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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如此一來,既是給二皇子擇了個富饒之地,叫他余生都有了保障,又不給他留下絲毫能謀逆的機會。

    二皇子到了郴城,只需安分守己,就能享一世榮華順?biāo)臁?br />
    即便來日他不安于此,動了什么不該動的心思,也只能是空有賊心,沒有行動的條件。

    至于蕭景珩,皇后將他的封地指在了雁北,聽說皇帝對此也毫無異議。

    雁北臨近南蠻,是啟朝的邊陲要塞,

    雖說南蠻早已臣服啟朝,但與燭陰被強攻之下不得不歸順不同,南蠻數(shù)年前為了平息戰(zhàn)火,曾與啟朝簽訂了歸降條約,但隨著近年來新王登基,南蠻私底下也漸漸有了不安分的苗頭。這一年間,南蠻多與啟朝駐扎在邊境的軍隊起沖突,鬧得百姓人心惶惶。

    蕭景珩被指去了那地方,來日入封地執(zhí)政,定會是一番苦差事。

    按說皇后待他表面關(guān)切照拂,總不至于連最基本的體面都不顧及了,安排這么個燙手山芋給他。

    后來還是聽封玉河說:

    “皇后娘娘原本指給三皇子的封地在幽州,那地界臨近上京,繁華安穩(wěn),是倒是個好去處。

    可三皇子得知這消息后,竟跑到御前去當(dāng)面拒了皇上。他對皇上說想要去雁北,只因覺得雁北苦寒之地百姓日子過得艱難,他想為啟朝出一份力,安定邊界讓百姓們的日子能好過起來�!�

    “哦?”沈秋辭頗有興趣地問道:“那皇帝怎么說?”

    封玉河道:“他有此請求,皇上對他也是另眼相看。不單上朝時夸獎了他,還頭一次許了他可入尚書房幫襯著批閱奏折�!�

    他稍頓片刻,短嘆了一聲又道:“三皇子還為著皇上對他態(tài)度的改觀而欣喜�?僧�(dāng)真去了雁北,這儲君之位可就徹底與他無緣了......”

    “皇上要他何時動身?”沈秋辭問。

    封玉河道:“皇上的意思是再等兩年,如今三皇子缺乏歷練,許多事不足以應(yīng)對�;噬辖兴髂晗仍趯m外開府,暫居上京,得空也可讓寧大將軍多教導(dǎo)他一些用兵之道�!�

    聽到這兒,沈秋辭已然明白了蕭景珩的盤算是什么。

    若答應(yīng)去了幽州那好去處,只怕不日就要啟程,到時候離開了上京,再想回來有什么動作,便成了難事。

    偏得是自請去雁北那樣的苦寒之地,才能保證他暫時可以留在上京,

    而至于日后的事兒......

    誰又能說得準(zhǔn)呢?

    第322章

    無人阻攔

    距離蕭景珩出宮立府,還有一整年的時間。

    在這期間,寧柏川來給沈秋辭回了話。

    他愿意與沈秋辭并肩而行,但前提是,皇位最終必須要落在蕭家人身上。

    否則一旦皇位易主,天下必然動蕩,到頭來受難的只會是無辜百姓。

    在這一點上,沈秋辭與寧柏川的態(tài)度一致。

    可當(dāng)她告訴寧柏川,她打算扶持蕭景珩上位時,寧柏川卻是頗為詫異,

    “他?聽說皇上已將雁北指作他的封地,兩年后便會成行。且所有皇子里頭,三皇子本就是最不受皇上待見的。想要讓皇上將他立為儲君怕是難事。”

    沈秋辭不答他這問題,只另作他話問道:“寧將軍負(fù)責(zé)在宮中教導(dǎo)各皇子領(lǐng)軍用兵之道,依你所見,諸位皇子中誰是最有天賦之人?”

    寧柏川幾乎是脫口而出道:

    “三皇子的天賦與悟性無人出其右,且我私底下與大學(xué)士還有太傅交流過,無論文武,三皇子都在一眾皇子中頗為拔尖。

    但他性子怯懦,在皇上面前總心虛膽怯,無法將自身的實力完全展現(xiàn)出來,這才會讓皇上覺得他是個資質(zhì)平平之輩。他這份自卑,或許和她生母有脫不開的緣故......”

