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玄妙心微軟,走到她身側(cè)道:“總會有機(jī)會的,你還太小了,待長大一些便可以去了。”
潘筠:“這張通緝令貼著,我將來怎么去?以后恐怕連正常的生活都困難吧�!�
“放心吧,一點(diǎn)影響也沒有,”陶季幽幽地道:“因?yàn)樯街猩睿揪筒粫袔讉看見這東西,就是看見了也記不住�!�
玄妙則道:“你年紀(jì)還小呢,等再長幾年就變樣了,世間相似的人很多,錦衣衛(wèi)沒有證據(jù)證實(shí)那是你,就不能拿你怎么樣�!�
潘筠嗤笑一聲道:“錦衣衛(wèi)真這么遵紀(jì)守法,我爹還能流放大同嗎?知道我爹怎么進(jìn)去的嗎?知道前大理寺少卿薛瑄為什么差點(diǎn)被砍了嗎?”
潘筠瞬間陰沉沉的道:“因?yàn)殄\衣衛(wèi)空口白牙說他們徇私,收受賄賂,而都察院王文‘聽說’‘不然’,所以他們就被定罪了!
滿朝文武,除了坐在龍椅上的那個蠢貨外,誰不知道他們是冤枉的?
誰有證據(jù)證明他們有罪?”
連為官的薛瑄和她爹都能無證據(jù)定罪,對付她,還不是抬抬手的事。
玄妙卻面色平靜,再次強(qiáng)調(diào)道:“對你,他們不行,此亦為諾�!�
陶季雖然皺眉,卻也沒反對,“你也太小看我們道士了,雖然我們基本不參與國政,卻也不是誰都能得罪我們的。
這樣吧,你拜我?guī)熋脼閹�,從此以后我三清觀都跟你有親,你二師伯此時就在北京的太常寺欽天監(jiān),偶爾還能見到皇帝,那王振也不敢太過得罪他的�!�
皇宮里最不可得罪的三種人,一是宮妃,二是太監(jiān),三就是會算命的太常寺欽天監(jiān)官員了。
就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jiān)都對他們客客氣氣的,不然他們某天來一句,“陛下啊,您身邊犯小人,那人屬相蛇。”
那皇宮里屬蛇的就得清理一遍。
就算皇帝理智,朝臣反對,不被清理,那也會被遠(yuǎn)離。
人嘛,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所以潘筠這事在玄妙陶季這里還真是小事一樁。
潘筠張了張嘴,完全沒想到還能有這個走向。
陶季得意洋洋起來,“怎樣,拜我?guī)熋脼閹煱�?�?br />
“不拜!”
“不收!”
兩人同時出聲,意思卻一樣,忍不住一起抬頭看向?qū)Ψ健?br />
陶季頗失望,猶豫了一下后扭捏道:“那,我就勉為其難的收一下?”
話一出口,陶季就覺得這主意不錯,眼睛閃閃發(fā)光的看著潘筠,“你天資聰穎,甚有修道的天賦,不學(xué)道可惜了�!�
他還想問她修煉的異術(shù),哦,不,是法術(shù)哪里學(xué)來的,到了什么階段,好生厲害的樣子。
但道家對自己修煉的功法,除非主動提及的,不然都很忌諱外人打探。
陶季是個極遵守規(guī)矩的人,雖然心里好奇極了,卻依舊忍住了深問的欲望。
玄妙站在潘筠面前,讓她做出一個決定,“你要不要老實(shí)的和我們走?”
潘筠:“我不答應(yīng),你就不會勉強(qiáng)我了嗎?”
玄妙搖頭:“你不答應(yīng),那就只能被動守諾。人無信不立,你既應(yīng)諾,就該做到。”
她頓了頓后道:“潘筠,潘家的生機(jī)在你身上�!�
潘筠驚訝的抬頭看她,玄妙目光沉沉的與她對視,“你好,潘家便好,你壞,潘家的運(yùn)勢便將急轉(zhuǎn)直下,你若死亡,潘家上下,包括你叔叔一家,都將萬劫不復(fù)�!�
陶季連忙打斷她,“師妹!”
