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蘇望說:“怕碰見莊凡心吧,要不來我家?”
“莊凡心早退房了�!边B奕銘道,“他們在五樓宴會廳開派對,亂得很,不主動過去見不著面�!�
再叨叨顯得矯情,顧拙言發(fā)個“OK”,返回列表,隨手點開朋友圈。
副總分享的新聞鏈接,萬粵總經(jīng)理發(fā)的海島全貌二維圖,秘書說今年圣誕又不能和異地戀的男朋友團聚……是不是暗示想放假啊,顧拙言正腹誹著,劃到莊凡心兩小時前發(fā)的照片。
顧拙言目光停留,不得不承認(rèn),美人在骨不在皮,而莊凡心的骨相和皮相都極好,如今青澀褪去增添成熟,更他媽好看了。
秘書敲門進來,顧拙言啪嗒將手機扣在桌面上:“什么事兒?”
“午飯�!敝軓姲褞追植秃蟹抛郎�,順便道,“總經(jīng)理,圣誕快樂�!�
顧拙言“嗯”一聲,擠了點免洗洗手液,一邊搓手,一邊百年難得一遇地八卦:“你跟男朋友異地戀幾年了?”
周強說:“兩年�!�
顧拙言再沒后話,他也不知道問這一句有什么意義。
晚上加了一小時班,顧拙言到索菲的時候楞沒找到停車位,琳瑯滿目的,估計不少是來參加莊凡心公司的圣誕趴。
他搭電梯直奔三十樓,順順當(dāng)當(dāng),在卡座找到陸文和蘇望。好幾個月沒見,他砸了陸文一拳頭,罵了句“不著調(diào)”。
仨人先喝著啤酒,連奕銘拎著兩瓶白葡姍姍來遲,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最帥的我來晚了,實在是日理萬機�!�
“少不要臉�!碧K望說,“你日什么了?剛釋放過天性就過來了?”
顧拙言低頭壞笑,解開袖口一挽,有股不醉不歸的架勢。連奕銘擠過來:“今晚客房的入住率必然激增,到時候你們想開房都沒地兒�!�
蘇望問:“為什么?”
陸文解答:“五樓開派對啊。娛樂圈是淫,時尚圈是亂,那么多妖精似的男男女女狂歡一晚上,還回什么家啊。”
說完,仨人齊齊看向顧拙言,無聲地說,莊凡心身為宴會中心的角兒……顧拙言一巴掌扇過三張臉:“傻逼們倒酒啊�!�
“人面不知何處去,”連奕銘嘆道,“已非昨日少年郎��!”
五樓的確熱鬧非凡,宴會廳敞著門,里頭的面孔濃艷璀璨,個頂個一身使出解數(shù)的好衣裳。勾肩調(diào)笑,挽臂輕呢,滿堂的風(fēng)光好似火樹銀花,門口纏著燈的圣誕樹都寒酸起來。
裴知招手:“凡心,這邊�!�
莊凡心的妝還沒花,薄襯衫倒是松開兩粒扣,他今天拍廣告,過生日,是名義上的主角,忙得腳不沾地,露著一小片胸膛滿場輾轉(zhuǎn)。
更換一杯酒,他尋到裴知身旁,對面是某位電視臺的主持人,旋身又見最近身價高漲的模特,一一寒暄碰杯,轉(zhuǎn)眼喝得半滴不剩。
偶得空隙,裴知問:“喝多少了?”
