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他就不一樣了,”潘筠指著依舊光裸著身體的宋北道:“他連自己是倭人都瞞著你們,就是從一開始就不和你們一條心�!�
青衣衛(wèi)們若有所思,連還躺著的青衣衛(wèi)都用力爬起來道:“三竹道長,我也可以去收殮尸骨�!�
他眼眶通紅道:“這些尸骨里說不定還有我家親戚呢,我家原先是大蔡村的。”
其他青衣衛(wèi)也連忙請命。
潘筠手一揮就答應了,還讓趙大夫把所有的傷藥都拿出來,先給他們吃點,恢復一點行動力,好盡快把尸骨收殮好。
因為這里時間跨度長,又總是發(fā)生兇殺案,所以這里堆積的尸骨真的很多。
潘筠見他們還一動不動,就抬起下巴道:“還愣著干啥,上啊。”
妙真最先反應過來,上前撿起一點靈光停駐的手骨,它立刻就飛到另一棵樹下一堆白骨里,停駐在一個白骨頭顱上。
妙真上前撿起來,它就又立刻站在旁邊的半具無頭尸骨上,旁邊左手缺了一條手骨。
看來這一具尸首就是她的了,妙真把頭顱和手骨裝上去,靈點就飛入頭顱骨中,慢慢消失。
眾人見狀,恍然大悟,所以,只要把尸骨裝起,靈點就會消失了。
潘筠指著一塊空地道:“挖坑,把尸骨埋了。”
直到尸骨埋到地里,任務才算完成一大半,據(jù)潘筠所說,所有尸骨埋到地下以后,還得給它們燒三炷香,點兩根蠟燭祭告呢。
有了妙真這一示例,他們終于知道怎么去弄了。
潘筠就揮手道:“你們去吧�!�
張惟良:“張惟勤他們呢?”
潘筠沒好氣的道:“怨靈都到這兒來了,里面那片林子就是單純的林子,他們要是這都走不出來,那還當什么道士,趁早回家種地去�!�
張惟良一想也是,張惟勤不至于連東西南北都不分。
于是他也跟著靈點去收殮尸骨,偌大的場地上,一下只剩下深受打擊躺著的祝子遜,還有受了重傷躺著的宋北及其灰衣衛(wèi)。
潘筠走到宋北面前,皺了皺眉頭,用劍隨手撩起一塊碎布丟過去,正好把人那白乎乎的身體蓋住一半,“我們聊聊?”
宋北:“我們之間沒什么好聊的了。”
“這樣啊,那就算了�!迸梭蘖⒓窗阉砩系哪菈K布又用劍給甩走,然后摸出一塊干硬的饅頭,搓碎了就往他身上撒。
宋北懵住了,“你干什么?”
嘿嘿嘿,明天見
第243章
審問
潘筠笑道:“喂蟲子呀,你不知道這片林子因為尸骨太多,所以養(yǎng)了很多蟲子嗎?據(jù)我的觀察,有蜈蚣、牛虻、蜱蟲,啊,還有毒蟻,這幾年你把它們喂得很好,它們早就熟悉你的氣息了,我想試試看,它們是更喜歡吃尸體的血肉呢,還是干凈的饅頭……和活人的血肉呢?”
宋北的肌肉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嘴唇微白,“潘三竹,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何對我如此惡毒?”
潘筠面無表情的揉碎手中的饅頭,道:“誰說我們無冤無仇?你殺我同胞,掠我兄弟姐妹,這么大的國仇橫在這里,你竟視而不見�!�
宋北冷笑道:“你們國家的海盜十有七八是大明的人,你不去恨他們那些大勢力,卻來怨恨我們這些小勢力,可見也是欺軟怕硬�!�
潘筠:“那是我們國家內部的事,關你這個外人什么事?”
