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夜里,顧拙言被涼風(fēng)吹醒了,莊凡心窩在他臂彎中,臉上的紅潮竟還沒褪盡。他起身關(guān)上拉窗,橫抱起莊凡心去浴室清洗,他讓人聽話,此時此刻都是乖的,恐怕扔浴缸里也不會有反應(yīng)。
顧拙言給莊凡心穿上他的內(nèi)褲和T恤,用被子裹嚴(yán)實,摟緊繼續(xù)睡了。
混沌中,莊凡心蹭著他的下巴,聲音微弱:“屁股疼……”
顧拙言探手去揉,手掌幾乎包住莊凡心的兩丘肉,對方有多疼他不確定,自己越來越心猿意馬是真的。
他們相擁到艷陽高照,要不是小腿抽筋疼得厲害,莊凡心仍不會醒。他扭動著掙扎,閉著眼,哼的一聲比一聲可憐,顧拙言頓時清醒,起身捏他的腿肚,漸漸不抽了,他睜開眼睛一片迷茫,看著顧拙言被抓紅的脊背。
“還睡嗎?”顧拙言放下他的腿,撲上去虛虛地壓住。
莊凡心搖搖頭,酒勁兒消下去,頭腦清醒地滾動出昨天的畫面,一幀一幀高清得簡直是1080P。
他望著顧拙言的脖子,上面的牙印十分明顯:“……我咬的嗎?”
“你說呢?”顧拙言道,“非要給我種,嘬半天呼我一片哈喇子,你倒生氣了,哼哧給我來了一口�!�
莊凡心羞憤地道歉:“對不起,我喝多了。”
“沒關(guān)系�!鳖欁狙钥囍�,扯開被子,“我也咬你了�!�
莊凡心撩起T恤,肩頸胸膛沒一處好肉,紅粉斑駁,擰著看一眼側(cè)腰,還給他掐了圈紅腰帶。腿稍動就疼,內(nèi)褲有點大,是他買給顧拙言的那條,他張望著找自己的,望見掛在露臺的晾衣架上。
顧拙言說:“我洗的�!�
“……”莊凡心臉色燒紅,“我拿回去自己洗就行。”
“昨天都弄濕了。”顧拙言把人往絕路上逼,“濕得滴水兒�!�
莊凡心起身捂顧拙言的嘴,被順勢抱住,顧拙言抱著他下了床,走到衣柜前挑衣服,把他頂在柜門上廝磨,說他皮薄肉嫩甘甜,說得他差點背過氣去。
手機(jī)有十幾通未接,都是莊顯煬和趙見秋打的,還有齊楠發(fā)的聯(lián)誼會照片,莊凡心換一身顧拙言的運動衣,把胳膊腿遮住,洗把臉準(zhǔn)備回家。
他走不快,邁一步四肢百骸都泛酸,走出薛家大門,他不讓顧拙言再送了。
“那你慢點。”顧拙言叮囑,“不舒服就告訴我,我上門給你擦藥�!�
莊凡心紅著臉往前走,拎著擊劍服,揣著他的情書,好半晌才走出去一米,他終于發(fā)覺并非他太慢,而是有話沒講。
他回身叫:“顧拙言。”
“嗯?”顧拙言看著他。
莊凡心說:“我回去就告訴我爸媽,我和你在一起了�!�
第50章
伺候月子。
大門敞著,
門前的特斯拉沒鎖,
后備箱掀起一條縫,
莊凡心進(jìn)家走到樓前,聽見拖鞋踩在地板上的腳步聲,嗒嗒嗒很快,
敲得人心率不齊。
他悄悄上樓,萬事先換掉衣服再說,就算不換也要收好沒晾干的小褲衩。待拾掇妥當(dāng),
他親手泡茶或者切水果,
讓莊顯煬和趙見秋一同坐下來,聽他說些話。
莊凡心提口氣,
說他和顧拙言在交往,實質(zhì)是出柜,
免不了有些緊張。
樓梯上到一半,二樓的動靜由遠(yuǎn)及近,
趙見秋擺著裙子拐出來,看見他嚇了一跳:“你怎么沒音兒啊,剛回來?”
