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傾身問:“大哥,
你和林小安是誰追的誰?”
“這是我的隱私。”體委嘴上這么說,身體卻誠實地轉了過來,“我這么敢想敢干的帥哥,
當然是我主動追她了。”
莊凡心咨詢道:“直接告白嗎?”
“你傻么。”體委說,“哪有直接告白的,但凡鼓起勇氣告白,
都有過半的信心對方會同意,
捅破那層窗戶紙罷了�!�
莊凡心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
那王楚然給他這賀卡……難道也有他會答應的信心?這信心是從哪兒來的?
體委悄咪咪地說:“我教你哈,你對誰有意思的話,
你就看她,早讀你看她,
午休歇著也看她,看幾次引起她的注意,和她對視幾秒不躲開,
她就懂了�!�
莊凡心也懂了。
當初誤以為顧拙言喜歡秦微或王楚然,
他暗中觀察,沒事兒就瞅瞅人家有沒有互動,有時候王楚然發(fā)現(xiàn)他的目光,他就沖人家傻笑。
原來禍根早就種下了,造孽啊!
顧拙言從辦公室回來,
曠課半天挨一頓痛批,領一沓稿紙寫兩千字檢查,占著手,經(jīng)過第三排沒辦法手欠,莊凡心倒是慣常戳他的大腿。
“嘶。”顧拙言附身,“再使點勁兒就骨折了�!�
莊凡心抬起頭,鼓瞪著眼睛看罪魁禍首似的,老師進來上課,顧拙言趕緊回座位了。第一節(jié)
是英語,除了課代表都在認真聽講,莊凡心琢磨了45分鐘如何禮貌地拒絕王楚然。
課間沒機會,教室走廊避不開人,二三節(jié)化學連排小測驗,在夏維的眼皮子底下也不敢碰手機發(fā)短信。
熬到第四節(jié)
體育課,莊凡心坐在跑道旁的雙杠下面,等會兒王楚然繞著跑道散步經(jīng)過,他就過去和對方講清楚。
還沒瞧見王楚然的影子,顧拙言從球場上跑過來,叫他:“走,打球去�!�
莊凡心說:“我今天不想打球。”
顧拙言道:“一周就兩節(jié)體育,你還不珍惜一點?”
“哎呀……”莊凡心攆人,“反正我今天不方便�!�
早晨莫名鬧脾氣,這會兒又說什么不方便,顧拙言變幻眼神:“你來例假了?”
莊凡心躥起來:“神經(jīng)病��!”他惱羞成怒,轉身翹起腿往雙杠上爬,“我今天想練體操,你別煩我!”
爬上去了,擰著腰騎在上面,屁股有點撅,莊凡心以一個蠻性感的姿勢暫停在杠上。顧拙言看不下去,掐住莊凡心的腰一舉,扭正了,讓莊凡心老實地坐穩(wěn)。
相顧默了會兒,莊凡心終于憋不住:“我收到情書了�!�
顧拙言皺眉:“誰寫的?”
“王楚然�!�
估計是受到?jīng)_擊,顧拙言緩了緩才接腔:“當初給我亂點鴛鴦譜,好了吧,點到自己頭上了�!�
莊凡心低著腦袋:“之前以為你可能喜歡她,我老看她,還幫她抱生物作業(yè)。”
“這又怨我了?”顧拙言氣笑了,“我姥爺說了,你這樣的就招小姑娘喜歡,畫個畫,浪個漫,性格也是招恨,對誰都那么好,可不讓人家小姑娘心頭鹿撞么。”
莊凡心嘀咕:“不也招你這gay喜歡么�!�
“是,你黑白兩道通吃�!鳖欁狙耘囊幌履瞧ü�,“幸虧我先下手為強,要不然小姑娘跟你表白,你還挺美,估計點頭答應就開始搞對象了。”
“我喜歡的話才答應。”
“你敢,你喜歡一個試試?”顧拙言三令五申,“趕緊拒了去,當面的書信的,哪怕發(fā)郵件,今天把這事兒給我搞定。當初躲我跑得比兔子還快,現(xiàn)在要是敢磨蹭,小心我……”
莊凡心撩動眼皮:“你干什么?”