潘筠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幽幽的警告道:“管好你自家的事,沒事不要對別人家的事指手畫腳,更不要想著趁火打劫,進到別人家來搶東西,還要鳩占鵲巢,小心萬劫不復�!�
說罷轉身就要走。
一股寒意襲來。
包括宋北在內,所有被剝了衣服的倭人身上都只有一塊布做的小內內,此時寒風襲來,他們感覺到了徹骨的寒意。
宋北連忙叫住她,臉色幾經(jīng)變化后恢復了和緩,道:“請三竹君給我一套衣服御寒�!�
潘筠回頭看他,片刻后笑起來,“我忘了,你們好像很害怕風寒啊,也是,要是不小心感染了風寒,那是會死的。”
在明代,雖然醫(yī)學發(fā)展了,但風寒的死亡率還是不低,尤其是在倭國。
倭國那醫(yī)術,國民要是染上風寒,基本是在等死了。
潘筠去他的馬車上找來一個包袱,丟在他的身側。
但他全身被綁住,除了能稍微直起上半身外,動彈不了一點,尤其手是后綁著的,所以他努力的夠了一下沒夠到。
潘筠就蹲在包袱旁邊道:“宋北君,我們來聊聊天吧,我問你答,我覺得你回答的真誠,說的是真話,我就給你一件衣裳,怎么樣?”
宋北看著她,“三竹君一點也不像大明的人�!�
潘筠點頭,“我知道,大明的百姓大多良善寬和,即便是怨恨你們倭寇,在看到你們落難時還是不由生起惻隱之心,可惜了,我沒有繼承他們這份良好的品德,在心狠手辣這一點上,我像你們�!�
“不,你是無恥,”宋北平和的敘述道:“我以為我們之間雖有些家國上的矛盾,但我與你個人之間是有些交情的�!�
“當初你進城被為難,是我提醒你,平安客棧重逢,也是我照顧你,我不管對別人如何,對你卻是好的,也是真心實意想要和你合作的。”
“你用從我家搶來的錢雇我?guī)湍氵f送武器,再拿著武器來殺我親眷,搶掠我家的財物,你認為你出了錢,所以我就應該對你感恩戴德?”
宋北噎住。
一旁的祝子遜聽到,生無可戀的躺倒在地,放松了四肢仰望天空。
潘筠的話讓他懷疑起自己來,難道他真的錯了?且錯的如此離譜?
潘筠打開包袱,挑出一件里衣道:“給你十息的考慮時間,答應我們就繼續(xù),不答應我就走了,我很忙的�!�
她輕輕一笑道:“不過是吹一陣冷風罷了,未必會得風寒,宋北君為什么不賭一賭呢?”
她仰頭看了一下天上的云,搖頭晃腦的道:“一夜北風緊,貧道掐指一算,今晚將有大風,且是北風吶~~”
說罷,她開始數(shù)數(shù),“十,九……”
宋北緊張的攥緊了拳頭,這要是其他人,他可能就先虛與委蛇了,到時候亂編些話騙他就是,可這是個道士,且看著還是個修為、法術有成就的道士。
她能一照面就認出他是倭人,他不覺得是自己的偽裝有問題,那就是玄學上的事。
所以他不敢賭,他清楚的感知到,一旦答應,他就沒有后路可以走了,不能撒謊,甚至不能輕易退出。
“六,三……”
宋北瞪大了眼睛,質問道:“五和四呢?”
潘筠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繼續(xù)數(shù),且還加快了速度,“二,一……”
“我答應你,”宋北的話幾乎和潘筠的“一”重合。
潘筠哼了一聲道:“真是可惜,被你搶到了,我只是突然想起,你這些灰衣衛(wèi)只是被點了穴道,被綁住而已,并不是啞巴,你不說,問他們也是一樣的。”
“不是所有人都那么堅貞,可以忍受得了寒冷、蟲蟻的啃噬的�!�
宋北沉默,旁邊被綁了丟在一旁的灰衣衛(wèi)只能用目光看著潘筠,傳遞著自己的意思,可惜目光太復雜了,潘筠看不懂。
她“啊”的一聲,笑起來,“我突然想到一個好玩的游戲,我現(xiàn)在去把他們的聽力封起來,讓他們全都聽不到我們說話,等我問完了你,再去問他們,這樣就可以分辨出來誰在說謊,誰說了真話�!�
“凡是說了真話的,我都獎勵他們衣裳,不讓蟲蟻啃噬,而說了假話的,我在他身上劃一個口子,放一只蟲子怎么樣?”
潘筠越說越覺得這個法子好,就翻出之前妙和做的引蟲散,沖一旁的樹上道:“潘小黑,你還要在上面躲到什么時候?”