    沈秋辭知道蕭景珩所做種種并非是自卑,反而是在刻意藏鋒,“如你所言,三皇子本就是最適合成為儲君的人選。至于他來日能不能繼承皇位......寧將軍覺得,有無皇帝的屬意當(dāng)真有這般重要嗎?”

    “沈姑娘的意思是......”

    “歷代皇帝臨終前,都會將最親近的臣子召來身旁宣讀遺詔。如今霍祁已死,你與封玉河便是皇帝最信賴倚重之人�;实壑灰蝗詹幻髁⑻�,那么來日誰能君臨天下,還不是你與封玉河一打眼一通氣的事兒?”

    “沈姑娘是想讓我們作偽?”

    寧柏川面色微沉,“軍機處揮軍要員周維康是皇上的表弟,頗得皇上信任重用�;噬先粢逻z詔他必會在場。還有大理寺卿裴承韞。他近來屢破奇案,在御前很是得臉,為人又剛正不阿,皇上到時很有可能也會召他同往,做個見證......”

    寧柏川并不了解沈秋辭與裴承韞之間的關(guān)系,更不知曉裴承韞其實早已與沈秋辭上了同一艘船。

    至于周維康......

    沈秋辭自有旁的打算。

    她問:“若是周維康也愿意助你我一臂之力,將皇帝從皇位上拉下來呢?”

    “只怕是難事�!睂幇卮〒u頭道:“周維康為官清廉,為人正派,是少數(shù)官在高位,家中卻只有一妻無妾的朝臣。且他懂得避嫌,手中從不攥著任何實質(zhì)的權(quán)利,皇上也不會忌憚他。想要讓他做出謀逆之事,怕不簡單�!�

    “再難的事,總得先做了,才能知曉結(jié)局如何。”

    沈秋辭眸光一沉,眼底閃過幾分不易察覺的陰鷙,

    “我已派人暗地里接近他,探得他的虛實。他若是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假把式,正好叫咱們拿了把柄�?伤舢�(dāng)真清白......那我也不介意給他制造些麻煩出來,逼他入局�!�

    還沒等沈秋辭話說完,寧柏川就急著否道:

    “沈姑娘怎能如此?這般作風(fēng),實非君子所為!”

    寧柏川這人正得發(fā)邪,倒是將沈秋辭給逗樂了,

    “那么還請寧將軍告訴我,一個君子該做什么?該忍氣吞聲?該任人欺凌?該等著自己這條命都被人給算計進去,到頭來還要叩謝天家恩德嗎?”

    她垂眸搖頭,語氣冷漠,

    “抱歉,我不是君子,也沒有寧將軍這樣的氣度。我只知道但凡是我認(rèn)定了要做的事,我便不許任何人攔在我面前�!�

    第323章

    知音好友

    彼此觀點發(fā)生了沖突,誰也無法勸說誰,再強說下去,只怕要傷了彼此的和氣,

    這場談話最終以寧柏川的悻悻而去而收場。

    不過他臨了也并未表現(xiàn)出他要阻止沈秋辭的意圖,相當(dāng)于僅是負(fù)氣一場,便對對沈秋辭即將要做的事默許了。

    畢竟他的妻子兒女在他心中的地位,早已重要過了他對皇帝的忠心,重要過了他死守著的那份忠義。

    既如此,此刻滿口的仁義道德又有何用?

    彼此不過都是為了達(dá)成自己的目的與私心,不擇手段的人罷了,

    誰也不比誰高貴。

    距離蕭景珩離宮開府還有一年的時間,沈秋辭必須得在這段時間內(nèi),想辦法將周維康也拉入她的陣營。

    她將此事交給若星去辦,

    原本想著和從前一樣,安排天璣辦的人入周維康府上當(dāng)個婢女,以便后續(xù)打探消息。

    怎料一月光景過去,若星卻連人都無法安排入府。

    若星也是犯了難,只得來找沈秋辭商量對策,

    “周大人為官清廉,為人又十分勤儉。府上伺候的下人攏共六人,大多在周府已經(jīng)伺候了十?dāng)?shù)年。他不像別的官員一樣,府上每過幾個月就要新招了下人,咱們的人也不好安插進去。

