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她們兩個現(xiàn)在修為不比你差了,”王費隱松開他的耳朵,平淡的道:“而且,她們專心修煉,從未懈怠,現(xiàn)在又有你小師叔一直跟在她們左右,根本不怕這些事�!�
王璁肩膀垮下,問道:“那我修為要到什么程度才算高,才能保住這兩塊玉佩?”
王費隱伸出四根手指道:“最少第四時頂峰,當(dāng)然,你若天才,能夠修煉到第五時,或者直接入道更是好。”
王璁盯著王費隱的手指看,咬咬牙道:“好,我修煉!”
他現(xiàn)在是第三時的修為,在江湖中算三流高手,咳咳,就是中等偏上的功夫。
要進階到第四時,于王璁來說并不是很難,尤其他能將內(nèi)力轉(zhuǎn)為元力,也可以吸收靈氣轉(zhuǎn)化。
就天賦來說,王璁屬于第一等行列,要不然當(dāng)年在龍虎山學(xué)宮學(xué)習(xí)時也不可能早早畢業(yè)。
他法術(shù)學(xué)得好,學(xué)得快,是因為他體內(nèi)有元力支撐啊。
別人需要第四時頂峰,第五時才能將內(nèi)力轉(zhuǎn)為元力,他卻不是。
他和妙真、妙和一樣,早早就領(lǐng)悟到了兩者的轉(zhuǎn)換,同樣能吸引到靈力修煉。
他只是懶。
別人用十二分的精力來修煉,他卻只用一分。
王費隱敦促過他很多次,就是怕他在外面那些仇家有一天會腦殘的牽連到他,王璁修為太低,連求救的信號都發(fā)不出來就嘎了。
但都不管用。
這孩子一心養(yǎng)家,眼里只有賺錢。
偏他賺了錢自己不怎么用,都是拿回道觀養(yǎng)爹、養(yǎng)師叔、養(yǎng)師弟師妹。
這讓王費隱心疼又氣悶,都不好教訓(xùn)他了。
現(xiàn)在,終于有一件東西能讓他主動修煉了。
王費隱欣喜不已,果然,坐視小師妹給他刻空間法陣是正確的,早知道這個可以逼他修煉,他早去學(xué)空間法陣了,以他的修為,他也可以刻呀。
不過,空間法陣哪本書上有寫?
第350章
回信
王費隱興奮的拉著王璁回屋去修煉,同時在腦子里苦思,然后記起他們?nèi)迳骄蜎]這玩意,幸而有小師妹,不然他還得去求龍虎山。
王費隱嘀嘀咕咕,“早說你喜歡空間啊,我可以攢錢給你買,還可以學(xué)了給你刻……”
王璁:……作為一個喜歡賺錢的生意人,誰能拒絕空間的誘惑呢?
黃金和白銀這么受歡迎,僅僅是因為它們好看嗎?
自然不是了。
最重要的原因是它們可以代替銅錢,只那么一小塊,就可以代替一大堆銅錢,攜帶方便。
錢莊的銀票為什么能流行?
不也是因為它更方便流通嗎?
要是人手一個空間,銅錢無懼重量,銀票它還能這么順利的流通嗎?
一個空間可以大大節(jié)省成本。
要是沒有空間,他要炒銀,需要從一個地方把銅錢運到另一個地方兌換成白銀,不僅要租車,租騾子,還要雇傭車夫,鏢師……
一天走不到六十里,還要負責(zé)他們的吃喝拉撒……
一趟下來,他靠差價賺的錢可能勉強夠養(yǎng)活他們,他為什么還要去冒這個風(fēng)險?
難道沒人知道甲地的白銀兌換銅錢便宜,乙地的白銀兌換銅錢貴,兩地一兌換就能賺差價嗎?
知道的人多,但有膽做這門生意,還能從中賺到錢的人不多。
正巧,王璁有這個膽子和腦子,要是沒有這玉佩空間,他最多在府城里小打小鬧,先用白銀低價從酒樓飯館里收購銅錢囤著,等白銀的兌換價降低,他再拿手上的銅錢去錢莊兌換白銀。
這是用時間賺錢。
而有了空間,他還可以利用地域之間的差價來賺錢。
只要他的速度夠快,就能以極小的代價,極短的時間賺到最大的差價。
沒有空間,他是沒有賺這個錢的力量的。
而空間的好處不止會體現(xiàn)在這次炒銀上。
小師叔給他做的空間很大,一個能裝下他三十輛車的貨物,而這樣的空間他有兩個!
想想,他只需一個管事,兩個伙計,就能帶著六十車的貨物從一地到另一地。
他能賺多少錢��?
