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二陽看著碗里的肉,看看我,又回頭看看他媽,依舊沒敢動筷子。直到我出聲催促他,他爹媽也沒出聲,才沖我彎了彎眼睛低頭作勢要吃肉。
我看小孩夾著雞翅,饞得口水都順著下巴流出來的憨樣兒笑得不行。
“潘二陽�!倍査麐尯鋈坏溃敖o你你就吃��?”
二陽媽長著雙丹鳳眼,看得出年輕時頗有姿色。但此時目光一橫,表情兇極了。
二陽一愣,帶著滿下巴的口水茫然地扭頭看他媽。發(fā)現(xiàn)母親面色不善,立刻轉(zhuǎn)手把自己碗里的肉都夾到他媽碗里囁嚅道:“……媽媽吃�!�
“別夾來夾去的,臟死了……”二陽媽嘖了聲,卻依舊吃了二陽夾給她的雞肉和牛肉。
我張嘴看著二陽媽,一時間有些難以理解。
客人給小孩東西,是想看小孩高興的樣子。做父母的怎么能當著客人的面拿走東西,不是打客人的臉嗎?即便人家不說,心里也會覺得掃興的。
“吃飯的時候你少說兩句行不?”潘立軍嚼著拌菜里的花生米,不耐煩地對他媳婦道。他下巴很寬很結(jié)實,嚼東西時十分用力,有股虎豹那種大型食肉動物的狠勁兒。
“你成會做好人了�!倍枊屢宦犨@話,頓時像被戳中了什么痛點,故作云淡風輕實則陰陽怪氣地哼笑一聲。說完抬頭時才發(fā)現(xiàn)我臉色不好,連忙又給二陽添了塊肉,沖我賠笑道:“姆們家孩子打小就孝順!”
二陽聞言也眼睛一亮說:“嵐哥,聽說你、你特別孝順,我要向你學習!”
“呵呵�!蔽覜]好氣兒的笑了一聲,“我孝不孝順取決于養(yǎng)我那人咋對我。他對我好我就孝順,他要對我不好……那就不好說了。”
我這一句話給一屋子人都嗆沒動靜了,這反倒讓我覺得自己小題大做。便換上笑瞇瞇的面孔,對二陽說:“二陽,吃完飯哥帶你出去玩�。俊表槺阍購哪闵砩咸c杜奉予的情報。
二陽膽怯又期待地沖我笑,又扭頭看他媽。
他媽連忙出聲道:“他都玩一上午了,一會吃完得、得趕緊寫作業(yè)去!”
“哦?”我眨眨眼,對二陽說,“鵝,鵝,鵝——”
“…………”那一家三口像看傻子一樣看我。
“鵝鵝鵝!”我又叫了一遍,二陽依舊驚呆地望著我。我和他對視幾秒,自然地繼續(xù)剛剛的話題,“一會要寫什么作業(yè)�。俊�
二陽忽然沉默了,被他媽懟了一下才磕磕巴巴地回答我:“寫……寫算數(shù)的作業(yè)�!�
“那敢情好。”我一聽更有興趣了,恨不得現(xiàn)在就帶他寫作業(yè)去,“正好你哥我的數(shù)學是第二大強項,會好幾種速算法,什么特拉亨伯格的,吠陀的,一會我全教你,讓你未來十年打敗全校無敵手——”
二陽媽尷尬地打斷我,“讓他自己做吧,姆們家二陽傻,沒那學習的腦子�!�
二陽聞言沒鬧脾氣,反而沖我扯出一個安撫的微笑,隨后繼續(xù)低頭像小貓一樣吃飯。作為孩子而言,臉上的失落已經(jīng)藏的很好。
我則在爺爺和潘立軍又聊了一會,飯桌上的氣氛再次熱烈起來后,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二陽今年幾歲?六歲了是吧�!�
“五歲�!迸肆④娦χ馈�
我不在乎地笑笑道:“哦,那虛歲還是六歲唄!”
