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誰!”我回頭喝道。
“……”對方見偷襲未果,就收回握著短刃的右手,緩緩?fù)嘶睾诎抵小?br />
又是你?
我看不清對方的臉,卻記得那把反射著月光的尖刀,偷襲我的八成是那像我的紙人。此時敵暗我明,它一定還在暗處伺機偷襲。我若留在原地坐以待斃,很難抵擋對方不知何時從何處發(fā)動的突襲。
想到這,我立刻轉(zhuǎn)身,先發(fā)制人向與其相反的方向跑去。在這種情況下,紙人若想繼續(xù)攻擊我,就必須在我后方窮追不舍。相當(dāng)于它的位置也暴露了,至少我的前方和兩側(cè)是安全的。
果然,我身后立刻傳來急促的草木踐踏聲。紙人正在后面追我。
我小心地奔跑在樹叢中,以免被植物絆倒。如此跑了幾百米,終于在前方看到一棵兩人環(huán)抱粗的大樹。頓時心下一喜,橫身繞到樹后一躲,靈巧地向樹上爬。
那紙人大概落后我二十來米,應(yīng)該留意不到我爬樹的動作。
狐貍早已跑得沒影,也不知找沒找到杜奉予。我緊張地藏在樹冠中,已無暇顧及他們,只能在心中為杜奉予祈禱。
很快,紙人的跑步聲逼近過來。
我閉上嘴,連呼吸都放到最緩以免被它聽見聲音。
可令我驚訝的是,那紙人看見這棵大樹的瞬間,居然想也沒想就像我一樣繞到樹后抬頭習(xí)慣性地檢查樹冠。似乎知道這里是個極佳的藏身之所一般,讓我毫無準(zhǔn)備地和它來了個面面相覷。
借著月光,我看見那家伙的臉雪白雪白的,細眉毛和狐貍眼。果然是那個紙人柯嵐。
它站在樹下笑瞇瞇地望著我,這回是真的在笑。我甚至能感覺到它在笑我這點小伎倆逃不出它的手掌心。
“你把杜奉予怎么了?!”我惱羞成怒,從來沒這么討厭過自己的臉,抱著樹沖紙人怒道。它這樣窮追猛打,難道是已經(jīng)解決完杜奉予了?
紙人不回答我,握著刀就往樹上爬,動作輕盈。
我瞧見它爬樹的動作,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我靠,模仿我的臉也就算了,居然還模仿我爬樹的動作!
我用力掰斷一根粗樹枝,掄起來打紙人的頭,不讓它繼續(xù)向上靠近我。但它靈巧極了,腦袋左右躲著我,還用手和我拉扯樹枝。
我們趴在樹上一上一下地打了半天,誰也沒把誰頂下去,誰也沒把誰拽下去。戰(zhàn)局僵持不下,直到我不經(jīng)意間瞄到自己手上這根樹枝的某處——
“媽呀!!”
我咧嘴慘叫一聲,頓時松手丟了那根長長的樹枝。
那上面居然有一窩剛孵出來的小毛毛蟲!估計有幾十條,正密密麻麻的被一層薄薄的絲繭裹著呢!
下方的紙人沒想到我會主動丟了賴以生存的武器,接住樹枝后納悶地看了看。
“……!”