莊凡心貼著墻仰著面,
文靜地“嗯”一聲。
趙見秋問:“昨天給你打那么多電話,
為什么不接?”
“呃,”莊凡心支吾,“我在薛爺爺家喝多了�!�
“出息。”趙見秋說,“所以就夜不歸宿,天亮了才回來?”
莊凡心不敢接腔,
夜不歸宿,他印象中這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詞,仿佛暗含著背地里的茍且,見不得人,未歸宿的一夜干了什么也不能說。
趙見秋輕聲數(shù)落他,兩家之間連一百米都不到,爬也能爬回來,他卻大過節(jié)的在人家家里叨擾,能不能靠點譜。
莊凡心低眉順眼地點頭,心里想,他哪有爬回來的力氣,叫顧拙言握著腰、扛著腿,沒骨頭玩意兒似的弄了一下午,天怎么黑的他都不知道,只知道眼前陣陣發(fā)烏。
幸好趙見秋沒多說,貌似在收拾房間,下樓去了,從沙發(fā)上把U型枕拿來,經(jīng)過莊凡心時嫌兒子擋道,順手拍了下他的屁股。
“——��!”莊凡心沒忍住。
“你叫喚什么?”趙見秋奇怪道,“至于嗎?怎么還哭了呀?”
那一瞬間的腫痛席卷全身,頭皮跟著發(fā)麻,昨天的快感有多強(qiáng)烈,此刻的痛楚就有多牛逼。莊凡心抹掉飆出的淚,咬住下唇強(qiáng)撐,屁股蛋兒繃得像壓縮餅干那么緊實。
他倚著墻緩了許久,再抬腿兩股戰(zhàn)戰(zhàn),扶風(fēng)的弱柳都比不得他嬌弱,登上二樓,客廳有些亂,趙見秋在進(jìn)進(jìn)出出地找東西。
“凡心回來了?”莊顯煬叫他。
走到臥室外,莊凡心見地板上攤著行李箱,莊顯煬蹲在箱子前折衣服,剛才的U型枕也放在里面。
“爸,你要出差嗎?”他問。
莊顯煬答:“飛一趟洛杉磯�!�
莊凡心不明所以:“怎么了?”
莊顯煬說:“你爺爺病了�!�
美國一通電話的事兒,這邊即刻動身,甚至沒時間去美院請假調(diào)課,莊顯煬將請假單和相關(guān)說明給莊凡心,讓他這兩日去一趟裴知家,交給裴教授安排。
走得急,簡單收拾完便去機(jī)場,趙見秋開車,莊凡心衣服又沒換,跟著一起去送。他獨自坐在后面,很蔫兒,生病總歸是難過的,隔著海洋也無法馬上見到。
初春鬧過這么一次,當(dāng)時莊顯煬匆匆飛過去,待了大概十天,數(shù)月前莊凡心比賽結(jié)束提前回國,亦是因為爺爺身體不好,沒精力陪他玩兒。
“爸,”莊凡心開口,“奶奶怎么說?”
