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靠！”
我瞬間就明白了對方留下這個圖形的意思，簡直想抽自己一個耳光。
那圖形是一把刀，只不過和我們這常見的菜刀，鐮刀，剁骨刀不同。那把刀的刀片很小，像個三角形。昨天晚上，紙人表哥在樹叢里拿著這樣一把刀追殺我。后來被杜奉予騙走扔了出去。
而我昨天第一次見到那樣的刀，卻不是在紙人表哥的手上，而是在老劉太太家。她用那把刀切西瓜給杜奉予吃。
我問過她那是什么刀。她說是水果刀，專門切水果用的，是她家孩子回鄉(xiāng)時從城里給她帶了一套刀具中的一把……當時紙人表哥手里拿的，就是老劉太太家那把水果刀。
我猛地抬頭道：“我得再去一趟潘家村！”
杜奉予見我拿著手電要出門，也不跟我置氣了，連忙下炕穿鞋追上我。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肯定甩不掉他，只得讓他抱著胖胖再跟我出去。
爺爺和二爺也跟著下炕追到院子里，問我到底出什么事了。我來不及解釋，只讓他們找張紙，先把桌上的菜湯拓印下來，說完就帶著杜奉予跨上二爺?shù)哪ν熊嚕瑪Q動油門向潘家村疾馳而去。
杜奉予見我把摩托當飛機開，有些緊張地提醒我開慢點。
我松了松油門問道：“昨晚你去潘立軍家都干啥了？呆了多長時間？”
杜奉予想了想道：“給他倆一點教訓(xùn)，也就呆了十分鐘吧。”
果然，我等了五分鐘就被紙人表弟騙走了，那時候杜奉予還在潘家呢。
“然后呢，你出來之后怎么了？”我接著問。
“我從他家出來，就看見那個紙人在院門口等我。我去大道上找你，發(fā)現(xiàn)你和狐貍都不見了，摩托車也不見了。我找了兩圈，感覺有臟東西跟著我，就去找那個紙人了，在他旁邊可以避一避。”杜奉予說。
我解釋道：“我當時被那個紙人表弟騙走了，半路上才發(fā)現(xiàn)他不是你。”
“他又不會說話，怎么騙你？就是你沒認出來那不是我�！倍欧钣栀N過來埋怨我。
“……”我心說那黑燈瞎火的我上哪看清去。小雷達說那是你，我合計那就是你唄。
杜奉予見我不吱聲，就伸胳膊摟住我道：“終于就剩我們倆了。”
我一聽他這話就知道接下來是那方面的話題了，連忙問他：“找到紙人之后，你倆又干啥去了？”
杜奉予答道：“他帶著我在老劉太太家院子外走了幾圈，然后就去那樹林里了�！�
我疑惑道：“你倆……在散步？”
“應(yīng)該不是。”杜奉予也不清楚，“他一直盯著地面和有雜物的地方，我覺得他在找什么東西�！�
找東西？我在找東西？我重重地嘆氣，很想再給自己來幾個嘴巴。
我和紙人表哥敘述人生經(jīng)歷時，一開始就提到過昨晚去潘家村的意圖。說是給老劉太太送符去了，還和她嘮了一會——我甚至連老太太給狐貍切了個雞腿都說了。紙人表哥也表示，在他看見我之前，這段經(jīng)歷和我敘述的完全一致。
這之后，我們倆的重點就是找以前的人生有啥不同之處。而實際上，真正的不同之處曾明晃晃地出現(xiàn)在我們眼前，卻被我們忽視了。就是那把水果刀，紙人表哥昨晚拿著的那把水果刀。
他媽的，紙人表哥是帶著那把刀一起來到這個世界的！
就是說昨天晚上，我?guī)е欧钣璩隼咸視r，我手里并沒拿東西。而同一場景下，紙人表哥帶著他的杜奉予出老太太家時，他手里卻握著一把水果刀！
他手里那把水果刀是真刀子，和他本人的材質(zhì)差太多了，我壓根沒想過那把刀是他一起帶來的。
至于他為什么帶了把刀這點，我從自己的經(jīng)歷出發(fā)倒可以解釋。
我確實在無意識下順走過別人的東西，前提是在那種暴力或即將升級為暴力的場合下。我或是參與或是旁觀，回神時，總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握著東西。不是棍棒就是各種尖銳物品，還不知道從哪拿的。
