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于是主角又發(fā)現(xiàn):
那個對他不假辭色千方百計傷害他的人其實(shí)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保護(hù)他;
那個殘忍暴戾與他多年為敵的宿敵背地里為他擋下了無數(shù)罪惡;
那些他所堅(jiān)持認(rèn)定錯誤的事也暗藏另一種玄機(jī)。
你說精不精彩。
這一生,親非親、敵非敵、友非友;到頭來,愛恨顛倒,對錯混淆,是非難辨。他就站在命運(yùn)詭譎荒謬的漩渦中央,成神或成魔,一念之間。
林鏡吃著饃饃,想著想著笑出了聲。
精彩。
只可惜這么精彩的大戲,與他無關(guān)。
林鏡竟然一開始就嘲弄了這個游戲的設(shè)定,現(xiàn)在就更不打算認(rèn)真玩。
吃完饃饃,林鏡盤腿坐在那堆取暖的火堆前,把玩著那四片木牌,都想把他們直接丟進(jìn)去了。
“乞丐、木匠、老鴇,要你們有何用啊,估計都沒機(jī)會跟主角說上一句話。”
至于上官晚,四大門派之一凌霄派的宗主之女,身份是很厲害,只可惜要最后才出來。那時主角已經(jīng)經(jīng)歷了一路風(fēng)霜,又能做什么呢。
外面的雨漸漸停了,林鏡聽到了田間的蛙叫,然后聞到了一陣血腥味。
第84章
挽風(fēng)挽月
(二)
林鏡站起來就感覺腰脊處一陣劇痛。
“嘶”,
老了身子骨真的不行。
他在原地齜牙咧嘴了一會兒,才抱著他的破碗一瘸一拐走到了寺廟邊上。
下過雨后,地上全是坑坑洼洼,
血的腥臭味融在淡淡的白霧里。
林鏡出門才發(fā)現(xiàn)是一個婦人。婦人倒在寺廟的門檻前,頭發(fā)凌亂,衣衫上全是血。腹部有一道猩紅發(fā)黑的傷口,
艱難地匍匐在地上,手臂緊攏,用生命在護(hù)著什么東西。
林鏡一時半會兒琢磨不清楚狀況,
問了句:“這位夫人,
你沒事吧�!�
婦人蜷縮成一個扭曲的姿勢,手指痙攣,緊抱著肚子。
林鏡又探身,
小心翼翼喊了句:“夫人?”
不會已經(jīng)死了吧。
林鏡把碗放下,彎下身,想去探一下她的鼻息。
誰料血泊中猛地伸出一只手,緊緊地抓住了他。
“!”這啥�。壳嗵彀兹找姽砹�?
林鏡嚇得后跳一步。
那只手青白色,
沾滿了血。
林鏡瞪直眼,緊接著看到了一個極其詭異驚悚的畫面。
婦人的身軀開始跟氣球一樣不斷膨脹,
皮膚被撐至透明,
肉眼可見下面有細(xì)細(xì)密密的黑色的長條在游動。尸身最后直接在血和雨中爆炸。一瞬間,
污穢的黑水四濺,惡臭漫天。同時,
堆在地上的衣服跟蛇蛻皮一樣層層被擠開,一個渾身是血是污濁的少年從婦人的身體里爬了出來。
他很瘦,
身體單薄得跟竹節(jié)一樣,
烏黑的頭發(fā)上全是血垢。
少年動作僵硬,
青白瘦弱的手死死抓著他的手腕,像落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
聲音沙啞破碎,細(xì)若游絲。
“救我......求你�!�
那黑水濺開的味道實(shí)在是太難聞了,就像是屎尿發(fā)酵肉身腐爛兩者相融。林鏡都被熏得眼淚都出來了,壓根沒聽清楚少年說的話。
還沒等他反應(yīng),四面八方忽然又響起了毒蛇吐信的聲音。
嘶嘶嘶,蛇腹蜿蜒過荒草,發(fā)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響。緊接著,一道老者雌雄難辨的聲音隔著空氣傳來,陰冷森邪:“這賤婢倒是待你不薄,竟然不惜用這種邪術(shù)帶你逃亡,可不還是讓我追來了�!�
灰衣老者裹在一身灰色衣袍里,瘦的皮包骨,半張臉長滿了蛇鱗,視線惡毒至極落到林鏡身上:“怎么?又來一個送死的�!�
“不不不,我就是路過,路過�!绷昼R連忙撇清關(guān)系,趕緊松開手,誰料那孩子緊抓著他,死都不肯放。
任他怎么神色扭曲用力,都掙脫不開。
天啊,我就是個走路跛腳、說話漏風(fēng)的老頭吧,大哥你放過我吧。
“我救不了你啊�!绷昼R只想看戲。
但那灰衣老者嗜殺成癮,壓根不管他是否無辜�!叭ィ 蹦_下的毒蛇受命令,瞬間齊齊立起身子,黃瞳一豎,大張著嘴朝他撲咬過來。
林鏡:“......”