它看清樹枝上的東西后也是一哆嗦,連忙將其遠遠丟開。
我粗喘著望向下方的紙人,心道這下完了。沒有樹枝防御,它不得把我腳筋挑了。
就在此時,我聽到遠處又傳來急促的腳步聲。杜奉予的身影在雷達里一閃而過。
“杜奉予!我在這!快來救我!”我連忙扯嗓子大喊道。
下一秒,雷達重新捕捉到杜奉予的信號。他聽見了我聲音,正快步趕來。
“那個拿刀的紙人在!你小心——”我話沒說完,就在看清來人的瞬間噎住了。
來的不是杜奉予本尊,而是那個紙人杜奉予。
好了,我完犢子了。
對付一個紙人表哥都困難,又來一個紙人表弟。這下它們兄弟倆合伙干我,我橫豎都是一死。只希望到時候狐兄不計前嫌,能給我和杜奉予的尸體拖回家,至少讓爺爺把我們哥倆埋一起。
就在我許下遺愿的同時,兩個紙人碰面了。它們非但沒齊心協(xié)力地上來收拾我,反而都被對方嚇了一跳。
紙人表弟率先反應(yīng)過來,它敏捷地爬上樹,抓住紙人表哥的腳腕將其拽了下去牢牢控制在地上。
見它倆窩里斗,我心中升起一絲希望,嘴上鼓勵紙人表弟道:“好表弟!干它!使勁干它!”同時自己悄悄下樹準(zhǔn)備跑路。
那紙人表哥見我要跑,用力掀翻了紙人表弟就要追上來捅我。隨即被紙人表弟再次控制住。
我想了想,覺得趁這個機會斬草除根比較好,就挑了塊大石頭來到纏斗的紙人身邊,想干掉那個紙人表哥。就在我準(zhǔn)備下殺手時,紙人表弟卻攔住了我。
“干嘛?”我皺眉,感到雷達里的杜奉予又在說話了�?勺鳛榧埲说乃荒馨l(fā)出一點聲音,我只能根據(jù)口型判斷紙人表弟的意圖。
就在此時,紙人表哥瞅準(zhǔn)了機會,滋溜一下從紙人表弟的身下鉆出,照著我的肚子就是一刀。
“哎鴨�。�!”我痛叫出聲,掙扎著跌倒在地滾了兩圈,同時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腹部。
好家伙……一點血都沒出。
我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的運動服破了一個筆尖大小的洞洞,但衣服內(nèi)側(cè)依舊完好無損。這衣服竟然替我擋了一刀。
紙人表哥發(fā)現(xiàn)我一點事兒也沒有,不禁回頭看向自己手上的刀,還用手摁了摁刀尖。
正在我與這兩個紙人僵持不下時,樹叢里再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又一個杜奉予進入了我的雷達范圍。這回是真的杜奉予,他帶著狐貍向我們的方向快步跑來。
“柯嵐!”他叫道。
我站起身,捂著肚子委屈道:“你跑哪去了?!紙人捅我了!”
杜奉予看了一眼我的肚子,發(fā)現(xiàn)根本沒出血后徑直與我擦肩而過,彎腰去扶地上的紙人表哥。當(dāng)他留意到場上還有一只與自己一樣的紙人時,也只是愣怔了一秒。
我驚訝地看著他道:“杜奉予?”
杜奉予回頭意味深長地瞄了我一眼,好像在告訴我他一切正常,讓我稍安勿躁。
“那個誰,把你表弟弄走,他壓著我表哥了�!倍欧钣枵泻粑遥刂氐卣f了表弟倆字。
我不動聲色地走過去,把紙人表弟扶起來,同時小心防范著喜歡持刀行兇的紙人表哥。
杜奉予抓住紙人表哥拿刀的手,安慰它道:“沒事了,松手把刀給我�!�
紙人表哥扭頭看我,好像不愿意放棄弄死我的機會。但在我和杜奉予之間猶豫片刻,還是把刀給了杜奉予。
杜奉予接過刀,毫不猶豫地扔出老遠。隨后拉著紙人表哥的手說:“咱們先回家,這事有點奇怪,最好找你二爺問問。”
狐貍走在最前面給我們帶路。
我默默望著前方和紙人并排行走的杜奉予,心說原來自己和杜奉予站在一起時是這樣的,我看起來居然比想象之中還要矮一點。
身旁的紙人表弟見我一直盯著前方二人,就默默湊過來用手指勾我的手指。
“……”我不敢回頭看它,也不想跟它拉手,便裝傻無視了它的動作。
一行人沉默地回到山腳下,當(dāng)看到摩托車時,所有人都傻眼了。
摩托車,一。
座位,二。
人,四。
我從褲兜里掏出摩托車鑰匙,沖紙人表哥晃了晃。結(jié)果這貨也低頭裝模作樣地摸了摸自己的褲兜,再抬頭時一副我偷了它鑰匙的怒態(tài)。
杜奉予瞪我一眼,讓我別撩閑。
“沒事,大不了咱們走回去�!彼参磕羌埲吮砀缯f。
我的媽,大晚上有摩托車不坐,走幾十里路回家?反正那倆玩意兒跑得挺快,讓它倆在后面跟著跑唄,說不定還能甩掉呢。
“別了,還是坐摩托吧。”我跨上車,剛要招呼杜奉予也坐上來,一旁的紙人表弟就自然地上車坐在我身后。
我回頭瞅它,它也瞅我。
“……表弟,咱們擠一擠,讓那個人也坐上來唄�!蔽彝案Z了竄,自己屁股就坐了個尖,指著杜奉予跟那個紙人表弟商量道。
紙人表弟聞言不高興地看著我,見我半天都不讓步,忽然自己下車悶頭走了。
這敢情好,騰出位置了。我連忙回頭要招呼杜奉予,卻發(fā)現(xiàn)杜奉予本尊裝不認(rèn)識我,扭頭就要帶著紙人表哥走路前進。
“你們干嘛呀?排擠我是不是?”我一頭霧水,騎著摩托追上杜奉予和紙人表哥,“上車啊,你還真要走回去��?”