“記不清�!鼻f凡心目光清明,“來之前喝解酒藥了,本人今晚千杯不醉�!�
裴知恨道:“怎么不給我喝點?”說著手指不遠(yuǎn)處,“那是雜志社的頭兒,你去吧,我給外婆打個電話讓她早點睡。”
莊凡心款款移步,過去攀談敬酒,仰頸抬手間喉管一片燒灼,又一杯滾進了胃里。燈光乍起,程嘉瑪?shù)桥_主持,莊凡心懶得聽,找位子坐下拿手機上網(wǎng)。
他搜索“陸文”,資訊寥寥,真的好不紅啊。
這時程嘉瑪喊他,眾人紛紛回頭看他,作為本場的主角好歹要說兩句。
莊凡心輕笑起身,于矚目中大步登臺,接過話筒官方地說:“加入silhouette是我的榮幸。”座下紅男綠女,誰想聽這個,他便故作曖昧地攪熱氣氛,“裴知,我是為你回來的,我愛你�!�
廳內(nèi)一片沸騰,莊凡心滿臉笑容走下臺,徑直走到裴知身旁。起哄如潮,裴知攬著他的腰,低聲道:“你這是跟我出柜呢?”
莊凡心笑答:“我這是表明立場,讓公司的人都知道,咱倆一撥�!�
整場派對漸有狂歡之勢,五層大蛋糕推出來,勾點奶油一抹,摟著就去平臺上接吻了。莊凡心暗罵,這還讓他怎么吃?
他真慶幸顧拙言拒絕邀請,這光影斑駁的屋子吵死個人,既要風(fēng)光,也要瘋狂,他這副逢人便笑,張嘴就夸的德行太難看了,可不能暴露到顧拙言的眼里去。
有點暈,解酒藥敵不過一杯杯猛灌的酒液。
莊凡心在邊緣處晃蕩,瞄見溫麟戴著耳機窩在角落。這小屁孩兒近來反常,請假一天后打了雞血似的,工作格外努力。
“小溫?”莊凡心走過去,坐旁邊,“怎么不去玩兒?”
溫麟摘下耳機:“沒意思�!睆男∫姂T這場面,不新鮮,他打開相冊,“總監(jiān),我找樣衣師弄我那設(shè)計了,你幫我看看�!�
莊凡心蓋住屏幕:“你那晚為什么請假?”
“��?”溫麟撓撓頭,“突然不舒服,拉肚子了�!�
“放屁�!鼻f凡心吐字輕巧,支起下巴靜靜地盯著,“你和顧拙言怎么樣了?最近天天主動加班,沒再見面?”
溫麟說:“總監(jiān),這是我私事兒�!�
莊凡心點點頭,抄起杯子大口灌下去,眼眶四周金星閃爍,他真的醉了,想趁醉當(dāng)一把無賴�!靶�,”他伸手勾住溫麟的后頸,“你告訴我吧,你和顧拙言進展到什么程度了?”
酒氣撲面,溫麟皺眉:“總監(jiān),你喝多了�!�
“我就算爛醉如泥,這件事兒也清楚�!鼻f凡心迫使對方看他,“你在車上問顧拙言那么多,知道以后不高興了?所以心情不好?”
“然后呢,這兩天和好了嗎?究竟相處得怎么樣,有沒有確認(rèn)關(guān)系的意思?”
溫麟用力掙開:“關(guān)你什么事兒?!”
“我他媽喜歡他!”
溫麟只剩下吃驚。莊凡心松開手,他以為自己要醞釀一番,沒想到如此痛快地說了,他看著溫麟,宣戰(zhàn)似的:“小兔崽子,我要跟你公平競爭。”
莊凡心說罷起身,還不忘撂下一句:“你那設(shè)計肩線處理得不好,重改�!�
他踹開椅子往前走,幾步之后,溫麟忽然出聲:“言哥拒絕我了�!�
莊凡心難以置信地回頭,溫麟有些委屈地說:“那晚吃完飯,他就明確拒絕我了�!�
見了面,溫麟對顧拙言很有好感,試探一句“你覺得我怎么樣”,顧拙言心知肚明,直接紳士又殘忍地表明了態(tài)度。溫麟被捧大、寵大的,裝著無所謂,心里哪受得了,所以在車上問些難言的隱私,故意給顧拙言找不痛快。
回了家越想越不服氣,連班也沒心情上了。
莊凡心麻痹了片刻,回過頭繼續(xù)走,步子越來越急,穿過周遭酒綠燈紅,掏出手機按下顧拙言的號碼。沒人接,他撥第二次,第三次,一刻不停地打給對方。
酒吧里氣氛正濃,手機終于從外套口袋振了出來,顧拙言拿起時剛停,有六通未接全部來自莊凡心。不是正開派對么,什么事兒……第七通響了。
他接聽:“喂?”