    屬下曾扮作廚娘,與周府負(fù)責(zé)采買的下人套了近乎。從她口中得知,周大人對待下人極好,平日里即便下人做錯了事也不會嚴(yán)懲苛待什么,為人十分和善。

    他家中只有一妻,并未納妾。與妻育有一兒一女,夫妻相敬如賓,從未有過爭執(zhí)。

    每日下朝后,周大人回府處理完手頭上的事務(wù),便是陪伴兒女讀書練字,并沒有什么不良嗜好。

    不愛飲酒,不去青樓,也不好賭博,平日最大的興趣就是去好友家中下上兩盤棋。他這人是個棋癡,有時下棋忘了時間,害怕吵了妻兒休息,偶爾會在朋友家中露宿一宿。”

    沈秋辭抬手打斷了她,問道:

    “你跟了他那么久,當(dāng)真一點問題都不曾發(fā)現(xiàn)?”

    若星搖頭,“別說是露在明面上的問題,就連缺點都不曾發(fā)現(xiàn),反倒是優(yōu)點數(shù)不勝數(shù)。周大人對待家人細(xì)心照顧,對待下人寬宏大度,對待朋友也是將心比心。

    不過他似乎是為著避嫌,與別的朝臣私底下不甚有交集。加上他本身又是個內(nèi)斂的性子,沉默寡言,朋友似乎也不多。這一月間,屬下只見過他與同一友人碰面過三次。

    那人閣主當(dāng)也有所耳聞,是上京有名的美男,賈彧。”

    “賈彧?”

    沈秋辭口中輕念了一聲。

    賈彧這人,她的確聽說過。

    此男生得一張好皮囊,曾以男色接近過許多富貴人家的姑娘,騙財騙色,

    等玩膩歪了,又或是找到了更有權(quán)有勢的下家,就將姑娘一腳踹開,腳底抹油火速攀了新的高枝軟飯硬吃。

    后來他招惹了周員外家中獨女,鬧得人家姑娘險些要跳河,

    也是因為這事兒他才會被天璣辦給盯上。

    不過經(jīng)此一事,也不知他是被嚇著了還是真心悔改,反倒再沒聽過他禍害哪家姑娘?

    沈秋辭略有疑惑地問道:

    “周維康這樣的正人君子,怎會跟賈彧那樣的潑皮無賴成了知音好友?”

    第324章

    事出詭異

    沈秋辭這問題,正也是若星所困惑之處。

    相顧無言半晌,才聽沈秋辭又問:

    “我記得從前天璣辦曾私底下調(diào)查過賈彧。他不得什么正經(jīng)工作,仗著生了副好皮囊,成日游走于各個商賈千金身旁,行坑蒙拐騙之舉。

    那時未動手教訓(xùn)他,是聽說他有所覺悟改邪歸正,我當(dāng)時沒有細(xì)問,眼下倒是好奇,他是怎么個改邪歸正法?”

    若星道:“或許是周大人私下勸說點醒了他?賈彧招惹周員外的女兒,鬧得人家姑娘家要投河自盡。這事兒鬧大了,天璣辦正想出手教訓(xùn)他時,怎料那周員外的女兒卻突然愿意與他和解?

    之后賈彧也沒再招惹過那些富家千金,他如今在城西開了一家古玩當(dāng)鋪,又購置了田宅,日子過得也算富足。

    想他從前靠女子接濟度日,日日都要看著旁人的臉色,表面看著風(fēng)光,但背地里也沒少遭人唾沫。哪里比得上如今有個正經(jīng)工作,自給自足來得體面?”

    沈秋辭眉頭微蹙,“古董當(dāng)鋪不似尋常買賣,要開一間前期投入的花銷可不少。賈彧為人喜好奢靡,揮霍無度,這些年間從女子那兒騙來的銀子,多數(shù)也都拿去了賭坊揮霍一空。他從哪兒能變出這么些銀子來‘改邪歸正’?”