潘小黑慢悠悠的從樹葉后面踱步走出來,幾個跳躍落地,沉靜的看她。
潘筠把引蟲散交給它,“我沒有見過比你還怕死的貓了,拿著這包藥去引一些蟲子來,記住,得是毒蟲�!�
潘小黑一臉嫌棄的看著這包藥,但它整場戰(zhàn)斗的確都躲了起來,因此有些心虛,所以還是叼起藥包走進林子里。
她一走,潘筠就笑吟吟的看著宋北,“宋北君,我們可以繼續(xù)了嗎?”
宋北面無表情道:“你問吧。”
“我的問題很簡單的,閑聊而已,這一件里衣,我要知道宋北君的真名和家世�!�
宋北停頓了一下后道:“在下菊池武北,我菊池家族在室町幕府中是豪族……”
潘筠面無表情,只是聽聽,真豪族會跑來做倭寇?
就算是,那也是落難的豪族吧?
菊池家還真落難了。
自從足利義持死后,倭國一直處于半混亂之中,每次權利更迭都會有爭斗。
十五年前,足利義持重病而死,在他死后,菊池家參與了政治角逐,最后他們站的隊伍輸了,菊池家被清算。
年僅十二歲的菊池武北逃出京都,被迫成了浪人。
他是當年冬天橫渡大海來到大明的。
“我來這里十五年了,我把這里當成了我的第二故鄉(xiāng),”宋北道:“畢竟,我在這里的時間比在故土的時間還長,我沒想到,這么多年了,我還是得不到這里的人的承認。”
潘筠:“一邊搶我,一邊還要我承認你是同胞?我是一個正常的人。”
潘筠很滿意他的回答,雖然她知道他省略了很多要緊的東西,但不要緊,她時間還多,手上的人質也多,可以慢慢的審問。
她將里衣丟在他身上。
宋北挪動了一下身體,發(fā)現(xiàn)夠不著衣裳,更不可能穿上,于是看向潘筠,“三竹君,是否可以幫我把手上的繩子解開一下,等我把衣服穿上?”
“可以,但這是另外的價錢,”潘筠笑瞇瞇的道:“換取它的價錢是,你們購買的這些橫刀、火銃和火藥是送到哪里去?”
宋北停頓了一下后道:“賣給別的海盜了,三竹君,我們很少做搶掠的事,不信你問阿信,他是個有義氣,又有善心的人,要是我搶掠,他怎么會跟著我?”
他道:“我只做走私生意�!�
潘筠靜靜地看他,一臉的不相信。
“真的,”宋北生怕她不相信的樣子,連忙去看阿信,“你問阿信,我們有路引,有戶籍,我們什么都有,車隊用的人也大多是大明的人,我們有錢,都是直接買貨物,再偷運到海上跟其他人做交易�!�
阿信雖然傷心他是倭人,但還是點頭,“對,我們有時候也搶東西,但都是在海上搶那些商人和朝廷的船只,不上岸搶普通百姓。”
潘筠就對阿信微笑道:“你沒撒謊。”
然后扭頭看宋北,用劍輕輕地戳在他額頭上,逼得他躺倒在地,笑吟吟的道:“調皮,怎么能跟我撒謊呢?你身上的冤孽就是在大海里泡上一百年都沖不干凈,誰家做生意是你這么做的?就是走私也不可能�!�
宋北一動不敢動,腦袋緊緊地貼在地面上,生怕這劍尖直接刺穿他的腦袋。
見他大冷的天額頭脖子都冒汗,潘筠這才把劍抽回來,看著他的額頭道:“破了,回頭給你放一只牛虻吸吸血吧�!�
宋北:……
潘筠道:“你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就算了,我們下一個……”
宋北沉默了一下后道:“東西大多運回了本土,還有一部分是放在一個大海島上。”
潘筠笑起來,“這才誠實嘛,你是幾當家?”
宋北再次沉默,好一會兒才道:“三�!�
第244章
符箓指路
潘筠一劍斬斷了宋北手上的繩子,他爬起來,將里衣穿上。
潘筠等他穿上以后用劍點了點包袱道:“下一件禮物是一條褲子,你們的大當家和二當家是誰?”