上學(xué)時和同學(xué)打架，就把人家數(shù)學(xué)老師的大木格尺給順走了。數(shù)學(xué)老師挨個教室問誰看見她格尺了，我還說沒看見。放學(xué)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書桌邊塞著那把大格尺。
一旦我潛意識感覺周圍有危險，就會隨手拿身邊的東西當武器。當時紙人表哥肯定是感覺到什么了，才會把老太太的水果刀順走。
我敢說當時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手里握著把刀。后來刀又被杜奉予扔了，他就徹徹底底地忘了那把刀。直到剛才，不知八點的鐘聲觸動了他哪根神經(jīng)，讓他猛然想起那把刀的事。
紙人表哥到底發(fā)現(xiàn)了什么？為啥人家發(fā)現(xiàn)了我沒發(fā)現(xiàn)呢？他大爺?shù)�，我那時候出現(xiàn)在樹叢里肯定干擾他思路了，說不定他每次上來都要捅我，就是誤以為我是什么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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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情人偶20：偷窺者
“唉……”我嘆了口氣。
杜奉予見我回神，便開口道：“我這次回來不是為了狐貍，是為了你�！�
“我們倆的事過后再談。”我說完又問，“你還記得昨晚紙人手上那把刀扔到哪去了嗎？”
“差不多，怎么了�！�
“刀可能是紙人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蔽艺f。
“另一個世界？”杜奉予不解。
我道：“就是那個紙人本來的世界，我們的平行宇宙�！�
杜奉予困惑道，“平行宇宙？”
“就是胡小五說的借物，那些借來的物不是憑空出現(xiàn)的，而是以某種途徑從另一個和我們這差不多的世界里取來的東西�！�
“另一個和我們這差不多的世界？”
“……”我沉默，“這個我回頭給你解釋，現(xiàn)在得先找著那把刀，刀才是切實證據(jù)�！�
“刀會不會已經(jīng)和紙人一起消失了？”杜奉予問。
我搖頭道：“我不知道。胡小五說越小的東西留存時間越長，那把刀和紙人脫手了，或許不會和他一起回去。”
我和杜奉予回到那天和紙人打架的地方。杜奉予看看四周，帶著我往一個方向走去。
我們兩人一狐，沿著西北方向一寸一寸地找。在樹叢中仔細搜尋了百米后，仍一無所獲。我正要往前再探探，杜奉予卻扯住我說：“太遠了，我扔不到這個位置。”
我回頭照了照四周，確實太遠了，難道那把刀真的已經(jīng)消失了？
“會不會掛在樹上了？”杜奉予問我。
我抬頭觀察四周的樹冠。大樹枝繁葉茂，不是沒有掛樹上的可能。
“算了，不找了。要真掉樹上了，那它和消失了也沒啥區(qū)別�！蔽覔u頭，失望地準備原路返回。
杜奉予卻站在原地不動道：“找找吧。”
我遲疑幾秒，還是搖頭道：“希望不大�！�
“我試試�！彼麍猿值�。
我歪頭瞅他樂道：“你還挺固執(zhí)。”
杜奉予拉著我坐到一旁的樹下。我納悶地回頭看他，不是要找刀嗎，怎么坐下了？
他回頭對我認真道：“你一定要看住我的身體�！�
“哦�！蔽夷涿畹卮饝�(yīng)道。
杜奉予還是不放心，猶豫了半晌便轉(zhuǎn)身一屁股坐我大腿上了。
“……呃！”我的腿。我嘶了一聲，不禁訝異地抬頭望向杜奉予。這時候撒什么嬌？