“不是,虛歲五歲。”潘立軍沖二陽一揚下巴道,“九二年出生的�!�
飯后,潘二陽剛放下碗就被他媽弄回主屋,夫妻倆倒留在偏屋和我們閑聊起來。而我被搞得心情很不愉快,干脆躺平在炕閉眼睛裝睡。杜奉予本來話就不多,這會在外人面前直接啞巴了。最后就剩爺爺和他們東拉西扯。
爺爺吃飽喝足,連忙拿出職業(yè)精神問起二陽的詳細情況。可奇怪的是,這夫妻倆對此不甚在意,一提到二陽就草草敷衍兩句就過去了,反而對杜奉予十分感興趣。不但總隱晦地挑起能聊到杜奉予的話題,抓住機會還往死里拍杜奉予馬屁。不知是沒見過這么帥的還是咋。
我聽著他們的談話,想起二陽在飯桌上的表現(xiàn),總覺得這對夫妻似乎沒那么關心孩子�?膳c此同時,他們又是一對愿意花兩倍價錢,準備好飯好菜請人寫拘魂碼的父母,真是矛盾。
直到窗外日落西山,我已經(jīng)瞇了兩覺后,爺爺見時辰差不多,提醒潘家人該干正事了。
潘立軍放好炕桌,幫忙鋪平黃表紙。我也煞有其事地替我爺研磨,將一切準備好。老頭提筆蘸墨,穩(wěn)穩(wěn)地在紙上寫下拘魂碼正文和二陽的名字,最后畫上數(shù)十年如一日的丑青衣。全程下來只用了三分鐘不到。
我爺吹干紙上的墨跡,將拘魂碼仔細折起來遞給二陽父母。讓他們在今晚二陽睡著以后,在孩子頭頂把拘魂碼升了。并再三囑咐升完拘魂碼后家里門要留縫,青衣找到孩子丟的魂后會從門縫回來。
潘氏夫妻滿口答應,當場付了五十塊錢,讓我們今晚留宿偏屋,等明天早上看看孩子情況咋樣。
爺爺欣然同意。表示既然掙的是這個錢,就得親眼看著孩子好起來。
雙方達成共識,兩口子連忙把下午的剩菜熱了熱,我們兩家又擺桌吃了一頓。
這頓二陽沒上桌,他媽說他吃過了,在院里洗衣服呢。我還以為她在開玩笑,五歲的小孩能洗什么衣服�?沙豪镆豢�,竟真看見二陽蹲在一堆臟衣服旁奮力搓洗的瘦小身影。
借著傍晚的夕陽,我看著他踮起腳,將洗干凈的濕抹布甩到晾衣繩最低處,從下方揪著布角擦凈高高的晾衣繩,然后才用同樣的法子將洗完的衣服晾上去。動作熟練得不像第一次。
二陽晾完兩件衣服,低頭提了提肥大不合身的短褲。聽見偏屋開飯的聲音,扭頭向室內(nèi)望了一眼,正和我對上眼。他一愣,隨即傻笑著沖我揮手,還在身上抹干了手,從褲兜里掏出個東西舉給我看。
我定睛一瞧,居然是我給他的破棒棒糖,他竟然還沒吃。
潘立軍開了一瓶白酒,溫了一壺又一壺,興致高昂地和我們喝酒。
我爺是個酒鬼,見潘立軍開的酒好,跟著喝了不少。杜奉予說我還在養(yǎng)傷,壓根不讓潘立軍的酒壺往我這邊探,但他自己為了給潘立軍‘面子’,順便幫我擋酒,喝了得有兩壺還多。
っ管里浩,惡是奇奇齡流吧齡惡一っ
*
我這張嘴饞肉不饞酒,平時坐席都跟小孩一起喝汽水,此時壓根不覺得可惜。只是男人一喝酒嘴就叭叭個沒頭,那飯就像吃不完了似的,我坐到后來肋骨疼得厲害,就沖杜奉予哼哼唧唧的,想往他大腿上躺。
杜奉予看爺爺喝得歡,也不好直接撂筷子,只得默默換了個姿勢讓我枕著他的大腿躺下。
這下我可高興了,借著炕桌的遮擋一個勁兒的用腦袋磨蹭那條結(jié)實的大腿。直到杜奉予不堪其擾,放下酒杯用他涼涼的手幫我按摩臉上的穴位,我才安靜下來舒服地瞇起眼睛。
從我現(xiàn)在的角度,只能看見炕桌底,潘家夫妻倆頭頂?shù)拿退麄兩砗蟮目粔�。而炕墻上,正巧在夫妻倆頭中間的那個位置,有一塊近半平米大的長方形黃印。
那黃印的顏色很淡,不細看甚至難以覺察。可一旦發(fā)現(xiàn)了,還是能清晰地分辨出那塊墻面和周圍墻面比泛著老化的黃色。
我瞧了那黃印半晌,總覺得這形狀十分眼熟,自己在許多地方都曾見過這個大小、這個形狀的東西,可一時間偏又想不起來究竟是什么。
一頓飯吃了快倆小時,見我爺已經(jīng)醉了,杜奉予雙頰上也泛著微醺的薄紅。夫妻倆這才撿了桌子,把房間留給我們休息。
群
主
小
顏
第42章
掉魂15:潘家少兩個人
窗外夕陽西下,二陽剛洗完那堆小山高的衣服。
我說不好心里是什么滋味,總覺得二陽和其他家里有錢的小孩不一樣。想想我小時候,家里那么窮大人也沒讓我自己在院子里洗衣服。就算三頓吃不上一塊肉,也沒瘦得跟雞崽子似的。
二陽握著棒棒糖的時候我就發(fā)現(xiàn)了,他那手指頭就比糖棍粗一點不多。孩子瘦成這樣,要么是肚子里生蛔蟲了,要么是發(fā)育不良,要么……總不至于吃不上飯吧?
