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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侯門主母的這個身份,能讓她更輕易接觸到上京的王權(quán)貴胄,

    來日替組織行事,也可更方便些。

    “嘭嘭嘭�!�

    隨幾聲急促的敲門音落下,門外傳來了裴遠(yuǎn)舟的聲音,

    “是我,開門�!�

    沈秋辭與夏裳對視一眼,低笑道:

    “看來這幾日對他們的調(diào)教頗有成效。你瞧,他如今都學(xué)會敲門了�!�

    說罷朝著門外揚了聲調(diào),“門沒鎖,你進(jìn)來就是�!�

    裴遠(yuǎn)舟推門而入,見夏裳也在,于是道:

    “我有話要與她說,你先下去。”

    夏裳欲起身,可沈秋辭卻按住了她的手腕,自顧繼續(xù)給她上藥,

    “夏裳自幼伺候我,沒什么話是她聽不得的�!�

    裴遠(yuǎn)舟耐著性子道:“你逼著我給你寫下借據(jù),又變賣了府上的產(chǎn)業(yè),這種種一切,其實我都知道是因著什么。”

    “什么?”沈秋辭抬眸,饒有興致地看著他。

    裴遠(yuǎn)舟道:“純是因為你對我愛而不得,又見不得我寵著霜兒冷落你,才會叫你性情大變,如此瘋魔�!�

    他咬緊后槽牙,漲紅了臉說:

    “我答應(yīng)你,日后每月初一與十五,我都會在你房中留宿,與你......全了周公之禮。你可滿意了?”

    “噗嗤~”

    聽他這話,沈秋辭實在是沒忍住,竟是笑出了聲來,

    “你這是另辟蹊徑,做起了皮肉買賣?”

    她自上而下打量了裴遠(yuǎn)舟一番,嘖嘖搖頭,

    “只是你開張之前,也得先照照鏡子,瞅瞅自己那潑皮二兩的,能值幾個錢�!�

    裴遠(yuǎn)舟羞得臉紅到了耳根,

    在他看來,這分明就是她欲壑難填,坐地起價!

    于是雙手用力攥拳,幾乎是從牙縫里蹦出了一句,

    “好!你既不滿足,那便三次!一月三次,已是給了你天大的恩賜!”

    “但前提是,你以后得繼續(xù)管著侯府的開銷,用心侍奉母親,也不能再找霜兒麻煩,不然我......”

    “不然怎樣?”沈秋辭打斷他的話,挑眉看他,

    “不然你就不睡我了?”

    裴遠(yuǎn)舟愕然,“你一個姑娘家,青天白日將這些葷話宣之于口,也不嫌害臊?”

    沈秋辭清冷一嗤,“你一大家子黑吃白拿這么些年都不嫌害臊,我害臊什么?”

    她斂回眸光,再不看他一眼,

    “我還是那句話,沈家再不會貼補侯府一文錢。”

    “你若是對我不滿,大可以休書一封與我�!�

    “日后你我一別兩寬,我家財萬貫自生歡喜,你家徒四壁唯余傷悲,也是極好。”

    第17章

    三個條件

    裴遠(yuǎn)舟萬萬沒想到,休妻這樣的話,竟會先從她口中說出來?

    他怔忡少頃,不可置信地瞪著沈秋辭,

    “休了你?你可知若被休出侯府,你日后要遭多少冷言冷語?不光是你,連你的母親也得跟著你一并遭人議論!”

    他頓了頓,語氣漸軟下來,

    “你該知道,我不休你,也是念著咱們多年的夫妻情分�!�

    沈秋辭淡淡一笑,“如此說來,我還得多謝你?”

    哪料裴遠(yuǎn)舟撿著桿就爬,“謝就不必了,不過眼下你得先把你鬧出來的麻煩事解決掉。母親與何員外簽了契,如今買不了地,要賠償對方一千兩銀子,這錢得你出!”

    “我鬧出的麻煩?”沈秋辭一雙深邃眼眸望著他,“我是逼著她買地了,還是按著她的手簽契了?”