“顧拙言!”莊凡心大聲叫他,“你在哪兒?我想見你!”
顧拙言說:“什么事兒?你喝醉了?”
“我清醒得很!你在哪兒?!”莊凡心的情緒異常激動,“我現(xiàn)在想見你,你告訴我,我想見你!我有話要跟你說!”
陸文在旁邊都聽見了:“我操,不會出事兒了吧?”
顧拙言白一眼,手機里嚷聲不停,莊凡心快把他喊聾了。他應(yīng)道:“我就在三十層的酒吧——”
已經(jīng)掛了。顧拙言不免惴惴,也只能等著。
莊凡心狂奔出宴會廳,動靜不小,人們瞧他,叫他,他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奔到電梯前,他一通狂按,等門開后箭步鉆了進去,三十層,他死死盯著跳躍的數(shù)字,心臟跟著攀升,幾乎堵在了嗓子眼兒。
門一開,莊凡心撒腿就跑,他像逃命,也像追命,一頭沖入燈光迷離的酒吧�!邦欁狙裕俊濒[場子般,喊得青筋凸起,“顧拙言?顧拙言!”
蘇望率先聽見,從卡座里起身,莊凡心瞥見跑過去,頓在卡座外的臺階下,隔著滿桌酒杯望向顧拙言的面目。
陸文拽上連奕銘悄悄撤了,躲一邊。
顧拙言本來忐忑,此刻發(fā)怔。莊凡心站在下面瞧著他,不知是跑得還是醉得,臉腮一片紅,眼線微微暈染,襯著幽幽的光,一雙眼睛是從未有過的迷離。還解著兩粒扣,袒一片胸膛,叫他想起莊凡心扒著衣領(lǐng)顯擺文身的光景。
莊凡心喘勻氣息,走上去,繞至顧拙言身前頓時腿軟。他登徒子似的撲人身上,蹲著,扒著顧拙言的雙膝,緊緊抓住顧拙言的胳膊。
重逢以來保持著距離,他此刻終于實實在在地摸著了。
彼此皆滿身酒味兒,兩道呼吸甚至分不出濃淡,顧拙言低頭看著莊凡心的臉色:“你怎么了?”
“我放不下你�!�
開口便剖心挖肝,莊凡心仰著臉:“我一直放不下你,重逢之后,我每天每夜都想,我裝的,冷靜淡定,全他媽是裝的!拙言……我還是喜歡你�!�
“我一直在忍耐,知道你和小溫的情況,我不讓他加班,當(dāng)著你們的面我一直在笑,我快瘋了,我真的快憋瘋了!”莊凡心顫抖著,“我跟他說,我要和他公平競爭,他說你拒絕他了?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啊?!”
顧拙言的手臂被掐得生疼:“是。”
莊凡心眸光微爍:“我和他不一樣,你拒絕我,我就死纏爛打,我就做無恥流氓……你想忘了我,但我忘不了你,我要把你追回來�!�
“當(dāng)年是我的錯,我軟弱,害你痛苦,全部是我的錯!現(xiàn)在我成熟了,我有穩(wěn)定的工作和生活,我能自己做主,我可以向你許諾了!”
莊凡心的胸口劇烈起伏:“我爺爺走了,公司,珠寶設(shè)計,我曾經(jīng)選擇的家人和夢想都沒有了,我沒有弱點和牽絆了,我可以好好愛你,再也不辜負(fù)你!”
顧拙言心肝發(fā)緊:“……你說什么?”