院子里傳來蹦蹦啟動的響聲,爺爺開心地攥著我剛給的五十塊零花探頭向窗外看了一眼,帶著醉意道:“哎呀……他們兩口子陪咱們一下午哇,這會兒才開始干活。那大軍搬啥東西呢,看著還挺沉的……要不咱出去搭把手吧?”
“……閑得你�!蔽亦洁煲宦�,側(cè)身重新躺下。
爺爺沒聽清我說什么,目送著潘立軍將蹦蹦開出院子自言自語道:“這大軍真是實在人啊,那么好的酒都開了給咱們喝……”
“怎么了,肋骨疼?”杜奉予臉色泛紅,目光卻清醒異常。他鋪完三人的被褥,發(fā)現(xiàn)我躺在炕上自閉就輕聲問道。
我郁悶道:“這兩口子咋養(yǎng)的孩子?二陽都瘦成那個德行了,吃口肉都不讓,還讓他洗衣服!”
“……”杜奉予不語。
“真奇怪。”我哼了一聲,又嫌不夠似的補充那二人的罪證道,“而且還在偏屋招待我們�!�
“偏屋主屋有什么區(qū)別嗎�!倍欧钣璧坏匕盐遗驳饺熳由�。
“沒什么區(qū)別,但我去別人家從沒在偏屋吃過飯�!蔽业�,“就好像你晚上和我一起睡偏屋,但白天吃飯都在主屋吃。如果我和你姥爺不許你去主屋,你會怎么想?”
“不會怎么想。你們是主人,你們怎么安排我怎么做�!�
“……”我張了張嘴,“那是你們城里的規(guī)矩!但在我們這,不讓你進主屋就是看不起你!”
“哦?”杜奉予答應一聲。
我看他風輕云淡的樣子,忍不住問:“你不氣嗎?”
杜奉予剛把喝醉的爺爺塞進被窩,聞言坐回我身邊莞爾道:“我不在乎他們。而且這房間還挺新的,我以為他們特意在這招待的�!�
“誒對,這點我也不明白。”我拍拍身下的炕革和墻壁道,“他家這偏屋太新了。你看那被櫥,那電視柜,全是新的�!�
我爺在被窩里紅光滿面地附和我道:“真的了!他家這偏屋還有臺電視嘞!”說完就閉眼歪頭開始打呼嚕。
“只有電視是舊的�!蔽业�,“我估計新電視在主屋呢�!�
杜奉予問道:“所以呢。”
“所以他家有倆人不見了。”我說。
“嗯?”
我一指炕頭墻上、那塊比周圍墻體泛黃的長方形區(qū)域問他:“你說這塊為啥發(fā)黃?”
“以前墻上有東西�!倍欧钣璧�。
我又問:“什么東西?”
“年畫?”
我讓他再仔細看,那塊泛黃的墻頂部還有個不起眼的孔洞。
“年畫都是用膠粘在墻上的,但那有個釘子孔,之前墻上的東西是有框的�!�
“那就是照片�!倍欧钣璐_切道。
“什么照片?”我繼續(xù)問。
“……這我怎么知道?”
“婚紗照�!蔽业�,“前幾年鎮(zhèn)上開了照相館可以拍那種西式婚紗照,好多兩口子跟風去拍。穿得衣服都一樣,洗出來的照片也都這么大的。二嬸家就有�!�
“也有可能是小孩的照片�!倍欧钣璨遄斓馈�
“誰家洗這么大一張小孩的照片掛這?”