所以他一定要保住空間,誰也不能從他手上搶走這兩塊玉佩,他爹都不行。
王璁被王費隱揪到房門前,打開門正要把人關(guān)進去,陶季開門出來看見,愣了一下后驚喜道:“璁兒回來了,正好,我把錢給伱�!�
就拿錢的功夫,王璁修煉的時間又少了一點;
拿到錢,王璁正要好好的數(shù)一數(shù),王費隱就壓住盒子道:“急什么,等你修煉完了再數(shù)錢,先修煉�!�
王璁被迫盤腿坐下,正要閉上眼睛,收到消息的妙真妙和蹬蹬跑過來,后面跟著通風(fēng)報信的陶巖柏。
妙和不知道王璁要修煉,畢竟,在她的印象里,大師兄基本上不用修煉,所以她沖進來就大聲道:“大師兄,你終于回來了,大師伯,小師叔是不是可以出關(guān)了?”
王璁睜開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試探道:“爹,要不,晚上再修煉?”
妙和:“大師兄你在修煉啊,天還沒黑呢。”
妙真:“大師伯,大師兄心不靜�!�
王費隱仰天長嘆,“真是艱難啊……”
師兄妹幾個一臉無辜且弱小的看著他。
王費隱長嘆一聲,揮了揮手:“去吧,去把你們小師叔接回來,大掃除!”
王璁立即起身,隨手把手里的盒子塞進空間里,跟著師弟師妹們就出門去,興沖沖的問道:“小師叔在哪兒閉關(guān)?”
陶季站在一旁,愣了愣后道:“大師兄,你覺不覺得璁兒現(xiàn)在聲調(diào)都比剛才高了三分?”
王費隱沉默。
陶季:“沒想到璁兒都這么大了,還跟小時候一樣,只要不寫課業(yè),做什么事都高興,這也不像嫂子啊,難道像大師兄?”
王費隱面無表情道:“三師弟,你多久沒挨打了?”
陶季默默地離開。
王璁興奮的跟著師弟師妹們走到山邊,探頭往下一看,無路可走,下面是深不可見底的山崖。
但腳下七八米的位置有突出,上面白茫茫的一片,好似是一條路。
那的確是一條路,陶巖柏正在給他比劃,“這山壁好走,那條路這么寬,此時雪還未化去,我們從這里跳下去落在地上要小心點,別滑了�!�
王璁這點自信還是有的,率先用輕功飛下,待他在路上站定,這才發(fā)現(xiàn)這里的視野更好,山景更美。
在上面還會被一些松樹遮擋視線,但在這里,視野開闊,能夠直接看到前方凸出的山峰和下面萬丈懸崖。
四人順著路走過去就看到正盤腿坐在洞口觀景的潘筠。
王璁:“我只知道我爹常去玉虛峰上閉關(guān),從來不知道這里也有一個可以閉關(guān)的山洞,這山洞……”
他打量起山洞的縱深來。
潘筠已經(jīng)從山谷中收回視線,落地站起來,“這個山洞除了沒水,沒別的毛病�!�
四人就一起順著路往前看去,看到潔白的雪上有腳印,一路延伸到山壁之后。
四兄妹眼睛皆一亮,“小師叔,你克服懼高了?”
潘筠掃了他們一眼道:“誰說我懼高了?我那是怕冷�!�
這二十天來潘筠說話很少,以至于此時說話都慢兩分,她頓了頓才問道:“你們來接我的?”
四人一起點頭。
潘筠就揮手道:“進去收拾東西吧�!�
大家都有空間,收拾東西迅速得很,很快就踩著山壁飛上山,回家去。
妙和道:“今天師父和我們準(zhǔn)備了好多好吃的,明天要大掃除,要祭灶神,所以要把明日吃的也準(zhǔn)備出來,小師叔,你想吃什么,我讓師父給你做。”
潘筠問:“我有信嗎?”