他一個78高壽的倒霉老頭為什么要在這里受這種罪。知道今日這遭渾水是必須踩了,林鏡心里嘆口氣,也不再逃避。彎身抱著那小孩,動作靈敏、翻滾避開了一條毒蛇的進(jìn)攻。他的設(shè)定牌雖然是老頭,但是雙S精神力在以精神力為主的游戲世界里依舊不容小覷。眼疾手快,把乞討的碗打碎,而后手指迅速抄了塊地上的碎片,將其斷成兩段。
毒蛇瘋狂撕咬,地上抽搐。
“我倒是小瞧了你。”灰衣老者愣怔,隨后眼一瞇,衣袍鼓動。
這時天邊一道冰藍(lán)劍氣劈下,將毒蛇悉數(shù)擊殺。
林鏡抱著那臟孩子,震驚——
又來一個?!
一位穿青色道袍的仙人從天而至,聲音冰冷:“楚非歡的命輪不到你來取�!�
灰衣老者抬起頭來,陰沉的臉色卻很快笑起來,陰測測道:“付清風(fēng)?你們仙盟的人什么時候也插手人間事了�!�
付清風(fēng)眉眼冷漠:“與你無關(guān)�!�
灰衣老者瞇著眼:“來人間不入世,不該是仙盟的規(guī)矩嗎?我受人所托取他性命,這屬于人間的因果怨仇,你打算為了這個小孩犯戒?”
付清風(fēng):“與你無關(guān)�!�
灰衣老者冷笑:“好一個與我無關(guān)!”他怒上心頭,手里的蛇鞭朝上方抽去。
而付清風(fēng)青袍掠動,一派仙家弟子作風(fēng),手中的劍卻凜冽毫不留情,和毒老邪在寺廟內(nèi)部撕打起來。二人論修為是付清風(fēng)技高一籌,但是毒老邪的陰謀詭計數(shù)不勝數(shù),一時間打的也難舍難分。
精彩。林鏡盤地上看戲呢,突然手指被人扯動。
他偏頭,對上了一雙冷靜到異常的青色瞳孔。
那個少年渾身是血,瞳仁是詭異的青色有種離奇的不諳世事感,看著他沙啞說:“我們走,帶我走�!�
林鏡愣了下,朝他一笑:“咱們走不了的。別怕,最后肯定是那個付清風(fēng)獲勝,然后把你代入仙門好吃好喝安撫你。”
少年抿唇:“走得了,帶我走�!�
林鏡:“你怎么就不聽老頭我勸呢�!倍汩_了毒老邪后面還有一堆想害你的人。
少年閉了下眼,臉色蒼白至極說:“帶我走。”
他看樣子好像下一秒就要斷氣。
林鏡雖然態(tài)度消極,但好歹也算是“希望他成神”的好人陣營里的一員。凝視他很久,最終認(rèn)命,把手里的破碗碎片丟掉,無奈嘆息一聲:“行吧�!�
那兩人雖然斗得水火不容,可又不是傻的,在他拖著少年離開的一刻立馬反應(yīng)過來。
“把他留下!”付清風(fēng)的聲音冰寒入骨。毒老邪也不想讓林鏡坐收漁翁之利,手里的鞭子朝他們捆來。
電光火石之間,婦人死去尸體爆裂的那一灘污穢開始自燃,轟——在雨中發(fā)出青藍(lán)的火焰,火焰越升越高,最后像是虛擬的一雙手,將二人困在其中。
“融魂引?!”毒老邪眼睛瞪大,咬牙切齒一字一字道。
林鏡趁慌亂之時,拽著那個小孩趕緊逃離這個寺廟。
青瞳小孩瘦的可憐,跟紙一樣輕,不過林鏡現(xiàn)在這具身體也不強(qiáng)壯。他們這一老一幼,還真有亡命爺孫的感覺。拖著那小孩足足跑了不知多少公里,跑到天黑雨停,林鏡才歇下來。
他接手了乞老三的記憶,自然對溪水村的地形了如指掌。確定身后沒人追來,林鏡找了個山洞,拖著昏迷不醒的少年進(jìn)去。
山洞里一片漆黑濕冷,陰風(fēng)嗚嗚嗚地往里面灌。林鏡找了堆柴生火,照明取暖,將昏迷的少年擱在一邊,自己則盤腿坐著掏出了冷硬的饅頭繼續(xù)啃。
火燒的噼里啪啦,林鏡面無表情邊啃心里邊罵自己——叫你多事叫你心軟,主角需要你來救嗎?
