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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農(nóng)知一就遙遙看向潘筠,哀求道:“潘師妹,求你救救我,我知道,三清山一定有混元丹,只要你能讓我丹田恢復,我可以不追究一切�!�

    他頓了頓,咬牙道:“戴庸的傷我也可以不追究�!�

    潘筠似笑非笑,掃了一眼一旁站著的三人,“這樣啊,可我沒說我不追究你們傷崔懷公的事啊。”

    婁桐氣得夠嗆,一把收回按著農(nóng)知一的手,懶得再管,甩手道:“靜儀,一會兒時間到了你就把他們身上的針拔了,我開三副藥給他們,讓人去抓藥熬藥,這里就交給你了。”

    葛靜儀看戲正看得津津有味,聞言反應過來,立即斂手應了一聲“是�!�

    婁桐和林靖樂道:“我不管你們刑法堂的事,等他們傷好一點你就把他們帶回刑法堂處理吧,別在我這太素院弄這烏七八糟的東西,我聽著實在是難受�!�

    林靖樂:“他們現(xiàn)在都不能移動,戴庸和崔懷公昏迷,現(xiàn)在能審訊的只有潘筠和農(nóng)知一,我看農(nóng)知一也不好移動,少不得要借你的地方用一用�!�

    婁桐就指著農(nóng)知一道:“還審什么?為了自己的利益連同伴的生死都可以不計較,這一看就是收了人家的錢財來辦事的,這崔懷公不是今年剛入學的學生嗎?他能怎么得罪他們?”

    她火爆的道:“要我說,你直接問出幕后主使,全抓了弄到刑法堂過一遍刑罰,我不信他們不招。”

    林靖樂沉著一張臉道:“婁院主,我們刑法堂有自己的行事準則�!�

    “我太素院也有,”婁桐道:“你不想我指手畫腳,就離我太素院遠一點,反正你就不能在我這里審人。”

    張子望頭疼的揉了揉額頭道:“婁師妹,學宮多少年沒出過這樣惡劣的事了,今日那么多學生都看在眼里,我們必須要給他們一個交代�!�

    婁桐冷笑,“少拿學生來壓我,我可沒攔著你們審案子,我只有一個要求,要審可以,把人帶出我太素院,隨便你們怎么審,在哪里審�!�

    潘筠一聽,目光一掃,沒看見潘小黑,她感應了一下它的去處,垂眸一想,就狠心咬了一下舌尖,吐出一口血來,往后靠在玄璃身上。

    婁桐瞬間到達潘筠面前,伸手抓住她的脈,一抓住脈,她就不由垂眸看她。

    潘筠悄悄睜開眼睛,沖她眨了一下左眼,婁桐差點兒就把懷里的她給丟出去。

    想了想,還是忍了,一手抓著她的脈,一手將她的眼睛合上,片刻后往她嘴里塞了一顆丹藥,然后回頭和身后的張子望和林靖樂道:“她受了內(nèi)傷,也要留下治療�!�

    張子望和林靖樂一起皺眉,倆人懷疑的看著婁桐懷里的潘筠,“她受傷了?”

    倆人的醫(yī)術雖不及婁桐,但作為資深道士,能修道到這一步,自然也是懂醫(yī)術的,潘筠一看就氣血充足,是個健康的人好不好?

    婁桐面無表情的道:“沒錯,她就是受傷了�!�

    張子望就確定了,婁桐在幫潘筠遮掩,她們這是拖延時間。

    張子望往人群中看了一眼,事情發(fā)生了這么久,肯定早就傳遍學宮了,離太素院最近的鳳棲院一定收到消息了,但潘筠的那兩個師侄竟到現(xiàn)在都沒有來。

    張子望抿了抿嘴,垂眸片刻后還是道:“那就讓她養(yǎng)傷幾日,等他們都好轉后再提到刑法堂審問�!�

    第149章

    拖延時間

    而此時,妙真妙和正把自己關在屋里,翻箱子抱出一個盒子,拜了拜后將盒子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個木頭雕刻的山神潘公。

    她們將山神畢恭畢敬的放在桌子上,拜了又拜以后就拿出符紙,在上面寫下“大禍,速來”四個大字。

    然后就掐訣念咒語,將符紙在潘公面前點燃燒盡。

    等做完這一切,妙真臉色有點發(fā)白。

    她修為不濟,只能傳一次信。

    妙和連忙給她擦汗,憂慮的問道:“這樣大師伯他們就能收到信了嗎?”

    “大師伯說可以,那應該就是可以吧�!�

    妙和一張小臉全都皺起來,“要是那戴庸死了,學宮會不會把小師叔抓起來,讓她償命?”