    裴遠(yuǎn)舟眉目一沉,“如果不是你答應(yīng)了要給銀子,母親也不會買下那塊地。再者說,到時給不出銀子,真讓何員外鬧到官府去,你臉上也沒光!”

    “我如今臉上有光嗎?”沈秋辭面色微變,“你天天帶著薛吟霜在外面花天酒地,可知外頭人在背地里都是如何議論我的?”

    她字句鏗鏘,擲地有聲道:

    “說我這將門之后,卻落了個妻不如妾的下場,簡直丟光了父兄的臉面!”

    裴遠(yuǎn)舟瞧出了她的怒意,冷笑道:

    “說來說去,你還不是嫉妒我寵著霜兒?我已經(jīng)說了,日后我會盡可能騰出時間來多陪伴你,你還要怎么樣?”

    他字里行間溢出的自信,看的沈秋辭好一陣惡心。

    要不是她還得借用侯門主母這個身份,

    她真恨不得現(xiàn)在就沖上去,把他的腦袋給擰下來。

    “一千兩我是沒有,不過我可以給你指條出路�!�

    沈秋辭側(cè)目看向攬月閣方向,眸底隱帶譏誚,

    “這些年來,你拿著我的銀子給薛吟霜買了不少貴價首飾哄她開心�,F(xiàn)在你遇著難事了,她那么愛你,肯定會愿意把首飾都拿出來變賣了,幫你渡過難關(guān)�!�

    “那是自然�!迸徇h(yuǎn)舟斬釘截鐵道:“霜兒愛重我,從不是為了錢財�!�

    “很好�!鄙蚯镛o點頭,“那么何員外這個債主,你已算是解決了�!�

    她淡然一笑,諷刺地迎上裴遠(yuǎn)舟看向她的目光,

    “現(xiàn)在我們該來談?wù)劊闱肺业膫��!?br />
    她從手邊木案上取過一沓單據(jù),遞給裴遠(yuǎn)舟,

    “侯府的田宅、鋪位、莊園,一共賣得一萬兩。加之賬面存銀兩千,你仍欠我八千兩�!�

    “也就是說,往后三年,你不吃不喝把俸祿全都給我,咱們這筆賬,才能算清�!�

    裴遠(yuǎn)舟看著單據(jù)上那些刺眼的數(shù)字,臉都綠了,

    “你這女人好生歹毒!變賣了侯府的產(chǎn)業(yè)不說,還想將我的俸祿全都拿走?你這是要把我們這一大家子逼上絕路?”

    沈秋辭平靜地看著他,緩緩開口,

    “你我到底夫妻一場,我也不想把事做絕,如今我可給你兩條路走�!�

    “要么,你就按月將俸祿全數(shù)給我,不過你若遲給一日,我便會去官府擊鼓鳴冤,叫整個上京都看看,丹陽侯府如今落魄到了何種境地�!�

    她看著裴遠(yuǎn)舟吃癟模樣,唇角一彎,

    “要么,這筆銀子暫緩,但你得答應(yīng)我三個條件。”

    裴遠(yuǎn)舟相交得都是上京的達(dá)官貴胄,丟人的事他自然做不得。

    于是他幾乎想也沒想,就咬著牙問:

    “什么條件?”

    沈秋辭挺直了腰桿坐著,肅聲道:

    “第一,日后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踏足我房間半步。且管好你的人,別叫她們在我面前張牙舞爪�!�

    “第二,我是你的正妻,在外你得給足我臉面。日后你去所有官員家中走動,都只能帶我一人同往�!�

    “第三......”

    沈秋辭稍頓,將目光落在夏裳掌心的傷處上,

    旋而從身后墊著的鵝羽軟墊下,取出了一根長鞭。

    “噼啪。”

    她持鞭用力抽打地面,氣勢之足,嚇得裴遠(yuǎn)舟不自覺向后退了兩步,

    “你、你要作甚!”

    沈秋辭看著他,眼底滿是輕蔑與不屑,語氣平靜無波,

    “當(dāng)日你怎么打傷了夏裳的手,如今,便怎么還給自己�!�

    說罷,

    將鞭子丟到了裴遠(yuǎn)舟的足下。

    第18章

    郎情妾意

    長鞭落在裴遠(yuǎn)舟足邊不足一寸的地方,

    他低頭怔怔看著,錯愕道:

    “你我夫妻一場,如今你為了一個卑賤的婢子,當(dāng)真要做到這一步?”