以這游戲的設(shè)定,這世上根本不缺對主角好的人,多的是人愿意拿命來換主角幸福無憂長大。多管閑事!
林鏡現(xiàn)在還是不明白為什么盯著他的那幾秒會讓自己改變主意。
“嗚...”少年忽然發(fā)出一聲沙啞的低吟,他抱著肚子蜷縮著,臉色蒼白如墜夢魘之中。
林鏡吃東西也不看他,開始心疼自己那個破碗——那可是乞老三賴以生存的玩意!沒了它怎么活?!
楚非歡還在被噩夢纏身。夢里刀光劍影、血流成河。劍莊之前三百弟子尸首分離,尖叫聲響了一夜。雨滂沱而下,他被奶娘捂著嘴和眼睛跌跌撞撞從暗道逃跑�!安蛔�...我不走....”他還在泥潭里掙扎,眼淚滾燙,聲音因?yàn)橥纯嗥扑椴怀烧{(diào),空蕩沙啞響徹在山洞里。
林鏡開始起身,找泥巴想給自己做個碗。
“就這個吧。”雨打濕的紅泥黏度剛好,林鏡捋起袖子,開始一點(diǎn)一點(diǎn)修著碗底。
后半夜又下起了雨。
山洞里火光重重照應(yīng)這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楚非歡的囈語影響不了林鏡。但是林鏡刮泥巴捏碗的聲音,卻讓掙扎于回憶里的少年漸漸安靜下來。
山洞外雨聲大滴大滴打葉子上,濺起水花,清脆悅耳。山洞內(nèi)火柴燒得噼里啪啦,火星子躍動著干燥的熱度。老人的手輕輕刮著泥土,沙沙輕響,卻有一種塵世之外的安靜和溫柔。林鏡在繞著碗修整捏造,因?yàn)椴皇炀殻苈趾茌p。聲音像是海水漫過思維、漫過全身,洗干凈楚非歡血海尸山的回憶、帶他到一個全新的夢境里。
夢境里是大雪封路,荒山永夜,一間木屋。沒有人間雜事,天地只剩他與劍。
“好了�!�
林鏡把捏好不太規(guī)則的碗放到火邊烘烤,視線一轉(zhuǎn),才發(fā)現(xiàn)主角已經(jīng)熟睡過去了,緊皺的眉頭也漸漸松開。
林鏡盯了他片刻,才嘆了口氣,喃喃:“小孩,不是我不管你啊,是我管不了。你放心很快你就會遇到貴人的,他會不顧一切對你好�!�
對你好。說出這三個字,林鏡唇角諷刺地扯了下。
雖然在這局游戲里,“好”是如此危險又廉價。
楚非歡第二天悠悠轉(zhuǎn)醒時,已經(jīng)是下午時分。他身上的傷一點(diǎn)都沒被處理,但他多年練武已經(jīng)習(xí)慣了疼痛,剛醒來,他視線還有些疑惑,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林鏡端著一碗水進(jìn)來時,恰好對上主角青色迷茫的雙瞳。
“你醒了?要不要喝點(diǎn)水�!�
林鏡把手里的碗往楚非歡面前一遞。
楚非歡安安靜靜打量著眼前的老頭。
老人很瘦,彎著腰,頭發(fā)凌亂、衣衫襤褸,走路有些跛腳,一笑就露出了殘缺的門牙。看起來邋遢又猥瑣。
楚非歡抿了下唇,就是他救了我嗎?他垂下眸,伸出修長蒼白的手接過碗低聲說了句:“謝謝�!�
林鏡盤腿坐著,小眼睛里滿是算計地轉(zhuǎn)了轉(zhuǎn):“沒事沒事,用不著那么客氣。我看你這打扮也是個富家公子,真想謝我就給老頭我換身衣服、買個新碗吧�!�
楚非歡拿著碗的動作一僵,但還是維持冷靜說:“好�!�
林鏡又問:“你叫什么名字啊�!�
“楚非歡�!�
“喲,是個好名字,我叫乞老三�!�
之后又是良久的沉默。
林鏡率先開口:“小孩,你出了山洞打算去哪里?”