宋北道:“我們聽命于將軍府,所謂的大當家和二當家不過是將軍府派來的官員,實際上在大明的一切事務是由我來主持。”
他道:“我知道你要問什么,我可以直接告訴你,我做這些不僅僅為了財物,更為了我菊池家的榮耀在京都重新升起�!�
潘筠明白了,他這是想要重振家族。
她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睛,不由一笑,雖然不知道他隱瞞了什么,但這番話倒是大部分是真的。
但……“用燒殺搶掠來的資源重振家族,也不怕你們家族永墮地獄?”
宋北:“只要能重振家族,我不懼一切鬼神。而且,他們是人時我都不怕,何況做鬼?我菊池家也是家神保佑的。”
潘筠冷笑,將褲子丟給他,繼續(xù)下一個問題。
她也的確說到做到,不僅審問宋北,也問其他的灰衣衛(wèi)。
她每審問一人就把他單獨提出來,其他人的嘴巴和耳朵都封上,讓他們看得見,卻聽不見,更不能說。
除非會識唇語,否則不會有人知道她審問了什么,對方回答了什么。
多方一對照,就知道誰說謊,誰說了真話。
誰說謊了,她直接就給他們一劍,潘小黑用藥包引回來好多毒蟲。
潘筠挖了一個淺坑,把引蟲粉撒在里面,等它們都進坑里翻滾以后,她就在坑沿撒上驅蟲粉,這樣就可以防止毒蟲爬出來逃走了。
潘筠抓起一只蜈蚣,在一個灰衣衛(wèi)驚恐的慘叫聲中將它放在他的手臂上,然后往他手臂上刺了一劍,血液涌出,蜈蚣立即高興的扭動身體向前。
潘筠收回劍蹲在一旁,對他無奈的道:“這可不能怪我,我只是問你,你們藏寶藏的那個島叫什么名字,在哪個方位,這么簡單的問題你竟然都不肯說,我當然要懲罰你了。”
灰衣衛(wèi)慘叫道:“我說了,我說了�!�
潘筠慢悠悠的道:“你說的是假的,在你之前我可是問過好幾個人的,你和他們的答案不一樣�!�
灰衣衛(wèi)慘叫著說不出話來,旁邊那些被封了聽力,聽不見卻看得著的灰衣衛(wèi)們臉色慘白,完全不知道同伴是因為什么問題被懲罰的。
被留下旁聽的阿信和另外兩個青衣衛(wèi)一臉的一言難盡,因為潘筠根本就沒問過前面三個灰衣衛(wèi)這個問題。
潘筠看他痛苦掙扎,還在一旁說風涼話,“哎呀,這蜈蚣毒好厲害啊,現(xiàn)在你的血就開始泛黑了,嘴唇也開始變黑,最多半個時辰,不吃解藥,你就無藥可醫(yī)了吧?”
潘筠笑瞇瞇的道:“沒想到你對上還挺忠心,連自身性命都不顧了,厲害厲害。”
“但是,你對他們忠心耿耿,他們對你可未必看得上,”潘筠道:“你看看菊池武北身上穿的衣裳,就知道他剛才回答了我多少問題�!�
“你們這些浪人,只不過是沒有姓氏,沒有家族的地痞流氓罷了,他們要是真的對你們好,賜予你們家姓了嗎?給了你們發(fā)展前景了嗎?跟著他們的人,有誰真的可以從海上離開,登岸做武士?”
“他們拿你們當耗材在用,你們卻把他們奉為神明,殊不知,他們還要嘲笑你們愚蠢,只是一群沒有姓氏的無賴,也妄想用忠心求得姓氏,求得家神庇護……”
潘筠話還沒說完,被蜈蚣扒住傷口的灰衣衛(wèi)凄厲的大叫起來,他眼睛凸出,憤怒的大喊:“閉嘴!閉嘴!在神龜島,在西北海域的神龜島上。”
他啪的一聲躺倒在地,面無表情的喃喃,“所有搶來的東西都暫時放在了那里,再由那里運回平戶�!�
“平戶?”有什么快速的從潘筠的腦子里閃過,但太快了,以至于她沒抓住。
但她記住了神龜島,于是問道:“怎么去神龜島,有海圖嗎?”