顧拙言說:“我一個公開出柜的人什么干不出來,可別刺激我。”
他捕捉到莊凡心顫動的嘴角,笑呢,眼角眉梢還藏著點小得意,他恍然明白了,這完蛋東西哪是坦白從寬,是故意想聽他砸破醋缸的動靜。
顧拙言被磨得沒脾氣:“你還挺舒坦的?”
莊凡心說:“于杳給你寫那么多情書,現(xiàn)在也有人給我寫了�!�
“有必要這么虛榮嗎?”顧拙言簡直一頭問號,回想起曾經(jīng)的情書,他有些遲疑,“王楚然給你的情書怎么寫的?”
莊凡臉一紅:“我哪好意思說,別問了�!�
“很激情么?”顧拙言追問。莊凡心掙脫鉗制從雙杠上跳下來,竟害臊地跑了。
體育課結束直接去食堂,男生們一身臭汗擠在賣飲料的窗口,顧拙言買了三瓶,自己喝一瓶,給莊凡心兩瓶,說:“王楚然在那邊坐著呢,去吧�!�
莊凡心忐忑道:“同學看見誤會怎么辦?”
“誰注意你啊�!敝蹦心挠心切乃迹穸歼停留在打籃球里,晚上放學都未必能醒。顧拙言囑咐:“我買好煲仔飯等你,給你加蛋�!�
莊凡心握著兩瓶汽水去了,怪怕的,四年級時衛(wèi)生委員說喜歡他,他說我不喜歡你,那小丫頭就擴大他的衛(wèi)生范圍,欺負得他每天放學沖莊顯煬哭。初一他的同桌說喜歡他,他也不喜歡,畢業(yè)時那姑娘給他同學錄留言,祝他一路順風半路失蹤。
顧拙言守著兩份煲仔飯,一邊翻鍋巴一邊監(jiān)視,莊凡心在王楚然對面坐下了,遞上一瓶汽水。他不得不承認,這場景是標準的校園愛情,男生女生一起吃午飯,我給你買飲料,你給我夾肉片。
他失控地想,如果他從未出現(xiàn)在莊凡心的生命里,那莊凡心是否如此刻這般,和另一個人嘗試著青澀而小心的情感。
那些不展露于人前的可愛、傻氣,越界的關懷,也全部歸屬另一個人。顧拙言有些失神,甚至瘋狂地想卷個喇叭,扯著嗓子對所有人廣播莊凡心名草有主,是他的。
“發(fā)什么呆呢?”
顧拙言清醒過來,瞪著莊凡心:“說完了?”
“完了�!鼻f凡心在對面坐下。
“怎么說的?”顧拙言問。
“我先謝謝她的賀卡�!鼻f凡心扒拉煎蛋,“我也不知道怎么說,就說對不起,她就明白了�!�
顧拙言哄道:“做得好,以后再有人給你寫情書,就這么做。”
吃飽回去午休,顧拙言非要看看所謂的情書,莊凡心拗不過,就偷偷拿給他看。倆人湊在最后一桌特像黃牛倒票,顧拙言捏著賀卡,就一張?沒附件?
他打開,只五行字,讀完有點懵:“沒了?”
莊凡心說:“沒了。”
“你……”顧拙言把賀卡塞回去,“這也算情書?你別自己夸張行嗎?”
莊凡心梗起脖子:“怎么不算,情書不就是這樣嗎?”
顧拙言掏出練習冊,又臉紅又害臊,還以為多旖旎呢,相當于要看《廊橋遺夢》,結果打開是課文《趙州橋》。
莊凡心好沒面子:“你再讀一遍�!�
“有什么可讀的�!鳖欁狙砸贿吜惺揭贿呺S口說道,“我還以為是于杳寫的那種�!�
筆尖戳在紙上,意識到說錯話了,顧拙言扭臉看莊凡心,只見對方面無表情地盯著他,類似于暴風雨前的平靜。
“他怎么寫的?”