楚非歡愣了愣,說
:“去九陽劍宗�!�
九陽劍宗,修真界四大門派之一。
林鏡調(diào)笑道:“九陽劍宗啊那里可不好進(jìn)。你一個筑基未到的小屁孩,他們會收嗎�!�
楚非歡抿了下唇,最后還是從袖子里拿出了一塊玉來。
玉是血紅色的,華貴精致,上面寫了一個“封”字。
“這是我父親臨死前交給我的,說要我?guī)еフ揖抨杽ψ诘男[尊人,拜他為師�!�
林鏡驚訝了一瞬間,隨后笑起來:“那你小子前途無量啊,老頭我也算是救了位少年英才。不過,”他朝楚非歡眨眨眼:“你就那么認(rèn)定我是好人?不怕我搶了你的玉佩去賣錢?”
楚非歡又愣了愣,而后說:“你不會的�!�
林鏡反問:“為什么?就因?yàn)槲揖攘四悖靠墒俏揖饶阋仓皇强茨慵沂篮�,想從你身上訛點(diǎn)銀子。這玉佩那么值錢,說不定殺了你賣了它還能多得點(diǎn)。”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是帶著笑的,可這笑幾分試探幾分嘲弄,混濁的眼里一片冷漠。
楚非歡臉色瞬間蒼白,呼吸急促,握緊那枚玉佩,青瞳警惕地看著他。
林鏡伸出手。
楚非歡瞪大眼,下意識按到了腰間的那把黑色長劍上。
林鏡嗤笑一聲,手指一勾,從他跟前把自己的碗拿了過來,懶洋洋道:“行了,老頭我才對你那破玉沒興趣呢,給你提個醒而已�!�
楚非歡不說話。
他青瞳安安靜靜看人時有一種詭異的冷和美。
林鏡勸告他:“下次記著了,不要輕易相信別人,貴重的東西自己保管好,財不外露這我都知道的事,你怎么就不知道呢�!�
楚非歡:“我知道�!�
林鏡響想起寺廟發(fā)生的事就罵罵咧咧:“你知道個屁!第一眼見到我就巴拉上來要我?guī)阕�,帶你去哪里?像你這種細(xì)皮嫩肉的小孩,賣給牙婆我能得好多錢呢。臭小子,你也就趕上了時機(jī)好,現(xiàn)在我腳入土不想造孽下地獄,擱我年輕時候你早被我賣了。”
楚非歡僵在臉,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個老乞丐面前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林鏡心里嘆息一聲,他能預(yù)料這個少年未來顛簸流離混亂的一生。在他懵懂時遇到對上這雙不諳塵世的青瞳,心頭難免動惻隱之心。
“臭小子啊,你就當(dāng)我老了話多吧�!�
林鏡指甲輕輕敲了敲泥碗,說:“以后行走江湖長點(diǎn)心。救了你的未必是好人,傷害你的也未必是壞人。甚至,別人是好是壞又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呢。修行到最后,通天大道只
有你和你的劍�!�
他半垂著眼皮,摸著碗:“楚非歡,這名字好啊,可是這人間的是是非非本就變幻莫測,你真的能明白何歡何苦嗎?”