    沈秋辭輕撫著夏裳的額發(fā),看向她的眼神滿是疼惜,而回話的語氣卻是生硬無比,

    “夏裳打六歲起就跟在我身邊,我與她有著十?dāng)?shù)年的主仆情分�!�

    “你憑什么覺得,你在我心中的地位,能重要過她?還是說......”

    她瞥一眼長鞭,又抬眸看向裴遠(yuǎn)舟,語帶戲謔,

    “你這八尺男兒郎,有本事?lián)]鞭打女人,卻沒膽量自己受上一鞭?”

    “好!這話是你說的,你別后悔!”

    裴遠(yuǎn)舟自知再辯也是無用,索性撂下一句狠話后,

    拾起長鞭,收著力氣對著自己掌心抽打了一記。

    饒是如此,隨一聲脆響后,他掌心的皮肉也是應(yīng)聲翻起,炸出了血花來。

    他淌血的手攥緊了拳,惡狠狠地瞪著沈秋辭,

    “你這三個要求,我統(tǒng)統(tǒng)應(yīng)你!”

    “但你記著,從今往后你便是求著我,我也不會再與你歡好一次!你便好好帶著你的婢子,守一輩子活寡吧!”

    說完,負(fù)氣疾步而去。

    沈秋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對夏裳調(diào)侃道:

    “他這是把自己當(dāng)成青坊的頭牌了?”

    怎料夏裳卻是哭了?

    她取過帕子來幫丫頭拭淚,“好端端的哭什么?”

    夏裳道:“我不過是個奴婢,姑娘實在不必對我這么好......”

    沈秋辭笑她傻,“我與長姐自幼與你一同長大,同玩同樂,何曾將你當(dāng)做下人?”

    說著挽起夏裳的袖管,露出她白皙皮膚上落下的一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我八歲被人擄走,往后家中發(fā)生了何事我是不知。”

    “可看你身上這些疤痕,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這每一道傷,都是你從前為護(hù)著長姐兒留下的。”

    她指腹輕撫過那些或隆起或凹陷的疤痕,眸底漸生厲色,

    “方才裴遠(yuǎn)舟所受,遠(yuǎn)不及他這些年來加諸在長姐與你身上的萬分之一�!�

    “今日這一鞭,不過是牛刀小試。來日慢慢,我有的是法子讓他知道,他這輩子最不該招惹的,就是咱們沈家!”

    *

    出了碧璽堂,裴遠(yuǎn)舟只叫略通醫(yī)術(shù)的家丁幫他簡單包扎處理了一下傷口,便趕著去了攬月閣找薛吟霜。

    在他看來,皮肉上的傷是小,若要在外人面前丟了臉面,才是天大的事。

    他來時,薛吟霜坐在小幾前,婢子正伺候著她服藥。

    裴遠(yuǎn)舟打發(fā)下人出去,取過碗盞來,親自喂給薛吟霜,

    “今日好些了嗎?”

    他對著薛吟霜,語氣總是藏不住的溫柔。

    薛吟霜嬌滴滴地吸了吸鼻子,“還是疼得很。但有世子爺陪著我,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她目光落在裴遠(yuǎn)舟被包成了個粽子的左手上,忙問:

    “世子爺怎么受傷了?”

    “不打緊。”

    裴遠(yuǎn)舟略有局促地將手藏在小幾底下,另一只手順勢覆在了薛吟霜的手背上,

    “霜兒,我有話想同你說�!�

    薛吟霜頷首望著他,眼波含春。

    裴遠(yuǎn)舟道:“日后我不打算再用沈氏母家的銀子。有朝廷給的俸祿,我也想自己做些生意,總能賺到錢,讓咱們?nèi)兆釉竭^越好。”

    薛吟霜眼珠子快速轉(zhuǎn)動著,細(xì)品起了裴遠(yuǎn)舟這話。

    他這個時候不要沈家的銀子,擺明了是想盡快和沈氏斷了聯(lián)系。

    畢竟沈氏病愈回府后,已經(jīng)再三惹惱了他,做出的那些潑婦行徑更是個男人就忍不了,

    所以,他這是想要盡快和沈氏和離了?

