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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沈秋辭默了默,定聲道:

    “可若天道不公,判官走眼。施暴者不得報,受害者自為判官懲善除惡,可算是順了啟朝的嚴明律法?”

    “嘶......”

    沈秋辭的話才問完,便聽裴承韞倒吸了一口氣。

    他懷中的貓兒似乎不滿意他的逗弄,露出尖利的爪子,在他修長的手指上,劃出了一條不深不淺的口子。

    鮮血從肌膚破潰處滲出來。

    裴承韞蹙眉,在貓兒的屁股上收著力拍打了一記,玩笑似的低斥了一句,

    “阿辭,別鬧�!�

    話落,倏然抬眸看向沈秋辭,似笑非笑道:

    “所以,我也沒有急于將長嫂緝拿歸案,不是嗎?”

    第71章

    挖你祖墳

    “緝拿歸案?”沈秋辭冷笑道:

    “裴大人怕不是糊涂了。除了陸家公子外,其余幾樁兇案發(fā)生時,我尚因病癱臥在床。試問一個連病榻都下不了的人,如何能去來無影去無蹤的取人首級?”

    “若是沈秋虞,她當然不能。”裴承韞眸光銳利盯著她看,語氣漸沉,

    “可你,不是她�!�

    這句話如今從裴承韞口中說出來,已經(jīng)不足以讓沈秋辭震驚。

    他太聰明了,聰明得令人討厭。

    于是沈秋辭也不辯,相較于被人反復逗弄,她更喜歡將所有問題都攤開來,問個清楚,

    “裴大人此言,有何證據(jù)?”

    “沈家祖墳。”

    “什么?”

    饒是已經(jīng)做足了準備,可聽見裴承韞提及‘沈家祖墳’這四個字時,沈秋辭還是不由心尖一顫。

    裴承韞慵懶地倚在椅背上,一邊撫摸著懷中貓兒,一邊看向窗外簾下雨,

    “這場雨,下的當真不是時候。沈家祖墳有明顯被挖掘過的痕跡,有人挖了祖墳重新填埋后,又故弄玄虛在最上層埋了一層舊土,意圖掩人耳目。

    怎料聰明反被聰明誤,今日雨勢頗大,新翻過的土地松軟,一眼便能叫人看出背翻動過的痕跡�!�

    裴承韞緩一緩,抬眸看向沈秋辭,眨了眨眼,笑著問:

    “裴某很想知道,沈家并無新喪,那此舉究竟是有人想要把誰從墳里頭挖出來,還是......想要把誰給埋進去?”

    聞言,沈秋辭后脊一陣發(fā)涼。

    長姐被埋葬入祖墳一事,是母親和芳嬤嬤在私底下偷偷做的。

    唯一知情的徐郎中已經(jīng)自戕,這件事理應成了秘密。

    沈秋辭原本想著,她頂替了長姐的身份,能讓長姐入土為安也是好事。

    可原本那地方埋葬的是她的衣冠冢,如今裴承韞既有懷疑,倘若他膽大包天破開祖墳一窺究竟,那么她頂替長姐身份的事,自會不攻自破。

    果不其然,

    還沒等沈秋辭開腔,就聽裴承韞壓低了聲音道:

    “你究竟是不是沈秋虞,只需將沈家祖墳挖開一探,便可見分曉�!�

    “你放肆!”

    沈秋辭拂袖起身,怒紅了臉道:“我沈家是啟朝的功臣,只憑你這幾分無端猜忌揣測,便要挖了沈家的祖墳?你行事未免也太荒唐了些!”

    她迫近裴承韞,騰騰殺意已經(jīng)掩藏不住,

    “我父兄身后安寧擾不得。我警告你,你若敢動沈家祖墳的半點心思,我必告到皇上面前,求圣上為我父兄做主,扒了你這身官服!”

    “喵!”