“我都沒看�!�
“放屁。”莊凡心把臟字說得無敵委屈。
顧拙言道:“我真沒看,是因為曝光之后傳遍了,我才知道一兩句�!笔莻鞯米顑吹膬删�,“想……想撫摸我每一寸身體……我靠,我說不出來�!�
莊凡心兩眼一黑,血壓嗖就上去了,哪個男的能受得了自己對象和別人流言紛紛,還那么露骨!怪不得顧士伯和薛曼姿把顧拙言送走,他要是顧拙言的爸,恨不得把顧拙言直接發(fā)射到月球!
回到第三排,莊凡心摸摸頭頂,問齊楠:“你看我綠么?”
齊楠說:“你綠不綠我不知道,但我三天后就粉了。”
元旦假期榕城有一場動漫展,齊楠到時候要cos齊木楠雄去參加:“你去嗎?好多小姑娘呢,沒準兒能脫單�!�
莊凡心恨恨道:“去!”
為那封沒見過的情書,莊凡心滯后地鬧起別扭,發(fā)動他比較擅長的冷戰(zhàn),但他很不高興,他察覺到自己變得小肚雞腸,變得占有欲大大膨脹,卻無法控制。
他也不想怎么樣,大概是被顧拙言慣的,想聽好聽話,想庸俗地確認自己的地位。可顧拙言沒巴著也沒哄著,放假前甚至沒問他要不要約會,等到跨年夜,他攥著手機等到一點多,早晨醒來仍是空空。
齊楠頂著一頭粉毛等在漫展入口,綠色墨鏡和上下裝,頭上還有一對觸角,他自拍了兩張發(fā)朋友圈。
手機響了,齊楠接聽:“你遲到一刻鐘了!”
“對不起對不起,”莊凡心氣喘吁吁,“馬上就到,你在哪個口��?”
“B口,找齊木楠雄�!�
齊楠握著手機一愣,摘下墨鏡看著馬路對面:“我靠,我看見個人穿著擊劍服在過馬路,戴著頭盔拿著劍誒!還他媽講電話呃!”
莊凡心說:“我看見你了。”
“我去,他還朝我揮手!”齊楠激動了。
莊凡心穿過馬路跑到B口,摘下面罩把齊木楠雄驚得目瞪口呆,他沒有特別的衣服,出門后想起這身擊劍服,又回家換了一趟。
漫展熱鬧非常,莊凡心一身白色很拉風,總有人找他合影,反正戴著面罩也不露臉,他還來勁地表演了一段自由發(fā)揮的花劍動作。
同桌倆逛累了吃冰淇淋,齊楠驚呼:“是死夢神!”
他們玩的游戲里的角色,莊凡心說:“新的一年了,控制住氪金的小手。”
齊楠沒聽進去:“顧拙言就選的死夢神吧,他是不是退了,好久沒見過他上線�!�
莊凡心舔著冰淇淋發(fā)呆,也不知顧拙言在做什么,他自我反省,是不是他太過分了?
大概是吧,都攤開說清的事揪著有什么意思。
一支籃球隊經(jīng)過,cos的黑籃人物,齊楠跑去和青峰大輝拍照,莊凡心看到賣手辦的,估計顧拙言會喜歡,那他買一個回去跟顧拙言和好?
走到攤位前,他正挑著,有人拍了他一下。
莊凡心回頭:“小妹?!”
顧寶言cos成茉莉公主:“小莊哥哥,元旦快樂�!�
莊凡心不禁環(huán)顧四周:“誰帶你來的?”
顧寶言指著不遠處的展牌:“哥哥帶我來的。”
莊凡心未看到人先邁出步子,盲目走出去幾米,看見顧拙言穿著一身純黑色的燕尾服,挺拔地立在人群中。
“誰的信掉了?”熙攘里有個男生撿起一封信,“誰的信?莊凡心收!”
“有沒有人叫莊凡心?”