    “這銀子......似乎也是周大人給的�!�

    “又是他�!鄙蚯镛o語氣漸沉,隱隱覺得這事兒好似處處都透著古怪,

    “方才你自己都說了,周維康為人十分清廉,是守著俸祿過日子的老實人。他那俸祿能得多少?一大家子都指著他,柴米油鹽哪樣不是花銷,他若不貪,再節(jié)儉也存不下多少銀子。

    更何況他那一雙兒女年紀(jì)尚幼,來日兒子娶親姑娘嫁人,有哪樣不得流水的銀子花出去?若賈彧開古玩當(dāng)鋪的生意真是周維康給的銀子,那他怕不是將家底都給對方掏出去了?做朋友的,再是知音難覓,也罕見自己日子索性不過了,也要幫襯朋友把日子過得富裕......”

    若星托腮思忖少傾,道:“閣主是覺得......周大人和賈彧之間的關(guān)系并非咱們表面所見這般簡單?又或者......是周大人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賈彧手中?就像從前霍祁拿捏封玉河一樣?所以周大人才會對他言聽計從?”

    到底是被人拿捏了把柄,還是有什么別的不為人知的秘密,這事兒總得深查下去,才能知個究竟。

    沈秋辭想了想,說:“周員外的女兒從前被賈彧玩弄了感情騙取了錢財后,不是鬧著要投河嗎?”

    若星點頭應(yīng)下,“但她后來自個兒想通了,如今也找到了良配,二人已是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沈秋辭眸光一沉,“一個鉆進死胡同里被逼到想要絕望自裁之人,是不會無緣無故突然自個兒想通的。你先派人去將此事打聽清楚,看看那周姑娘當(dāng)日為何會突然放棄糾纏賈彧,打消了自戕的念頭�!�

    第325章

    窺得龍陽

    三日后,若星打探清楚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來與沈秋辭回話。

    周員外家中的情況,與大多數(shù)啟朝富庶人家相同,

    大多重男輕女,格外在乎嫡庶尊卑。

    被賈彧所騙的周家二小姐,偏又是個庶出,所以在府上一直不受待見。

    加之生母早亡,主母苛待,表面上看她是個千金大小姐,但實際上真正能攥在手中供她支配的錢銀并不寬裕。

    她一早知道家中對她不重視,偏想著自個兒攢夠了嫁妝,有朝一日能嫁得如意郎君,也算是脫離苦海。

    沒成想,卻遇到了賈彧這么個騙財騙色的敗類。

    多年積蓄被賈彧一朝騙個精光,周員外知道了這事兒后,非但沒有寬慰,還出言譏諷,說她是個只知道倒貼男人的賠錢貨。

    主母更是成日里對著她陰陽怪氣,指桑罵槐,

    屈辱受多了,這才叫她生出了投河自戕的念頭。

    后來是周維康親自出面,將賈彧騙她的銀錢悉數(shù)補回,又給她介紹了一個正六品的官員。

    周二小姐與那官員倒是投契,男方也不介意她的過去,二人感情迅速升溫,周二小姐才打消了求死的念頭。

    聽若星說罷,沈秋辭思索起來,

    “周維康那樣節(jié)儉的一個人,自掏腰包幫賈彧收拾爛攤子也就算了,怎么連給周二小姐張羅親事的事兒他也攬在自個兒身上?你不是說他最不擅長與人交際嗎?”