玄妙卻沒停止,而是繼續(xù)看著潘筠的臉道:“你要是死了,你父親就會緊隨其后,然后是你兩個兄長,你家被判的是永遠(yuǎn)流放,不平反,不大赦,就要有人去接你父親的軍籍兵役,先是你叔叔,后是你堂兄,最后甚至?xí)暗脚思遗宰濉?br />
所以,流放充軍被視為和殺頭一樣的重刑,重罰。
甚至在士大夫中,他們寧愿被殺頭,也不愿被流放充軍。
前者只是伸頭一刀,后者卻是連綿不絕,甚至牽累家族至亡的刑罰。
前者殺身,后者殺心,分不出哪個更重一些。
玄妙一口鮮血吐出,臉色慘白,陶季連忙丟下手上的小孩去扶她,不贊同的道:“你這人真是,大師兄說的對,你就該學(xué)那些和尚練個閉口禪,現(xiàn)在少說話已經(jīng)禁不住你了,你應(yīng)該不說話!”
玄妙被陶季扶著盤腿坐下,閉眼調(diào)息。
陶季就戒備的看向潘筠,“你不會想趁機(jī)逃了吧?”
潘筠:……她又不傻,玄妙都把話說到這份上,而且看樣子是真的,她為什么還要跑?
潘筠只是心里有些失落和難過,她就要靠近大同了呀,按照她現(xiàn)在的速度,再有四天她就能見到她爹,大哥和二哥了。
天殺的錦衣衛(wèi),該死的王振和王文,以后別叫她再遇到他們,不然她高低給他們?nèi)觽倒霉符。
潘筠心里碎碎念,面上卻一點(diǎn)不露,沉靜的走到玄妙對面盤腿坐下,她發(fā)現(xiàn)了,他們調(diào)息是只內(nèi)調(diào),沒有向外汲取天地之氣溫養(yǎng)身體。
唉,好歹是因?yàn)樗軅�,她就助一助她吧�?br />
想罷,潘筠引動天地之間存在的那點(diǎn)稀薄的靈氣,她的呼吸,身體的呼吸慢慢與它們同頻,功法運(yùn)轉(zhuǎn),這些靈氣就被勾引過來在她周身環(huán)繞……
潘筠只吸收一些,剩下的讓它們游離于她和玄妙周身。
即便玄妙不主動吸收,靈氣一濃郁,她呼吸,皮膚呼吸,也都能將這些靈氣吸收入體,有心曠神怡之感。
玄妙又不傻,很快察覺有異,她睜開眼睛看了潘筠一眼,而后閉眼重新調(diào)息,周遭的靈氣就被她吸收了。
陶季站在一旁看了他們一會兒,見用不著他,他這才看向一直安靜縮在一旁的小孩。
小孩抱著黑貓躲在一旁,看到陶季看過來,他下意識的往潘筠那邊挪,但他又好像不是很害怕陶季,所以挪了兩步就睜著圓溜溜的眼睛和他大眼瞪小眼。
陶季這才有空好奇,潘筠專心逃跑的路上還能順手搭救個小乞丐?
看來他和師妹果然沒看錯人,潘筠行事雖亦正亦邪,但心還是好的。
再看這小孩的面相,半吊子陶季皺眉,早夭之相啊,咦,面相有點(diǎn)貴啊,怎么流落在外做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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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失物歸還
潘筠一睜開眼睛就對上陶季的求知臉。
陶季見她醒來眼睛一亮,為了不打擾玄妙,特意壓低了聲音道:“你過來,這孩子你是從哪兒撿來的?”
已經(jīng)決定跟他們走了,潘筠自然不會在這種事上隱瞞,道:“涉縣城門口撿的�!�
“你果然去了涉縣,”陶季一言難盡的道:“距涉縣不遠(yuǎn)的交漳口林子里有兩個被野獸啃咬過的人販子是你的手筆?”
“你們還找到他們了?”潘筠點(diǎn)頭道:“是我干的,他們被什么野獸啃了,死了沒?”