杜奉予卻嚴肅道：“你抱著我，一定要看住我的身體。”
說完，他就將頭枕在我肩膀上，安靜地閉上眼睛。
“？”這是干啥呢，感應(yīng)自己和水果刀之間的萬有引力？我好奇地盯著杜奉予的臉。
就在此時，小雷達里忽然出現(xiàn)了極為驚人的異狀。
杜奉予的點點們，那些不計其數(shù)的點點們正以我們?yōu)橹行�，大量解體如波浪般不斷向四周擴散而去。直到杜奉予的身體里再也不剩一個點點。短短幾秒內(nèi)，就如一片星河般鋪滿了地面、樹木、乃至樹枝的枝丫上。
我愣怔數(shù)秒，感受著那些點點一圈一圈又一圈地從樹根往樹冠上爬，擴散到周圍的每一棵大樹的每一根最小枝杈上，確認過該棵樹上沒有水果刀后，便大量退去轉(zhuǎn)移到另一棵樹上重復(fù)剛剛的過程。
為了分辨檢查與未檢查過的樹木，還會有一些點點留在樹干上作為標識，以免后來的點點浪費時間做無用功。整個過程高效而迅速，大概十分鐘的時間里，我們身周十幾棵大樹便被搜索完畢。點點們已經(jīng)轉(zhuǎn)移到稍遠處的樹木上。
怪不得杜奉予讓我看住他的身體。
他竟然徹底離開人身了，只為了幫我找一把水果刀。
“……”我幽幽嘆了口氣，將懷里的杜奉予抱緊了些。
山上樹木茂盛，杜奉予的地毯式搜索再快也需要大量時間。為了節(jié)省電量，我關(guān)了手電，在黑夜中等待杜奉予回來。
本以為有我和胖胖在，不會有奇怪的東西大晚上找晦氣。但當我的眼睛適應(yīng)黑暗環(huán)境后，很快就在不經(jīng)意間看見了不對勁的東西。
那是距離我十幾米處的一棵樹。相較其他樹比，它的樹干右側(cè)有個不自然的凸起，看剪影就像有個人正從樹后探頭望著我。
我定睛看了一會，發(fā)現(xiàn)那奇怪剪影確實有著人體才有的結(jié)構(gòu)和線條。那好像真的有個人在偷窺我。
我蹙眉，沖那個方向打開手電——樹后什么都沒有。
“…………”我動了動手電光，仔細看了幾秒確定那樹后空無一物后，便再次關(guān)閉手電。
然而等我的眼睛再次適應(yīng)黑暗后，我發(fā)現(xiàn)那奇怪的人影重新出現(xiàn)了。他甚至轉(zhuǎn)移了位置，現(xiàn)在正躲在更近的另一棵樹后。
他靠近我了。在燈光亮起又熄滅的時候，那個偷窺的家伙靠近我了。
我調(diào)整了一下懷中杜奉予的姿勢，將另一只手也空出來，好捂住自己的眼睛從指縫窺物。隨后再次打開手電。
在燈光下，樹后什么東西都沒有——
可在我第三次關(guān)上手電后，因有手擋光，依舊處于弱光視物狀態(tài)下的眼睛立刻發(fā)現(xiàn)，那偷窺者居然又向前移動了一棵樹的距離，他第二次靠近我了。
“……？”
我思考片刻，捂住眼睛緊盯前方，開始無規(guī)律地開關(guān)手電。
開手電，瞬間關(guān)手電。
一秒后開手電，一秒后關(guān)手電。
瞬間開手電，兩秒后關(guān)手電。
一秒后開手電，瞬間關(guān)手電……
如此往復(fù)六七次后，那東西已潛伏前進了近十米，現(xiàn)在正趴在我面前四五米外的樹后看著我。
從這個距離下，我已經(jīng)能看出那東西像人卻不是人。它的頭顱巨大，四肢卻極其纖細。且面部沒有凹凸起伏，好像個光滑的肉瘤。
我再次打開手電，這回沒關(guān)上。
這樹林里有危險。不知道有什么東西，讓我在清醒狀態(tài)下出幻覺了�；蛘哒f，我真的還在清醒狀態(tài)下嗎。
樹后那東西總趁著手電光亮起的間隙，躲到下一棵樹后。無論光亮?xí)r間長短，無論兩棵樹之間的距離遠近，它總會出現(xiàn)在下一棵樹后。