杜奉予對我諱莫如深,頻頻瞥自己身邊的紙人表哥沖我打眼色,下一秒就被那紙人捏住下巴硬扭過臉。
“……”我吸了吸鼻子,擰油門去追前面的紙人表弟。
“表弟,表弟你上車唄,咱們仨、不咱們四個擠一擠�!蔽液图埲吮淼苌塘康�,“這要走回去得啥時候,咱們還是趕緊坐車回去找老頭他們看一看吧。”
紙人表弟停下腳步,看著我好像要說什么的樣子。
“我錯了行吧!快上來吧你!”我一把抓過它往車上拽。我真的錯了,我今天出門怎么就沒讓爺爺算一算,又給自己搞了倆祖宗回來。
“你倆也坐上來吧!我求你們了?”我回頭沖后面那倆也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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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情人偶15:走一個?
二爺?shù)哪ν熊嚦惺芰颂唷?br />
倒不是拉不動四個人,主要是空間上很擠。
為了塞下四個人,我只能讓紙人表弟并腿坐在最前面,我直接坐它腿上。杜奉予坐紙人表弟身后,紙人表哥再坐杜奉予身后。狐貍只能委屈蹲在我腳下僅剩的一點地方。
至此,摩托車終于搖搖晃晃地上路了。
一路上開得心驚膽戰(zhàn),到家時都快十點了。屋里還亮著燈,里面的人聽到摩托聲忙把門外的燈打開出來迎接。
“咋回來這么晚?我還以為你們出啥事了——”爺爺急匆匆地從屋里走出來。話沒說完,就看見從摩托上浩浩蕩蕩地下來了四個人,其中還有倆詭異的紙人,頓時閉嘴了。
“咋樣,子孫滿堂,雙倍的快樂。”我沖老頭一攤手
安全起見,我給爺爺使眼色讓他去找二爺過來,自己則與杜奉予和那對紙人在家等他們。
二爺匆忙趕來,見狀也視我為無物,對那紙人表哥說:“沒事啊,那倆多余的人應(yīng)該只能存在一天一夜,明天晚上就沒了。你們別招惹它們就沒啥事�!�
紙人表哥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側(cè)頭打量窗臺邊的我。
我沖它笑笑,心說你還點頭,二爺那是跟我說話呢,傻子。
因為我們聽不見紙人說話,為了不露餡,二爺說完就催促我們早點睡。以防萬一,他也留在了我家,應(yīng)對可能的突發(fā)情況。
我們四個回到偏屋準(zhǔn)備睡覺。再怎么說那倆紙人也得到明天晚上才消失,我們不能死守到明晚不睡覺。尤其杜奉予恐怕已經(jīng)一天一夜沒睡了,更需要休息。
紙人表哥一進屋就麻溜地爬上炕。它打開被櫥,拿出我的被褥和枕頭鋪在炕頭,又拿出杜奉予之前睡的被褥鋪在旁邊。最后自然地鉆進炕頭的被窩里,拍拍身邊的被窩回頭看杜奉予。
一套動作行云流水,渾然天成。
……行,行啊。搶我的表弟,還搶我的炕頭。你啥材質(zhì)的敢睡炕頭啊,不怕半夜給自己睡自燃了?這會兒啥都搶,明天白天的活你要是不搶著干,我就讓你跟二爺姓。
就在我死盯著紙人表哥時,旁邊的紙人表弟也在盯著我。
“?”感受到它的目光,我扭頭沖它挑眉。
紙人表弟看看紙人表哥身旁的被褥,再看看杜奉予,最后看我。一旁的杜奉予也看看炕上的被褥,再看看紙人表弟,最后看我。
我不知道這倆杜奉予之間來來回回、縱橫交錯、最終都匯聚到我身上的眼神到底是啥意思。我只知道那個紙人表哥肯定要杜奉予睡它旁邊,這個紙人表弟肯定要睡我旁邊,而我絕對絕對……要和那紙人表哥睡在兩極上,讓倆杜奉予睡中間,以保證我的安全。
那么現(xiàn)在這倆杜奉予都看被子,又看我,是不是說現(xiàn)在這樣鋪被子不對的意思呢?