    裴承韞懷中的貓兒乍然受驚,脊背毛發(fā)炸起,從他身上跳下來倉惶逃了。

    裴承韞無奈搖頭,“長嫂這么兇作甚?你瞧瞧,阿辭都被你嚇到了�!�

    他起身取過紫砂壺,斟了一盞溫茶遞給沈秋辭,

    “先喝口茶,潤潤嗓,敗敗火�!�

    見沈秋辭不接,他便僵持著奉茶的姿勢,自顧自道:

    “嘶......不動沈家祖墳也可,長嫂的身份究竟是什么,或許沈夫人應該會知情?不如即刻叫人將沈夫人請來問上一問,相信從她口中,應能得到裴某想要的答案�!�

    第72章

    藏好尾巴

    屋內(nèi)靜得駭人。

    桌案上的幾盞燈火微弱搖曳著,幾近燃盡。

    忽而,有詭促的風從窗戶的縫隙處鉆進來,拂得一株火苗晃了晃,

    伴隨著燈花爆裂的脆響聲,熄滅了光。

    屋內(nèi)的光線又暗淡了幾分。

    沈秋辭看著裴承韞,他冷硬的臉龐一半陷入陰影中,漆黑夜色攀上他的眼,于他的眸光覆上一層霜,冷得人發(fā)寒。

    母親患了失心癥,倘若裴承韞真將她‘請來’大理寺問話,一旦受了刺激,沈秋辭也無法保證母親會說出些什么來。

    沈秋辭自然垂落在身側(cè)的雙手下意識緊了緊拳。

    她目光狠厲地瞪著裴承韞,眼底漫出不加掩飾的殺意,卻是極力隱忍著用盡可能和緩的口吻說道:

    “我母親是皇上親自封的一品誥命夫人。她如今抱恙在身,有權(quán)拒絕任何人的叨擾�!�

    “抱恙在身?”

    裴承韞歪了歪腦袋,關(guān)切道:“令堂患了什么病?可是......失心癥?”

    !�。�

    房中地龍燒得極暖,逼的沈秋辭額頭浮出了一層細密的汗。

    母親患上失心癥一事并未外傳,裴承韞如何會知道?

    還是說,他私下里早已見過了母親?

    沈秋辭的心緒逐漸紊亂。

    裴承韞窺見了她神色的不自然,復又將茶盞奉向她面前些,

    “長嫂,你出汗了�!�

    怎料,

    沈秋辭卻猛然拂袖,推開了他的手。

    裴承韞脫手的一瞬,茶盞摔在地上,碎瓷片崩濺滿地。

    他低頭看著滿目狼藉,搖頭道:

    “可惜了。我這一番好意,倒被長嫂輕易給拂了去�!�

    說著抬眸,目光幽幽看向沈秋辭,

    “長嫂可是忘了?我說過,沈?qū)④娕c我有恩。當年我們孤兒寡母被趕出侯府的時候,若非沈?qū)④娝较陆訚�,只怕我們母子早已命喪街頭。裴某向來知恩圖報,又豈會做出叨擾大將軍身后安寧之事?”

    他足尖撥弄著崩落在沈秋辭腳邊的碎瓷片,在她面前騰出了一片凈土,

    “不單不會做,還會替大將軍成全。沈家祖墳已經(jīng)被裴某重新翻整過,在不驚動亡者的前提下,加固了松軟的泥土,補全了被這場大雨沖刷出來的破綻。以確保不會叫外人看出沈家祖墳有被翻動過的痕跡。至于沈夫人......”

    裴承韞神色緩和些,微微一笑,

    “沈大將軍于裴某有恩,裴某回京任職,于情于理也該登門造訪沈夫人。也是在那時,裴某發(fā)現(xiàn)沈夫人得了失心癥,而長嫂卻停了沈夫人的藥,似乎是不愿讓她痊愈?”

    他作勢用食指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故作一副不得解的模樣,

    “那病非得是人在短時間內(nèi)受了頗大的刺激,承受不住才會染及。裴某不明白,長嫂與沈夫人母女情深,究竟會因著什么事,非要阻止她治愈此��?是怕沈夫人想起什么?還是說......有什么別的顧忌?”