    妙真抿了抿嘴道:“我覺得不能只靠這個傳信,還得下山去找陳掌柜,讓他往三清山去傳一封信。這里不到,那里也能到,就算他們要小師叔償命,他們也不敢立刻動手的。”

    她道:“我們分開行事,你立即下山去找陳掌柜,我去找大師兄,小師叔說了,他是我們的靠山。”

    妙和立即點頭,起身道:“我現(xiàn)在就去。”

    倆人一起扭頭看向一旁蹲著的黑貓,問道:“小黑,你要跟著我們誰走?”

    潘小黑看了她們一眼,轉身跳出窗跑了,它才不跟著她們呢,它直接去找潘筠。

    妙真看它跑了就道:“它一定去找小師叔了,也好,它一定會把我們的安排告訴小師叔的,我們現(xiàn)在就分頭行動。”

    妙和應下,立即就出門,此時天都已經(jīng)黑了。

    但她還是往外走。

    學宮夜里有宵禁,不能再出去,妙和躲在樹后面看了好一會兒,確定自己不可能從門口闖出去后就開始圍著墻壁走。

    這段時間潘筠總是帶她們四處亂逛,她知道不遠處有一道小門可以進大上清宮,那里沒人看守。

    即便門鎖上了,她也可以翻墻過去。

    就著昏暗的月光,妙和找到了那個小門,看到上面的大鎖,她就后退,運起輕功飛上墻頭,幾個起落便落進了大上清宮。

    她一路遮遮掩掩摸到了大上清宮的大門。

    那里大門緊閉,但一個人都沒有。

    妙和呼出一口氣,就小跑著上前,心虛的左右看了看,用力的抬起門閂要打開,卻發(fā)現(xiàn)門閂一動不動。

    妙和一愣,就分開雙腿,氣沉丹田,將靈力匯聚在手上,然后把門閂用力往上抬,卻發(fā)現(xiàn)她只抬得起來一點。

    妙和憋紅了臉也沒能移動一點。

    一道聲音突然響起,“別費力,這道門閂通常都要兩個大人抬,你怎么可能抬得動?”

    妙和被這突然的聲音嚇得一抖,門閂啪的一聲落下,她抖著身體抬頭四處看,卻沒看到人,就顫抖的問道:“誰?你出來,我才不怕你呢�!�

    黑暗中,一人從墻角的陰影處走出來,他好笑的看著這小胖子,問道:“天都黑了,你怎么還要下山?莫不是被人欺負了?”

    他不說欺負兩個字還好,一說,妙和就委屈上了,帶著哭音道:“他們欺負我小師叔,我要下山去找我?guī)煾负痛髱煵畞碜鲋鳎@位師兄,你幫我把門打開好不好?”

    青年走上前來,毫不費力的將門閂取下,問道:“即便我把門給你打開了,你也出不去,從這里到山門有長長的一條甬道,知道為何大門這里無人看守嗎?因為甬道里有巡邏的道士,下馬亭那里更是有人把守,你怎么繞過那里?”

    妙和一呆,“把守這么嚴格?”

    “是啊,把守極其嚴格,”青年將門閂柱在地上,“不過我可以帶你不經(jīng)過甬道出去,但你得告訴我,你小師叔是誰,被誰給欺負了?”

    “我小師叔就是小師叔,她被我們道觀的對手欺負了,他們嫉妒我們道觀,嫉妒小師叔,所以就欺負她,我不知道幕后的人是誰,小師叔他們也沒告訴我,但我知道,一定姓張�!�

    “姓張啊~~”青年似笑非笑了一聲,問道:“你家是哪家道觀?竟然能讓張家的人嫉妒�!�

    “我家是三清山三清觀�!�

    青年笑臉一僵,啪的一聲將門閂放回去,嚴肅著臉問道:“張離在的三清觀?”

    妙和后退兩步,戒備的看著他,“你你你,你是誰,我告訴你,我?guī)煾负退膸熓蹇蓞柡α�,我大師伯最厲害,我二師伯還是官,你要是敢欺負我,他們一定會為我報仇的!”

    青年:“不錯,會仗勢保護自己,就是話術沒用好�!�

    他上下打量妙和,問道:“你是妙和?”

    他拍的一下拍了自己的腦袋,“我也傻了,你都說了是二師伯做官,你們?nèi)迳骄蛢蓚人有徒弟,你不是陶季的徒弟還能是誰?”

    他拎上妙和,無視她的踢腿就往學宮里飛,道:“別掙扎,一會兒給你摔了,我是你師父和四師叔的同學兼好友,我們現(xiàn)在去救你小師叔,你知道他們在哪里?”