莊顯煬道:“具體情況沒說清,過去我才能詳細(xì)了解�!彼剡^頭,“奶奶還讓我瞞著你,怕你期末復(fù)習(xí)會分心,你就裝不知道�!�
莊凡心好無語:“我都知道了怎么裝�。俊�
“反正呢,你不用太擔(dān)心,做好自己的事情�!鼻f顯煬看向窗外,“老人嘛,病痛是難免的,我去照顧我爸,你在家照顧好你媽�!�
趙見秋握著方向盤說,指望他照顧,不添亂就不錯了。莊凡心覺得冤枉,他不就一夜未歸嗎,用他除草施肥的時候可不這態(tài)度。
“寶貝兒�!比欢w見秋不領(lǐng)情,“我不求你幫我干活兒,僅求你別給我丟人,你以前只是去小顧家蹭飯,現(xiàn)在還蹭睡,我碰見薛爺爺多不好意思�!�
莊顯煬說:“如果小顧是女孩兒,我甚至懷疑你以后會去他家倒插門�!�
話鋒全鏟在自己身上,莊凡心辯不過,這節(jié)骨眼兒爺爺病了,著急忙慌地趕飛機(jī),他不敢貿(mào)貿(mào)然坦白。
他明白父母的壓力,但摸不準(zhǔn)父母之情后的反應(yīng),算了,等莊顯煬回來再說吧。
送莊顯煬到機(jī)場,回程剩下娘倆,趙見秋懶得煮飯便開著車找館子�?煽嗔饲f凡心的小屁股,一開苞就被操弄得那么狠,挨一巴掌,又坐著車顛簸近兩個鐘頭。
他蜷在副駕上哆嗦,媽,給個痛快吧,吃什么都行。
趙見秋權(quán)當(dāng)耳旁風(fēng),小館子不衛(wèi)生,主題餐廳要排位,最后找了家私房菜。用餐的時候一瞥,見莊凡心面目紅粉,垂著眼皮,懷疑紅酒的勁兒還沒消下去。
莊凡心低頭吃海苔鮮竹卷,拉鏈拉到頂,忍耐半天問:“媽,這餐廳的溫度是不是有點低�。俊�
“沒有吧。”趙見秋給他盛湯,“你冷啊,喝點熱的。”
莊凡心不敢多吃,喝兩口湯就停下,吃完回家冷得厲害,他徑自鉆了被窩,偷偷夾一會兒體溫計,38度,果真發(fā)燒了。
他望著天花板發(fā)蒙,這場發(fā)燒是因為和顧拙言那個嗎?
先前還覺得裴知荒唐,原來他也沒好到哪去。
巷尾,顧拙言牽著邦德出來,假借遛狗之名刺探莊家的情況,莊凡心說要出柜,算下來三四個鐘頭過去了,怎么一點動靜都沒有。
流連在大門外,顧拙言給莊凡心發(fā)信息:“怎么樣了?”
莊凡心回:“我發(fā)燒了。”
顧拙言看完就忘記旁的,把狗轟回去,跑社區(qū)診所開了退燒藥,等趙見秋來開門,他才恍然想起來出柜的事兒。
“小顧來啦�!壁w見秋很熱情,“昨晚凡心打擾你了。”
顧拙言忙說:“沒有沒有�!�
他瞧對方的反應(yīng),這是蒙在鼓里,還是出柜成功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順眼……他遲鈍地問:“阿姨,叔叔沒在家?”
趙見秋說:“去洛杉磯看凡心爺爺奶奶了�!�
顧拙言點點頭,只這三天假期飛一趟美國,難道有什么事兒?他寒暄完上樓,進(jìn)臥室見到莊凡心,那人躺在床上就一小坨,燒得迷迷糊糊的。
鎖好門,顧拙言坐床邊喂莊凡心吃藥,說:“就自己躺著,怎么不和阿姨說一聲?”
莊凡心老實作答,不敢�?搭欁狙阅抗馕p上去,摟住顧拙言的腰身枕對方的肩,說,都是你弄的,哪好意思讓我媽知道。
顧拙言疑惑:“我昨晚用被子把你裹得嚴(yán)實,不該受涼發(fā)燒�!�
莊凡心默了會兒,像習(xí)武之人出招前運功提氣,一點點釀著,釀到情緒純熟,將昨日如夢的繾綣,今日的肉痛筋酸,連上他們之前的點滴瑣碎,一并混著吐出來:“是被你操的!”