“我什么都不在乎,就想把你找回來�!鼻f凡心雙目赤紅,語句擲地有聲,“錯過的十年我要一點點彌補,把你追回來!”
他喊得口干舌燥,喉嚨火辣辣的疼。
在顧拙言怔愣的空當(dāng)里,他得寸進尺,探手掐住對方的腰身,連搖帶晃,像撒嬌和哄騙:“可以嗎,顧先生?”
顧拙言垂眸凝視著他,額頭青筋明顯。
莊凡心乖張又馴服:“說不可以也沒用,我不聽�?梢缘脑�,就隨便說句什么,哪怕罵罵我也行�!�
半晌,顧拙言滾動喉結(jié):“莊凡心,生日快樂�!�
第67章
還行。
堵在嗓子眼兒的心一寸寸回落,
得救了。
莊凡心扒著顧拙言的膝頭,
他笑,
雙眼滟滟的,六七顆白牙一張一合,咬住下嘴唇,
像終于找到巢穴的鳥,嗚嗚兒地低鳴。
他垂下頭,把臉埋在顧拙言的膝蓋上,
脊骨輕輕地抖。先是一路瘋癲地狂奔而來,
剖開心底疤,喊盡一腔憋久的話,
這會兒又哭又笑,仍不消停。
顧拙言抬起手,
手掌罩住莊凡心的后腦勺,隔著密實的頭發(fā)揉了揉。他們已成焦點,
除卻連奕銘那三個全程圍觀,卡座周遭的顧客也在引頸巴望,還有幾個人從派對那邊追了過來。
“人家都在看你�!彼吐暤溃�
“先起來。”
莊凡心悶悶地“嗯”一聲,
在顧拙言的膝頭用力鉆埋,將眼淚擦干凈了,一抬頭,舒眉斂目輕抿唇,扮作無事發(fā)生的輕淡模樣。
待看熱鬧的人逐漸散開,
他注視著顧拙言,還有最重要的一句話沒說:“對不起。可能說了也沒用,但是真的……對不起�!�
顧拙言深呼吸一口,他最怨懟、最痛苦的時候已經(jīng)過去了,沒想到還會聽莊凡心說這句話�!捌饋戆伞!彼f,“壓得我腿都麻了�!�
莊凡心哪像個喝醉的,腦筋不知道多機靈,立刻耍無賴道:“我蹲得腿更麻,能在你們這里坐會兒嗎?”
他搖晃著站起來,穩(wěn)不住,直接一歪身子坐在了沙發(fā)上。
蘇望在茶幾右邊立著,陸文和連奕銘在茶幾左邊立著,三個人六只眼,齊刷刷地盯著顧拙言和莊凡心看。氣氛好生尷尬,顧拙言有點遭不住,等于當(dāng)著兄弟的面直播了一場意難忘,毫無面子可言。
他咳嗽一聲:“都杵著干什么,坐啊�!�
蘇望恨鐵不成鋼,陰陽怪氣地說:“打擾你們敘舊多不好�!�
“就是,多不好�!边B奕銘更狠,“要不開間套房,你們好好聊?”
顧拙言一抹袖子想發(fā)火,還沒來得及,莊凡心先他一步站起來,抄起桌上的半瓶葡萄酒。陸文嚇一跳:“干一架?”