    妙和立即老實了,無視呼呼的大風,直接張嘴大叫,“太素院,他們在太素院�!�

    太素院離大上清宮可就近了,就是飛的方向錯了,青年也不在意,落在屋頂上,將妙和夾在胳膊上,小跑一陣便轉換方向飛。

    不多會兒就起起落落的飛進了學宮,落在太素院大門不遠處。

    他直接拎著妙和進去。

    太素院里圍著的人已經(jīng)散了,他們倒是想圍觀,但林靖樂和張子望的威望在那里,沒人敢在天黑之后還能頂著他們的目光留下。

    所以現(xiàn)在太素院安靜了不少。

    除了幾個參與救治的太素院學生外,就學宮的師長們在了。

    薛太虛他們幾個也收到消息趕了來,此時正一起坐在病房里看齊齊躺在四張病床上的人。

    一間病房的四張床,一張都沒有浪費。

    崔懷公、農(nóng)知一和戴庸,臉色是一個比一個蒼白,只有躺在最里面一張床的潘筠,她面色紅潤,氣息平穩(wěn),不用把脈,這屋里的老人精們光看臉色和聽呼吸就能知道她身體健康得不得了。

    就連薛太虛都忍不住扭頭去看婁桐,問道:“婁師妹,你確定她受了內(nèi)傷?”

    婁桐:“我確定。”

    潘筠就咳嗽起來,虛弱的道:“薛院主,我是真的受傷了,不然這事我定要在今晚討回公道的,崔懷公是我玉山縣才俊,而玉山縣都是我三清山一系,我們每年就出來幾個人,可不能讓他不明不白的被欺負。”

    薛太虛就扭頭和林靖樂幾人道:“看上去的確是傷得不輕,算了,就讓她在太素院里治幾日吧�!�

    張子望點頭,林靖樂也沒說話,幾人在這一刻倒是達成了默契。

    潘筠垂下眼眸思索,猜測他們默許的緣由。

    婁桐和薛太虛她都能理解,他們兩個雖然沒明說過,但看得出來,他們對三清山頗親近,她猜師兄師姐們和他們有交情,且交情不錯。

    但她不是很理解張子望幾個。

    這一次,竟然連匆匆趕來的張子方都沒出聲反對。

    怎么,他們很想她拖延時間,讓王費隱他們來給她做靠山嗎?

    潘筠一下想到了臥床的張留貞,難道是為了他嗎?

    青年拎著妙和走上樓梯,坐在門邊的張子方聽見腳步聲扭頭看過去,待看到人,臉色微變,“李文英?你怎么來了?”

    “我不能來嗎?”李文英把妙和放下,抬腳進門,掃視一圈,忍不住喲了一聲道:“大家來得甚是齊整啊,這是多大的事啊,竟然驚動了這么多人?”

    張子望對他點點頭道:“李師弟,你來得正好,你看看這個孩子的丹田是否還有救?”

    潘筠扭頭看過來,妙和已經(jīng)蹬蹬越過所有人跑到她床邊,眼眶微紅,“小師叔你哪里受傷了?”

    潘筠咳嗽著半仰起身體道:“沒事,就是受了一點內(nèi)傷�!�

    她拉著妙和在床邊坐下。

    妙和就要扶她躺下然后給她把脈,潘筠卻將她直接拉到床上坐下,然后把腦袋靠在她的腿上,直接就可以將屋里的情況盡收眼底。

    妙和理智回籠,仔細看了看她的臉色,確定她臉色是真的紅潤,而不是病態(tài)紅之后放下心來,悄悄摸了摸她的脈后就悄悄放下她的手,放松身體坐著,也好奇的看向門口那邊的一堆人。

    師侄兩個就靠在一起看熱鬧。

    李文英檢查了一下農(nóng)知一的丹田,搖頭道:“治不好了,出手的是誰,好狠辣的手段�!�

    張子望看向潘筠。

    李文英抬頭看了一眼和妙和依偎在一起的孩子,面不改色的改口道:“好果決的手段,他怎么招惹你了?”

    潘筠喘著氣,假裝虛弱的道:“回這位師兄,我不是有意的,當時我驚慌失措,怕極了,根本不知道打中了他的丹田。他當時也沒做其他的事,就是帶著四個人圍殺一個同學而已�!�

    李文英喃喃,“圍殺?我們學宮什么時候這么狂野了?”