    她想,

    反正侯府還有那么多鋪子,即便沒有沈家的貼補,日子也能過得富裕。

    “不拿便不拿了,免得用她那點銀子,還得聽她說三道四。”

    她看著裴遠(yuǎn)舟,眼底滿是傾慕之情,“我相信世子爺,憑借您的聰明才智,一定可以干出一番大事業(yè)來!沈家那三瓜倆棗,咱們才不稀罕!”

    裴遠(yuǎn)舟聞言,欣然笑了。

    雖然最近府上糟心事一樁接一樁,但好在他的霜兒還是體貼溫柔的,

    “這么說霜兒也支持我?”

    “自然�!毖σ魉昧︻h首,“無論世子爺做什么決定,妾身都會義無反顧地站在您身邊�!�

    裴遠(yuǎn)舟頗為欣慰,擁她入懷濃情蜜意間,于她耳邊輕語,

    “既然霜兒這般支持我,可否將這些年我送與你的那些首飾一并取來,我好變賣了,先應(yīng)應(yīng)急�!�

    “應(yīng)急?”薛吟霜臉上的笑意立馬僵住,“世子爺別拿妾身打趣了,我那點首飾能值幾個銀子?”

    裴遠(yuǎn)舟低垂眉眼,極力掩飾著尷尬,

    “母親與何員外簽了契,現(xiàn)在沒錢買地,需要賠償違約錢�!�

    “何員外那人你是知道的,向來認(rèn)錢不認(rèn)人,三日內(nèi)賠款要是給不出去,他定會鬧到官府,那咱們丹陽侯府的臉面可就要丟盡了!”

    薛吟霜不解道:“一千兩而已,我記得我交出對牌鑰匙前,侯府賬上不是還余了兩千多兩?”

    裴遠(yuǎn)舟無奈道:“原本是有,但沈氏以那張借據(jù)為由,得了對牌鑰匙后,便將賬上的余錢全都拿回了沈家�!�

    “��?”薛吟霜從裴遠(yuǎn)舟懷中掙出來,焦急道:“那再不濟侯府還有產(chǎn)業(yè),咱們還有那么些鋪子呢?”

    她說話有些急了,臉上也是沒藏住事,

    見裴遠(yuǎn)舟看向她的眼神有些變了,才立馬強顏歡笑,轉(zhuǎn)了話鋒道:

    “世子爺別誤會,妾身不是不愿意幫襯著侯府度過難關(guān),只是那些首飾都是花大價錢買回來的,急著賣出去定會大打折扣,反而不合算�!�

    她想了想,又說:“我記得京郊有一處小莊園,位置偏僻且荒廢了許久,不如先把它賣了?”

    裴遠(yuǎn)舟長嘆一口氣,難以啟齒道:

    “若是還在,我何苦與你開口?”

    他扶額,頭疼得很,“侯府的莊園、鋪子、田宅,都被沈氏給變賣了個干凈......”

    “什么��?”

    薛吟霜激動地站起了身,結(jié)巴道:

    “全、全都賣了?”

    “那如今侯府豈不是成了個空殼子?”

    第19章

    謀財害命

    薛吟霜的話,像是無數(shù)根綿密的針,深深刺進(jìn)了裴遠(yuǎn)舟的心底。

    連帶著將他僅剩的那點尊嚴(yán),也給攪碎了。

    他臉上覆著一層陰翳,陡然拔高了聲調(diào)道:

    “便是什么都沒了,憑我的能耐也能賺回來!”

    他猛地吼了這么一嗓子,嚇得薛吟霜打了個寒顫。

    裴遠(yuǎn)舟看出了她臉上的猶豫,心底一涼,失望地說:

    “你若不愿,也不強求。我再去問問秦氏她們。”

    他擺手要走,

    薛吟霜拉住了他,“世子爺怎會如此想我?”