莊凡心說:“你們是拙言最好的哥們兒,都是真心實意為他好,當(dāng)年去榕城找他,對我也像好朋友一樣。我還記得,我們倆剛好的時候,連奕銘湊分子,蘇望送鳳凰酥作喜餅,陸文最牛逼,連安全套都給送�!�
他都記得,這么一捋,大家也都想起來。蘇望一屁股坐下:“我們當(dāng)初都覺得你人好,打心眼兒里祝福你們,可是后來——”
“后來都是我混蛋�!鼻f凡心說,“是我做錯了,我以后會好好彌補拙言的,你們看我表現(xiàn)。如果我又對不起他,你們就聯(lián)手打死我�!�
他攥緊瓶身:“這點酒,算我賠禮道歉。”
莊凡心說罷便喝,豪飲,不算大的嘴巴包裹住瓶口,嘬吸著往里灌,喉結(jié)上上下下地滾動。有些來不及吞咽的酒液從嘴角流下,滑過下頜,延著脖頸蔓至襯衫領(lǐng)子里。
“我操�!标懳慕蛔「袊@,“受得了么……”
顧拙言起身奪下酒瓶子,然而喝得只剩個瓶底。莊凡心雙唇濕亮,微張著,一吸一呼地輕喘,兩腿一顫坐沙發(fā)上,仰著酡紅的臉沖他傻笑。
真喝多了,瞳仁兒渙散,睫毛都撲閃得慢了。
大家都坐下,莊凡心靠著沙發(fā)背閉上眼,暈,大腦徹底混亂,嘴里不停地叨叨:“對不起……我要把你追回來……我追你……”
指尖碰到顧拙言的外套,莊凡心抓住抱著,往身上蒙,垂下頭使勁呼吸衣服的味道。那模樣醉中帶癡,壓抑久了的變態(tài)勁兒,在昏昏燈下卻顯得可憐。
顧拙言偏頭瞧著,將衣服給莊凡心蓋好,拍了拍,莊凡心便神奇地安定下來,沒兩分鐘睡著了。
“哎。”連奕銘出聲,“我怎么覺得莊凡心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顧拙言說:“你跟十年前也不一樣�!�
蘇望道:“不是,除了陸文,人肯定都比以前成熟。但是莊凡心以前是個文弱小男孩兒,現(xiàn)在……我去,感覺有點,不怕死那種。”
“我怎么不成熟了?我這叫赤子之心�!标懳姆瘩g,腦子總是想些奇怪的東西,“誒?你們說零會變成1嗎?”
連奕銘和蘇望面面相覷,正欲望向顧拙言,被顧拙言兩手狠推,差點視網(wǎng)膜脫落。
蘇望瞄一眼莊凡心,真雞賊,說:“他不會酒醒之后全忘了吧?那顧拙言找誰說理去?我覺得需要有點保障�!�
“剛才光顧著看戲了,應(yīng)該拍下來。”連奕銘贊同,“要不擬個協(xié)議,讓他按個手�。俊�
早已過了凌晨,圣誕趴上的人陸續(xù)轉(zhuǎn)場,酒吧里的人越來越多。莊凡心窩在顧拙言身旁呼呼大睡,不知怎么動了動,掀開了眼皮。
他被酒勁兒綁架,看誰都三重影,迷茫之間被一只強有力的胳膊扶住。
顧拙言問:“要走?”
莊凡心大舌頭:“洗、洗手間�!�
看來是憋醒的。顧拙言把那一百多斤拽起來,托著腋下挪動到洗手間。在便池前站定,掐著腰,撇過臉說:“動作快點�!�
莊凡心一陣摸索,隨后響起放水的動靜,這還不老實,扭頭看著顧拙言繼續(xù)說車轱轆話:“我愛你,我要追求你……”
顧拙言簡直氣樂了:“你追求我,我還得伺候你撒尿?”
眼前人影層疊,莊凡心努力分辨:“不不,我伺候你……”他拉好拉鏈,往對方身上貼,“我給你,”他舔舔嘴唇,“……吃�!�
顧拙言登時冒火,收束手臂將莊凡心扭到盥洗臺前,擰開水龍頭,摁著莊凡心的脊背,捧起水一把一把地潑在莊凡心臉上。
當(dāng)初那么一個臉皮薄的人,逗兩句就害羞,如今真是變了,醉成爛泥還知道開黃腔,怎么學(xué)的?又是誰被調(diào)教的?