    張子望起身道:“既然四人都重傷,那就留在太素院治療吧,等他們都醒過來了再審�!�

    其他人都沒意見。

    潘筠就舉手,小小聲的道:“婁院主,我不要和他們住在一起,我是女孩子,而且他們還曾經(jīng)想殺我,我怕和他們住在一起,他們會報復我,對我名聲也不好�!�

    婁院主就道:“那你就到隔壁去,給崔懷公也換一個房間。”

    潘筠就松了一口氣,立即道:“多謝婁院主。”

    第150章

    審理

    李文英也跟著起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潘筠后轉身離開。

    換好房間,潘筠就拉著妙和和她一起住,等人都離開,妙和就連忙問,“小師叔,妙真和小黑呢?”

    潘筠:“小黑跟我說你們要分開行事,你還要下山,我就知道要出事,所以讓小黑去找妙真了�!�

    潘小黑不能離她太遠,不然她就直接讓潘小黑去找妙和了。

    所以她只能讓潘小黑去找妙真,讓妙真去把妙和找回來,別她還沒脫身,妙和又搭進去了。

    妙和站起來,“那我去找妙真。”

    “不用,我讓小黑把她帶回來,他們現(xiàn)在還在一起�!�

    一個念頭的事,她和潘小黑之間有靈境聯(lián)系著呢。

    正往大上清宮跑的潘小黑身子微頓,然后更加快速的追上前面跑的妙真,給了她一爪子后喵喵喵的叫。

    妙真就急剎腳,問道:“怎么了?前面有敵人?”

    妙真看了眼山門的方向,還是一跺腳回身去追潘小黑。

    難道小師叔在太素院出事了?

    可大師兄不是說小師叔不會出事,讓她不要擔心嗎?

    妙真一口氣跑進太素院。

    醫(yī)館一樓值守的葛靜儀今晚對這動靜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聽見聲音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見是個小少女,就問道:“你是潘筠的另一個師侄?”

    “是,師姐,我小師叔呢?”

    “二樓樓梯口左轉第一間房�!�

    妙真道謝,立即跑上樓。

    師侄三個一見面,眼眶一下都紅了,抱在一起就傷心的哭起來。

    潘筠本來一點也不想哭的,她覺得自己可堅強了,有什么可哭的?她又沒吃虧。

    可妙真妙和一哭,她眼眶也不由自主的泛紅,心里又酸又澀,就跟她們嗚嗚嗚的哭在了一起。

    樓下的葛靜儀抬頭看了一眼二樓,輕輕一嘆,一旁的張玉宇不由道:“還是孩子呢,肯定還是怕的。”

    葛靜儀道:“少說廢話,今晚你值夜,還是我值夜?”

    張玉宇,“我來吧,你去休息。”

    葛靜儀放下手上的事就走。

    住在不遠處的婁桐也聽到了三個孩子的哭聲,沉默片刻還是起身悄無聲息的又回到病房,檢查了一下崔懷公三人的傷勢,給他們換了一套針法。

    三個人里只有農(nóng)知一是清醒的。

    雖然丹田已經(jīng)不疼了,但他依舊睡不著,睜著一雙眼睛生無可戀的看著屋頂。

    婁桐來給他換針法,他眼中就不由升起一股希望,眼含期待的看她。

    婁桐雖然厭惡他欺負人,又不講義氣,但對上他這樣的目光還是忍不住唏噓,道:“我只能阻止它繼續(xù)開裂潰敗,但想治好,我做不到�!�

    “婁師叔,那這世上誰能救我?”

    婁桐道:“我不知道,我若是你,我可能就放棄了�!�

    “不,我不要放棄,我不要放棄,我學道十二年,就要畢業(yè)授箓了,怎么可能放棄?”

    婁桐:“心不修,只修功法有什么用?”

    她恨鐵不成鋼的道:“你從小學道,你師父,原來的道觀,還有現(xiàn)在的學宮,誰教過你欺凌弱小?我們學道之人要做的是除魔衛(wèi)道,鋤強扶弱,揚道家聲威。”

    “你現(xiàn)在有什么聲威?你做的每一件錯事都是在往我道家臉上呼巴掌,如此惡毒,如此恃強凌弱,學道的意義到底在哪兒?”

    婁桐將針拔掉,收了針袋起身道:“不修道心,你天賦再好,修為再高也無用,所以我勸你放棄,莫要陷于執(zhí)念之中�!�

    農(nóng)知一握緊了拳頭,眼中滿含淚水。

    婁桐走到門口一頓,還是偏頭道:“你應該慶幸你還活著,且是清醒的活著,像戴庸,他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農(nóng)知一驚訝,“他的命不是救回來了嗎?”

    “命是救回來了,但他泥丸宮遭受重擊,很可能就此成為活死人,神魂若失,人活著的意義在哪兒?”