“我是……”莊凡心茫然地舉起手。
男生將信交給他,信封上面果然寫著他的名字,他下意識地望向顧拙言,然后惴惴地抽出里面的信紙。
第一行寫著,莊凡心,元旦快樂。
他昨晚沒等到的信息落在紙上,是顧拙言規(guī)整遒勁的字跡。
密密麻麻寫滿了,由淡轉濃露出真實的面目,莊凡心讀到最后一段,手腕竟有些握不住這份重量。
……我總是想你,晝夜不停地想你,歡欣時想,因為你予我歡欣,痛苦時想,因為我為你痛苦。我很卑鄙地描摹你的樣子,企圖向你靠近,索求,侵犯。我要將你的手掌攥到變紅,在你的胸膛上輾轉,沒有一刻不渴望弄亂你的頭發(fā),咬破你的嘴唇。我像個混蛋一樣不知悔改,只有漫無邊際地肖想,握住你,讓你難喘難耐難安,都為我。
這是我想到你便分秒苦捱的滋味。
莊凡心微微暈眩,有人從旁經(jīng)過,有人在看他,他捏著這張紙釘在原地發(fā)怔,這是顧拙言寫給他的情書,赤裸熱烈,如一捧瓢潑而來的滾油。
他再不必妒忌任何人,這份眾目睽睽的倉惶,這份丟不開咽不下的羞恥,是顧拙言和他的。
莊凡心抬起頭,顧拙言站在他面前。
眼眶灼燒,他用面罩擋住臉,哭了。
第49章
顧拙言說:“我洗的�!�
“哭一會兒就行了�!鳖欁狙缘吐暫�,
沒帶紙巾,
從兜里掏出一塊顧寶言的小手絹,
還印著太陽花。
莊凡心手捧面罩,自覺哭哭啼啼丟人,可是止不住,
淚珠甚至從窟窿眼兒漏下來一些,半晌,顧拙言硬掰開他的手,
擦了擦,
牽著他往背陰的角落去了。
有人伸長脖子瞅他們,悄么議論的也有,
都無所謂,顧拙言弄這一出要的就是個寡廉鮮恥。當時出柜鬧過一遭,
是他被旁人牽連,今天這一遭,
是他鋪排給莊凡心的。
他明白莊凡心的別扭和妒忌,明白喜歡一個人,便恨不得好的壞的,
風光的難堪的,
全部是自己和對方共擔。如牽絲的棉花糖,扯開了,融化了,也都是甜的。
顧拙言抬抬莊凡心下巴尖,捻掉一滴淚:“還生氣么?”
莊凡心道:“我反省了�!彼皂樀貌坏昧耍�
襯著淡紅的眼瞼更顯得誠懇,“是我這幾天太無理取鬧了,對不起�!�
冷戰(zhàn)幾天幾夜,顧拙言來之前打定了主意,和解后要教訓,要立規(guī)矩,可此刻腦中卻有些白。他伸手兜住莊凡心的后頸,一勾,捂懷里抱住,說:“我第一次寫情書,挺糙的,你湊合看�!�
胸前嗚嗚兒響,莊凡心扎在顧拙言的心口燒開水,蕩起的激情和剎那的感動從壺嘴里飛出來,顧拙言一下下?lián)崦呛竽X勺,摸得都起靜電了。
許久才平靜,梨花帶雨后覺得無地自容,莊凡心又想戴上面罩,顧拙言壓他的手,得了吧,也不怕撞樹上。
莊凡心吸吸鼻子,目光旋在顧拙言周身,白襯衫,燕尾服,西裝褲,頸間打著一枚精致的浪漫結,像紳士,王子,最像新郎。
顧拙言看到齊楠發(fā)的朋友圈,猜測莊凡心也會來,找趙見秋一問果然是,他朝薛茂琛借了衣服穿,帶著顧寶言就來了。
“噢對�!鳖欁狙哉f,“阿姨讓我告訴你,她和叔叔訂了餐廳二人世界,午飯請你自己想轍。”
莊凡心當下正黏人:“咱們中午在外面吃?”
“胡姐說新年第一天要張羅一頓大餐�!鳖欁狙詳堉f凡心逛回去,“等會兒回家吧,陪我姥爺一起過個元旦�!�
漫展入口的樹底下,茉莉公主正和齊木楠雄玩牌。
齊楠跟青峰大輝拍完照,轉身看見顧拙言和莊凡心杵在人群中相望,還以為《流星花園》又翻拍了,后來遇見顧寶言,他在顧拙言的朋友圈見過,索性帶著孩子逛了一圈。
顧拙言和莊凡心找到他們,都坐樹底下,齊楠納悶兒道:“你們倆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莊凡心微微心虛:“我們想一起考年級前十�!�
“我靠,”齊楠說,“還是神話故事。”
顧拙言干脆裝蒜,低頭問顧寶言:“誰給你買的撲克?”