莊凡心濕漉漉地抬起頭,沒那么燒灼了,舒服得哼哼一聲。顧拙言將他拖出去,天旋地轉(zhuǎn),不知是立是臥,仿佛聽見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裴知找上來,見莊凡心醉得失去意識,接住,尷尬道:“我送他回家,你們……”
“等他清醒了,你問他吧�!鳖欁狙哉f。他看裴知架著莊凡心往外走,那單薄的襯衫透風(fēng)冒氣,屁事不頂,便把自己的外套給莊凡心裹上了。
莊凡心全無知覺地回了家,不知是酒精的緣故,還是因為人,他睡得無比踏實,一場夢接連一場夢,全是不敢想象的好光景。
再醒來時青天白日,床頭鬧鐘顯示上午十點半。莊凡心迷瞪片刻,頭部缺氧,嗡嗡的脹痛感,從床上爬起來,皮肉筋骨也有種久睡的酸痛。
他坐床沿兒上緩神,撿起地上的蒙奇奇:“把你踹下去了,對不起。”
一開口,嗓子啞得像被砂紙磨過,莊凡心使勁搓搓眼睛,記憶回潮,圣誕節(jié)夜晚的畫面全部漫上來。他向顧拙言認(rèn)錯了,揚言要把顧拙言追回來。
重點是顧拙言肯讓他追!
莊凡心捉著蒙奇奇開始笑,至于后來醉成個傻逼似的,他完全沒印象了。余光瞥見床頭,顧拙言的那件外套堆在那兒,被搓磨得全是褶子。
啊……莊凡心定住,莫非昨晚,是顧拙言送他回來的?
他們……上床了嗎?
莊凡心的心跳立馬上去了,怪不得他渾身疼,撩起睡衣和褲腿,發(fā)現(xiàn)手臂、胯骨、后腰都有淡淡的淤青,是被掐的?
重點是他的兩只膝蓋,青中透紫,還有點破皮,顯然是跪了很久。洗手間那一幕也想起來了,所以那晚他真的給顧拙言,吃了?
莊凡心抬手觸碰嘴唇,嘴角微微紅腫,是撐的?
他幾乎自燃起來,扔下蒙奇奇鉆進浴室,一照鏡子,臉上妝容斑駁,頭發(fā)凌亂,身上大大小小的青紫。放一缸熱水,他泡進去,水面悠來晃去都不敵他此時心中浪蕩。
泡完澡,莊凡心換了一套床單,洗了衣服,做完這些才堪堪平復(fù)心情。手機沒電關(guān)機了,他蹲在插座旁邊打開,一瞧日期,今天竟然是27號。
“我睡了這么久?”
莊凡心挺驚訝,一琢磨,臉色緩慢飄紅,是不是久曠的緣故,顧拙言和他折騰得太狠了?一定是。
正好今天休息,莊凡心穩(wěn)一穩(wěn)情緒按下快捷鍵,幾聲后接通了,他握著手機緊張得出汗:“拙言,是我�!�
顧拙言在寵物醫(yī)院,正在給邦德做例行體檢,應(yīng)道:“嗯,酒醒了?”
莊凡心說:“醒了,我……”多臊得慌,不知從哪兒下嘴,“我那天晚上對你說的話都是認(rèn)真的,那晚和你……我也很快樂�!�
顧拙言沒太懂后半句:“以后少喝點�!�
“以后我不喝多了�!鼻f凡心言聽計從,轉(zhuǎn)念想想,是否他醉得沒什么意識,只自己舒坦,對方并沒有盡興?
他豁出去問:“那晚,你覺得還行嗎?”