    她眼眶登時攀上了委屈的紅,

    “我方才情緒激動,并非是不愿與世子爺共渡難關(guān)�!�

    “那些富貴玩意兒本就是世子爺給我的,如今侯府有了難處,便是叫我全拿出來,我也不會眨一下眼�!�

    她緩一緩,淚水不自控地落下,

    “我只是覺得,沈氏她未免有些太欺負(fù)人了......”

    裴遠(yuǎn)舟迎著她的淚眼,面色轉(zhuǎn)暖,“你當(dāng)真不嫌棄我?”

    薛吟霜從身后抱住他,“妾身跟著世子爺這么些年,難不成世子爺還會懷疑妾身對您的真心嗎?”

    裴遠(yuǎn)舟轉(zhuǎn)過身來,心疼地擦拭著她臉上的淚,

    “對不住,近日府上事多,我方才對你態(tài)度是急躁了些,你別往心上去�!�

    薛吟霜抿著薄唇,連連搖頭。

    這節(jié)骨眼上,她可不能讓裴遠(yuǎn)舟去找其他的妾室。

    她好容易在侯府地位穩(wěn)固,眼看著熬走了沈氏就能成為正房,

    如今秦小娘有了身孕,若于此事上再幫襯了裴遠(yuǎn)舟,豈不叫裴遠(yuǎn)舟對她愛意更重?

    侯府就是再不濟,裴遠(yuǎn)舟來日也是個侯爺,風(fēng)光體面都不會缺她短她,

    一頓吃飽和頓頓吃飽哪個更重要,薛吟霜還是能拎得清的。

    她不多言語,只將自己的首飾全取了出來,用行動證明她對裴遠(yuǎn)舟的真心。

    裴遠(yuǎn)舟看著面前琳瑯滿目的珠玉翡翠,分外感動,

    又惦記著薛吟霜背上有傷,不宜久站,忙將她攙扶到座兒上,牽起她的手,

    “霜兒你放心,等來日侯府緩過勁來,今日所取,我定十倍奉還!”

    薛吟霜直搖頭,“這些身外物從不是我所看重的,世子爺不必放在心上�!�

    緩了緩,又淚盈于睫,凄愴地說:

    “只是眼看著世子爺要被一個女子欺壓到頭上去,妾身實在心里不舒坦。方才聽你說,連母親也叫她給氣病了?”

    裴遠(yuǎn)舟也是無奈,“她膝下無子,沖撞翁姑,又不安于家室,我是有萬般理由可以休了她�?�......”

    他長嘆一口氣,眉頭緊鎖,“她父兄救過皇上性命,沈家又被追封了公爵的銜。在沒有順利繼承爵位之前,我不能休了她�!�

    薛吟霜道:“可世子爺要為老侯爺守喪三年才能繼承爵位,難不成這期間,就任由她在侯府為非作歹嗎?”

    她湊近裴遠(yuǎn)舟些,側(cè)首依靠著他的肩,

    “妾身倒是不在乎,大不了便和從前一樣,處處忍讓她就是了。可是......”

    “可是母親年事已高,萬一被她氣出個好歹來,可如何是好?”

    “她不敢�!迸徇h(yuǎn)舟答得利索,但也是心虛。

    “她如今都能把侯府的產(chǎn)業(yè)變賣了,還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薛吟霜握著裴遠(yuǎn)舟的手,眼底閃過幾分狠厲,

    “她都把咱們欺負(fù)成這般了,世子爺一定要忍著她嗎?”

    裴遠(yuǎn)舟道:“不然如何?難不成為了休她,連前程也不要了?”

    “若不愿忍,其實也不止休了她這一個法子�!�

    薛吟霜低垂眼瞼,低聲道:

    “從前她從樓臺跌落,險些丟了性命。回母家養(yǎng)病的那兩年,沒了她,咱們?nèi)兆硬皇沁^得舒心順意嗎?”

    “不可!”裴遠(yuǎn)舟想也沒想就厲聲否了她,“她從樓臺跌落純屬意外,可若是咱們對她下手,萬一讓官府查出端倪,整個侯府上下都得遭了大難!”