她皺了皺眉,“死了不好,我還指望他們被衙門抓住,把拐走的人都招出來呢�!�
陶季道:“沒死,但也差不多了。”
陶季和玄妙一路向大同奔去,玄妙的術(shù)數(shù)也不能時時用,所以他們跑著跑著,總也找不到潘筠就要算一下,這一算就發(fā)現(xiàn)她落在了南邊。
倆人就又回頭去找,就這樣試錯,尋找,再試錯,再尋找。
等找到彰德府一帶時就聽說安陽到涉縣一帶出了件奇事。
兩個人販子遭報應(yīng),被綁在荒郊野外,夜晚被野獸襲擊,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結(jié)果迎頭撞上一隊(duì)押送犯人回來的官兵。
這些官兵都是底層士兵,難建立功業(yè),沒想到還沒回到安陽就迎頭來了一件功勞。
正好最近汝南府、彰德府、開封府和大名府在聯(lián)合打拐,這時候別說抓住人販子,就是有人販子的消息都算立功,于是看到那倆人衣服后背上的字,士兵們就如狼似虎的沖上去將人按倒。
功勞從天而降,加上他們被野獸襲擊,其中那個男子的手臂被撕扯掉一只,半邊臉被啃,極具傳奇色彩,所以在安陽一帶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路過的陶季和玄妙聽了一耳朵,心中有異,就去縣衙打聽。
兩個人販子都沒看到打暈他們的是誰,但他們都懷疑是他們拐的一個小姑娘,那小姑娘帶著一只黑貓。
可惜縣衙不相信他們。
縣令和衙役們都認(rèn)為他們是路遇劫徒,那小女孩多半也落入劫匪手中,怕是兇多吉少。
縣衙最近正在那附近找人呢,驚得那里的路匪最近都不敢出來了。
縣衙不信,陶季和玄妙卻信。
倆人對視一眼,終于找到了潘筠的的蹤跡。
一條線,只要找到了線頭,它再混雜,也能捋清楚。
他們此時就抓住了線頭,然后就一路踩著潘筠的蹤跡追到了這里來。
陶季得意的說完他們是怎么追上潘筠的,然后警告她道:“連我們都能找到你的蹤跡,何況錦衣衛(wèi),所以你最好不要亂跑,讓他們抓到�!�
一個錦衣衛(wèi)莫名其妙的在京城失蹤,事情可大可小,不僅潘筠,連三清觀都要小心一些。
當(dāng)初王勇騎馬當(dāng)街追趕潘筠,那么多人都看見了,又有衙役官差幫著搜捕,怎么可能一點(diǎn)蹤跡不漏?
好在陶季和玄妙悄悄將她帶離了京城,蹤跡暫時被切斷在京城里了。
潘筠之前沒想過這些,現(xiàn)在被他們二人點(diǎn)出,想的便多了,“我們離開的那座寺廟叫什么?”
陶季:“天寧錦衣衛(wèi)不會從天寧寺查到你們身上嗎?”潘筠問:“我們離開時看到有個錦衣衛(wèi)進(jìn)梅林了,而你們又恰巧從天寧寺離開�!�
陶季:“他們是出家人,出家人不參與紅塵俗事�!�
潘筠靜靜地看著他。
陶季靜靜地回望她。
“哦,”潘筠知道天寧寺多半不會把他們招出去后轉(zhuǎn)開話題,對那小孩抬了抬下巴,“你們既然這么會算,那算出他父母來,把他送回去吧�!�
回到他父母身邊,早夭之相應(yīng)該可以破了吧?
陶季看不出更多的信息了,只能等玄妙醒來。
玄妙醒來,臉色好轉(zhuǎn)了許多,她低頭仔細(xì)的端詳孩子,與他水潤潤的大眼睛對上,片刻后道:“天潢貴胄,走吧,回開封府。”
陶季就把那孩子抱上。
潘筠把自己的黑貓抱上,皺眉問:“開封有什么皇族宗室子弟?”
玄妙:“開封有周王�!�
陶季見她一臉迷茫,知道她是小孩,一定不知道,于是在旁邊詳解:“周王是太祖皇帝第五子之子,先周王和太宗皇帝同為嫡子,是當(dāng)今的宗室叔祖,因同出一脈,算是很親近的宗室子了�!�
就是朱元璋的孫子唄。
潘筠自動換成最簡單的關(guān)系。
潘筠:“他們家丟孩子了?”
玄妙道:“從去年年底開始,汝南府、開封府、彰德府和大名府就聯(lián)合打拐,開春之后,追查人販子的官兵不減反增,雖然沒有確切的消息,但應(yīng)該是開封的周王府丟了孩子�!�
陶季連連點(diǎn)頭,點(diǎn)到一半突然頓住,換他兩眼迷茫了,“周王不是無子嗎?周王府哪來的孩子?”