顧拙言懷疑莊凡心仍有點醉,不然怎么說的都是中文,但他聽不太明白。醫(yī)生叫他看掃描片子,他沒再多想:“還行�!�
莊凡心脫口而出:“下一次,下一次會更好�!�
掛斷了,莊凡心猶如打了一劑強心針,渾身酸爽抖擻,擼起袖子開始整理房間。搬進來好幾天了,始終沒顧得上,快遞箱堆在客廳都無處下腳。
他把主臥當(dāng)成工作間,連著小陽臺,花花草草,畫具,模特架子縫紉機,全部擺在里面。熱火朝天地干著,門鈴響了,他抹把汗跑下去開門,是裴知。
“精神狀態(tài)不錯啊�!迸嶂嘀缓信_。
莊凡心說:“這叫人逢喜事精神爽�!蹦抢藙艃荷形赐时M,小點聲,“身體上也很爽�!�
裴知看稀罕一般:“你爽什么?宿醉之后不難受嗎?”
莊凡心將一只小烤箱抱到廚房去,私密事不該說,但終究忍不住暗示:“那晚我雖然喝醉了,但顧拙言送我回來的,我們……反正我就高興。”
裴知一臉搞不懂:“心哥,我送你回來的好不?”
莊凡心握著插線頭一愣,怎么可能?然而裴知向他細(xì)數(shù),費多大勁弄上車,路上如何撒酒瘋,到了家,上這個二樓差點沒把人累死。
“可是顧拙言的外套留在這兒啊�!彼恍拧�
裴知說:“他真挺溫柔的,怕你冷還給你裹上�!�
莊凡心撩起衣服:“那,那我身上這些傷怎么弄的?”
“這些……”裴知不忍心說,“你醉得太厲害了,我沒抓住,你從這樓梯上滾下來一次�!�
怪不得渾身疼,莊凡心執(zhí)拗地問:“我嘴角怎么腫了?”
裴知答:“喝那么多酒,睡一天一夜不喝水,上火啊�!�
莊凡心兩眼一黑,虧他腦補得干柴烈火,原來根本未曾點燃。剛才還打電話對顧拙言胡言亂語,什么他很快樂,你是否還行……
顧拙言已經(jīng)從寵物醫(yī)院出來,雖然沒懂莊凡心的漢語,但醫(yī)生的話很明白,邦德的各項身體指標(biāo)基本正常。
他開著車,邦德臥在車廂后面,沒事兒還嗷兒兩嗓子。
“咱們先不回家,去趟公司。”養(yǎng)狗的人都這毛病,哪怕顧拙言也不能免俗,跟狗聊道,“今天抽血了,中午給你補補。”
邦德哼哼,湊過來用頭拱他的肩膀。他又說:“過完年你就十二歲了,還記得第一次見你的時候,其實我并不太想養(yǎng)�!�
顧拙言說著說著笑起來:“看你長得還算威猛,就湊合養(yǎng)吧�!奔t燈,他停下回頭,“我當(dāng)時還給你編了個警號,PC多少來著?”
因為某人總是記不住,就改成了邦德。顧拙言扭回去,邦德伸頭蹭他的脖子,他不知是罵人還是罵狗,輕聲說了句“冤家”。
紅燈一躍成綠,后半程暢通無阻,抵達GSG,顧拙言一身輕便的休閑裝,牽著矯健的德牧,就那么遛狗似的進了大樓。
休息日沒幾個人,只有風(fēng)里雨里永不會缺席的周強。
顧拙言到了辦公室,不好意思道:“大周末還讓你來,不恨我吧?”
周強笑笑:“兩份合同走得急,您不也得來么�!�
顧拙言解開狗繩,獨自走進辦公室里,看完合同簽上名字,交代道:“給副總之后就下班吧,辛苦�!�
“對了,”周強說,“您讓查的資料我整理好了,但是年頭久遠(yuǎn),有一些已經(jīng)無法查證了�!�
顧拙言點點頭,待周強離開后,他拿起了桌上一份文件夾。圣誕節(jié)半夜吩咐的,效率挺高,這么快就調(diào)查出來送到他手上。
幾張紙,卻感覺沉甸甸的。
掀開封皮,第一頁是人物簡介,姓名:莊凡心。
第68章
顧拙言:無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