    薛吟霜從容道:“從前或許能查出來,可現(xiàn)在卻不一定......”

    她附耳裴遠(yuǎn)舟,聲音酥軟,

    “上京近日,不是被那個兇犯鬧得人人自危嗎?他專門挑著達(dá)官貴胄下手,且手段利落,到現(xiàn)在官府也沒個頭緒。”

    “聽說死者臉上都被刻下了‘天璣’二字,身邊還放了一束被鮮血染紅的白山茶花。”

    她的聲音越來越弱,且摻著一股滲人的森然,

    “沈氏她總有離府出門的時候,若她碰見了那兇犯,只當(dāng)是她倒霉了。世子爺您說是不是?”

    薛吟霜這話的意思,擺明了就是要叫裴遠(yuǎn)舟尋了殺手,模仿那兇犯的殺人手段,趁機栽贓。

    見裴遠(yuǎn)舟默不作聲,似是在思考,薛吟霜繼續(xù)煽風(fēng)點火道:

    “沈氏打破了你的頭,把家丑鬧到官府去丟盡侯府臉面,如今更是氣得母親臥病在床,這一樁樁一件件,皆是失了為人婦的本分。”

    “如此不守婦道,跋扈乖戾的女子,非得死了,侯府才能得了安寧�!�

    她的柔荑細(xì)指不安分的在裴遠(yuǎn)舟身上游走著,語氣柔中帶厲,

    “她一死,沈家的產(chǎn)業(yè)便順理成章歸了侯府的。有了這些銀子,再加上世子爺?shù)穆斆鞑鸥�,定能在上京大展宏圖,得眾人仰望敬佩�!�

    聞言,裴遠(yuǎn)舟急于否認(rèn),“我從未貪圖過沈家一分一厘,這一切都是她自愿的!而今......”

    他猶豫半晌,終是道:

    “像你說的,母親年事已高,哪里遭得住受她這些氣?”

    “百行孝為先,我若放任不管,豈非成了不孝之人?”

    他看向窗外漸沉的夜色,眸色也變得晦暗起來,

    “為保母親康健。眼下看來,也唯有這一個法子了�!�

    第20章

    無事殷勤

    翌日,是沈秋辭長姐的頭七。

    晨起簡單梳妝后,便欲往母家祭奠。

    于庭院中,她碰見了才給薛吟霜上完藥出來的裴遠(yuǎn)舟。

    “這一大早的,你是要出門?”

    沈秋辭自顧往外走,并不理會。

    裴遠(yuǎn)舟跟在身后,少見的殷勤起來,

    “昨夜新雪,路上泥濘難行,我備了馬車,本是要去給霜兒買藥。如今你既要出門,便挪給你先用著。”

    話落又小聲嘀咕一句,

    “省的叫旁人看見你這個侯府大娘子雪天步行,又要在背地里議論我寵妾滅妻。”

    府門打開的一瞬,沈秋辭的目光便落在了停靠在側(cè)邊的馬車上。

    車夫取出轎凳放在車門前,哈腰笑臉對沈秋辭做了個請的手勢。

    沈秋辭看了裴遠(yuǎn)舟一眼,倒也沒說什么,便在夏裳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去沈府�!�

    馬車緩緩駛過長街,車輪碾過積雪,發(fā)出“吱呀”微聲。

    車廂內(nèi),

    夏裳將暖好的湯婆子遞給沈秋辭,低聲說:

    “從前可沒見過世子這般關(guān)心大姑娘。他這是眼看著財路斷了,才想起了姑娘的好,巴兒著獻(xiàn)殷勤。”

    沈秋辭垂下眼睛,冷著聲音問:

    “這車夫從前可與長姐相熟?”

    夏裳想了想說:“大姑娘從前在侯府甚少出門,每年也就初二回門的時候,會有沈府的馬車來接她回門。平日里,是少與侯府車夫有接觸的�!�

    沈秋辭看向她,“那為何方才我與裴遠(yuǎn)舟同時出門,車夫想都沒想就請著我上轎?裴遠(yuǎn)舟不是說這馬車,是他給自己備下的嗎?”