想到這,我上前一把將杜奉予的被褥拖到另一邊,陰陽怪氣地叫道:“這是我表弟的被子!”然后回頭看那倆杜奉予。
你倆是這意思不?
“……”兩個杜奉予都贊賞地看了我一眼。
我服了,誰睡哪個褥子不都一樣嗎?
待被窩歸屬權(quán)的問題解決完,領(lǐng)地劃分的問題也沒耗費多少時間。從炕頭到炕尾依次是,紙人表哥,杜奉予,紙人表弟,我。一個完美的中軸線左右對稱。
胖狐貍見我們都躺下,也撲騰一下蹦上炕趴在倆杜奉予中間,將自己團成一團打著哈欠準(zhǔn)備睡覺。
我見狀連忙招呼它道:“你上來干啥?出去站崗去啊。”
狐貍裝沒聽到的樣子閉上眼睛。
你還罷工了?!
我本想給狐貍揪出去,卻被身邊的紙人表弟攔住。它困倦地將我摁回被窩,胳膊壓在我一側(cè)肩膀上就睡了。
紙人表哥也在這時關(guān)了燈,讓偏屋回歸靜謐。
我還不困,就躺在炕上想今天發(fā)生的事。
最奇怪的就是這對紙人了。它們來歷不明,但看制作手法明顯師出同門。明明一把火燒了就能解決的問題,杜奉予和二爺卻都選擇順著紙人說話,將它們視作真正的人。
還有,為什么這紙人杜奉予也能出現(xiàn)在我的雷達里?難道所有杜奉予形狀的東西都在我的監(jiān)控范圍內(nèi)?
我皺眉,回想起杜奉予與紙人表弟初見時發(fā)生的事。
他們初次見面時雖然彼此都一愣,但誰也沒做出過激反應(yīng)。而且,他們在以為我不知道的情況下,偷偷做了一件事——交換點點。
我不知道那是杜奉予的探查行為還是社交行為。但無論哪種,他們的點點在進入彼此的族群后,就徹底與對方融為一體了。
如果這是社交行為,難道在杜奉予眼中,紙人表弟不是什么奇怪的巫術(shù)產(chǎn)物,反而是自己的同胞嗎?如果這是探查行為,他們又為什么要融入對方的體內(nèi)?
杜奉予與紙人間交換點點的行為,給了我一種十分微妙的感覺。那就是杜奉予認(rèn)可紙人表弟是有意識的,有靈魂的,認(rèn)為對方是有思維的獨立個體,而非對自己的模仿……
我不否認(rèn)紙人身上附著鬼怪的可能。但鬼怪如何能模仿杜奉予到這種程度?
神態(tài),行為,甚至在小雷達中的狀態(tài),都與本尊完全一致。以至于紙人表弟最開始接近我時,我單憑雷達對他的感知就認(rèn)定那一定是杜奉予,毫無覺察地帶著它走了。
……或者,紙人表弟真的就是另一個杜奉予?
不,不可能。
我在心中拼命否認(rèn),可越是否認(rèn),腦中就越能回憶起不對勁的地方。
紙人表哥爬樹的方式、它追趕我時習(xí)慣性地檢查樹冠、它的小動作,以及它認(rèn)為我是危險的,要將杜奉予帶走等等……還有,還有杜奉予控制住紙人表哥后,也奪走了我的打火機,阻止我燒掉紙人……
杜奉予為什么保護紙人表哥,難道他也意識到了什么?
比如紙人表哥是……另一個我?
“…………”
就在我躺在炕上冒冷汗時,忽然感覺有什么東西壓到了我的被子。而我身邊的紙人表弟一動不動,看小雷達里它的狀態(tài),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睡著了。
胖狐貍想睡我旁邊……?
我睜眼,和不知何時悄悄伏在我身上的紙人表哥面面相覷。
又是一個無眠夜。
我和那個紙人表哥,一個炕頭,一個炕尾,面對面睜眼干坐著。
看到了嗎,人和人之間的信任就是這么沒的。明明說好了睡覺,你非得上來偷襲。這下好了,咱倆都不用睡了。
我打著呵欠,歪頭看趴在我枕頭上呼呼大睡的紙人表弟,忽然想起自己剛剛的猜測。如果杜奉予和紙人表弟幾乎一樣,是否證明紙人表哥也是我的翻版呢?它真有自我意識嗎,真的會思考嗎?