字咬得格外重,沾著粗礪鄙俗的味兒,很莽,很痛快。莊凡心糙野了這一句,叫顧拙言低垂的眼神一渡,軟乎了,拽下對方的衣領(lǐng)舔那枚牙印。他唇舌的溫度高熱,舔得顧拙言吐息凌亂,攬著他,手掌不住撫摸他的脊背。
情到濃時大抵如此,發(fā)著燒仍要浪蕩,另一個理智殘存唯獨禁不住這點誘惑,沒做出格的,單就傍著,貼著,有話講便撩撥,無話可講便交頸剮蹭,俗稱親熱。
莊凡心靠在顧拙言懷里睡熟,燒得鼻腔干澀,時高時低地打著氣悶的小呼嚕。顧拙言將人擺置得翻個身,褪下褲子,掏出消腫的藥膏抹在后面,他夠牲口的,第一回
就把心頭肉霍霍成這樣。
后腦挨住枕頭,莊凡心和幾個月大的娃娃一樣敏感,霎時就醒了。他惺忪地拉住顧拙言的袖口:“要走么?”
“不走�!鳖欁狙哉f,“給你把作業(yè)寫了吧。”
莊凡心安心了,卷著被子沉入睡眠。
桌上散著一沓畫稿,畫的是國王冠冕,顧拙言記得莊凡心在ACC比賽中的奪冠設(shè)計就是冠冕,叫“白棋皇后”,設(shè)計融合了中國圍棋的元素,線條圖案也與圍棋棋局的走勢相關(guān)。顧拙言將畫稿放好,莊凡心睡覺,他把元旦作業(yè)麻利兒地辦了。
真是累狠了,莊凡心一覺睡到日暮四合,眼睛都有些腫,顧拙言擰濕毛巾給他擦臉,勾著嘴角總是笑。
他嗓音沙啞地問:“你笑什么?”
顧拙言說:“我感覺自己特像在伺候月子�!�
莊凡心不干,還想鯉魚打挺竄起來,沒成功,咋呼聲倒是把趙見秋給招來了。顧拙言馬上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兒,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藏好那支消腫藥膏,一開口叫阿姨,趙見秋只覺得這孩子哪哪都招人喜歡。
“小顧,我煮好飯了,湯還要燉一會兒,你留下來吃�!�
“謝謝阿姨,我回家吃吧�!鳖欁狙哉f,“我得看著我妹,不然她吃個飯折騰我姥爺�!�
趙見秋說:“那湯燉好你拿回去一盅�!�
顧拙言松口氣,他可不敢留下來吃飯,就算趙見秋沒有火眼金睛,估計也能洞穿他和莊凡心那點貓膩。畢竟他們倆當(dāng)下正迷呢,上頭。
門關(guān)上,一方臥室陷入安靜,沒鬧完的不再鬧,顧拙言摸摸莊凡心的額頭,燒已經(jīng)退了。
莊凡心抿抿嘴,終于說:“我沒告訴我爸媽�!�
“嗯,看出來了�!鳖欁狙砸步K于問,“叔叔飛美國了?”
莊凡心說:“我爺爺病了,一進(jìn)家我爸正收拾東西,所以我沒告訴�!彼杂X食言理虧,“對不起,等我爸回來我就說。”
顧拙言不在意,說不說都行,什么時候說也都行,怕莊凡心太當(dāng)回事兒有負(fù)擔(dān),道:“一點都不著急,你甭糾結(jié)這些�!�
“那怎么行!”莊凡心一臉真摯,“我和你睡了,我得對你負(fù)責(zé)啊�!�
顧拙言差點笑得英年早逝,怪不得一覺醒來就要出柜,竟然是這么想的,莊凡心純潔得也太他媽邪門了。
臨走,顧拙言把藥膏給莊凡心,囑咐他一天抹幾次,抹多少,莊凡心不想聽那么仔細(xì),把藥膏壓枕頭下:“我自己知道。”
顧拙言說機(jī)密般湊過去,捻著莊凡心的耳垂:“只許擦藥,不許自己玩兒。”
莊凡心遲鈍了五六秒,也顧不得痛了,拿著蒙奇奇把顧拙言砸出了門。腳步聲漸遠(yuǎn),他回去立在窗臺后,顧拙言后腦勺長眼似的,出門前回頭望了過來。
聽說羅密歐和朱麗葉就這樣望。
大鐵門閉合,顧拙言走出去一截手機(jī)振動,他把湯盅倒個手,摸出手機(jī)看都沒看就接通了:“喂?”
