央的人不敢開手電筒,罵罵咧咧朝牛棚射擊。黑暗中,有個聲音怒吼:“媽x的別給老子浪費子彈!”
槍聲停止,院子里瞬間安靜。
沒有槍聲掩護(hù),彭野抱住程迦跳下高高的墻壁,位置暴露。
喊聲槍響追過來。
彭野拉上程迦繞小路往外跑,一直跑到飯館正門旁的小巷子里。馬路上安安靜靜,隱約幾個灰蒙蒙的石頭屋子,像死亡之城。
彭野帶程迦跑去對面的巷子,藏進(jìn)黑暗的陰影里。那里停了輛摩托車。
程迦問:“這誰的?”
彭野拿出鑰匙串,說:“飯館那服務(wù)員的�!�
程迦:“好,我們快走�!�
彭野:“這條巷子走到底,是我們白天停車的地方�!�
程迦意識到了,抬頭。月光灑在他俊朗的臉上,清清涼涼。
“你什么意思?”
彭野把越野車鑰匙塞進(jìn)她手心,說:“拖著你束手束腳,我們分頭走。你開車去班戈村長的村子,在溪邊獵戶的木屋里等我�!�
程迦有一秒沒做聲。
他的黑眼睛在夜里又亮又冷,說:“我們在那兒會合�!�
程迦:“那你呢?”
彭野說:“我引開他們。”
程迦張了張口。
不遠(yuǎn)處又響起槍聲,人聲漸漸靠近。
程迦要說什么,彭野把頭盔拿下來套在她頭上,一瞬間,外邊的聲音變得模糊。
他捧著她的頭盔,彎下腰,目光與她齊平,他叮囑:“程迦,這一路保護(hù)自己,和我在獵戶的木屋里會合,你做得到嗎?”
程迦點頭,說:“做得到�!�
“好姑娘。”他摸了摸她的頭盔,把槍放在她手里。
因他俯身遷就她的身高,他的臉隱匿在墻角的陰暗里,看不太清。
程迦輕輕抖了一下:“給我這個干什么?”
“保護(hù)自己�!�
“那你呢?”
“我不是他們的目標(biāo)�!�
他這話一點兒都不讓人信服。
但程迦什么也沒說,聽他的安排,收好了槍,說:“我等你。你要回來�!�
彭野“嗯”一聲。
“我走了�!彼D(zhuǎn)身,頭也不回跑進(jìn)漆黑的小巷。
程迦一直沒回頭,走了沒多久,就聽見摩托車發(fā)動且呼嘯遠(yuǎn)去的噪音,有人的喊叫和追趕聲,槍聲也追之遠(yuǎn)去。
她走得越遠(yuǎn),世界越安靜。只有鞋子踩在沙地上的聲響,隔著頭盔聽不太清。
沙漠之村的夜晚空曠安靜,月光灑下來,她在死寂的荒村里急走,頭盔里自己的呼吸聲格外清楚。
她很快走到白天停車的地方。
四周很安靜,因為彭野引著那幫人遠(yuǎn)離了這塊區(qū)域。
她坐上車,立刻發(fā)動,卻發(fā)現(xiàn)后邊有輛停靠的車如鬼魅般跟隨過來,夜太黑,看不見里邊的人影。
程迦猛打方向盤,大踩油門飛馳而去。
出了村子,月光如水銀,灑滿銀色的沙漠,程迦的車極速飛奔,沙塵飛揚,身后的車緊追不舍。
十幾分鐘,后邊的車死咬著她不放。
車速太快,越野車在沙地上瘋狂顛簸,程迦的心卻異常冷靜。她并不急于甩開身后的車,等待著。
她很快來到白天經(jīng)過的一處拐彎很多的沙地。
程迦看準(zhǔn)了時機(jī),路經(jīng)一個彎度最大的拐彎處,她突然減速拉近和后方車輛的距離,快要撞上時又瞬間加速,她一手猛打方向盤,一手飛快轉(zhuǎn)換手動擋,一個漂移,后輪卷起漫天黃沙,飛撲到對方的擋風(fēng)玻璃上。
距離太近,沙塵躲不過去。
后邊的車來不及轉(zhuǎn)彎,也看不清視線,筆直沖進(jìn)沙丘,陷進(jìn)去出不來了。
后視鏡里,塵土飛天。
程迦的車順利轉(zhuǎn)過急轉(zhuǎn)彎,慣性作用下滑出一片沙土,很快又穩(wěn)回路線。
程迦冷笑一聲,揚長而去。
身后的車再也沒追上來,只剩月光下銀色的沙漠像起伏的海洋。
程迦沒有放慢速度,一路極速。
一個多小時后,她回到白天到過的地方,照例把彭野的車停在沙丘后,就著月光步行翻過沙丘,回到溪邊的小木屋。
屋里只有一張桌子一張床,床上鋪著稻草。沒有燈,外邊的月光灑進(jìn)來。
程迦摘下摩托車頭盔,盤腿坐到桌子上,點了根煙。
夜里,她聽見了自己的心跳。
她抽完一只,下意識再摸一只,卻發(fā)現(xiàn)沒了。
她抿緊嘴唇等待。
夜晚變得極其安靜而漫長。她有幾次抱著手走出去,走到高高的沙丘上眺望沙漠,只有白月光和無盡的銀沙,沒有車燈,也沒有摩托車的聲響。
后來她不等了,回到木屋里,抱著頭盔坐在鋪滿枯草的床上,靠著墻壁靜坐。
月光從床頭走到床尾。不知過了多久,她迷迷糊糊趴在頭盔上睡著了。
某一瞬,外邊忽然傳來窸窣的腳步聲,極輕。
但程迦瞬間睜開眼,側(cè)耳,沒有摩托車的聲音。
難道那輛車追上來發(fā)現(xiàn)了她停車的位置?
程迦放下頭盔,緩慢無聲潛下床,握緊手里的槍。她沿著木板墻壁溜到門后,她眼里閃著冷光。
外邊的人擰開門,程迦舉槍瞄準(zhǔn)。
手腕被來人緊緊箍住,一秒卸了槍。
他力道極大,攥著她的腕把人往懷里一帶,另一手伸到她后腦勺握緊她的頭發(fā),帶著急促的呼吸低聲說:
“程迦,是我�!�40
☆、第4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