    話落,裴承韞默然良久,似乎是在等沈秋辭一個回應。

    卻見沈秋辭也是長久的沉默,他這才打趣似的補了句,

    “我說這些,只是想告訴長嫂。想做貍貓,就得先把自個兒的尾巴藏好,別叫人輕易抓住了把柄。”

    話已至此,裴承韞擺明是已經(jīng)跟沈秋辭攤了牌。

    而沈秋辭聽到這兒,心里反倒是有了底。

    裴承韞既然一早就猜出了她的身份,卻不明說,也不急于將她帶回大理寺嚴查細問,

    這便說明,他定是另有所圖。

    沈秋辭淡定問道:

    “你想做什么?”

    “長嫂實在敞亮。那裴某便也不該藏著掖著�!�

    裴承韞回過身來,重新斟了一盞茶遞到沈秋辭面前,緩聲道:

    “我想與你,做一場交易�!�

    第73章

    得阿辭者

    誠如裴承韞所言,沈秋辭是沒有藏好自己的‘尾巴’,不過裴承韞也不見得將自己的心思藏得多高明,

    亦或者是,他從始至終,就從來都沒有想過掩飾。

    人有所求、有所欲,就會露出破綻,容易被人拿捏。

    那他的所求又會是什么?

    沈秋辭定定打量著裴承韞。

    少頃,她接過裴承韞奉在她面前的茶盞,徐徐近了一口,而后將茶盞放在桌案上,定聲道:

    “裴大人所謂的交易,是想讓我?guī)湍沩斕媪伺徇h舟,好讓你重回侯府,成為爵位的繼承人?”

    裴承韞眉心一跳,被沈秋辭一語中的后,他也僅是笑笑,毫不避諱自己的野心,

    “長嫂睿智。”

    沈秋辭道:“裴遠舟已經(jīng)得了皇上訓斥,在御前已是不得臉。倘若侯府后繼有人,他那半挑子的爛泥,定是不會被扶到臺面上。只可惜......”

    她回身落座,神色顯得愈發(fā)從容不迫,

    “可惜裴大人的身份存疑,即便裴遠舟繼不得侯爵之位,這爵位也輪不到你一個‘外姓人’頭上去�!�

    沈秋辭說這話的時候,其實對于裴承韞到底是不是老侯爺?shù)挠H生子一事,心里明鏡似的。

    這擺明了就是裴老夫人為了確保裴遠舟來日定能繼承爵位,而使出的腌臜手段。

    高門府宅中,女人間的暗斗一點也不比朝堂之上男人們的明爭簡單。

    沈秋辭與裴老夫人還算相熟,她那個人,大智沒有,小聰明偏生一堆。

    若是沒些本事,那這偌大的丹陽侯府,老侯爺不會只有她一個正房,連個能做小伏低的妾室都不曾有。

    當年裴承韞的母親被裴老夫人冤枉與人暗結(jié)珠胎,裴老夫人不過安排了一場滴血驗親,就連削帶打的將他們母子二人掃地出門。

    那時裴承韞已經(jīng)被冠上了‘野種’之名,

    就算當年滴血驗親一事被人動了手腳,可如今老侯爺已經(jīng)過身,要再想重新驗明裴承韞的身份,也是不能了。

    凡事名不正則言不順,這‘野種’的身份落實,已算是徹底斷了裴承韞繼承爵位的指望叻

    不過看起來,裴承韞似乎并不擔心這些。

    他仍舊一臉從容,只不過落在沈秋辭身上的目光,逐漸變得玩味起來,

    “其實長嫂心里應該比誰都清楚,上回裴遠舟不敬沈老將軍一事,惹得皇上動了大怒。而皇上之所以沒有斷了裴遠舟襲爵的可能,這關(guān)要處,還得落在長嫂身上。”

    裴承韞轉(zhuǎn)身取過火折子,又挪了一盞燈火放在沈秋辭手邊的桌案上,將其點燃。

    原本昏黃的房間被照得亮堂起來,也照清了裴承韞唇角勾起的那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若非皇上感念沈老將軍昔日的救命之恩,又念著沈家滿門忠烈而今凋零到只剩下長嫂這一個孤女�;噬夏睦镞會給裴遠舟那幾分臉面?”