“是我�!本眠`的顧士伯。
作者有話要說: 莊凡心真的挺虛榮,給裴知發(fā)短信:我也發(fā)燒了,嘿嘿。
第51章
聽說令郎是gay?
顧拙言和顧士伯的上一次對話是九月末,
在家里的咖啡間,
父子倆裝模作樣地一起喝咖啡,
都扮作斯文理智,然后東拉西扯好半天后露出真實面目——如出一轍的強(qiáng)硬倔強(qiáng)。
這一家子,顧士伯自小和外交官子弟一起長大,
后又棄政從商輾轉(zhuǎn)到今日的地位,眼高于頂卻也有那份資本。薛曼姿向來要強(qiáng),北大法學(xué)院畢業(yè),
嫁人后和顧士伯一起打拼,
沉浮中行事作風(fēng)有些變化,反正愈發(fā)女強(qiáng)人是真的。
夫妻倆培養(yǎng)出的孩子,
用指甲蓋兒想想也不會是個好拿捏的主兒,骨血中的基因,
從小耳濡目染的熏陶,必然造就一個新的硬茬。
老硬茬和小硬茬交鋒多次,
哪怕扎得彼此一臉血一身疼,誰也不肯低頭服軟。上次在咖啡間差點以掀桌摔杯收場,之后再沒碰過面,
話更不說半句,
直接一口氣絕交到元旦后的新一年。
此時此刻,顧拙言聽到顧士伯的聲音,都不太信,拿開手機(jī)看了眼來電顯示。真是顧士伯,他久違到被遺忘的爸爸,
不知打過來有何貴干,干好事兒還是干缺德事兒,最好別開年就給他找不痛快。
手機(jī)重新貼到耳畔,顧拙言問:“有事兒么?”
顧士伯說:“今年春節(jié)你要留在榕城?”
消息夠靈通的,恐怕是昨晚顧寶言和家里視頻時泄露的,顧拙言不準(zhǔn)備隱瞞,應(yīng)道:“對,今年春節(jié)我不回去�!�
他口氣篤定,沒搬出薛茂琛做擋箭牌,薛曼姿都知道他和莊凡心好上了,顧士伯必然也知道,那索性就敞亮點。
沒想到顧士伯反倒搬出薛茂�。骸耙悄憷褷敾貋磉^年呢?”
顧拙言往家走,步子邁得很大,但按捺著性子:“你請得動嗎?”
“我聯(lián)合你媽一起,請不動么?”顧士伯低沉的嗓音略顯柔和,有一種勝券在握的放松,“你爺爺早想和親家敘舊,他親自請,總該請得動吧?”
中國人過年講究的是闔家團(tuán)圓,榕城和外孫是小團(tuán)圓,回去卻是大團(tuán)圓。顧拙言不禁有些啞火,他就知道顧士伯打來準(zhǔn)沒好事兒,進(jìn)了屋,客廳沒人,他站在屋當(dāng)間再重申一次,他要在榕城過年。
要吵要嗆就放馬過來,他都不怵。
顧士伯一反常態(tài)地笑笑,連句“混賬”都沒罵,他明白,假若硬逼著顧拙言回家,這親兒子能攪和得所有人都過不好年。
門關(guān)上,自己家人頭疼生氣還算輕的,就怕這王八蛋重蹈出柜的覆轍,弄得驚天動地,然后壞事傳千里,他和薛曼姿在圈里參加個酒會被詢問一千八百次——“聽說令郎是gay?”