灰衣衛(wèi)慘笑道:“我沒有海圖,海圖只有菊池君才有,而沒有海圖,誰也找不到神龜島,就是菊池君也不行�!�
潘筠挑眉,扭頭看向一旁被點了穴道躺平的宋北。
宋北不知道她為何突然看向他,心正忐忑,就見她展開笑容,沖他甜甜一笑。
宋北:……
他更忐忑了。
夜幕降臨,潘筠終于把所有灰衣衛(wèi)都審了一遍,她甚至還詐了他們一通,有沒有倭人隱藏在青衣衛(wèi)中。
詐了幾個人,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
潘筠就和阿信道:“要么,他們也不知道,要么,他們厲害,集體騙我,但我覺得第二種可能性為零,因為他們連藏寶的地方都告訴我了,不至于在這種事上騙我。”
阿信道:“我們青衣衛(wèi)里不可能有倭人,大家都是土生土長,互相知道的鄉(xiāng)鄰。”
“你還覺得宋北是漢人,是宋家受委屈的庶出子弟,不得已出來闖蕩江湖的呢,所以你的話不具備參考性。”
阿信:……
“三竹道長既然不相信我,為什么又特意把我留下來旁聽?”
潘筠:“我是讓你們留下來做見證啊,知道我可沒有冤枉這些人,他們就是居心叵測的倭寇�!�
潘筠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雖然你不聰明,但你重情義,你手底下的兄弟們信任你,我想,島上的人肯定也很相信你,你到時候勸勸他們,可不要為了一群倭寇和我拼命�!�
阿信呼出一口氣,頷首道:“三竹道長放心,島上的人都很講道理的,知道他們是倭寇以后,絕對不會袒護他們�!�
潘筠不置可否。
阿信算是個有本事的人,離開宋北也能活得好好的,所以他忽略了一個問題,其他人,離開了宋北,不做這個海盜,可能就活不下去,或者活不好。
他們,會比祝子遜還要更堅定的維護宋北,不管他是不是倭寇。
但潘筠沒有說出來打擊阿信。
夜色漸濃,林子里的靈點更加的顯眼了,不過和之前密密麻麻的靈點不一樣,現(xiàn)在的靈點就跟夏日的螢火蟲一樣,雖然多,卻不會密密麻麻看得人心驚膽戰(zhàn)的。
妙真他們收集齊了不少尸骨,一部分人挖坑,一部分人就將收集好的尸骨埋好,靈點消失。
張惟良渾身泥土,一臉呆滯的走回來,和潘筠道:“我收了二十八具尸骨,沒有找到張惟勤�!�
妙真:“我收了三十具。”
妙和:“我也是三十具�!�
胡景:“三十二�!�
蘇英:“三十五�!�
其他人也紛紛報數(shù)。
潘筠滿意的頷首道:“大家都干得不錯,大家休息一晚,明天繼續(xù)吧�!�
李濟問道:“但人還是沒找到�!�
潘筠:“那是他們太蠢了,罷了,我就再給你們一點指示吧。”
潘筠拿出一張火符和一張雷符,兩張符一疊加,掐指激活,甩出,妙真就甩出來一把橫刀,橫刀穿透符紙,將它帶到高空,火符砰的一聲燃燒起來,同時雷電啪的一聲劈下來,火花四濺,在半空中映紅了半片天空。
底下的人全都仰頭看著高空,目瞪口呆。
胡景喃喃:“就跟煙花一樣……”
蘇英則是啪嘰一聲跪在地上,仰著頭看天空:“果然有玄術,所以媽祖是真實存在的,媽祖保佑,信徒有罪�!�
站在他身側的潘筠:……
這法術和符箓不是她弄出來的嗎?
為什么拜媽祖不拜她?