看似是某種在光照下不可見，且出于謹慎、特意在我看不見它時移動的神秘生物在逼近�？善婀值氖牵幢阄以趦煽眠h距離的樹間故意只開了瞬時光，即便我在兩棵極近的樹間開足了兩秒光，它依舊是逐棵移動的。
……這就不合邏輯了。
如果這東西真能在瞬間，穩(wěn)穩(wěn)移動到三米開外的另一棵樹后。那對它而言，兩秒移動半米反而是個過于遲鈍的狀態(tài)。因為它完全有能力在兩秒內(nèi)移動數(shù)次。
另外，假設(shè)它要害我。且從它一直在樹后猥瑣偷窺的行為來看，它應(yīng)該是個有意識的生物。有意識的生物在接收外界信息時，總該需要反應(yīng)時間和判斷時間吧？那我不定時無規(guī)律的開關(guān)手電，為何從未捕捉到它的運動過程？
還是說，它的速度不取決于它本身，而取決于兩棵相鄰樹間的距離，和我開手電時間的長短？如果我手電光亮起的時間無限接近于零秒，它的速度豈不是可以無限接近于正無窮？
那它該是什么東西啊，國家航天局遺失的一級火箭嗎。這樣的祖國之星怎么會淪落到在這個籍籍無名的農(nóng)村小樹林兒里嚇唬我呀，它們火箭界也有童子煞得下凡渡劫一說嗎？
從剛才的幾次測試中，我感覺它的速度已經(jīng)快到讓因果律出現(xiàn)問題了。
我關(guān)閉手電觀察，看到它轉(zhuǎn)移完畢——和我關(guān)閉手電觀察，必然看到它轉(zhuǎn)移完畢。這可是兩碼事啊。
前者是隨意的因，導(dǎo)向不注定的果。后者是果已然注定，只需要一個無所謂的因。而它給我的感覺就是后一種。
明明我才是靜止的原點，開關(guān)手電去捕捉它的運動。但它百分百抵達終點的行為，反而讓它變成了固定的原點，以自己為中心不斷刷新坐標系。來觀察我這個大傻逼一邊花式玩手電，一邊坐著向它打出溜滑。
如果我丟出一把匕首，且這把匕首肩負命運。不管我怎么丟，它都只有百分百命中目標這一個結(jié)局。那我若不想要這個結(jié)局，唯一的方法就是不丟。
只要我關(guān)閉手電，它就百分百靠近完畢。我若不想要它靠近的結(jié)局，唯一的方法就是不關(guān)手電。
如果一件事，只能用最不合邏輯的解釋來讓其余的部分合邏輯。那我寧愿相信最后一種完美邏輯的解釋：這是我的幻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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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情人偶21：時間y軸
我抱著杜奉予的身體等了近半小時，兩條大腿都被他坐麻了，那些點點才大片大片地涌回來。
我松了口氣，心想可下回來了，再讓他這大塊頭坐一會就得找個醫(yī)院截肢了。
可杜奉予的點點們明明都回到他身體里了，他卻依舊一動不動地趴在我懷里。
我等了兩分鐘，意識到雷達里的杜奉予正饒有興致地偷看我，終于忍無可忍道：“你回來了吧？找沒找著啊？”
“……”杜奉予不作聲。
我伸手撓了撓他身側(cè)。
懷里人身子一躲，被迫出聲道：“你怎么知道我回來了？”
“你猜�！蔽遗查_他的屁股，揉了揉自己的大腿，顫顫悠悠地扶著樹站起來道，“你坐著肉墊可舒服了，差點把我壓露餡了。”
杜奉予愉悅道：“我找到那把刀了�！�
他帶我走了幾十米，來到一棵大樹附近，指著上方樹冠中的一處道：“在那。”
我撿了塊大小合適的石頭，瞄準他指的方向砸了過去。
一擊即中。
“走，去老太太家�！蔽覔炱饛臉渖系粝聛淼乃斗磧上拢瑤е欧钣杩觳较律�，向潘家村的方向走去。這樹林不安全，而我的手電也要沒電了。
老劉太太還沒睡，在家看電視呢。見我們倆上門，雖有些意外但還是請我們進屋。我只拉著杜奉予站在外屋，向她討兩節(jié)一號電池用。