    若星道:“除了自己家人,周維康對所有事兒都是淡淡的,唯獨賈彧是個例外�!�

    “那咱們就從這個例外著手。”沈秋辭道:“周維康府上安插不進去人,那賈彧奢靡成性,要想安排人接近他應(yīng)該不難�!�

    后來的幾日,若星便想著法子潛入賈彧府上。

    不過年前賈彧才給府上添了一批新人,近來也沒有想要招人入府的意思,

    她便只能在已有的人身上做手腳。

    賈彧這人好美食,對家廚的要求極高,于是若星便給那廚子飲食中下了藥,讓他暫且回家‘休息’兩個月。

    等府上有了空缺,她便討得了天香樓的舉薦,順勢入了賈彧府上頂替了家廚的位置。

    在賈彧府上做活的兩個月里,若星一直都在默默觀察著賈彧的一舉一動。

    他平日里也不怎么去古董鋪子,一切大小事務(wù)幾乎都是周維康找了人來幫他打理著,他只需月月等著拿了分成便可。

    他平日里除了吃喝玩樂外,唯一特別的,就是每月會陪著周維康下上幾盤棋。

    周維康每月會固定來賈彧府上三四次,每次來幾乎都會留下過夜。

    下人們在的時候,只見他們醉心棋局,彼此對弈有說有笑,

    但只要天一黑,賈彧就會將所有下人打發(fā)離府,連守夜的家丁也不留。

    若星起了疑,這一日周維康造訪賈府,她尋了個隱蔽處藏起來并未離府,

    等夜深些,悄悄跑到賈彧房門外側(cè)耳聽著動靜,

    卻不想,房中竟傳出一陣陣‘春波蕩漾’來......

    【這本書1.5完結(jié),然后1.15左右開新文。這本更新太不穩(wěn)定了,新書一天四千到六千雷打不動,給大家拜個早年磕頭了!】

    第326章

    不及萬一

    聲音是有重量的。

    陣陣此起彼伏的歡愉低喘,如同萬千微小的孑蟲鉆進若星的耳膜,激起了她渾身的雞皮疙瘩。

    有那么一個瞬間,她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周維康對待妻子那般尊重、敬愛,

    賈彧也是在情場上廝混了多年的老油子了,

    她實在無法想象,這兩個成日被女子圍在身邊的男子,會在無人知的夜里用這樣‘別致’的方式互相取暖。

    她動作很輕地將窗戶推開了一條縫隙,

    目光探入昏暗的房中,適應(yīng)了片刻后,便窺見棋盤被打翻在地,黑白子錯落散在地上,

    而榻上赤條交疊的二人,彼此溫存更勝男女。

    夜很靜,

    靜到若星紊亂的呼吸聲都能被無限放大,極有可能暴露她的位置。

    她屏息凝視,偷偷看著二人整個歡愉的過程從激烈到平淡,

    她看見賈彧依偎在周偉康的臂彎,如女子般嬌媚,修長的手指緊貼在周維康的胸膛上,

    他吃醋般地發(fā)問:

    “你家中有賢妻,到了我這兒,只得跟偷了葷腥似的。這偷雞摸狗的日子,我真真兒是過夠了�!�

    周偉康手臂一環(huán),將他攬得更緊了些,

    “你最是知道我,與她的夫妻和睦不過是做樣子給外人看,堵上旁人的嘴罷了。

    我與皇上是表親,我的德行代表了皇家的威嚴(yán),我不能讓旁人將是非傳出去。

    但你也該明白,她在我心中的地位,從不及你的萬一�!�

    賈彧悶哼了一聲,別過臉去,

    “漂亮話誰都會說,我也明白你在外頭是人人敬重的國之重臣,咱們的關(guān)系一旦顯露,只會叫你臉上不光彩。

    所以我能求得什么呢?你口口聲聲說你最愛的人是我,但你又無法時時刻刻常伴在我身旁。

    我得不到你的人,唯有讓你用花銀子的方式來證明你對我的愛。這事兒落在旁人眼中,八成以為我是貪圖你的銀子才與你在一塊兒的,或許你心里也是這般想我.......”

    他語帶哽咽,后頭的話已是說不出口了。

    周維康伸手撫摸賈彧的臉頰,有盈熱的淚滴在了他的指腹上,

    他慌了神,忙道:“亂說!別說是銀子,便是我這條命我都能舍給你。

    我這一生再未遇著你之前,渾渾噩噩沒個奔頭,而今幸得你在身旁,這日子才算得見了光。

    那些銀子都是我心甘情愿花給你的,旁人哪來說三道四的資格?”

    賈彧被他兩句話就哄得破涕為笑,而后彼此又不知疲倦似的奔赴了下一個戰(zhàn)場。

    若星被激得汗毛直豎,無心再觀戰(zhàn)下去。

    她連夜回了沈府,將她所見原原本本告訴了沈秋辭。

    沈秋辭原先就已經(jīng)揣測出一二,這會兒聽了全貌并未表現(xiàn)出多么震驚,

    聽若星道:“賈彧這人明擺著就是奔著周維康口袋里的銀子去的,那周維康又不是沒見過賈彧的手段,怎還會心甘情愿一頭栽進去?”