橫刀將符箓帶到半空就落下,妙真伸手正要接,待看到刀身還有藍白色的電流閃過,立即收回手。
刀直接穿透了腿,插進了土里。
潘筠挑眉,先是抬頭看了眼還在爆炸不斷的兩張符,這才走上前去握住刀,“祝大俠,要不要我?guī)湍惆纬鰜�?�?br />
祝子遜一臉汗的瞪著她和妙真,“你們是故意的�!�
妙真見潘筠看過來,立即道:“我可以發(fā)誓不是。”
潘筠:“我相信我?guī)熤�,她說不是就不是,地上這么多人站著,就在刀的正下方,它誰都沒插,就偏過來插你,可見是你作孽太多,以至運氣太差。”
“祝大俠,上天在罰你呢,我覺得你得多做點好事,不然以后倒霉的事只會越來越多�!�
潘小黑:“喵,你操心一下自己吧,你從殺第一個人后就把靈境陣法里的提醒功能給關停了,你以為關停了就可以當被扣的功德不存在了嗎?你敢不敢看看泥丸宮,你靈境上的功德條都退到起點了�!�
潘筠不理他,還在和祝子遜說話,“比如,你也交代一點倭寇的內幕?”
祝子遜忍著痛道:“我又不是倭寇,也不知道他們是倭寇,我能知道他們什么內幕?”
潘筠挑起嘴唇,“這樣啊,我還以為你跟著他七八年了,會知道一些我們不知道的秘密呢�!�
祝子遜不吭聲。
潘筠收回了手,不幫他拔刀了,就讓他這么插著。
她抬頭看著天空,一臉憂慮的走到一邊,“這么大的動靜,張惟勤幾個要是還找不到方向出來,那他們應該就是死了�!�
祝子遜顫抖的去觸摸自己的傷口,想要自己把刀拔了,卻因為刀的長度受限,根本抓不到刀柄,而且,他自己下手也有點膽怯。
他不由看向潘筠。
潘筠依舊仰頭看著天空,不搭理他。
此時和潘筠等人一起仰頭看天的,除了林子里的張惟勤幾人外,還有遠在海上的玄妙等人。
薛韶一看到這炸得紅透半邊天的煙花,就連忙問玄妙,“道長,這是什么信號?”
“是給人指路的信號,”玄妙道:“說明她們沒事了�!�
晚上還有一章
第245章
兵分兩路(補更3)
玄妙說完,轉身就回到船頭和人商量接下來進攻。
薛韶站在船尾久久不動,喜金小聲道:“少爺,我們不回去救她們,她們會不會誤會我們拋下她們不管了?”
薛韶:“……你倒是挺懂的�!�
他還真在擔心這一點,但也只有一下。
她們既安全了,那就萬事大吉了,現(xiàn)在不安全的是他們了。
半空中的兩張符燃盡,特制煙花消失,灰色的符紙散落成灰慢慢落下。
樹林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眾人一起扭頭看去,就見張惟勤領頭走在前面,頭發(fā)散亂,衣裳又臟又破,狼狽不已;
而身后的倆人還各自搭著一人的肩膀,半扶半拖,一走出樹林,看到這里這么多人,尤其是在看到站在最前面的張惟良,幾人眼淚都快要下來了,“惟良師兄,我們終于找到你了�!�
兩個師弟丟下肩膀上的人就沖張惟良奔去。
張惟良立即側身避開,一臉嫌棄,“這都能迷路,能指望你們殺敵救人嗎?你們說說你們能干什么?”
兩個師弟羞愧的低下頭去。
張惟勤伸手接住要倒下的倆人,目光卻看向潘筠師侄三人,見她們的道袍上沾了不少血跡,卻臉色紅潤,一點不像是受傷的樣子,心中就不免猜測起三人的修為來。
潘筠目光直直地看過去。
張惟勤立即垂下眼眸,把扶著的倆人交給張寧和李濟,道:“他們在林子的幻境中被嚇暈了�!�
李濟檢查了一下,發(fā)現(xiàn)倆人的確只是嚇暈了,松了一口氣。
潘筠走上前,問道:“他們是江湖二代?”
李濟一愣,“什么江湖二代?”
潘筠:“就跟官二代一樣,他們爹娘是有權有勢有聲望的大俠?”
李濟和張寧一臉的一言難盡,因為她形容的還挺貼切。
潘筠一看他們的臉色便明白了,這真是江湖二代呀。
潘筠就摸著下巴若有所思起來,“修道二代和江湖二代都被安排在了這里,看來,大家都認為宋北這一支車隊不足為懼啊,那是宋北太菜,還是因為他帶的人太菜?”
“總不可能是因為你們太厲害吧?”