玄妙瞥了他一眼,“在京城的時候你沒聽說嗎,周王病重,念及從前與嗣子的父子情分,上折請求皇帝將庶人朱有爋之子朱子瑾還予他做嗣子,因?yàn)樗蟮谜\懇,去年皇帝就放被圈禁在京城的朱子瑾回開封探望周王。”
陶季恍然大悟,這件八卦他有聽說,但沒往心里去。
他低頭看他懷里的小孩,眼里滿是同情,“高門里的生活也不容易啊。”
玄妙點(diǎn)頭。
潘筠深以為然的點(diǎn)頭。
她和小孩往北走時走得辛苦,但往南去開封則要容易許多。
玄妙和陶季終于大方了些,不再執(zhí)著于用兩條腿走路,先是帶她拐著去了一個小碼頭,乘坐小船順流而下。
然后在一個城門口管理不是很嚴(yán)格的縣城落腳。
玄妙轉(zhuǎn)身看了潘筠一會兒后道:“進(jìn)開封,你需要一個戶籍,還有一張路引。”
潘筠默默地看著她。
玄妙就帶她去當(dāng)鋪。
陶季出面和里面的伙計交談了一下,然后伙計就領(lǐng)他們?nèi)チ艘粋小房間,不一會兒拿來一沓紙給他們選,“喏,這都是合適的戶籍,六歲到十歲之間的,男孩,女孩都有�!�
潘筠張大了嘴巴。
玄妙仔細(xì)的挑選起來,不一會兒挑出一張來,問道:“這張的主人呢?”
伙計看了一眼,拿出冊子來翻找,不一會兒就找到了來處,“張小妹,開封祥符縣人,宣德九年生人,正統(tǒng)五年賣身為奴,六年冬病亡�!�
玄妙:“就要她的,再幫我辦一張她的路引�!�
玄妙拿出一錠銀子放在桌子上。
伙計看了一眼后合上冊子,“稍等片刻。”
他把東西都拿出去,不一會兒重新拿了三張紙進(jìn)來,不僅有張小妹的戶籍頁,路引,還有她的賣身契。
玄妙很滿意,這樣一來,潘筠想是什么身份就可以是什么身份。
潘筠沉默的與他們走出當(dāng)鋪。
玄妙道:“很多東西都可以向當(dāng)鋪典當(dāng),自然,很多東西也可以從當(dāng)鋪里買到�!�
潘筠若有所思,“從生到死?”
玄妙點(diǎn)頭,“從生到死�!�
玄妙將三張紙都遞給她,“走吧,在回三清山之前,你都是她�!�
潘筠伸手接過。
有了這東西,再要出行就更方便了,他們決定直接租車前往開封。
租車時有陶季和玄妙在,潘筠用不上這東西,但越靠近開封,路上巡察的官兵會越多,有時候他們就會上前盤查,不僅要大人的戶籍和路引,也要看孩子的。
潘筠這時候的戶籍頁就派上用場了。
哦,她旁邊坐著的小孩不用,因?yàn)樗昙o(jì)太小了,中國古代社會有一點(diǎn)很奇怪,會延遲性給孩子上戶籍。
很多家庭,會等孩子五歲,六歲,甚至是七八歲之后才給他上戶籍。
潘筠:“所以,丟的是個三四歲的孩子,卻要查七八歲以上孩子的戶籍,就這么放過最該被懷疑的人,這一場興師動眾的搜查有什么意義?”
其余聽懂了的兩人一貓沉默,然后一起低頭去看小孩,更同情他了。
一行四人一進(jìn)城就直奔周王府。
潘筠站在周王府前,難得有些忐忑:“你確定這孩子真是周王府的?”
萬一不是,他們被打出來事小,被抓起來暴露身份,那可就糟了。
玄妙掃了她一眼后看向陶季。
陶季就挺起胸膛朝著周王府大門走去。
周王府門前空蕩蕩的,竟然連一個門房都沒有。
陶季上前哐哐哐的敲門。
敲了許久才有人來開門。
開門的門房看到個道人,不由皺眉,“你是何人,有何事?”
陶季:“貧道陶季,三清山道人,特來給周王爺送喜�!�
或許因?yàn)樘占臼堑朗浚蚤T房耐著性子問“什么喜?”
陶季就側(cè)身,指著站在潘筠身側(cè)的小孩道:“失而復(fù)得之喜�!�
門房一開始還沒反應(yīng),待盯著那小孩看了一會兒后便眼睛瞪大,“這這這,這是我們王府的小公子?”
陶季道:“是與不是,請你們府上的小王爺出來一看不就知道了?”