    他坐在沈秋辭對面,身子微微前傾探向她,

    “世人常道,得圣心者,可得天下。如今圣心既偏頗于長嫂......”

    他緩一緩,靜靜盯著沈秋辭那雙深邃眼眸,忽而笑了,

    “那裴某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得阿辭者,亦得天下?”

    第74章

    一場交易

    屋外,風聲漸休。

    唯有沙沙雨聲滿灌,將天地包裹其中。

    此刻,裴承韞距離沈秋辭的距離不足三寸。

    她甚至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對方夾帶著幽蘭香氣的鼻息。

    “你覺得裴遠舟是因著與我在一起,才保全了他往后的榮華?”

    裴承韞搖頭,“我不知道。所以只得嘗試過后,才能下定論。”

    沈秋辭雙眸微瞇打量著裴承韞,半晌不曾言語。

    她想不明白,裴承韞所圖究竟是什么?

    以他這樣的年紀,能夠得皇帝賞識成為大理寺卿,自是要名得名,要利有利。

    丹陽侯這個爵位,不過是外界瞧上去風光,糊弄平民百姓的幌子罷了。

    這爵位被世襲了三代,如今早已被架空了實權(quán),除了每月的俸祿尚算可觀外,無一能給如今的裴承韞錦上添花。

    裴承韞所圖,當真只是這么一個侯爵的虛銜?

    沈秋辭不信。

    “裴大人說要與我做場交易,既是交易,必是有來有往。朝廷向你施壓,限你一月之內(nèi)找出上京兇犯。裴大人如今既懷疑我,那么交易一定落定,你便不能再追究我身上的責任。到了期限,你若交不出人,皇上發(fā)難起來,只怕裴大人會自身難保。”

    “長嫂誤會了�!�

    沈秋辭的話說了一半,便被裴承韞抬手打斷,

    他聳肩一笑,語氣調(diào)侃道:“我從未懷疑過長嫂會是什么上京兇犯。長嫂一介弱質(zhì)女流,且才大病初愈,便是有心也是無力。”

    他手指關(guān)節(jié)微屈,輕輕叩擊著桌面,發(fā)出帶著回響的“篤篤”聲,

    “裴某所疑,一直都是裴某唯一的兄長,裴遠舟�!�

    此話一出,沈秋辭便明白了。

    他這是想把所有的兇案,都栽贓到裴遠舟身上去。

    讓裴遠舟背下這口黑鍋,被朝廷追責,順水推舟除掉他。

    至于證據(jù)......

    裴承韞不是已經(jīng)當著她的面,讓她見識到了他是如何無中生有,將兜售福壽膏一事冤枉到裴老夫人身上去的嗎?

    只是‘錯判’兇案一事,最怕的就是將兇犯擒拿歸案后,上京仍有兇案發(fā)生。

    不出沈秋辭所料,在短暫的沉默過后,裴承韞所言下一句話便是,

    “不過長嫂得與我保證,日后叫你手底下的人收斂些,別叫我為難。”

    沈秋辭一愣,索性說的話也敞亮起來,

    “你不問問我究竟是什么身份,手底下的人到底又在做些什么?”

    “沒必要�!�

    “裴大人不怕我教而不善濫殺無辜,戳破了你逮捕上京兇犯的謊言,陷你于不義?”