“……”我想了想,輕手輕腳地打開被櫥下面的柜子。
紙人表哥一直盯著我,見我翻了半天從柜子深處拿出圍棋和象棋,它才動了一下。
我很喜歡下棋。
剛輟學(xué)那會,因為腦子忽然空下來的感覺讓我有些抑郁,爺爺便教我下棋以消耗大腦過剩的精力。只不過自從他下不過我,且再也不愿意跟我下棋以后,我就沒再玩過了。
反正也不能睡覺,與其傻坐著,不如干點啥。我端著手里的旗盒,沖那紙人表哥一揚頭。
走一個?
它甚至沒猶豫,立刻下炕和我一起去外屋。出偏屋時,它輕輕地帶上了門,應(yīng)該是準(zhǔn)備下棋時挑個好時候直接用菜刀砍死我。所以我又回去把它輕輕帶上的門輕輕打開,順便把廚房的菜刀收好。
萬事俱備。
我和紙人表哥拖著小板凳面對面坐在炕桌兩邊,都選擇從我最擅長的圍棋開始下。
前十分鐘里,我們一直在互相謙讓對方拿黑子。我下棋從來都拿白子走后手,且不用黑子貼目,相當(dāng)于變相讓著黑子。讓我拿黑子我都覺得自己在欺負(fù)人,會不好意思的。
一番爭搶過后,白子被紙人表哥搶走了,我被迫拿了黑子走先手。看著紙人表哥拿著白子自信滿滿的樣子,我內(nèi)心哼笑兩聲,決定今晚無論如何都要血虐他十盤,讓你裝逼搶白子。
然而很快,我和紙人表哥就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代價。
別說十盤了,那一盤棋都沒下完。
和落下第一子時的好奇試探不同。當(dāng)早上七點多,杜奉予睡醒來到外屋問我們是不是有病時,我已經(jīng)連棋子都拿不住了。
不是累,也不是困,而是恐懼。我甚至覺得那是我生命里所經(jīng)歷過的,最恐怖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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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情人偶16:單電子雙縫干涉實驗
李老師說過,思維的規(guī)律和規(guī)則叫做邏輯。
邏輯就像數(shù)學(xué)的運算法則一樣,本身不是知識,而是一種用來得到結(jié)果的工具。
一旦掌握邏輯這種工具,人就相當(dāng)于拿到一把萬能鑰匙。不但可以解決大多數(shù)思維難題做出正確的決策,也可以用來深入了解一個人,并站在陰影里暗中操縱他。
為了讓我學(xué)會用這把萬能鑰匙解題,李老師費了很多心思收集了四十六位物理老師出的題目,其中甚至還有十二個是俄國那邊的物理老師。她四處托關(guān)系收集到這些材料后,就和我一起分析每個老師的出題邏輯,分析他們更偏好考察學(xué)生的哪種能力。一個教科書上最簡單的知識點,變成一道公認(rèn)的難題之間,通常有幾層臺階。以及陷阱題會以哪幾種樣子出現(xiàn)。
這事耗費了我和她整個寒假。因為教室太冷,她還搞了個小炭爐,差點讓我們師生因為一氧化碳中毒雙雙殞命。
雖然過程艱辛,但結(jié)果卓有成效。
從那以后,我就可以看清題目的邏輯、或者說出題老師的邏輯了。我能感覺到自己面對難題時,身份從待受考察的考生變成了評委。也明白了為什么李老師看到一些巧妙的題目時,會評價一個‘有趣’。
現(xiàn)在想想,不怪李老師戲稱自己為大學(xué)習(xí)家而不是科學(xué)家。
雖然她讓我也擁有了邏輯這把萬能鑰匙,但我不得不說,老李這學(xué)習(xí)方法實在是太……太怎么說呢?太粗暴,太以彼之矛攻彼之盾了,簡直像作弊一樣。你不是想出題考察我的學(xué)習(xí)能力嗎?那我直接研究你的出題套路,鉆你的邏輯漏洞考滿分。
當(dāng)然,李老師的邏輯解題法不止能用來做題,還可以干許多許多事。比如下圍棋。