“我家�!倍欧钣栊�。
“……”我一抿嘴,“這要是小孩的照片,那他家就不止少倆人了,是少仨人。”
杜奉予問:“為什么?難道不是二陽的照片�!�
“不可能。這偏屋明顯是近些年裝修過的新房,而二陽是潘立軍的兒子,他的照片不該掛在偏屋�!蔽医忉尩�,“潘二陽既然叫‘二’陽,他上面肯定還有個大哥。你看這被——”
我拍拍杜奉予的被子,讓他看大紅被面上印著的兩只鴛鴦。
“這屋很有可能是二陽大哥的新房,潘家少了二陽的大哥和大嫂倆人�!�
杜奉予問:“如果是潘立軍夫妻的照片呢?”
我嘖了一聲道:“你這不又問回來了嗎?他倆的照片干嘛不掛主屋?”
杜奉予又問:“你怎么確定二陽有個大哥不是大姐?”
“二陽上面的要是大姐,他姐夫就得是入贅的,不然沒必要給兩口子準備新房。這種情況太特殊了,暫時不考慮。另外,如果二陽只有姐姐,他就叫潘大陽了�!�
杜奉予頷首,勉強接受了我的說法,又問:“那這倆人不見了是什么意思�!�
我挑眉一字一句道:“字面意思,下落不明的意思�!�
“為什么,因為他們不在家?可能是進城打工了。”
“進城打工不會把婚紗照摘下來啊。這小兩口大概率已經(jīng)離婚了�!蔽业�,“不僅如此,偏屋啥啥都是新的,只有電視是十幾年前的老款黑白電視,不像這屋本來的配置。我估計新電視已經(jīng)被搬到主屋去了,因為偏屋作為長期閑置的房間,沒必要放一臺新電視機。”
“離婚只能說明女方回了娘家,男方為什么下落不明?”杜奉予完全不放過我推理環(huán)節(jié)中任何一絲可能是破綻的地方。
“……”我一噎,繼續(xù)道,“這個確實是我猜測的。就這房子外面貼的那個紅色的磚,我從來沒見過。潘立軍兩口子要是一直住在這,他們也不可能見過�!�
“你怎么確定他們沒進過城?”杜奉予斜倚在我身邊,替我蓋上被。
“你跟我抬杠是不是!”我張嘴要咬他的手,被一下躲開了,“就算他們?nèi)コ抢镆娺^,這個年紀的人也舍不得花錢把房子修得這么花枝招展�?�、定、是他家那個老大見過世面,而且是個孝順或者好面子的人�!�
杜奉予道:“那個紅的是大理石,我在這邊確實沒見過別家用。”他頓了一下又說,“城里用大理石裝修的地方……也不多。但這跟人失蹤有什么關系�!�
我說:“下午你姥爺跟他們嘮嗑的時候,不夸過他家房子好嗎?你還記得那兩口子啥反應?”
杜奉予回憶道:“他們好像……什么也沒說�!�
“對,他們回避了這個話題。如果是大兒子花錢修的,那做父母的能在外人面前把孩子夸出花來。即便是潘立軍自己掏錢修的,也完全可以在外人面前炫耀兩句�?伤麄円宦暡豢浴@里面就有點事。”我摸著下巴篤定道,“我覺得潘家老大要么是干壞事進去了,要么是沒了,總之人不處于正常狀態(tài)�!�
杜奉予點點頭,“有這種可能�!�
“不過我傾向前一種。如果潘家老大真沒了,那二陽就是僅剩的孩子。但這夫妻倆非但沒把二陽當個寶,反而給孩子整得像難民似的,也許是因為他家老大還能回來。”我嘟囔道,“我還感覺那夫妻倆在故意隔開我們和二陽。潘二陽才四周歲,虛歲五歲他上啥學啊上學,還寫作業(yè)……鵝鵝鵝都接不上來,不像念過書的樣兒!”
一番交談完,杜奉予也陷入思考,望著偏屋一角不知在想什么。我悄悄下炕拉上窗簾,本想把房門也反鎖上,卻發(fā)現(xiàn)他家偏屋門鎖是壞的,只能放輕動作翻看起偏屋的柜子。
被櫥里只有被子和一些上了年紀的人才會穿的衣物,沒什么特別的發(fā)現(xiàn)。
電視柜的兩個抽屜里東西倒不少,什么亂七八糟的都有。手電筒,舊日歷,生銹的剪刀,蠟燭,皮尺,鐵圈,塑料捆扎繩,鉛筆頭,玉米�!@樣的雜物柜誰家都有,誰家的都差不多,看不出有什么特別。
我蹲下,一拉開電視柜下面的大柜子就驚住了。
“我去�。。 �
這下面的大柜子里,竟然裝著一大堆港臺電影的錄像帶。什么賭俠,賭圣,鹿鼎記,笑傲江湖,絕代雙驕,整蠱專家……看來潘家不止有新電視,至少還有一臺放像機��!