    “聽你這話里的意思,是還有些同情他?”

    沈秋辭冷笑,“我倒是覺得,他夫人才是個可憐人。一輩子都托付給他,到頭來在夫君心里只換的了‘敬重’二字,論起感情來,尚不及‘情夫’的萬分之一。當(dāng)真可悲。”

    第327章

    夫為妻天

    在啟朝,大多數(shù)女子都將夫君當(dāng)成了她們的天。

    嫁入了夫家,便要為了這個男人,為了這個家庭,不求回報地奉獻(xiàn)出自己的一生。

    沒有人告訴她們?yōu)槭裁匆@么做,更沒有人告訴她們這么做又能帶給她們什么好處,

    這是一種千百年來世俗對女子的壓迫所形成的天然奴性,

    恰如俗語所言,‘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仿佛女子的命運,從一出生就注定要和男子捆綁在一處。

    若有幸得一良配,便可僥幸安度余生,

    如若不然,也只能道一聲是自個兒命數(shù)不好,怨不得人。

    周維康娶親,更像是為自己討了個能堵住旁人口舌的門面。

    而對于啟朝的女子而言,得不到夫君的寵愛,唯能得到他表面上的敬重,

    那么她往后活著的每一日,即便表面再風(fēng)光,可華服底下掩蓋著的,盡都是了無窮盡的折磨。

    且女子對事物的洞察能力又天生強于男子,

    周維康與妻子在日常相處中的種種的異樣,早晚會被妻子所察覺,

    到那時,周維康為了掩蓋他自認(rèn)為見不得人的真相,又會對他相敬如賓的妻子做出什么事?

    大抵是多年夫妻情分化作泡影,將其一頭磕死在墻上一了百了,

    事后再對外做出對亡妻深情追悼的模樣,這事兒也便糊弄過去了。

    生活在啟朝的女性,幾乎每日都在面臨著不同程度的壓迫與不公,

    沈秋辭見得多了,卻并未生出麻木,反而愈發(fā)想要為了她們、也是為了自己做些什么。

    面前博山爐里的香燃了一半,絲絲縷縷的淡紫色煙氣縈繞在她眼前,

    她淺嘆了一口氣,若星并未察覺到,但籠在她面前的煙卻縹緲散了。

    “我原本還覺得,他周維康若當(dāng)真是個叫人拿不住把柄的清官,我強行制造出麻煩,冤枉他得了他的把柄,或許會內(nèi)心不安。

    但今日聽你說了這些,我反倒是沒了顧忌。像他這樣的人,我如何對他,都是他應(yīng)得的,倒也惹不上我自個兒愧疚。”

    她看著若星,語氣平淡,

    “他要跟誰在一起,想要與誰白頭偕老,那是他的自由,旁人說不了他長短。

    但人總不能兩頭都要,好事占盡。他既要妻兒能成全他在外人面前的臉面,就不該瞞著妻子,再去與旁的男子做些上不了臺面的事兒。如此行徑,比之納妾更叫人難以承受。”

    若星想了想說:“這樣男子與男子交好的事兒,啟朝雖說并未明令禁止,但傳出去到底也是跌份兒的事。周維康是皇上的遠(yuǎn)親,他沾著皇家血脈,多少也有自己的無奈�!�

    “你別是糊涂了。”沈秋辭截斷了若星打算共情的話,沉聲道:“他是有他的無奈,可他的妻子又做錯了什么?憑什么要因著他的無奈而成了犧牲品?

    這些年來周維康為官不貪無斂,能攢下這么多錢銀,還不都依著家中得一賢妻?

    我聽聞她妻子為了省錢,已是兩年沒有做過冬衣。若她知曉她為了這個家辛辛苦苦攢下來的銀子,被自己的夫君一股腦全都拿出去花在了別的男人身上,她當(dāng)作何感想?”