趁老太太去主屋翻柜子時，我把她家的水果刀抽出來，和藏在自己身上的那把做對比。
兩把刀一模一樣。
無論是刀把上木頭的紋路、劃痕、甚至污漬的形狀，無一不證明這就是同一把刀。
我面上故作平靜地放回老太太的刀，指尖卻一直在發(fā)抖。
老太太沒找到新電池，只能把自己家手電里的電池扣出來給我了，讓我湊合用。我謝過她，立刻帶著杜奉予告辭。
回家路上，我興奮得面紅耳赤。不單是因為自己窺探到了宇宙的一角，更是為自己心中升起的那個大膽瘋狂的想法而顫栗。
爺爺和二爺還在家等著我們。
我一進屋，爺爺就忙不迭把兩張紙遞給我道：“老大，這是給你粘下來的圖。這個是我照著寫的。”
“挺好，快睡吧。”我接過兩張紙看了看，稱贊了老頭一句后就催他睡覺去，同時不動聲色地給了二爺一個眼神。
二爺見狀借口喝水，悄悄跟著我來到外屋問道：“咋了？”
“你看看我身上沾沒沾啥臟東西？”我低聲道，在二爺面前轉(zhuǎn)了兩圈，讓他仔細看看我。
二爺上下左右地打量我兩遍后才肯定道：“沒有�！�
“那就好�！蔽倚Φ�，“你也早點睡吧�！�
“你等會。”二爺叫住我，瞇眼看了我半天才道，“到底出啥事了？你怎么笑得有點像那個紙人了呢，我看著都瘆得慌。”
我擺擺手打發(fā)他去睡覺。隨后就回了偏屋，坐在炕邊盯著那把水果刀發(fā)呆。
胖狐貍這兩天累壞了，一上炕就呼嚕呼嚕地睡了。杜奉予鋪完被褥，也湊過來望著我手中的刀問道：“你笑什么�！�
“我想到個辦法，可以給另一個世界的我送信�！蔽乙贿呎f一邊爬到炕尾，從被櫥柜底下的縫隙里，抽出個裝五金雜物的小鞋盒。取出一根錐子后，又把里面閑置的骰子拿出來丟給杜奉予道，“給你玩�！�
杜奉予接住骰子，又看我拿著錐子的手問道：“給紙人送信？那你拿錐子干什么？”
“戳你啊，怕不怕？”我玩著手里的水果刀和錐子，聞言回頭望向杜奉予揶揄道，換來他一個無語的眼神。
我從柜子里取出演算本，用鉛筆在紙上寫下「MWI」三個字母，想了想又在字母后面加了個俄語單詞。然后把鉛筆遞給杜奉予，指著水果刀的木刀柄對他道：“把這串字母抄在這�！�
杜奉予接過筆低頭抄了一遍。
他這趟回來，除了將我捉奸在床那天，我都沒什么機會正眼看他。便趁這會他低頭在刀柄上寫字的工夫，多看了兩眼他的高鼻梁。杜奉予立刻發(fā)現(xiàn)了我的小動作，頓時要貼過來。
我連忙伸手攔住他，轉(zhuǎn)而接過水果刀悶頭看刀柄上的字。
杜奉予即便寫外語，字跡也是蜘蛛網(wǎng)風(fēng)格的。挺好玩的。
“這是什么意思？”他問道。
“告訴另一個我宇宙里存在平行世界，后面是我名字的俄語寫法�！蔽液藢嵾^刀柄上的字母無誤后，便用錐子開始鑿刻起來，“如果他真的來自其他宇宙，他的意識停留在我們的宇宙時，身體或許正處于昏迷狀態(tài)。那這里發(fā)生的事對他而言，可能就像一場夢�！�
“他看到刀柄上的字，就會明白在這里的經(jīng)歷不是夢？”杜奉予問。
“如果他真能看到的話，他會明白的�！蔽覍⒍欧钣璧淖舟E刻下來，順便道，“關(guān)鍵是刀柄上是你的字跡。只有我明白的字母被用你的字跡刻上去，另一個我無法找其他更合理的理由來解釋這件事。那他就不得不相信自己昏迷時的夢境是真的�！�
杜奉予等我刻完，伸手拿過水果刀摩挲了兩下刻痕問道：“這把刀回到那個世界時，不會恢復(fù)原狀嗎？”
“我也不清楚�！蔽夷笃鹂套謺r從刀柄上剔下的木屑，將它們小心地放到演算本上道，“既然胡小五說借來的物會根據(jù)大小先后消失。現(xiàn)在刀柄的木屑相較水果刀而言更小，或許會消失得更晚�！�
杜奉予道：“這么做沒問題嗎？我看胡小五對這事挺謹慎的�！�
我瞄了眼炕上呼呼大睡的狐貍，才悄聲問杜奉予道：“那個……真睡著呢嗎？”
“一上炕就睡了�！倍欧钣桀h首道。