顧拙言把顧士伯gay怕了,顧士伯人到中年開始輕微恐同。
“你向你媽做的保證,我看了�!鳖櫴坎f,“春節(jié)你可以待在榕城,但有個條件�!�
一通電話結(jié)束,顧拙言坐在沙發(fā)上迷瞪片刻,條件他答應(yīng)了,迷瞪的是顧士伯掛斷前的最后一句,你還小,別和你的小對象胡來。
顧士伯幾乎未關(guān)心過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情,吃飯多少,穿衣薄厚,就連顧拙言一對五打群架也想不到問一句有否受傷。所以顧拙言有點懵,這句關(guān)心?叮囑?總之灌進(jìn)耳朵之后,他又看了一次來電顯示,確認(rèn)里面真的是他爸。
由于他十幾秒沒反應(yīng),顧士伯猜測如今叮囑已經(jīng)晚了,于是多加一句,務(wù)必做好安全措施。掛了。
真神奇,沒有劍拔弩張,沒有針鋒相對,末尾還鬧一出罕見的溫情戲碼,也許顧士伯的語氣并不溫柔,但足以令顧拙言開心。
在這份開心尚存的時效內(nèi),顧拙言編輯短信:“謝謝爸�!贝蛲暧謩h了,父子關(guān)系進(jìn)展太快引起不適,改成,“忘說了,元旦快樂�!�
千余公里外,顧士伯已經(jīng)打開要處理的文件,看見這則短信也迷瞪了片刻。
假期結(jié)束之前,莊凡心退了燒,消了腫,去找裴教授說莊顯煬請假的事情,說完辦完,和裴知待在房間里聊設(shè)計。
裴知已經(jīng)高三,年后過幾個月將面臨畢業(yè),他沒有出國念書的打算,外婆年事已高,把老太太一個人留在國內(nèi)他不放心。而莊凡心家的情況恰好相反,年邁的爺爺奶奶身居海外,遲早需要他們過去照顧,好比眼前這場災(zāi)病,莊顯煬必須放下一切來回地飛。
“哎。”裴知有些悶悶不樂,“說點高興的吧�!�
莊凡心馬上說:“你和那學(xué)長怎么樣了?”
這話題更愁人,裴知搖搖頭,實在不怎么樣,自從被外婆抓包后便謹(jǐn)小慎微地做二十四孝外孫子,變成宅男了。不過他沒有怨氣,在他這兒,外婆是辛苦養(yǎng)大他的唯一的親人,是他最愛的人,其他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如老太太重要。
莊凡心問:“那外婆反對的話,你和學(xué)長分開嗎?”
嚴(yán)格來講,裴知并未和對方在一起,所以他說關(guān)系復(fù)雜,沒交往,但要臉不要臉的全做過。外婆不允許,那他安生待著,等背地里見了面,該失控還是要失控。
那這算什么……當(dāng)?shù)乇容^純潔簡單的莊凡心問道。
裴知說:“就算……湊合過吧。反正同性戀也不能結(jié)婚�!彼S手點開手機(jī),想起來昨天莊凡心給他發(fā)的傻逼短信,“你被干得發(fā)燒了還特意告訴我,你有毛病嗎?”
莊凡心道:“我,我沒輸�!�
裴知白他:“你真的有毛病�!�
元旦過完沒有別的假期了,只能翹首等待寒假,天中領(lǐng)導(dǎo)挺來勁的,節(jié)后開學(xué)第一天的晚上統(tǒng)一開班會,進(jìn)行期末動員。
夏維充滿了干勁,理科三班怎么也是個重點班,從前被一二班壓著,可如今吸收了顧拙言這名猛將,期中考試一鳴驚人后,期末成績一定要再創(chuàng)輝煌。
齊楠碰碰莊凡心:“你說顧拙言拿年級第一,老夏有獎金嗎?”
“不知道,可能有吧�!鼻f凡心說,“就算沒獎金,但是很有面子�!�
齊楠道:“如果顧拙言拿兩次年級第一,能拿到獎學(xué)金吧?”