門房和小公子不熟,畢竟他剛到開封沒多久就丟了,門房也就遠(yuǎn)遠(yuǎn)的見過他兩次,半年的時間,現(xiàn)在人又變了一些……
可再變,對方還是有點(diǎn)影子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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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嗣子
朱子瑾猛的一下抬頭,谷氏更是跌了碗,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跑,跑了兩步才反應(yīng)過來,忙回頭看向病床。
朱有燉也坐直了些,緊緊地按著朱子瑾的手,顫聲道:“快,快……”
等在一旁的朱子垕(hou)速度最快,轉(zhuǎn)身就往外跑,“大伯,我去接他!”
朱子埅(fang)緊隨其后,“我也去�!�
倆人一溜煙跑到周王府大門口,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潘筠身側(cè)的小孩,眼睛大亮,“鍥(qie)兒,真是鍥兒回來了!”
朱子垕要上前抱他,小孩就一臉驚恐的躲在潘筠身后,緊緊地抱著她的腿不肯放開。
朱子垕這才轉(zhuǎn)開目光看向在場的其他人,他略過潘筠,與陶季和玄妙拱手,“多謝兩位道長將我小侄兒送回,我們王府必有重謝。”
說罷請三人進(jìn)府去。
朱子埅也想上去抱小孩,但小孩與他們不熟,這倆人的感情都來得太濃烈,他實(shí)在害怕,所以緊緊地靠著潘筠,躲開他們的手。
兄弟倆這才看向潘筠,好奇的問,“這是?”
玄妙道:“這是我們?nèi)逵^道童,就是她從乞丐堆里找到王府小公子,將他帶回來的�!�
朱子垕一聽心痛不已,眼眶一紅,憐惜的看著小孩,“鍥兒受苦了,先進(jìn)府吧,我大伯和兄嫂都在府中等候呢�!�
潘筠挑眉,就伸手牽住小孩跟著倆人往里走。
朱子垕和朱子埅時不時的回頭看一下,見倆人舉止親密,便知道潘筠平時對小孩不錯,故他才會對她如此依戀。
朱子垕和朱子埅松了一口氣,這說明小孩在外面沒受太多的苦,至少有人依賴。
還未走到二門,朱子瑾和谷氏也趕了過來。
小孩看到倆人,眼眶一紅,丟下潘筠拔腿就沖過去。
朱子瑾疾步上前一把將人抱住,將人上下檢查了一遍,見他手腳俱全就將人抱進(jìn)懷里。
小孩哇哇大哭,緊緊抱著父親的脖子。
谷氏也哭得不能自已,靠在朱子瑾身上懷抱著小孩,母子兩個皆像小孩一樣痛哭,聽得四周的人俱心酸不已。
朱子瑾紅著眼睛安慰母子兩個,求助的目光看向兩個堂弟。
朱子垕素來敏感多愁,此時他哭得比朱子瑾還要傷心,朱子埅便上前寬慰道:“嫂子快別哭了,鍥兒年紀(jì)小,哭久了傷身,大伯還在屋里等著見孩子呢�!�
小叔子都開口勸了,谷氏不好再哭,何況孩子已經(jīng)找回,她緩了緩心情,停住哭聲,只是剛才哭得太厲害,一時止不住抽泣打抖。
她擦了擦自己的眼淚,又給小孩擦干臉上的眼淚,催促道:“快抱鍥兒去見父親。”
朱子瑾應(yīng)下,顧不得玄妙陶季等人,抱著孩子就去正房。
潘筠三人就這樣呼啦啦的跟著一塊兒去看熱鬧,哦,不,是見證親情。
屋里,王妃鞏氏已經(jīng)在等著了,看到朱子瑾抱著一個小孩進(jìn)來,眼眶微紅,連忙招手,“快帶過來我看看�!�
朱子瑾連忙抱著孩子上前。
王妃摸了摸孩子消瘦的臉,心疼不已,“瘦了許多,身體可健康?”