    農(nóng)知一說不出話來了。

    婁桐離開。

    這一刻,不知農(nóng)知一心中是否后悔,反正潘筠是不悔的,她哭過以后就立刻把臉上的眼淚都擦去,和妙真妙和道:“崔懷公是我們的朋友,除了玄璃外,他是唯一敢和我們交朋友的人,所以我們不能看著他被欺負而不管�!�

    “更何況,他受欺負還是因為我們,當然,這不是我們的錯,都是張惟良和農(nóng)知一他們幾個人的錯,遇到這樣的錯誤,我們就應該狠狠的反擊回去�!�

    妙和:“戴庸要是死了,他們會不會讓小師叔償命?”

    潘筠道:“你等我研究一下《大明律》,我隱約記得之前看《大明律》的時候有類似的判案,好像是誰看到家中兄弟被人圍毆,若保護之下過失殺人,好像是罰錢,打板子,再賠錢給死者家屬,不必償命的�!�

    妙真:“小師叔,崔懷公不是你兄弟�!�

    潘筠:“怎么不算?我們既是鄰里,又是同門,這不是兄弟勝似兄弟。”

    妙真:“可這是道門的事,也會由衙門來處理嗎?”

    “他們要是想處死我,或者有其他過重的懲罰,我當然要申請衙門介入了,門規(guī)再大也大不過朝廷律法�!迸梭拮匀皇悄囊环礁谧约海妥吣囊环搅�。

    妙真總覺得她不太靠譜,這樣的大事還是應該交給大人來做,畢竟,“小師叔,《大明律》你看完了嗎?”

    “哪能這么快?我就看了一半……呃,三分之一這樣吧,不過你放心,《大誥》我看完了,而且《大明律》里的刑律我也都看完了,就是記憶有點模糊,你等我翻一翻�!�

    妙真就嘆氣:“也不知道大師伯他們收到我們的信息沒有?”

    潘筠就掐指算了算時間后道:“應該收到了吧?就看我?guī)煾傅k老人家是不是在打盹了�!�

    三清山上,王費隱打坐修煉完畢,就搓起腳心,打算把腳心搓熱了就躺下睡覺。

    他突然心中一動,下一刻,人就赤腳出現(xiàn)在大殿里。

    大殿三清腳下的香爐邊,一道符紙憑空出現(xiàn),若隱若現(xiàn),但也足夠王費隱看到上面的四個大字。

    他才看一眼,符紙便在燭光的照射下湮滅成灰,不見蹤跡。

    王費隱眉頭緊皺,摸了摸小心臟,嘀咕起來,“大禍?我怎么一點感應也沒有?按說小師妹要是出事,我應該有感覺啊……”

    話是這么說,王費隱想了想,還是光著腳蹬蹬跑回后院,先把已經(jīng)躺下的陶季哐哐砸門叫醒,然后沖著隔壁院子大喊一聲,“師妹別睡了,快起床,我們?nèi)迳匠龃笫铝��!?br />
    靜謐的三清山瞬間雞叫鳥鳴,熱鬧起來。

    陶季和玄妙點燈出來,陶巖柏也揉著眼睛出來,只有王璁,一直熬夜的未來考生,穿戴整齊,非常精神的出來。

    自從潘筠三人離山之后,三清山第一次這么熱鬧。

    王費隱一臉嚴肅道:“小師妹在學宮闖大禍了�!�

    所有人都沒多余的表情,靜靜地等著他的下一句話。

    王璁不忍父親冷場,就捧場問道:“小師叔闖什么禍了?”

    “不知道,但一定很大,不然不會借用傳訊符紙往家里傳信�!�

    王璁聞言也皺起眉頭來,“要不我再去龍虎山一趟吧。”

    陶季:“不行,再有一個月你就要考試了,此時你當以考試為主,還是我去吧�!�

    玄妙:“我和你一起�!�

    陶季欲言又止,片刻后小聲道:“我自己去就行了,師妹你還是在家修煉吧�!�

    玄妙搖頭,“我托了留貞照顧她們,如果小師妹出事要求助到家里,代表留貞也出事了,我回去看看�!�

    陶季立刻不阻止了。

    王費隱卻依舊皺著眉頭,一臉糾結,“你們?nèi)チ�,那我要不要去呢?�?br />
    玄妙:“大師兄你去做什么?”

    陶季想了想后問,“大師兄你是不是無聊,想出門逛逛了?”

    王費隱沒好氣的橫了他一眼道:“我是那樣的人嗎?我是怕她闖的禍太大,你們兩個搞不定啊�!�

    陶季:“我一個人可能搞不定,但還有四師妹呢,那是龍虎山學宮,很多人都怕師妹的,所以大師兄你就放心吧�!�

    玄妙瞥了他一眼,和王費隱道:“師兄想去,不如我為你卜算一卦,問問吉兇?”