莊凡心沒考慮過,被提了醒:“就是,應(yīng)該可以吧。”說完嘴還沒閉上,夏維的眼光先掃過來,點他名字,問他嘀嘀咕咕地說什么。
談戀愛的人都虎,莊凡心站起來將問題拋給老師:“夏老師,如果顧拙言又考年級第一,那能得到這學(xué)期的獎學(xué)金嗎?”
顧拙言在最后一排寫卷子,夏維的叨逼叨一句沒聽,莊凡心被點名他也沒留意,陡然聽見自己的名字才抬了頭。真叫人迷醉,都曉星閃爍的晚上了,不琢磨作業(yè)寫完沒有,不考慮回家吃什么飯,竟然替他操心能不能拿到獎學(xué)金。
夏維也沒料到,愣一愣:“這個嘛,獎學(xué)金不止看成績一方面,還有日常的表現(xiàn)等因素。顧拙言雖然成績很優(yōu)秀,但是他打架被記過,前不久呢曠課一下午,這些問題不容忽視�!�
“噢。”齊楠接話,“他有黑歷史。”
莊凡心坐下了,夏維繼續(xù)動員大家,還特意針對性地鼓勵顧拙言,學(xué)習(xí)都能搞好,其他方面相信你也可以做到完美,寄予的厚望簡直比和尚頭上的虱子還明顯。
然而一放學(xué),顧拙言跑上講臺和夏維請假,不參加期末考試了,要回家半個月,具體情況家長晚些會親自致電說明。
夏維跟被雷劈了似的,險些栽下講臺。
莊凡心也沒好到哪里去,當(dāng)場無法發(fā)作,一出校門停在道牙子上便問,為什么突然回去?連考試都不參加,是不是要轉(zhuǎn)學(xué)了?為什么啊!
撲撲的冷風(fēng)襲來,顧拙言的肚子咕嚕一聲,竟比風(fēng)聲還響。
老地方,當(dāng)初產(chǎn)生陰差陽錯的那家麥當(dāng)勞,莊凡心了無胃口,抱著書包蹙著眉心,死死盯著顧拙言點餐的背影。
還有心思吃!餐盤擱滿了,看來胃口還挺好!
顧拙言端著一盤子吃的過來,先喝口可樂,打開巨無霸咬了幾口,桌對面靜著,怒著,他把冰淇淋推過去,插幾根薯條。
莊凡心不動,眼眸簇起明滅的火星。
“我爸給我打電話了�!鳖欁狙哉f,“今年春節(jié)我可以留在榕城,但要提前回去一趟,有個物競的冬令營要參加,和幾堂課要聽。”
除此之外還有兩場宴會要他出席,顧士伯既然安排了,必然有讓他學(xué)和看的目的。統(tǒng)共回去大概半個月,錯過期末考試,再回來應(yīng)該已經(jīng)進(jìn)入寒假。
交代完,顧拙言在桌下踩莊凡心的球鞋:“這是條件,我就答應(yīng)了�!�
莊凡心聽得仔細(xì),半字都不敢錯漏,聽完將書包抱得更緊眉心鎖得更深,確認(rèn)道,真的會回來吧?只要能回來,哪怕不在一起過春節(jié)也無妨。
“放心吧,不回來我姥爺都不干�!鳖欁狙哉f。冰淇淋已成半融化狀態(tài),他拔一根薯條遞過去,抹莊凡心的唇珠上:“吃一根,都不脆了。”
莊凡心咬進(jìn)去,嚼巴嚼巴咽下,又不動了。
顧拙言一手拿著巨無霸啃,另一手忙活著伺候,雞塊,派,辣翅,倒騰得手都酸了。這時間顧客很少,所以他們的情狀很招眼,把一塊鱈魚塞莊凡心嘴里,他說:“別人以為我?guī)е鴤智障弟弟呢,還得喂。”
莊凡心自己拿起鱈魚堡,問:“幾號走?”
“九號,下禮拜�!鳖欁狙哉f,“到時候去機(jī)場送我?”
莊凡心點點頭,上次他早飛晚回,是顧拙言送他接他,這次換成他去接送,等人的滋味兒也換成他來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