朱子瑾道:“好得很,剛才哭得可響亮了�!�
王妃開心的笑起來,“健康就好,健康就好。”
床上朱有燉虛弱的道:“抱來我看看。”
朱子瑾忙抱著孩子上前給朱有燉看。
朱有燉對上小孩濕漉漉的大眼睛,一怔,而后笑起來,伸手摸了摸他的眼睛道:“好孩子�!�
他已經(jīng)很久沒看到這樣一雙純真的眼睛了。
朱有燉想要坐起來,鞏氏連忙上前扶住他,坐在他身后讓他靠著。
朱有燉心中激蕩,連說三句“好”,然后與眾人道:“這孩子很有福氣,不愧是我的孫子�!�
朱有燉因?yàn)檎f的話多了,呼吸急促片刻,待緩了緩才道:“將長史請來。”
周王府有長史,朱有燉此時請他,在場的人多少已有了猜測,絕大多數(shù)人都很開心。
下人領(lǐng)命退下,有人去找長史,也有人悄悄的離開這里,飛奔而走。
此時祖孫兩個見過,朱子埅為免大伯過于情緒激動影響病情,就主動引開話題,“大伯,這是送鍥兒回來的兩,三位道長�!�
他臨時加上潘筠,因?yàn)閯偛佩泝簩λ苁且蕾嚒?br />
周王這才發(fā)現(xiàn)陶季玄妙三人,看到他們一身道袍,眼睛微亮,“兩位是方外之人?”
潘筠:……怎么誰都下意識的忽略我呢?
周王很喜歡道士。
當(dāng)然,道士們也很喜歡周王,潘筠最喜歡。
一得到肯定答復(fù),周王就讓人端來兩盤銀子,一盤給陶季和玄妙,感謝他們送孩子回來;
一盤單獨(dú)給潘筠,感謝她救了朱同鍥。
沒錯,到現(xiàn)在,潘筠終于知道他的名字,他叫朱同鍥。
潘筠還以為大家都看不到她這個小矮個呢,周王也不怎么提,沒想到他記在了心里。
陶季和玄妙都沒推辭到手的錢,干脆利落的接了。
但陶季也不白接,看了看周王的臉色后道:“王爺要是不嫌棄,我給您把個脈?”
周王:“道長修的是?”
陶季:“我修丹道,略通岐黃之術(shù)。”
周王一聽,立即伸出手來。
陶季就上前給他把脈,只摸了片刻便知道他命不久矣,且藥石難醫(yī),但……
他看了看被朱子瑾抱在懷里的小孩,又摸了摸他的脈,微微一笑道:“王爺胸懷廣闊,又逢喜事,倒是于病情有大益,我給您留一張方子,您要是信得過便吃,信不過便撕了吧�!�
周王笑呵呵的道:“信得過,當(dāng)然信得過�!�
陶季就去留方子。
玄妙定定地看著周王,同樣看出他命不久矣,而且,在場命不久矣的還不止他一人。
潘筠百無聊賴的站在一旁,半屋子的將死之人,這周王府是捅了閻王爺?shù)睦细C嗎?
境靈自從到了黑貓身上,又開始以黑貓的身體修煉之后,也總能看出些奇怪的東西,它此時就在潘筠腦子里活潑不已,【周王看樣子沒兩日活頭了,我都能在他臉上看出死氣來了,剛才驚喜之下沖淡了點(diǎn),不然他今晚就得死,也不知道陶季的藥管不管用�!�
【這屋里好多死氣,我們出去吧,我不舒服�!恳娕梭薏焕硭�,潘小黑就嘰嘰咕咕的道:【我查一查,周王府這些人是怎么死的。】
【這屋里就周王一個病人,其他人看上去不像是會病死的啊�!�
潘筠掃了一眼后道:【看面相,他們是橫死的�!�
潘小黑:【真可憐。】
然后就開始在潘筠的腦子里讓靈境翻找。
潘筠前世所在的時代距今有一千一百余年,中間經(jīng)歷過幾次世界大戰(zhàn),各種文字和數(shù)據(jù)資料被毀損。
但還是留下不少明朝記載的。
雖然不是同時空下的過去,只是平行時空,可大環(huán)境不變,多數(shù)發(fā)展還是有跡可循的。
他們可以尋找曾經(jīng)的歷史,再參考一下這個時代,從而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判斷。