張寧道:“李大俠是二等高手,完全可以擋住祝子遜,在下雖不才,但阻擋一下胡景和蘇英還是做得到的,加上有怨靈加持,就算不能像三竹道長一樣拿下他們,拖延一兩天時間還是可以的�!�
潘筠:“你們派了多少人去海島,道士去了哪些人?”
張寧沉默。
潘筠就扭頭和張惟良道:“你說�!�
張惟良倒不隱瞞,直接道:“這次是江湖盟、天師府和朝廷聯(lián)合出手,去了好幾千人吧,對了,你師兄師姐也在�!�
猜測成真,潘筠直接問道:“他們什么時候出發(fā)的?”
張寧連忙要阻止,“張道長,這是機密。”
張惟良沒好氣的道:“她是我們龍虎山的人,都親自抓了宋北了,還怕她泄露嗎?在場的人里,誰能打得過她?”
潘筠:“多謝夸獎�!�
張惟良臉色一沉,不高興道:“我沒夸你,你也別太得意,論天才,還是大師兄最厲害,你就算厲害,跟大師兄比還是差遠了。”
潘筠繼續(xù)問:“他們什么時候出發(fā)的?”
“就今天晚上,”張惟良道:“因為今晚海島會出人來接應他們,我們計劃從另一條海路去海島,和他們的隊伍錯開,拿下海島后再以逸待勞,所以要拖住他們一天到兩天。”
拖住了宋北,也就是拖住了海島上來接應他們的隊伍。
潘筠頷首:“那我就明白了,既然這樣,這兩天大家就在這里收殮尸骨吧,你們準備干糧了嗎?”
張惟良沉默。
“很好,你們沒有,”潘筠扭頭問阿信,“那你們呢?”
阿信:“我們準備了一天的�!�
潘筠:“那還行,死了不少人了,你們這些被俘的海盜,每日伙食減半,倭寇全都沒吃的,清清腸胃,就這么決定了。”
這樣一天的干糧就夠吃兩天了。
為了防止青衣衛(wèi)心中不滿作亂,哪怕阿信拍著胸脯表示他們家人都在海島上不會逃跑,但潘筠才不相信呢。
因為以己度人,她一定會跑。
與其把希望寄托在別人身上,她肯定更相信自己,所以能逃的時候她一定會想辦法逃。
所以她表揚了阿信的承諾,然后把他們都捆了,并表示,“我不是不相信你們,而是,這樣彼此都放心,我不擔心你們會逃跑,會真誠的對待你們,你們的日子也會好過點,除了手腳被綁著外,心里是安寧的�!�
眾青衣衛(wèi):……
宋北譏笑,然而他說不出話來,潘筠為防止他再蠱惑人心,直接把他嘴巴堵上了,堵得嚴嚴實實的,絕對沒有開口的機會。
其他灰衣衛(wèi)也是。
沒了怨靈侵擾,他們在這條小路里過夜舒服很多,而且靈光點綴,還是很好看的。
潘筠和妙真妙和坐在一起,三人互相檢查了一下身上的傷,拿出傷藥來包扎,然后就倒出一顆丹藥服下開始打坐修煉。
張惟良坐在不遠處的火堆旁欲言又止。
潘筠覺得他的臉實在是太吵了,便睜開眼睛看他,“你有話就說�!�
“這件事可以算作你們的一個游學作業(yè),你們真的不報自己的大名嗎?”
潘筠:“不報�!�
張惟良一臉懷疑的看著她,“你用這假名是闖了多大的禍�。俊�
潘筠:“你想多了,我們并沒有闖禍,再說了,誰規(guī)定的,我們用別的名字,這件事就不算我們游學作業(yè)了?”
她道:“我號三竹有問題嗎?”
妙真:“我給自己取了一個號,四水�!�
妙和:“號五火。”
作為一名道士,沒有兩三個號都不好意思說自己修道。
真以為他們取號只是單純想換個名號嗎?
那自然是除了以號喻志外,還有躲避仇家,多練幾個小號的意思。
作為道士,自然還是想要揚名立萬的,這個號不行,那就換個號唄。
這個號得罪的仇家太多了,那就再練個小號,等以后本事漲了,誰來尋仇都打得過之后再公布天下,這些所有的小號都是我。
當然了,一些不必要的小號就不必攏進來了。
潘筠越想越理直氣壯,道:“事情結束之后,我一定要江湖盟、天師府和朝廷給我蓋章認定�!�
張惟良:……
張惟勤見他們聊得火熱,就拿了一個水囊上前來遞給張惟良,“惟良,喝點水�!�
張惟良皺著眉頭接過水囊,拔開塞子就喝。
張惟勤老實憨厚的道:“潘師妹,你這是原諒我們了嗎?”