    裴承韞默然須臾,兀自取過紫砂壺來,于二人面前的滿斟一盞,

    “從長嫂手底下丟了性命之人,皆是該殺該死之人。啟朝律法雖嚴明,但不公之處我亦有眼所見。他們該死,而裴遠舟寵妾滅妻,間接戕害了你長姐的性命,他也不是個無辜的�!�

    說著舉起茶盞,作碰杯狀探向沈秋辭,

    “丹陽侯的位置,由我來做。長嫂身上的血仇,也由我來報�!�

    “不知長嫂,愿不愿意與裴某達成這場交易?”

    第75章

    交給你了

    大理寺的暗牢,與衙門和刑部的有所不同。

    此處暗牢設在地下,常年都滲著水汽,異常潮濕陰冷。

    又因著無窗,若不點燈,實實是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如此幽暗逼仄的地方,且極易招惹來蛇蟲鼠蟻,若是膽子小一點的人被關(guān)了進來,怕是半條命都要被活活嚇殞了去。

    而裴老夫人,如今就被關(guān)在這兒。

    她不肯認罪,大理寺也不好對她用刑,只能將她送入暗牢,讓她在里頭把自己做過的錯事仔仔細細的想明白了。

    此刻,裴老夫人瑟縮在角落里,冷得止不住打顫。

    她將外衣脫下來披在身前,蜷起膝蓋,盡量保持著體溫。

    裴承韞讓她想清楚她都做過些什么錯事,可是她需要想清楚什么呢?

    她從未兜售過福壽膏,

    她知道這一切都是裴承韞對她的算計。

    就如同當年,她算計裴承韞母子時一樣。

    也是在這樣一個刺骨冰寒的冬天,

    裴老夫人冤枉裴承韞的生母莫氏與人私通茍且,暗結(jié)珠胎,買通了所謂的‘目擊證人,用一碗被動過手腳的‘清水’來滴血驗親,成功給莫氏安上了一個蕩婦的名聲,讓裴承韞成了丟盡侯府臉面的野種。

    這么多年過去了,當日的場景,裴老夫人仍舊歷歷在目。

    她記得莫氏跪在雪地里,扯著她大氅的一角,哭著求她,

    “求主母賞我們母子兩件避寒的衣裳也成......這樣冷的天,便是我能受得住,韞兒也是要凍壞的!”

    裴老夫人將他們母子趕出侯府的時候,將所有的財物都收繳干凈,連同身上穿著的衣裳,也被扒的只剩下了一件單薄的中衣。

    趕他們出府,由著他們自生自滅,不過是礙著老侯爺在前朝的名聲,不好對他們下手,否則裴老夫人必不會留下他們的活口。

    這會兒人都趕出去了,裴老夫人自是盼著他們能在長街上被活活凍死的,哪里還會給他們添衣?

    于是便叫掌事的連打帶罵將他們給哄了去。

    那時的裴老夫人,看著莫氏將裴承韞緊緊抱在懷中,看著他們母子倆的身影漸漸被風雪掩埋,心里只覺得痛快。

    可如今,她卻后悔了。

    她后悔當日到底還是發(fā)了慈心,沒叫人偷偷跟上去,給他們母子倆一個‘痛快’。

    以至于留下今日這般禍端,實在是

    裴老夫人越想越恨,恨得臉頰發(fā)燒。

    忽地,她看見暗牢的入口處乍然亮起了一束光。

    裴老夫人趕忙扒著牢門看出去,

    看清了是裴承韞秉燭而來,她旋即破口大罵道:

    “你這殺千刀的野種!用盡了腌臜下作的手段構(gòu)陷我,毀我清譽!我乃丹陽侯遺孀,豈容你這般羞辱?你等著!若叫圣上知曉了你為官這般公報私仇,他定會......”

    “噓。”

    裴承韞將燭火放在了一旁的桌案上,取了鑰匙,解開了束在牢門上的鎖鏈。

    裴老夫人見狀,眼尾立時浮出一抹喜色,

    “哼!算你識相!”