林鏡自覺代入了修真里那種隱世高人的形象。也覺得自己現(xiàn)在特別有范,如果不是乞老三沒胡子,他都想裝模作樣摸兩把。
不過想到游戲的設(shè)定,林鏡又?jǐn)苛诵σ猓粗趯γ嬉谎圆话l(fā)白衣染血的少年,嘆口氣,幾乎是輕喃般說:“楚非歡,以后在成神或成魔前,先成為你自己吧�!�
他不信人性本惡,也不信人性本善。一念成魔,一念成神,千千萬萬個瞬間有千千萬萬種善惡值。他現(xiàn)在玩下去,就是想看系統(tǒng)最后怎么收場。
楚非歡愣住,緊緊握著手里的劍。恍惚間又回想起昨夜的夢境、荒原大雪,一間木屋,天地只剩他一人。
山洞外是黃昏掩映下的林間,殘陽如血,芭蕉葉深�?諝飧又庋劭梢姷膲m埃粒子,地上一堆燃燒后的黑色灰燼。
橘色的夕陽落在了坐對面的老人身上,投下佝僂的影子。
這是楚非歡未出江湖前一個蟲聲嘶鳴的午后。他剛劫后余生,大腦浮虛,要很久很久才明白這個老頭最后一句話。
第85章
挽風(fēng)挽月
(三)
林鏡從聊天里了解了他的身世。
楚是楚國的皇姓。楚非歡是帝陽長公主和一位仙人露水姻緣后生下的小孩,
資質(zhì)出眾,自幼被送到水天一榭修行。水天一榭是仙門在為凡間子弟設(shè)立的學(xué)府,本來以楚非歡的資質(zhì),
筑基后是能直接拜入四大仙門的。
誰料一朝之間飛來橫禍,
全族死于妖魔之手、剩他一個人流竄至此。
“那魔修為什么要?dú)⒛愀先儆嗳�?�?br />
“不知道。”
“你知道你父親是誰嗎?”
“不知道。”
“你小時候見過你父親嗎?”
“沒有�!�
一問三不知。
林鏡震驚:“所以你第一次見你爹,
他就死在你面前,然后給了你那塊玉?”
楚非歡往前走,不想和這個怪老頭說話。
林鏡又追上去:“你這把劍也是你爹留給你的。叫什么名字?”
“春水。”
“春水劍?”林鏡琢磨一下,笑起來:“還挺好聽�!�
從溪水村前往九陽劍宗的路迢遠(yuǎn)艱難,
林鏡覺得在哪里乞討都是乞討,
干脆跟著楚非歡一起走的。
他敲著破碗,跟旅游似的,
看到什么長相妖異奇怪的植物動物都要歪著頭瞥兩眼,偶然還手欠地去摸摸。為了維持人設(shè),
街上遇到好看的姑娘還會老流氓一樣吹口哨,人家姑娘白眼直翻,
旁邊的丫鬟直接扔石頭過來砸得他跳腳。
楚非歡唇抿成一線,
悶聲往前走,不想說話。
他長這么大第一次接觸這樣的人。
不同于皇族的傲慢眼高于頂,也不同于仙者的冷漠不問外事。這個老頭說話刻薄、貪生怕死還愛財好色,說話吊兒郎當(dāng),
渾身上下臟兮兮的,是泥土,
也是紅塵。
“你怎么大路不走走小路啊?”林鏡已經(jīng)演上癮了,就喜歡逗著安安靜靜清清白白的小少年。
楚非歡悶聲說:“我不認(rèn)路�!�
林鏡瞬間懵了,
大叫起來:“我靠!不認(rèn)路你走前面走那么?!我以為你認(rèn)路啊才跟著你的——你給我睜眼看看這是什么地方?”
楚非歡青瞳浮現(xiàn)一層迷茫的霧,
呆呆看著前方�;纳揭皫X,
樹影稀疏,烏鴉一陣一陣怪叫。今晚的月亮都是濁黃色的,冷光森森照著前面一個紅土坡。
林鏡摁著他的頭,崩潰吼道:“看到了嗎,這里是亂葬崗啊臭小子。”
紅土坡上是一座座孤墳,孤墳旁邊還有無數(shù)尸體裹上草席就被扔在了這里,肉身腐爛、散發(fā)惡臭,蒼蠅在上方縈繞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