“有,”妙真道:“七天前我們?nèi)ヮI(lǐng)回來的,四師叔對著信卜了一卦,是平卦,所以大師伯就沒讓我們打攪您�!�
潘筠嘴角微抽,對師兄師姐們動輒占卜算吉兇的行為很是無奈,她卻不知道,她也是這樣的。
經(jīng)過二十天的清心寡欲,潘筠現(xiàn)在對吃的沒太大要求,“只要有肉就行,其他的隨意�!�
她路過大殿,和玄妙打了招呼,到后院,又和王費隱陶季打了招呼,立刻就回去拆信。
信是大同來的,不僅有潘洪寫的,還有她兩個哥哥寫的,分別折疊起來,塞了滿滿一信封。
潘洪的信最長,因為他要把當(dāng)年的案件詳細敘述,還有很多話要叮囑潘筠。
在潘洪看來,當(dāng)年兩件案子都不復(fù)雜,證據(jù)和口供很容易就能推出事情的真相。
難就難在,兩個案子的當(dāng)事人都涉及到錦衣衛(wèi)。
第一件,是刑部和都察院為討好錦衣衛(wèi),忽視了很多實證,嚴刑逼供造成的冤案;
因為薛瑄堅持查明真相,觸怒了刑部、都察院和錦衣衛(wèi),這才結(jié)下仇怨,以至于第二件相似的冤案發(fā)生時才瞬間引發(fā)朝堂爭斗。
兩件普通的案子瞬間成了黨派們的棋子,成了黨爭的武器。
尤其,第二件冤案直接牽涉到王振的親侄子王山。
潘洪叮囑道:“此案要翻,不在于證據(jù),而在于圣意�!�
“朝中參與此案,聞聽此案的官員,十人中有八人知道此案之冤,但為何無人翻案?”
“因為王振,因為圣意如此�!迸撕榈溃骸叭魺o把握,可暫不翻案,以免牽連當(dāng)年兩件案子的當(dāng)事人家屬。”
潘洪在信中沉痛的道:“最冤者莫過于當(dāng)年兩件冤案的‘兇手’,他們已被賜死,但不知家人如何了,你若沒有把握就翻案,只怕他們會被錦衣衛(wèi)威脅拿捏,屆時,豈不害人?”
潘筠捏緊了手中的信,臉色沉凝,“我要進京!”
“啪”的一聲,潘筠腦袋被打下,王費隱道:“你咋不說你要上天呢?”
“才第一侯,你以為京城可以隨你闖蕩了?告訴你,龍虎山留在皇宮中的供奉是第三侯,捏死你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
還有一章
第351章
都一樣(補更)
潘筠捂著腦袋委屈道:“我,我又不是去闖皇宮,我就是去找證據(jù)翻案,順便見個皇帝……”
“你提到皇帝的時候能不能不咬牙切齒?”王費隱道:“顯得一點也不忠君愛國。”
潘筠就努力扯開笑容,“我是去跟皇帝做朋友,獲得圣意的�!�
王費隱:“把殺氣收一收再說這話。”
潘筠笑臉哐的一下垮下,問道:“枉顧律法和正義,憑私心來治國,這個皇帝不能換嗎?”
王費隱轉(zhuǎn)身道:“能不能換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一旦開始動手,會有很多無辜之人死去,心里想不通就修煉,多煉煉,或許你修為到了一定程度,更接近天道了,祂會告訴你的。”
“師父也是神,祂不知道嗎?”
王費隱腳步微頓,偏頭道:“祂只是山神�!�
潘筠看著王費隱離開,看向王璁四人,“你們覺得呢?”
王璁:“小師叔你要是想翻案,我倒是可以替你先去京城找人,潘大人既然擔(dān)心錦衣衛(wèi)會對那幾家的后人動手,那我們先把他們藏起來,保護起來就好了。”
妙真道:“我明年就去考應(yīng)試單,第三年就去考度牒,等我考中度牒就可以出入宮廷,到時候我去打探皇帝的消息,想辦法為小師叔你和皇帝牽線�!�
她道:“他既然是昏君,那做誰的昏君不是昏君呢?以小師叔你的伶牙俐齒,我相信不會比王振差的�!�
潘筠:“……我謝謝你啊。”
不過說到考度牒,她可以自己去。
潘筠拿定主意,這才去拆她兩個哥哥的信。
潘岳和潘鈺說的都是他們在軍中的事,多是報喜不報憂,最多是抱怨父親潘洪給他們布置了很多課業(yè),在軍中訓(xùn)練之余也要讀書,很累。
潘筠看得津津有味,心里倒平復(fù)不少,他們在邊關(guān)過得還行,等從學(xué)宮畢業(yè),她就去京城找楊家和張家的后人。
張家的主母賀氏和楊家的主母岳氏已經(jīng)被處斬,但她們的兒女沒有被問罪,只是不知是否還在京城中。
這么一想,潘筠將潘洪信中兩家的地址抄下來遞給王璁,“你去京城就替我打聽一下兩家人。”
王璁收起紙條,躍躍欲試,恨不得明天就去京城。
結(jié)果他才起了心事,王費隱陰靈一般的在門口閃現(xiàn),幽幽的道:“你們還在干嘛,今晚還吃不吃晚飯了?”
大家立即一哄而散,跑去廚房干活。
王費隱哼哼,見潘筠抱著木柴因為要躲避纏繞在腳邊的黑貓差點摔跤,就又哼哼兩聲,就這樣,還想換皇帝呢?