    沈秋辭眸光一沉,語氣愈發(fā)冷冽道:

    “周維康不是說他愛賈彧愛到了骨子里,是賈彧點燃了他黯淡無光的生命嗎?我倒是很想看看,他對賈彧的這份愛里,又有幾分情真�!�

    第328章

    自導(dǎo)自演

    三日后。

    這日是賈彧的生辰,周維康一早答應(yīng)了他,會安頓好家里,抽出時間來陪他去外縣游玩幾日。

    在等待周維康下朝的這段時間里,賈彧先在自個兒府上張羅起來。

    他安排了家中下人各自休假,因著若星的廚藝很得他滿意,他還特地給若星賞了二兩銀子。

    若星收了打賞頗為歡喜,嚷著說要給賈彧做些糕點,讓他路上帶著。

    賈彧笑著擺手,“不必操勞,這幾日我不在府上,你也早些回去休息�!�

    臨出門時,若星見他打發(fā)走了所有的下人,獨留府上掌事的管家去內(nèi)室說話。

    這管家是自賈彧開府就跟在他身邊的,若星曾跟別的下人打聽過,他是賈彧自幼的玩伴,二人私交甚密。

    等府上下人都走盡后,若星翻墻入府,伏在墻角偷聽著二人的密謀。

    “劫道的都安排好了?”

    “從上京出發(fā)往揚州去,有一道走的不是管道。你與周維康出行,對他來說是見不得人的事兒,為確保不會走漏風(fēng)聲,他也不敢?guī)Ф嗌匐S從出門。等到了那段山路,七八個馬賊圍起來,他是無論如何也逃不掉的�!�

    “那就成。為保萬無一失,必要時得叫他們對我動手。這戲做得越真,從他身上騙來的銀子才能越多�!�

    “話雖如此,但你確定你被馬賊擄走了,那姓周的會拿銀子來贖你?”

    賈彧從容道:“他巴不得把命都給我,要他點銀子他怎會舍不得?到時候騙了贖金來,咱們就立刻逃得遠(yuǎn)遠(yuǎn)兒的,后半輩子吃香喝辣,怕是再沒了煩心事�!�

    管家笑,“要不說咱哥幾個只有你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那些美婦人的銀子騙不夠,算盤都打到了男人身上。也是委屈你了,陪著他承歡作樂這樣久�!�

    “快住嘴吧�!辟Z彧干嘔一聲,語氣里滿是嫌惡,“每每與他做那事時,當(dāng)真是比被鬼纏身還叫人覺得惡心。要不是為了他三千兩的家底,他敢碰我一下,我定是骨頭都給他拆了!”

    他二人以為府上無人,說話也沒個顧忌,

    扒著門縫的若星此刻算是聽明白了。

    原以為周維康和賈彧相好是彼此情投意合的事兒,再不濟也是一個為色一個圖財,

    倒是沒想到這事兒從頭到尾都是賈彧給周維康下的套。

    他這人當(dāng)真是為了銀子什么事兒都能做得出。

    原本沈秋辭也是打算在賈彧與周維康離開上京時,找人捆了他們?nèi)ィ囋囍芫S康對賈彧有幾分真心,

    若當(dāng)真是記掛得很,那拿捏了賈彧,就能輕易讓周維康對她言聽計從。

    但眼下賈彧既然急著要自己作死,倒也是省了沈秋辭背地里的功夫。

    晚些時候,周維康下朝后回府簡單收拾了行囊,便直奔賈彧府上,

    與賈彧猜測的一樣,他出行低調(diào),只帶了一個車夫和兩名隨從,

    用了午膳,一行人便朝著揚州出發(fā)。

    傍晚時分走出管道繞去小路時,原本平穩(wěn)行進的馬車突然頓停,

    隨即便有幾聲凄厲的慘叫傳入周維康耳中,

    賈彧也是被那動靜嚇得一激靈,水靈靈地往周維康懷里鉆。

    第329章

    馬賊劫道

    周維康將賈彧護在懷中,警惕地將車窗推開一條縫。

    引入眼簾的,便是車夫與隨從倒在血泊中的尸身,

    幾名蒙著面的馬賊手中揮舞著砍刀,敲了敲馬車的車廂,粗著嗓子喝道:

    “要命的就趕緊把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

    賈彧嚇得臉色煞白,他緊緊攥著周維康的衣袖,聲音發(fā)抖道:

    “咱、咱們這是遇到馬賊了?”