我的天,太奢侈了。我雖然也愛看電影,但都是拿著五毛錢去鎮(zhèn)上臺球館和別人一起用老板的放像機看的。自己買機器和錄像帶這種事太奢侈了,我想都不敢想!
“看來潘家確實有過一個青年人�!倍欧钣璨恢螘r也下了炕,忽然在我身后出聲道。
“哼。”
“哼什么。”
“剛才我就說了,某人還不信呢�!蔽曳藗白眼。
“……”杜奉予嘆了口氣,從那堆錄像帶里抽出個逃學威龍說,“這個好看,我看了好幾遍�!�
“因為你是睡學威龍唄,聽說你一上課就睡覺。你這樣的能上大學我卻輟學了,你說老天爺有眼睛嗎?”我盯著那些錄像帶不動,潛意識里總覺得這堆東西中還隱藏著什么信息。
“那你為什么輟學了�!倍欧钣杳榱搜劭簧系睦项^輕聲問我。
我沒搭理他,繼續(xù)思考錄像帶的事。
“你想什么呢�!鄙砼缘亩欧钣鑵s不想放過我。
“……”我放下手里的錄像帶,沖他勾勾手指。
杜奉予立刻附耳過來。
“你啊,你有危險了。”我一本正經(jīng)道。
“?”杜奉予眼神一動,示意我繼續(xù)。
我說:“你開始對我好奇了,你要喜歡上我了�!�
杜奉予聽到這就開始往后退。
我追著他耳朵繼續(xù)道:“你最好趁現(xiàn)在對我好點,不然等你徹底淪陷,看我怎么欺負你!”
說完,我扭回頭繼續(xù)看著柜子里的東西發(fā)呆。
杜奉予在身后看了我一會,見我不再吭聲,就自顧自地翻起那些錄像帶道:“看著不少,但還是不全�!�
“缺啥你愛看的了?”我有一搭沒一搭地問道。
杜奉予搖頭,“前兩年有幾個香港片挺火的,倚天屠龍記什么的……我覺得這人也能愛看,但這里沒有�!�
“……”我眨眨眼,把柜子里所有錄像帶都掏出來分類,挨個查看它們封殼上印的電影發(fā)行日期。
一九九一年。
一九九二年。
一九九零年。
一九九一年。
一九九二年。
一九九一年。
一九九一年。
……
幾十盒錄像帶里,零星有幾張八九、九零年的電影,大量九一年的電影,和部分九二年的電影。重點是,這里沒有一部于一九九二年之后上映的電影。
謹慎起見,我把偏屋所有能裝東西的柜子盒子箱子都打開檢查了一遍,確定再沒有其他地方裝有錄像帶,才接著想下去。
不出意外的話,潘家老大的放像機應該是九零或九一,大概率是一九九一年買的。他是個電影迷,幾乎一部不落地看完了九一年上映的港臺名片。而九二年時,他身上發(fā)生了一些事,導致他離家后一直未歸,他的電影愛好也因此停留在一九九二年。
又是九二年?今天九二年出現(xiàn)的頻率很高啊。
我蹙眉,將九一年及以前的錄像帶放回去,單獨審視那些九二年的電影錄像帶。發(fā)現(xiàn)這些九二年的電影里,上映日期最晚的是一部九二年五月末的動作片。也就是說,至少九二年六月份之前,潘家老大還好好的。
“……”
我再也想不到更多信息,只得抹抹臉站起身。一看點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晚上九點多了,連忙催促杜奉予上炕睡覺。要是明早二陽好些了,我們也早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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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掉魂16:群體智能
自從我負傷,活力就直線下降,晚上睡得比往常還早。
我本以為自己今天也會躺下就睡,可不知是認炕還是咋,閉上眼睛在被窩里滾了半個多點硬是睡不著。而且越睡不著吧,聽老頭那呼嚕聲就越像緊箍咒,震得我腦仁疼。
我尋思我和老頭之間至少還有個杜奉予當隔音帶,那我都睡不著,杜奉予肯定更睡不著。想到這,我伸手去戳杜奉予,想讓他起來陪我玩會。然而無論我怎么戳,杜奉予都靜靜地閉著眼一動不動。
“你再不起來,我可要親你了�!蔽覝惖蕉欧钣枭磉呅÷曂{道。
“……”
我嘟著嘴湊到杜奉予臉邊。
“……”
我靠居然真的睡著了?年紀輕輕就喪失了聽力嗎?