“以后別當著它的面說胡小五的事，這小玩意兒會告狀的�！蔽彝瘔糁械呐趾偟吐暤�，“我懷疑這小胖胖是眼線，胡小五好像在監(jiān)視我。”
杜奉予意外道：“為什么？”
“他不說了嗎，看不見我的未來�！蔽倚πΓ瑤е逗湍拘挤碜阶约旱谋蝗焐�，回答杜奉予方才的問題道，“我也不知道在這刀上刻字會有什么后果�；蛟S什么事都沒有，或許會擾亂不同宇宙間的秩序�！�
“……擾亂了秩序會怎么樣？”杜奉予擔(dān)憂道。
“胡小五他們懷疑冥冥之中還有高于仙的生物存在，胡亂借物會被更高層的統(tǒng)治者懲罰�！蔽也灰詾槿坏乩^續(xù)道，“不過我覺得借來的東西會自行消失，可能是宇宙無意識的自我修正�！�
“修正什么？”杜奉予躺進自己的被窩，扭頭望向靠墻而坐的我，表情越來越困惑。
“質(zhì)量吧，為了每個宇宙間的質(zhì)量守恒之類的。”我說完看了眼墻上的鐘，拉了燈對杜奉予道，“十點多了，先睡吧�！�
杜奉予沉默地合上眼睛。我則繼續(xù)靠在墻上，在黑暗中目光炯炯地望著手上的水果刀。
“……”
良久，杜奉予再次開口道：“你今晚不打算睡了？”
“我要親眼看著這把刀消失�！蔽颐侗系目套值吐暤�。
杜奉予嘆了口氣，撐起身子側(cè)臥在炕上道：“你還沒給我解釋平行宇宙呢。”
“這個……”我簡單解釋道，“就是除了我們的世界以外，還存在許許多多的世界。在那些世界里，事情照著和我們世界不同的方向發(fā)展。一切有可能發(fā)生的事，都是平行世界里確實發(fā)生過的�！�
“比如平行世界里的你是美國總統(tǒng)？”杜奉予問。
“這是不可能發(fā)生的事�！蔽沂Φ�。
“比如平行世界里的你是個老爺爺？”杜奉予又問。
“老爺爺可能有，但得是幾十年后才有�！蔽姨裘嫉�，“理論上來說，平行宇宙是在四維空間的時間x軸基礎(chǔ)上，再加一條時間y軸，對應(yīng)同一個時間點上的所有宇宙，算是五維空間的范疇�，F(xiàn)在時間y軸對應(yīng)的是杜奉予二十八歲的點，那所有平行世界里活著的杜奉予都是二十八歲�！�
杜奉予問道：“時間x軸是什么�！�
“就是時間軸，軸上每一個點對應(yīng)過去現(xiàn)在未來的每一個時間點。但時間x軸對我們而言不可見，所以我們只是三維生物。”
“難道還有四維生物？”
我哼笑道：“胡小五不就很像四維生物嗎？他說他可以看到人的過去和未來。當初在王海龍家時我就感覺，胡小五見到王海龍的第一眼，就已經(jīng)知道王海龍身上究竟發(fā)生過什么。這賤狐貍從始至終都知道王海龍在撒謊，但他不告訴我們�！�
“成仙后還能做到這種事？”杜奉予挑眉。
我問他：“你看不見我的過去是吧？你除了用毒和用絲還會什么法術(shù)？可以修煉成盤絲大仙啥的嗎？”
“當然不能�！倍欧钣锜o語道，“我什么法術(shù)都不會，也不會修煉。這些年也沒見過別的蜘蛛精，我不知道為什么自己和別的妖精不一樣�！�
我樂道：“怎么可能呢？神話故事里不總有蜘蛛精嗎？再說，你沒有蜘蛛爸爸和蜘蛛媽媽嗎？”
“哪有那些，我是忽然間自己有了意識的�！倍欧钣锜o奈道。
我可憐地嘖了一聲，慈愛地望著他道：“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孤兒。”
他皺眉道：“不是你想得那樣，我不是一只大蜘蛛�！�
“那你是啥？”我明知故問道。
杜奉予忽然一噎，隨后語氣不善地轉(zhuǎn)了話題道：“我們倆的事什么時候談？”
這下我閉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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