    夏裳看著沈秋辭的目光,愣了一下,

    “姑娘的意思是,這車夫有問題?”

    她猛地掀開轎簾,看著外頭飛馳而過的街景,慌張道:

    “姑娘!這不是回沈府的路!”

    她想喊車夫停車,卻被沈秋辭攔下了,

    “不必�!�

    沈秋辭向窗外探了一眼,唇角勾起,露出一絲淺淡的笑意,

    “上京四通八達(dá),無論他走了怎樣的錯路,最終都不礙著咱們平安回家。”

    相較于沈秋辭的淡定,夏裳卻急的臉都紅了。

    出了侯府,就她們兩個弱女子,要真遇見個什么意外,那可遭了大麻煩!

    正心焦著,

    忽而,馬車行駛的速度漸漸慢了下來,直至徹底停下。

    夏裳瞧著前頭便是禮部尚書府,門前不知怎地圍了好多百姓,將路堵得嚴(yán)實。

    她趁著人多,立馬將沈秋辭從馬車上拉了下來。

    車夫見狀忙問:“這外頭天寒地凍的,大娘子怎么下來了?”

    “你還敢問?”夏裳沒好氣道:“你走的這是回沈府的道嗎?”

    車夫解釋道:“春陽道今日趕集,路上人多擁擠,小的這才選了華京道。想著雖然繞路,但卻通暢,也能快些到。”

    他看著尚書府門前圍起的人山人海,抓了抓頭皮,“只是不知為何,尚書府門前會聚集了這么些百姓�!�

    “你還說?你分明就是......”

    “夏裳�!鄙蚯镛o叫停夏裳,旋而笑著對車夫說:

    “前頭堵成這樣,馬車也是難行。左右這兒離著沈府不過一里地,我走走瞧瞧也是好的。你且回吧�!�

    說完,便拉著夏裳走進(jìn)了人海。

    第21章

    我為閻羅

    待走遠(yuǎn)些,夏裳仍是氣不過道:

    “那廝滿口胡言,春陽道寬闊,趕集也擋不了正街的路,怎么就偏要繞了遠(yuǎn)路?”

    沈秋辭摸了摸夏裳氣鼓鼓的臉頰,笑得溫和,

    “你問了他便能與你說實話嗎?”

    她心不在此,只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尚書府門前的熱鬧。

    于縫隙中,她窺見尚書府門前雪地,綻出了一片嫣紅。

    駐足細(xì)看,竟是一布衣女子仰面倒在雪地里,

    她額角破潰嚴(yán)重,鮮血止不住地涌出來,瞧著已是沒了氣息。

    聽圍觀百姓議論,這女子不知為何,方才竟是一頭撞死在了尚書府門前的石獅子上。

    “�。 �

    夏裳一聲驚呼,惹沈秋辭側(cè)目看向她。

    她捂著嘴,別過臉來不忍再多看一眼,口中喃喃道:

    “盼娣?沒想到她當(dāng)真這般想不通......”

    “你認(rèn)識她?”

    夏裳頷首,“盼娣是天香樓的雜役,從前奴婢去天香樓采買的時候,總能與她說上兩句話�!�

    “你說她想不通,是指什么?”沈秋辭問。

    夏裳嘆了口氣,搖頭道:

    “禮部尚書的兒子陸彥看上了她,下了迷藥把她給玷污了。原本盼娣想報官,但是陸彥給了她爹娘一百兩銀子,問他們要了盼娣去他府上當(dāng)侍妾�!�

    “盼娣的爹娘收了銀子,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她娘說她還有兩個弟弟,來日娶妻生子都要花錢,她這個做姐姐的應(yīng)該為他們考慮,反正早晚都要嫁人,能入尚書府也是她的福氣�!�

    夏裳雖與盼娣不算相熟,但提及此事,也是哽咽到幾乎失聲,

    “我那日見到盼娣的時候,與她青梅竹馬的相好,嫌她失了完璧之身,已無情拋棄了她。她在天香樓打雜的時候,也常被人指指點點�!�

    “那時盼娣就哭著與我說,她就是死也不會被人這般欺辱。我原以為她只是說說,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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