我挫敗地倒回炕上,閉眼又躺了十幾分鐘,隨著窗外響起淅淅瀝瀝的雨聲,意識反而愈加清明。
太鬧心了……
我想起剛才在電視柜右邊的抽屜里看見過手電筒,他家被櫥里還有本講蟲害的農(nóng)業(yè)科普書,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看會書。想著,我就要坐起身下炕拿手電。
就在這時,天空猛一道閃電劃過,將一個奇怪的影子映照在炕頭墻上。半秒后,那影子便隨著閃電的消失隱沒于黑暗中。
“轟隆——”
“吱嘎——”
雷聲轟鳴震耳,但我依舊從中聽到了微弱的開門聲和腳步聲。
這是燒完拘魂碼了,開門留縫呢?
“咔嚓�!�
——下一秒,清晰的關門聲傳來。
又把門關上了?
不對,這是有人從外面進來了。潘立軍?晚飯后他就開著蹦蹦出門了……可我沒聽見蹦蹦回來的聲音啊。
我緊盯著那面墻又等了一道閃電,沒再看到那個奇怪的影子后,便抬頭偷偷打量室內(nèi)。
沒有多余的東西。
我見狀立刻起身,像貓一樣輕手輕腳地下炕,矮身摸到窗前想從窗簾中間的縫隙向外偷看。然而當我看到那道窗簾縫隙的形狀時,頓時明白了之前投在墻上的影子是什么。
如果我沒記錯,那分明是一個正打著傘,彎腰透過窗簾縫向偏屋內(nèi)偷看的人。
那也是潘立軍嗎?
我謹慎地在窗邊觀察半晌。確定院子里再沒有其他異狀后,才輕輕拉開電視柜抽屜取出那只手電,試了下電量,便最后瞄了眼窗外爬回炕上。
被櫥里那本書已經(jīng)很舊,好在封面雖碎得不成樣子,內(nèi)頁卻沒有破損。
書中大部分篇幅都在講種水稻時常見的蟲害,可見這書至少有十到十五年的歷史了。因為水位連年下降難以灌溉,現(xiàn)在我們這已經(jīng)很少有種水稻的人家了,走到哪都是連綿不斷的玉米地。
而關于玉米蟲害的知識,我還都知道。整本書大致翻了一遍,最后停在蟲災那章細細看起來。
蟲災是害蟲過量繁殖引發(fā)的災害,絕大多數(shù)是蝗蟲引起的。而蝗蟲其實就是蚱蜢,也叫草蜢和螞蚱。我出生后這幾十年里從沒遇到過蝗災。甚至小時候大家都烤這玩意兒吃補充營養(yǎng),有段時間一度抓不著了。
這本書上寫道:
蝗蟲是一種不完全變態(tài)昆蟲。這類昆蟲的特點是幼蟲的生活習性與成蟲類似,沒有明顯的幼蟲期和蛹期之分。但因為幼蟲不會飛,所以消滅蝗蟲幼蟲是避免蝗災的最佳方式。
而蝗蟲成蟲后有兩種體態(tài),一種是人們在田野里零星見到的綠色單體形態(tài),另一種就是蝗災爆發(fā)時的黃色體態(tài)。它們雖然有著不同的顏色,卻是相同的品種。
這就要歸根于蝗蟲會分泌的一種叫五羥色胺的物質(zhì)。
當一塊區(qū)域內(nèi)食物減少,蝗蟲為了尋找食物四處活動,過程中就容易與同類發(fā)生更多肢體接觸與碰撞。而這樣的肢體碰撞,就會刺激蝗蟲分泌五羥色胺。當蟲體內(nèi)的五羥色胺水平上升到一定程度,就會將蝗蟲從綠色單體狀態(tài)變?yōu)辄S色集群狀態(tài)。將蝗蟲由單體活動昆蟲轉(zhuǎn)變?yōu)槿后w活動的昆蟲,最終大量集群導致蝗災爆發(fā)。
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