當(dāng)然,黑貓此時就是純屬八卦,想湊熱鬧。
一陣搗鼓,關(guān)于前世明朝周王的記載就刷刷刷的顯現(xiàn)在靈境玉片上。
境靈一掃,忍不住“哇”的一聲,道:“這一屋子伯侄四個,有三個周王,一個曾經(jīng)的周王世子,備選周王,嘖嘖嘖,朱子瑾真倒霉,攤上了那么一個爹。”
潘小黑這么一說,潘筠立刻也沉下心神去看,這些都是前世專家學(xué)者們輸入的數(shù)據(jù),屬于歷史類。
境靈搜索出來的周王是從第一代周王的生平開始說起,即現(xiàn)在床上躺著的朱有燉的親爹朱橚(su)說起。
潘筠也看得津津有味,主要注意力還是集中在小孩的爹,朱子瑾身上。
說起來朱子瑾是幸運(yùn),更是倒霉。
先周王朱橚是朱元璋的嫡五子,他生了一個怨種兒子叫朱有爋(xun),名字太難記的話,也可以叫他前汝南郡王。
他不想當(dāng)汝南郡王,想當(dāng)周王,但他上面有嫡長兄朱有燉,朱有燉地位穩(wěn)固得很。
所以他就開始致力于告發(fā)他爹圖謀不軌,想要越過他爹繼承周王的爵位。
當(dāng)時正趕上朱允炆削藩,于是朱橚和嫡長子朱有燉就被廢為庶人,日子過得很艱難,直到朱棣登基后才復(fù)位。
但朱橚(su)也從此厭惡這個次子,甚至不惜請求皇帝把他封到云南去,不想在周地看見他。
與之相反的是朱有燉。
朱有燉深受朱元璋寵愛,他爹被貶,被遣到外地,王府就是他管理的。
十歲就能獨(dú)立管理周王府事務(wù),井井有條,他比燕王世子朱高熾還早四年被立為王世子,算是諸王世子中的頭一份。
他只有一個缺點(diǎn),生不出孩子來。
而朱有爋(xun)別的不行,生孩子倒是可以,他最先生下周王府的長孫。
朱橚不能接受他的長孫出自這么一個兒子,于是就把孩子給搶了過繼給朱有燉,還上書給皇帝,明確的說,朱有爋人品不行,不能把孩子給他教養(yǎng),不然再好的孩子也會給他教壞了。
這個孩子被取名朱子瑾,他還是個嬰兒就成了朱有燉的嗣子,一直等到他長大一些,他才知道,他爹不是他親爹,他娘不是他親娘。
這一章的十個幸運(yùn)數(shù)字是尾數(shù)為2的數(shù)字,截圖為證,截圖時間截止到下一章發(fā)布之前,幸運(yùn)的書友可以加“劍走偏鋒的大明”群,領(lǐng)取陌顏十分的愛
第20章
爵位之爭
如果說到這一步朱子瑾都還是幸運(yùn)的,那他之后的人生可以用悲催二字來形容。
朱橚死后,朱有燉繼承周王爵位,他依舊沒有兒子,于是他熱衷于撫養(yǎng)侄子們。
像朱子垕,朱子埅等人都是小小年紀(jì)就送入周王府,美其名曰代父在祖父面前盡孝,讓先周王享天倫之樂。
但朱橚在朱子垕三歲,朱子埅四歲的時候就病逝了,之后就一直是新周王朱有燉撫養(yǎng)。
親爹一死,朱有爋覺得自己又可以了,于是隔三差五的向上稟報,說朱有燉意圖謀反。
朱有燉就不斷的自辯。
連續(xù)多年下來,朱有燉還是沒孩子,朱有爋的思路就打開了,他不再提及朱有燉意圖謀反的事,而是開始搶奪朱子瑾的撫養(yǎng)權(quán)和歸屬權(quán)。
他撒潑打滾,去皇帝那里哭,鬧,去宗室那里哭,鬧,反正就一句話,朱子瑾是他兒子,他舍不得他,周王必須把兒子還給他!
朱有爋鬧得太厲害,朱有燉堅(jiān)持了幾年,實(shí)在受不了他,就把朱子瑾還給他了。
當(dāng)時朱子瑾十二歲。
朱有爋搶奪朱子瑾當(dāng)然不是他有多愛這個兒子,而是因?yàn)�,朱有燉無子,他要是死了,那他這個先周王嫡次子就是第一順位繼承人。
朱子瑾還當(dāng)朱有燉的嗣子,那還有他什么事?