    隨一陣鐵鏈碰撞叮鈴響動過后,牢門大開。

    裴老夫人整理好衣衫,邁著大步子正準備朝外走,

    卻見裴承韞忽而轉(zhuǎn)過身,沖著身后的一片墨黑,低笑著說了句,

    “交給你了�!�

    裴老夫人心尖莫名一顫。

    她踮起腳尖,看向裴承韞的身后。

    有人從那片濃稠的黑暗中走了出來。

    燭火映射在來人明艷的臉上。

    是沈秋辭!

    第76章

    殺人償命

    “秋兒?”

    裴老夫人見著沈秋辭,原本繃著的臉色立時放松起來。

    她腆著笑臉迎上前,親昵地挽著沈秋辭的胳膊,繼而回過頭來,得意洋洋地沖裴承韞揚起下巴,道:

    “我說你這廝哪會輕易放了我?原是怕著我這好兒媳。沈家被抬了忠勇公的銜,你得罪了我,便是得罪了忠勇公!你不過是個區(qū)區(qū)三品小官,你有多大的能耐,連皇上的臉面也不賣?”

    裴老夫人越說越是覺得自個兒身份金貴,不屑再與裴承韞過多的糾纏,沖著他啐了一口后,拉著沈秋辭便要走。

    可她人都走出半個身位了,沈秋辭卻是僵僵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她回頭看向沈秋辭,不免疑惑,“秋兒?”

    沈秋辭道:“我今日自是來帶你走的,但前提是,你得先回答我?guī)讉問題�!�

    裴老夫人哪里有這耐心?

    她拽著沈秋辭,嘴里不停念叨著,

    “快些走吧,這地方陰冷得很,母親實在遭不住。你有什么話等離了這鬼地方再慢慢說。”

    說完,見沈秋辭依舊巋然不動,裴老夫人脾性上來了,索性甩開手自顧朝外走。

    卻才走了兩步,忽而察覺到身后似乎有人扥住了她的衣領,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那人驟然發(fā)力,扯得她足下一個踉蹌摔坐在地,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了個屁股蹲。

    “哎呦......”

    裴老夫人捂著尾巴骨,五官猙獰扭曲間,又有些震驚地看著定定站在她身后的沈秋辭,

    “你這是要做什么��?”

    她這一跤摔得極重,引得原本站在一旁默默看戲的裴承韞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他口中輕‘嘶’一聲,擰身就往外走,“我且不打擾你,你自便�!�

    沈秋辭瞥他一眼,語氣淡淡,

    “把門帶上�!�

    “嘭�!�

    暗牢的門被重重合上。

    關(guān)門的聲音震得裴老夫人膽顫。

    她這才反應過來了什么,

    她瞪著沈秋辭,雙目睜得渾圓,不可置信道:

    “你們兩個竟是一伙的?”

    裴老夫人扶著墻艱難地站起身來,指著沈秋辭罵道:

    “我被冤枉兜售福壽膏的事,可是你倆合謀的主意?”

    沈秋辭掃她一眼,聲音冷硬道:

    “現(xiàn)在還輪不到你來問我問題�!�

    她回身坐下,似笑非笑地看著裴老夫人,

    “有件事或許你還不知道,我今兒也是要將這新鮮熱乎的消息帶給你。薛吟霜,她死了。”

    “你說什么��?”

    “是從煙雨樓臺上摔下去的。折斷了脖子,人當場就沒了�!�

    暗牢燭火微弱,襯得沈秋辭臉上的淺淡笑意愈發(fā)詭異。

    裴老夫人寒出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她下意識后退了兩步,聲音發(fā)顫地問道:

    “是、是你殺了她?”

    “是�!鄙蚯镛o回答得干凈利落。

    裴老夫人震驚到無以復加,“你這是瘋了?你當真以為皇上看中你們沈家,你便可以無法無天?啟朝律法嚴明,殺人定是要償命的!”

    “是。殺人償命。”沈秋辭厲聲截斷了裴老夫人的話,“所以,薛吟霜才必須得死。”

    第77章

    我沒耐心

    裴老夫人一愣,“你什么意思?我知道你一直都懷疑當日你從樓臺跌落,是薛氏將你推下去的�?赡侨账c遠舟在一起,絕無可能對你動手!”