“什么撲克,土不土啊你�!饼R楠掏出一沓小票,“來,魔卡少女櫻卡牌,夏目手辦,路飛公仔,還有個芝士熱狗套餐,你妹花我兩百多,給報下賬。”
顧拙言掏錢包:“接下來還有活動么?”
齊楠神秘一笑,接下來他要去參加線下聯(lián)誼會,認識小姐姐和小妹妹。顧寶言趕緊問:“我這樣的小妹妹能參加么?”
“你有點太小�!饼R楠摘下觸角戴顧寶言頭上,“送你了,使用超能力加速成長。”
齊楠丟下他們?nèi)プ穼ば腋A�,顧拙言和莊凡心帶著小孩兒打道回府,莊凡心衣裳都沒換,顛顛兒地跟去薛家蹭大餐吃。
今日胡姐和他們一起,算下來胡姐照顧薛茂琛快五年了,當初莊凡心剛上初中,被薛茂琛拉來做評委,這也不吃那也不吃,差點讓胡姐沒熬過試用期。
人齊,配著滿桌子菜和烤好的披薩,仿佛回到兄妹倆初來那天,薛茂琛開一瓶紅酒,在濃郁的香氣中感慨,去年今日他和莊凡心一家過元旦,今年自己這里也歡笑一堂了。
莊凡心呡一口紅酒,很香,討喜地和薛茂琛碰杯:“爺爺,今年春節(jié)我也要來蹭飯。”
顧拙言抬眸,仗著腿長亂伸,輕佻地踢了下莊凡心的腳踝。薛茂琛蒙在鼓里,說:“真的?你每年寒假都去美國陪爺爺奶奶,可別唬我這空巢老人�!�
莊凡心說:“今年不去了,我想留在榕城過年。”
其實他還沒和爸媽講,但覺得莊顯煬和趙見秋會同意的,就算不同意也不能綁著他上飛機。他偷瞄顧拙言,用眉峰和眼尾說話,圣誕一起過,元旦一起過,春節(jié)也想和你一起過。
顧拙言瞧得分明,表態(tài)道:“姥爺,我也不回去了,”
“那你爺爺不得找我算賬?”薛茂琛樂道,“當然了,我也不怕他算賬�!�
顧拙言說:“今年咱們一起過春節(jié),但您的紅包得塞厚點。”
他們哄的薛茂琛開懷,紅酒不知不覺消減大半瓶,莊凡心喝得雙頰酡紅,啃披薩的時候總是瞇著眼臭美。
午后,顧拙言和莊凡心待在臥室里,落地窗留著縫,漏進來榕城冬天的風和光。領結一早扯掉了,頂頭的紐扣也解開兩枚,顧拙言就這么閑閑地坐在沙發(fā)椅上,喝了酒有點困。
桌上有鋪散的白紙,兩三支粗細不一的鉛筆,莊凡心在床角坐下來,沖著顧拙言,操起紙筆便開始描摹。
幾分鐘后,顧拙言掀開眼皮:“又讓我當模特?”
莊凡心不吭聲,只畫,又過去幾分鐘后將白紙揉了,重來一張,又揉了,三番五次沒個盡頭。顧拙言的眼睛合著,也留條縫,半夢半醒地看莊凡心折騰。
數(shù)不清第多少張了,廢紙丟在地毯上,莊凡心伸手拿新的,被顧拙言扣住腕子猛地一拽,把他從床角牽絆到身前。
爺似的,顧拙言拍拍大腿。
莊凡心坐上去,扭個最舒服,最叫他軟乎的姿勢,弓著脊背嵌在顧拙言的懷里,等顧拙言攏住手臂抱著他,哪怕天崩地裂他也懶得再動彈半分。
“一張張的,”顧拙言算賬,“你故意浪費我的紙呢?”