當(dāng)年我就是靠記憶我爺走棋的邏輯,逼得老頭再也不跟我下棋了。這也不能怪我,實在是他進攻防守的方式太單一,我不想記也記住了。以至于每次我跟他下幾十個子就能預(yù)料到這盤將如何結(jié)束,甚至可以給他下套以我想要的方式結(jié)束。
然而昨晚對戰(zhàn)紙人表哥時,我的萬能鑰匙突然失靈了。
我和紙人表哥對弈時最大的問題就是,會無限預(yù)判對方的決策。
明明在腦中推演到幾十步以后才慎重而落的一子,卻總能被對方看破并破解。導(dǎo)致我們每落一子,都會陷入和對方一眼萬年的情況里。倆人臉上都是:你是瞎貓碰死耗子、欣賞、驚訝、震驚、恐懼、茫然、我是誰……這樣不斷進化的表情。
至此,我終于確認(rèn)紙人表哥并非仿品和冒牌貨,他就是另一個我。這幅紙人的軀殼里,裝著另一個我的意識或靈魂。因為太熟悉了,對方的邏輯。或者說,我的邏輯。邏輯是思維的規(guī)律和規(guī)則,原來我也逃不出自己的規(guī)則。
這夜過后唯一的好消息是,紙人表哥應(yīng)該不會想殺我了。
我不清楚紙人表哥眼里的自己和這個世界是怎樣的,才會讓他深信自己才是這個世界里真實的柯嵐。最大的可能就是:他眼中的自己還是一個人類形象,且擁有和我一樣的記憶,使得他能與這個世界完美接軌。
同時,他眼里的我也是人類形象,所以他的行為才會比我激進許多。因為他所看到的,是另一個完全相同的自己試圖爭奪他的世界。
并不是紙人危險,而是我的思維會在當(dāng)時的情況下,試圖殺了另一個自己。
同理,紙人表弟大概也是另一個杜奉予。只是他性格保守些,看見另一個自己時不會做出激進選擇。僅通過交換點點的方式,與對方短暫地溝通了一下。
而這兩個紙人只跟著活人,也許是因為紙人眼中的彼此仍是紙人。也就是說,這種紙人法術(shù)僅對其本身的意識有影響。
最后,也是最大的問題:紙人們的意識,或者說靈魂從何而來。
復(fù)制了我的靈魂?如果能輕易做到這種事,恐怕早就天下大亂了吧。
還是說,他們來自平行宇宙?
難道埃弗雷特的多世界理論是真的嗎?爺爺和二爺不是說我是仙界的童子嗎,難道神仙也逃不過量子力學(xué)?
那我現(xiàn)在該怎么辦?是不是得開著蹦蹦,帶紙人表哥去省科學(xué)院跟他們說:這個紙人可能是影響世界量子力學(xué)領(lǐng)域的重要人物,因為他有可能來自平行宇宙。
我會被保安叉出去吧?
杜奉予和紙人表弟都在廚房忙活著。他們表面上毫無交集,背地里的點點交流卻變得更多了。
我跟紙人表哥默默回到偏屋關(guān)上門。我忍不住和對方交流的欲望,便對紙人表哥說:“我聽不見你說話,你得寫字和我交流�!�
這次紙人表哥沒有異議,我估計他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果然,他從柜子里拿出發(fā)黃的演算本和圓珠筆后,寫下第一句話就是:「摩托車鑰匙在你身上,我才是多出來的那個柯嵐�!�
“是。”我回答。
「你們是不是都能分辨出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看起來也是個紙人嗎?」紙人表哥又寫道。
我頷首,隨后也低聲向他提出自己的問題:“我有個誰也不知道的秘密,和杜奉予有關(guān),你知道是什么嗎?”
紙人表哥看了我一會,謹(jǐn)慎地沒直接作答,而是用圓珠筆在紙上點了許多點點。在旁人看來,這只是一片毫無意義的筆點,但我一看就明白了——對方也有小雷達!
我激動起來,連忙接過他手中的圓珠筆,寫下一個「雷」字。
紙人表哥拿回筆,在我的雷字后寫下一個「達」。
我們看著紙上筆跡完全一致的兩個字,開心地抱了抱彼此。終于不是自己一個人為雷達的存在而疑惑了。
「我們來對比一下過去有什么不同�!辜埲吮砀鐚懙�,顯然也意識到存在平行宇宙的可能。而這也是目前關(guān)于他來源的數(shù)種可能中,唯一能靠我們自證的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