    “她絕無可能,那么你呢?”沈秋辭問。

    “你說什么?”

    “煙雨樓臺的護欄不算矮,人想要意外從那地方掉下去,絕無可能�!�

    聞言,裴老夫人忽而從這番話中,品出了些許不對勁來。

    “當日你到底是從樓臺不小心跌落,還是有人從身后推了你一把,你自己怎么會不知道?”

    后面的話,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她看著沈秋辭,心底的恐懼被無限放大。

    從此番沈秋辭病愈回府,其實裴老夫人便已經(jīng)察覺出不對勁了。

    明明宮中的太醫(yī)才去沈府給她診治過,說她已經(jīng)到了彌留之際,活不了多久了。

    侯府這才連夜把喪事準備起來,就等著她兩腿一蹬,侯府便能吃了沈家的絕戶,迎下這破天的富貴來。

    可不過才過了幾天,她竟然能平安無恙地回了侯府?

    她回侯府時,那‘生龍活虎’的模樣,哪里有半點大病初愈的意思?

    人回來也便罷了,可從前她在侯府的時候,對著裴老夫人向來都是逆來順受的,別說是反抗了,便是連一個不字,她都不敢對裴老夫人說。

    可如今眼前這人,有心機、有手段,不過一個月的功夫,便已是鬧得侯府聲名狼藉,入不敷出,人仰馬翻!

    與從前相比,簡直就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又或是......眼前人本來就已不是彼時人?

    沈秋虞有一個雙生胞妹,裴老夫人是知道的。

    那個胞妹似乎叫做......沈秋辭?

    可她不是十幾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嗎?

    當年她被燭陰拐走,讓賊人活烹了泄憤的事鬧得滿城風雨,無人不知。

    一個已經(jīng)死了的人,怎么可能會......

    裴老夫人好一陣腹誹。

    卻沒想到在短暫的沉默過后,竟是沈秋辭先開了口,

    “當年事我長姐或許知曉。只可惜她傷重到連話都說不出。若她有機會開口,你以為我還有閑情逸致,與你們這一大家子人渣兜這么久的圈子?”

    饒是裴老夫人已經(jīng)對沈秋辭的身份揣測出了大半,

    但這句話由著沈秋辭親口說出來,還是令裴老夫人大吃一驚。

    “你不是沈秋虞?你果真不是她!?”

    裴老夫人瞳孔劇烈顫動著,恐懼到了極處。

    沈秋辭既然能殺了薛吟霜,自然也能殺了她。

    她嚇破了膽,拔腿就跑,對著鐵鑄的牢門又是抓又是撞,把一切她能想到的破門法子都使了出來,

    奈何那可是牢房的門,哪里能被她輕易破開?

    直到折騰的精疲力竭,只得倚靠著門,大口大口地喘起了粗氣。

    這期間,沈秋辭只是定定地坐在椅子上,靜靜瞧著她如何折騰。

    只等她消停了,這才拿起燭燈,緩緩朝她走過去。

    裴老夫人驚恐地瞪著沈秋辭,身子不斷往門上靠,

    “你要做什么?”

    沈秋辭面無表情地問:“告訴我,我長姐的死,與你有多少關(guān)系?”

    裴老夫人聲音發(fā)顫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我......”

    “啊!”

    不等裴老夫人將辯駁的話說完,沈秋辭已然將油燈高舉過她的頭頂,將滾燙的蠟油朝著她兜面潑了上去。

    強烈的灼燒感疼得裴老夫人抓著頭皮滿地打滾。

    沈秋辭垂眸覷著她,聲音冷漠道:

    “我沒有那么多耐心,你若再說你不知道,我只好掰開你的嘴,將蠟油灌進去,好好燙一燙你那條吐不出實話的舌頭�!�

    說罷,俯身下去。

    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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