不過朱有燉也是有脾氣的,他和他爹一樣,很討厭這個弟弟,寧愿把爵位給底下庶出的弟弟,也不愿給這個同母弟。
朱子瑾被搶走后,朱有燉便專心教養(yǎng)府中的幾個侄子,和他四弟朱有爝(jue)來往親密。
朱有爋一看,受不了了,就又搞誣陷一套,誣陷朱有爝和漢王朱高煦來往甚密。
當(dāng)時在位的是先帝宣宗,宣宗可沒有他爹的好脾氣,查清是誣告之后,又查出這位叔叔不少的不法之事,很干脆的將他廢為庶人,圈禁在北京。
朱子瑾已經(jīng)由周王嗣子變成朱有爋長子,自然也被牽連,跟著一起被廢為庶人,一起被圈禁在北京。
說是圈禁,其實(shí)就是被圈養(yǎng)在宗人府圈的一塊土地上,是郊外的一個村子。
那里除了犯了事的宗親外,就是一些皇莊里做事的管事、佃戶之類的。
他們沒有朝廷的補(bǔ)貼,又被限制自由,只能耕作土地,所以朱子瑾雖然只比兩個堂弟大五六歲,此時卻看著比他們年長上十來歲。
由此可見這些年他過得有多苦。
潘筠翻完她前世時空里有關(guān)周王的重要記載,立即便發(fā)現(xiàn)了不同。
她的前世時空里,朱有燉正統(tǒng)四年就死了,而在這里,今年是正統(tǒng)七年。
前世時空里,朱有燉至死沒有接回朱子瑾,所以他死后是他四弟朱有爝(jue)繼承了周王的爵位,一直到景泰年間,景泰帝才把朱子瑾放出來,遣回開封。
這就很有意思了,潘筠抬頭看向病床。
陶季已經(jīng)寫完方子回來,此時正和周王談?wù)擆B(yǎng)生之道。
先周王是醫(yī)學(xué)大家,周王雖然沒有繼承他爹的衣缽,但也具備相關(guān)知識。
尤其這幾年他時不時的病重,在死亡的邊沿徘徊,在養(yǎng)生上自有一番見解,所以和陶季談得不錯。
談得正高興,王府長史終于趕來。
周王沖他招手道:“元松,我需你寫一封奏本。”
趙元松立即上前聽命。
周王喘了喘道:“我要請封周王世子,世孫,你替我代筆。”
趙元松連忙應(yīng)下。
王妃鞏氏立即道:“快去準(zhǔn)備筆墨紙硯。”
她身邊的丫頭立即奉命下去,不一會兒就準(zhǔn)備好了筆墨紙硯端上來。
趙元松研磨,照著周王的意思請封嗣子朱子瑾為周王世子,嗣孫朱同鍥為周王世孫。
奏本剛寫好,趙元松正要用印,屋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簾子被猛的撩開,眾人不由扭頭去看。
他目光一掃,從潘筠、玄妙和陶季臉上滑過,著重看了一眼陶季,上前道:“我聽說鍥兒找回來了?”
周王目光溫和,頷首道:“找回來了�!�
朱子垕和朱子埅上前叫了一聲“爹”,朱有爝揮了揮手,目光落在朱子瑾懷里的小孩身上,皺眉道:“這孩子是誰找到的?怎么找到的?可查清楚了嗎?這半年我們把中原一帶翻過來了都沒找到孩子……”
因?yàn)橹煊徐哌@一打岔,奏本就在落印這一步驟上停下了。
潘筠目光掃過屋里眾人的神色,內(nèi)心嘖的一聲,現(xiàn)在屋里有四個周王了,最著急的卻是現(xiàn)在的周王妃和她身邊的人……
周王妃鞏氏此時就恨不得上前按下印章,立即叫人把奏本送到京城去。
似乎察覺到老妻的焦躁,周王用枯瘦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沖她微微一笑,繼續(xù)應(yīng)付著朱有爝,“孩子有福氣,遇到了三位道長,他們看出孩子出身不凡,所以把他帶回來了�!�
“所以,那些流言蜚語都是無稽之談,”周王臉色潮紅的道:“我不克子,如今我不僅有了兒子,還有了孫子!”
他對長史趙元松道:“落印吧,立即派人把奏本送到御前,我還能再活一段時日,我要看著他們被立為世子和世孫�!�
趙元松就“哐”的一下落印,起身肅穆的道:“王爺,下官要親自去北京面圣,督促宗人府將嗣子重新記回您和王妃名下�!�
“好,好,”周王眼睛閃亮的道:“你即刻啟程,多帶些錢財開路,讓他們早點(diǎn)記上,好安吾兒心�!�
朱子瑾抱著孩子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父親……”
“哭什么,大丈夫豈能輕易落淚?這樣怎么保護(hù)伱母親,妻兒?”周王訓(xùn)教道:“將來王府上下都要靠你,你要堅(jiān)強(qiáng)些�!�
朱子瑾哭著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