    王費隱立即道:“好啊,好啊,現(xiàn)在就起卦吧�!�

    王璁就確定了,他爹就是無聊了想出門,難得有這樣光明正大的理由。

    玄妙立刻去大殿里起卦,許久后她算出卦象道:“中吉卦,說的是……”

    “可以了,這就可以了,”王費隱打斷她的話,笑瞇瞇的道:“只要不是下下卦,我就出門�!�

    他的要求就是這么簡單。

    玄妙就把話咽了回去,罷了,不知道也挺好的,大師兄此刻高興就行。

    她道:“我們得多帶點錢�!�

    王費隱:“帶那么多錢做什么?有我跟著你們,萬一丟了怎么辦?還是應該少帶一點�!�

    玄妙:“多帶一點吧,把錢袋子交給三師兄拿著,丟不了。”

    王費隱就眉頭緊皺,“難道這次出門我會破財?”

    玄妙:“破財就是消災,能消掉災難也沒什么不好的�!�

    三人決定第二天一早就下山,把陶巖柏留下照顧王璁。

    “你們師兄弟自己在山上,每天要記得給祖師爺們添香油,每天都要下山在山神廟里值守半日,知道嗎?”

    陶巖柏和王璁應下,目送他們離開。

    等大人們的背影消失,師兄弟兩個對視一眼,立即高興的哈哈大笑起來,互相抱了一下。

    陶巖柏問王璁,“大師兄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做�!�

    王璁:“我什么都不想吃,我想辟谷�!�

    陶巖柏道:“我也想辟谷�!�

    于是倆人就決定辟谷。

    大人們離開的第二天,倆人一起下山,也沒做飯,直接在王小井家的攤子上吃了一碗面,晚上辟谷……

    第三天,在王小井家的攤子上吃了一碗飯和炒菜,晚上辟谷……

    而此刻,王費隱他們已經(jīng)趕到了學宮,張子望親自到山門前接三人。

    王費隱都驚呆了,問張子望,“張子望,你們學宮怎么欺負我家三個孩子了,你竟然抱歉到來山門接我了�!�

    張子望臉上的笑容就消失,面無表情道:“王師兄說笑了,學宮里誰能欺負潘筠?我是因為久不見費隱兄,所以知道你……”

    “行了,行了,我們之間說什么客套話?你們沒犯大錯欺負我家小孩,那就是有求于我了,難道是張真人身體不好了?還是張留貞的病情惡化了?”

    張子望沉默。

    王費隱:“哦,還真是有求于我啊,是張留貞的病情惡化了?走走走,你先帶我去看我家的三個孩子,我再跟你去看一看張留貞�!�

    張子望便轉身給他們領路,直接往刑法堂去,“他們剛去了刑法堂�!�

    王費隱三人一聽就知道潘筠一定是闖禍了,等靠近刑法堂,看到刑法堂小廣場上擠擠挨挨伸長脖子看熱鬧的人,三人便知她闖的禍還不小,不然不可能在小廣場上受審。

    一定是大禍,且影響惡劣。

    王費隱看向玄妙。

    玄妙也看了王費隱一眼,而后抿了抿嘴,快步走去。

    學生們給張子望讓出一條路來,還沒走到前面,他們就聽到了哀泣的哭聲。

    戴庸的家人來了,他們家倒是離這里不遠,在六十多里外的一個小村子里,也不知道是誰通知的,來得這樣快。

    聽說,戴庸和家里一年就聯(lián)系四五次,每一次聯(lián)系,都要把自己攢的錢交給家里,所以他很不喜歡聯(lián)系家人。

    崔懷公也醒了,不過他傷得很重,此時正和農(nóng)知一一起躺在一個木板上,妙和見他想看熱鬧,就貼心的給他把枕頭墊高,讓他可以和大家一起看。

    刑法堂安靜,全場只有戴家父母和兄嫂的大哭聲,林靖樂臉色越來越難看,正要喝止他們就看到跟在張子望身后上來的王費隱和玄妙。

    林靖樂沉默了一瞬才找到自己的聲音,“肅靜,今日刑法堂審理學宮五三圍毆一案�!�

    “崔懷公,你是最先的受害者,你來說�!�

    戴母大哭道:“憑什么讓他先說?明明是我家二狗子受傷最重。”

    第151章

    一猜就準

    “那是你兒子技不如人,你兒子先動的手,當然要先問最無辜的受害人了。”王費隱越過張子望懟回去。

    王費隱不知內(nèi)情如何,但一看潘筠幾個盤膝坐在崔懷公身邊,便知道他們是一伙的,再聽到林靖樂說崔懷公是最先的受害者,他便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反正不管誰的錯,以他對自家孩子的了解,就算是潘筠,也不可能主動去欺負人。

    現(xiàn)在躺著的人看上去傷勢很重,那一定是他們做了什么特別惹怒潘筠的事,不然她怎會下這么重的手?