    周維康心下覺得奇怪。

    他在朝為官,比百姓更清楚上京周遭的治安如何。

    皇上雷霆手段,對攔路搶掠之賊人,一旦抓住便是誅九族的重罪,

    重刑之下,啟朝向來少有截道之事發(fā)生,

    就算是有,也多是發(fā)生在遠(yuǎn)離上京的偏遠(yuǎn)地區(qū)。

    而今在天子腳下,這些馬賊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他到底見過世面,遇著事兒也不慌亂。

    簡單安撫了賈彧040409070703兩句后,就將隨身攜帶的行李全都丟出了車窗,

    “好漢們出來只為討個生活,何必弄出人命來?這包裹中有些銀票和碎銀子,多少也值百十兩。你們盡管拿去。我二人未下車,也并未見到你們真容,更無法去官府狀告你們什么。彼此行個方便,快快離去罷。”

    周維康是軍機處的揮軍要員,平日里跟這些土匪強盜沒少打交道,

    他知道這些人大多都是圖財,且作案時心理都極度緊張,一般得了好處都會盡快撤離,以免拖延太久夜長夢多。

    可今日這些馬賊卻奇怪得很。

    他們將周維康丟在地上的行囊拾起來,把里頭的東西抖落一地,

    撿了銀票和碎銀子后,壓根沒有離去的意圖,

    反倒撿起了一件周維康的外衣仔細(xì)端詳片刻,厲聲道:

    “這料子名貴,可不像是尋常百姓家的衣著......兄弟們,將人從馬車上拉下來,瞧個究竟!”

    沒等周維康反應(yīng)過來,車廂的門就被人一腳踹開,

    帶頭的馬賊膀大腰圓,力氣渾大,

    左右開弓拽著他和賈彧的衣領(lǐng),將二人從車廂里提出來,重重摔在地上。

    賈彧慌了神大聲呼救,

    靠得近的馬賊立刻對他一頓拳打腳踢,威脅道:

    “再敢亂喊,老子割了你的舌頭!”

    周維康沖上前一把推開馬賊,護在賈彧身前,喝道:

    “你們求財而已,討不到銀子再多背上幾條人命又是何必?”

    “嗚嗚嗚......”

    賈彧縮成一團躲在周維康身后,哭得梨花帶雨,

    “周大哥,我怕......”

    周維康輕撫著他散亂的額發(fā),眼神里滿是疼惜,

    “有我在,他們不會傷著你�!�

    這兩個大男人舉止這般親密,任誰都能瞧出不對勁來。

    期間有人認(rèn)出了周維康,對為首的馬賊道:

    “老大,這人我似乎見過。好像是在朝廷當(dāng)官的。”

    “錯不了!你看他腳上穿著官靴,行囊里隨便就能掏出百兩銀票,定是個肥羊!咱們可不能輕易給放了嘍!”

    為首的馬賊托著下巴頦思忖了少頃,忽而把刀一橫架到了周維康的脖頸上,

    “官爺是個富貴命,您的命怎么會只值這一百兩?”

    說著豎起三根手指來,在他面前晃了晃,

    “三千兩!咱們兄弟見著銀子,自會放了你!”

    第330章

    舍命相護

    “三千兩?”周維康錯愕道:“我從何處弄來這么些錢銀給你們?”

    “沒有?”馬賊輕蔑而笑,旋而不懷好意的目光落來回游走在他和賈彧之間,

    “你出門就帶著這么一個男人,這會兒又當(dāng)著我們的面摟摟抱抱的,怎地?難不成他是你的相好?”

    此話一出,立馬惹得周遭歹人哄笑連連。

    周維康滿面局促,賈彧更是羞紅了臉。

    “也罷!那我就先拿他開刀!”

    馬賊推開周維康,一把將賈彧拉到身旁,高舉持刀的右手,作勢就要砍下去。

    賈彧嚇得蹙眉閉目,口中驚呼,

    “周大哥救我!”

    “且慢!”周維康想要撲上前護著賈彧,但卻被兩名大漢拽著胳膊動彈不得,

    他只得扯著嗓子認(rèn)了慫,“銀子的事兒好商量!你們別傷害他!”

    “這不就成了?”馬賊笑著收了刀,用刀背在賈彧臉頰上拍了拍,學(xué)著他的口吻道:

    “瞧瞧,你周大哥多心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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