莊凡心說:“我畫不好�!彼П廴χ欁狙缘牟弊樱粑g充盈著酒味兒。顧拙言這會兒睜開了眼:“為什么畫不好?我又沒亂動�!�
啪嗒,莊凡心腳上的拖鞋掉了,他說:“但是我亂動了�!�
顧拙言微茫:“你哪兒亂動了?”
莊凡心垂下眼,捉住顧拙言扶在他腿上的手,放到胸膛上,隔著擊劍服用力地向下按,眼睫毛禁不住哆嗦,臊的:“我看著你,這兒就亂動�!�
顧拙言都有點臉紅,酒壯慫人膽么,怎么這人肉麻成這德行,他無暇思考別的,偏頭親莊凡心的臉蛋兒,捏住下頜一抬又堵住嘴唇。
他向來吻得兇,次次要把人啃腫了,當下卻溫柔,唇峰作筆描畫著,蘸濕兩片唇瓣,頂開牙關,探進去勾出來,那么軟,一時分不清是舌頭還是懷里的骨肉。
莊凡心又嗚嗚兒地叫,仰著頭,小巧的喉結上下滾動,從喉腔里逸出微弱的聲響。他沒力氣了,手臂掛在顧拙言的肩頭搖搖欲墜,明明什么都沒做,熱出的汗已經(jīng)弄濕了鬢角。
“還畫么?”
“唔……畫不了……”
露臺上有小鳥落在欄桿上,啼得厲害,后來飛走了。
來去不知經(jīng)過幾只,顧拙言才松開了莊凡心,都喘,呼出的酒氣濃淡相融,清醒更迭成沉醉。
他撩開莊凡心額前的頭發(fā),那額頭臉面都沁著艷艷的紅,扒開一點衣領,小細脖也一片紅熱。紅酒的后勁翻上來,莊凡心的瞳仁兒漫一層朦朧,渾身被抽干了力氣。
偏偏還有點意識,他醉貓爬墻,攀著顧拙言的肩哼唧了半天,混著酒氣軟噥噥地說,我愛你。
顧拙言閃著眸光,勾住腰腿將人抱了起來,走到床邊,抬膝半跪把莊凡心放平。他自覺無辜,只怪莊凡心喝多了滋事兒,三兩下,脫掉那件擊劍服和擊劍褲。
莊凡心的身上只剩一件小背心和內(nèi)褲,纖細的小腿上還套著純白色長襪,卷了邊,堆在腿彎上不去下不來。他覺得冷,更覺得燙,大片皮膚暴露于空氣,鍍著灑進來的光,像水銀沾了金箔。
莊凡心蜷了蜷,摸索被子想蓋一下遮羞。
顧拙言不讓,跨上床籠罩在莊凡心上方,利落地解開襯衫紐扣。
“我……”莊凡心渙散的瞳孔里只有顧拙言靠近的面孔,他側身被扳正,并住腿被打開,他想起情書上的話,企圖向你靠近,索求,侵犯……
忽然,顧拙言的手插入他的發(fā)間,安撫他,引誘他,牢牢地控制他。
“寶寶,”顧拙言說,“情書不是白寫的,你要聽話�!�
莊凡心模糊地應了一聲,掩不住的怯。
厚重的房門如同一層濾網(wǎng),露臺上的鳥鳴透出來,沒那么清脆了,床畔吱呀也顯得瑣碎,顧拙言的輕哄幾乎聽不到,斷斷續(xù)續(xù)的,只有莊凡心可憐而愉悅的哭喊。
莊凡心軟成一灘水,任由顧拙言掬捧痛飲,淺色的墻壁上有他們的影子,疊得嚴絲合縫,像寶石鑲嵌在托上,釘鑲或插鑲,牢固得無法分開。
晴朗不需要開燈的午后,他們繾綣放縱,繚亂了一面床單,莊凡心伏在枕頭上顫抖,嶙峋的肩胛像一對精雕細琢的小翅,腰上一圈紅痕,被顧拙言兩掌摩挲著掐的。
弄到了晚上,莊凡心睡著又醒,醒來又疲倦地睡去,期間胡姐敲門說燒好了晚飯,顧拙言穩(wěn)著氣息說不餓,人一走,俯身便咬上莊凡心的刺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