    戴父抬頭瞪他,“你誰啊,關你什么事?”

    “我是受害者師長,你又是誰�。筷P你什么事?”

    “我是二狗子的爹!”

    王費隱:“他現(xiàn)在不叫二狗子,叫戴庸,他出家當?shù)朗苛�,知道什么是出家嗎?就是割斷凡緣,從你們家把孩子送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不是你們兒子了�!�

    “何況,看他的面相,父母親緣淡薄,親眷刻薄寡恩,諸緣皆淺,你們能有什么感情?”王費隱道:“所以這事跟你們關系不大,有關系的是我,我是他們出家后的師長,我才是正經(jīng)的家屬�!�

    “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我?別哭得好像你們多疼這個兒子似的,若是你們能撫養(yǎng)他,盡心照料他醒來,我就信你們是真心疼這個兒子的。”

    “孩子都被你們打得昏迷不醒,腦子都壞了,我們要給他討公道,你們竟然說我們不是真心疼他……”

    林靖樂生氣了,這是刑法堂,不是菜市場吵架,才要打斷他們這些沒意義的爭議,就聽到王費隱道:“你們是為了錢吧?”

    林靖樂就把話給憋了回去,繼續(xù)忍著怒氣聽著。

    “你他么放屁,多少錢也換不回來我們兒子的性命,你們要是能把人救活,我們愿意傾家蕩產(chǎn)!”

    “好!”王費隱一聲大喝道:“這可是你們說的。”

    他上前圍著戴庸看了一圈,扒拉他的眼皮看了看,又在他的腦袋和身體上摸了摸。

    戴家人看不出來什么,但在場所有學過丹道的人都能隱約看到一層薄薄的氣在圍繞著戴庸轉,他們知道,王費隱是在內(nèi)觀。

    先賢是怎么知道穴道,經(jīng)脈這些東西的?

    便是因為先賢可內(nèi)觀之。

    而道醫(yī),不僅可觀自己體內(nèi)的情況,也能觀察病人體內(nèi)的情況,當然,能做到這一點的道醫(yī)需要高深的修為。

    王費隱將戴庸全身都檢查了一遍,沉吟片刻后沖戴家人笑道:“救活他的性命,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不過的確花費巨大,我能救活他,不過他醒來后會像個七八歲的幼兒一般永遠長不大。”

    戴家人瞪大了眼睛,“這還能救?你別是吹牛皮吧,道長們都說了,二狗子成了活死人,一輩子都不可能醒過來了。這活死人不就是死人了嗎?”

    “他們不行,但我行,”王費隱道:“不信你問問他們,我說我行,他們信不信?”

    戴家人就連忙去看林靖樂,林靖樂頷首道:“別人說這話或許是吹牛,但王道長是有真才實學的,他說能救醒,那就可以救醒�!�

    戴家人心一沉,戴大哥就拉了拉他爹的袖子,小聲叫道:“爹……”

    戴父回神,大聲喊道:“我好好的孩子被你們打成這樣,醒來以后就要變成傻子,不行,我不答應,這么痛苦的活著,不如早點死了算了!”

    戴大哥立即道:“對,他成了傻子還得我們家人伺候,你們學宮雙手一推就不管事了?休想!”

    “七八歲的孩子可以自理,能聽話,會懂事,除了不夠聰明沒別的毛病,怎么就不行了?難道不比死了強嗎?”王費隱道:“你們要是嫌棄,就把他留在學宮,以后學宮替你們一輩子照顧著,反正他出家了,本來也跟你們沒關系�!�

    戴家人就跟被踩了貓尾巴一樣跳起來,“怎么就跟我們沒關系了,這是我們戴家生的孩子�!�

    “閉嘴!”一直旁觀的林靖樂終于忍不住,內(nèi)力灌于聲音之中,震得人耳朵嗡嗡的,小心臟也顫顫巍巍,哭鬧不止的戴家人立即安靜。

    王費隱可會看人臉色了,見林靖樂發(fā)火,立即站起來走到一旁,安靜的看戲。

    反正他底線已經(jīng)給出去了,他可以把人救醒,還能把人安排好一輩子。

    想到治傷要給出去的錢,王費隱瞥眼看向潘筠。

    潘筠早等著他的眼神了,一見他看過來,眼底立刻溢滿淚水,淚眼汪汪的看著她。

    妙真妙和也淚眼汪汪和激動的看著師父和師叔伯們。

    她們沒想到真的把師長們給請來了,只有天知道,今天潘筠和崔懷公被帶到刑法堂時她們有多慌,差點忍不住又去求大師兄幫忙了。

    王費隱暗暗瞪了潘筠一眼,然后安撫的看一眼妙真妙和,就看林靖樂審案子。

    林靖樂沉聲道:“這是刑法堂,一切自有規(guī)矩,進了刑法堂就要守刑法堂的規(guī)矩,所有人都一樣,你們要是不想聽,現(xiàn)在就離開�!�

    戴家人低下頭去不敢再說話,只時不時的抽泣一聲,顯得很可憐。

    但剛才王費隱點出戴庸與父母家人緣淺,加上認識戴庸的人都知道,戴家隔上幾個月就會來人問戴庸要錢。

    戴庸賺的那點錢基本都被戴家人掏去了,為此沒少耽誤修煉。

    他會跟著農(nóng)知一四處欺負人,暗地里收受錢財,也是因為他沒有資源修煉,身后又有吸血一家人。

    修道之人,理智回籠還是很快的,此刻大家都冷眼看著戴家人哭泣,并沒有被觸動一點。

    就連不遠處躺著的農(nóng)知一都麻木著一張臉,一點不為此感動。

    戴家人哭了一陣,發(fā)現(xiàn)一點效果也沒有,就漸漸收了聲音。

    林靖樂依舊讓崔懷公先敘述。

    崔懷公是昨天醒過來的,期間沒見過任何人,直到今天才見到潘筠幾個,所以他什么都不知道,此時都是一臉懵呢,“我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创蛭�,我把課業(yè)做完就要回宿舍睡覺,結果走在路上呢,他們就突然沖出來,直接就打我。”

    林靖樂問道:“你認識他們嗎?”

    崔懷公立即搖頭,“我不認識,我們不是一個年級的,甚至連宿舍都不在一處,怎么會認識呢?”

    “你可還記得誰用了什么招式?”

    崔懷公道:“我不記得了,他們五個打我一個,修為武功都比我高,我到后面什么都不記得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潘筠后道:“我當時什么都看不見了,就朦朧中看到潘師妹沖我飛來,后來的事我都不記得了�!�

    林靖樂就看向潘筠,“出事之前你在干什么?”

    “天要黑了,我正要回鳳棲院休息,”潘筠道:“在此之前我在和周望道師兄聊天�!�

    一旁站著的周望道立即道:“是,出事前的兩刻鐘我們剛分開�!�

    林靖樂瞇了瞇眼,問道:“你們在聊什么?”

    周望道:“潘師妹在請教我學宮內(nèi)的規(guī)章制度�!�

    林靖樂:“那你沒告訴她,學宮內(nèi)禁止同學互毆,私斗嗎?”

    周望道低下頭去。

    潘筠立即道:“這個不用周師兄說,我入學宮第一日就知道了,林堂主,我可沒有與他們互毆,我出手是為了救崔懷公�!�

    她眼中慢慢盛滿眼淚,在眾人的注視下,眼淚一顆一顆的溢出,跟珠子一樣一顆顆砸在手背上,不多會兒,臉上就全是淚水了,“當時我都嚇壞了,我看到崔懷公躺在地上,手腳攤開,一個人坐在他身上不停捶打他的腦袋,其余四人則往他身上踢,而他手腳皆軟,竟一點不反抗,我,我以為他要死了,婁院主,我是真的以為他要死了……”

    一旁的婁桐面無表情道:“以崔懷公送來的情況看,再晚一些的確有可能會死,他臟腑出血,手腳皆斷,肋骨也斷了三條�!�

    婁桐越說越憤怒,看向農(nóng)知一等人臉上都帶著怒火。

    林靖樂不為所動,臉上沒多少表情,繼續(xù)問道:“鳳棲院并不在那個方向,有人看見你是一路飛奔而至,目標明確,你怎么知道崔懷公出事了?”

    潘筠道:“崔懷公是我朋友,前段時間,我送給他和玄璃一人一張平安符,平安符碎,我感應到了,我不知道是有人在欺負崔懷公,但我知道崔懷公一定是出事了,身為朋友,察覺到朋友有難,自然全力以助�!�

    崔懷公想起來了,立即低頭看向自己的衣襟,“對,我想起來了,他們動手后,好幾次都打不著我,當時我覺得胸口熱烘烘的,現(xiàn)在看,就是平安符�!�

    林靖樂就看向周望道。

    周望道立即上前,從他脖子里拉出一條繩子來,繩子尾端是個小小的香囊,他將香囊取下交給林靖樂。

    林靖樂打開香囊,看到里面已經(jīng)化為灰燼的符箓,目光微凝,問道:“這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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