張惟良嘴里的水就噴出,激烈的咳嗽起來。
潘筠瞥了他一眼道:“你們?我從未生過你們的氣,放心吧。”
張惟良咳嗽稍止,“你都那樣對我了,又是泥陷,又是用女鬼回嚇我的,竟然說沒生我的氣?”
“我不是當場報復回去了嗎?”潘筠道:“跟傻子生氣,不值當�!�
張惟良嚯的站起來,氣得胸膛起伏,“你說誰是傻子?”
潘筠就看了張惟勤一眼后對張惟良笑道:“你啊。”
“既知道對方不懷好意,不想著及時止損,還猶猶豫豫顧念舊情,這不是傻子是什么?”
張惟勤差點維持不住臉上的憨厚笑容。
潘筠挑釁的看了他一眼,挑撥離間嘛,誰還不會呀?
知道潘筠識破自己的計謀之后,張惟勤就默默退下,不再插入倆人話題。
張惟良抱著水囊默默坐下,過了很久很久,他才道:“他們都說我霸道隨性,我看你比我霸道隨性多了,任性起來,真是不顧人的死活�!�
潘筠又睜開眼睛,“修道修的不就是隨性嗎?”
張惟良:“但人總免不了人情世故�!�
潘筠冷笑,“就是因為人情世故,你才會得罪我,才讓自己淪落到現(xiàn)在這個地步。”
“你捫心自問,若是隨性而為,你會介意我住進鳳棲院嗎?會為了阻止我住進鳳棲院做出這么多蠢事嗎?會一步錯,步步錯,被人引到今日這一步嗎?”
潘筠道:“因為你講人情世故,你權衡利弊,你爭權奪利,所以害一人丹田被廢,倆人功法被廢,還有一個成了傻子,另一個需要受續(xù)骨之痛在床上躺三個月�!�
“你是道士,又不是官員,你拼什么人情世故?”
張惟良張了張嘴巴,說不出話來。
“修道都修偏了,我看你重修吧�!闭f罷,潘筠不再管他,閉目調息。
張惟良默默地回到自己火堆邊,憂郁了一晚上。
第二日,天還未亮,潘筠就把所有人都叫醒,讓他們去收殮尸骨。
這些人就不能讓他們休息得太充足,太閑,閑了容易出事了。
潘筠不僅讓他們把露天的尸骨都收殮了,還讓他們挖開了兩個大尸坑,將里面的尸首重新收殮。
因為當時埋葬時沒清點清楚,不高興的一群人可能被埋在一起,所以這次他們的怨靈點也出現(xiàn),強烈要求遷墳。
反正要拖延時間,潘筠愉快的答應了他們。
尸坑挖開,有幾個靈點是愿意埋在一起的,眾人就把他們埋在一起,其他的,全都分開埋,一具尸骨一個墳堆,除了住得擁擠點外,絕對的單門單戶。
兩天過去,舉目看向兩邊的林子,密密麻麻全是墳堆,且絕大多數(shù)是新墳。
第246章
留下倭寇援軍
潘筠重立香案祭祀,給它們撒了不少的黃紙,然后盤腿坐下念《太上救苦經(jīng)》。
妙真妙和在她身后坐下,張惟良等人也上前席地而坐,統(tǒng)一默誦《太上救苦經(jīng)》。
泥丸宮的靈境,功德金條已經(jīng)回縮,變回了第一次未曾進階時候的樣子,末端顯露出一個數(shù)字,-5200。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渺渺超仙源,蕩蕩自然清,皆承大道力,以伏諸魔精……”
一字一靈,飄蕩入林,就好似有一股魔力,將隱沒在骸骨之中靈點引出……
點點靈光好似螢火蟲一般從墳堆里飄出,匯聚成了兩條交纏在一起的銀河。
銀河轉動,慢慢轉成圓圈,就好似一個巨大的光環(huán)懸在眾人頭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