因為團聚,人多,所以今晚道觀的晚飯吃得特別早。
申時才過一點,飯菜就擺上了飯桌,特別的豐盛。
王費隱終于臉上見笑,拿起筷子道:“除了老二和清俊,我們?nèi)逵^余下的人都聚齊了,也算團圓,來,吃個團圓酒�!�
其實是陶季用剩飯釀的甜酒,升陽補氣血的。
甜絲絲的,誰都能吃。
甜酒溫?zé)嶂缶透鹆恕?br />
潘筠一喝喝一大口,覺得很好喝,就用勺子把里面的米粒全吃,再喝一大口。
妙和也吃得頭抬不起來。
潘筠喝完,啪的一聲放下碗,豪邁的道:“再來一碗!”
陶季:“沒了�!�
潘筠:“這做的也太少了,妙和,下次煮飯多煮一點,剩飯就做成甜酒�!�
妙和一口應(yīng)下。
王費隱就哼哼,“就你這愛享福的命,還想換天呢,真去做了,苦不死你�!�
潘筠嘴硬,“我那是為了百姓!”
潘筠吃著大魚大肉,扭頭朝廚房外面看了一眼,道:“也不知道我父兄有沒有肉吃�!�
王費隱:“大同羊肉便宜,他們吃的比我們還好。”
“說到這里,我也想吃羊肉了,”王璁道:“明日我去集市上買點回來祭灶吧�!�
王費隱:“買吧,買吧……”
其實,潘家父子的生活沒有信上說的那么好。
境況再好轉(zhuǎn),他們也是充軍的罪犯。
潘洪即便做了保長,他只要不是前保長那樣的人,他的生活就不會好過。
作為保長,他只是有安排分配下來的任務(wù)的權(quán)利。
前保長是把自己及其家人該做的事推到了其他人名下,但潘洪為人正直,做不來這事。
他甚至主動承擔(dān)了較重的一些活計。
上面安排下來的任務(wù),一保若完不成,他要么自己主動站出來承擔(dān)責(zé)任,要么找個背鍋的人。
前者,他可能就失去保長這個職務(wù),后者,背鍋的人可能會被當(dāng)做炮灰趕到前線去。
所以潘洪對上面安排下來的任務(wù)不敢怠慢。
全保的人一起努力,沒事可做,可以放假回家的潘岳和潘鈺也跟著推板車去轉(zhuǎn)運青儲,前面則是低頭背著一大捆青儲,艱難在雪地里走的保民。
最后一批青儲被存到倉庫里,其他人紛紛和潘家父子告別,縮著腦袋,拎著繩子離開。
潘洪則是要等倉庫清點完畢,簽字畫押后才走。
父子三個推著車,冒著風(fēng)雪往家走。
今年大同的雪也特別的大,特別的厚,此時路上的積雪就到小腿了,板車也走得很艱難。
潘鈺:“早知如此,還不如丟下板車,直接背呢�!�
潘洪笑吟吟的道:“別抱怨,要不是這車,這一趟未必能扛得完。”
潘岳問,“父親,接下來你們還要做什么?”
潘洪道:“喂馬,打掃馬廄,都是一些散活了�!�
潘岳喃喃:“今年就算過完了,又是一年過去,不知道小妹長高了沒有�!�
潘鈺:“不知道她頭發(fā)有沒有好一點,是不是還和之前一樣稀稀落落,枯黃細軟�!�
潘洪:“不得嘲笑你妹妹�!�
潘鈺嘀咕,“我哪嘲笑她了,我分明是心疼……”
路上一個人也沒有,父子三個說話聲音又小,所以并不怕被人聽去。
也只有此時,他們才敢小聲的提起妹妹。
正說話,一聲嗚嗚的軍號聲響起,潘岳和潘鈺嚇一跳,立刻丟下板車就往營地跑。
潘洪追了兩步,高聲道:“你們小心些啊�!�
有一隊隊士兵跑出來,朝流放村跑去,看到潘洪,立刻喝道:“你是充軍的罪官?”
跑到一半的潘岳停下腳步,回頭沖他們大喊道:“兄弟,那是家父,我們兄弟倆都上戰(zhàn)場了!”
潘洪知道他們想拉他去做什么,連連點頭,“對,我家三人,倆人已上戰(zhàn)場。”
士兵這才放過他,朝流放村去。
他們需要挑選一些人跟著去,有需要的話要作為誘餌,或炮灰走在前面。
潘洪咬了咬牙,丟下手中的板車,拔腿去追那些士兵。
他得把保里人管控好,要是抽到他們保了,也得挑選更能存活的出去,以保住更多的人。
潘岳和潘鈺跑回到營地,將士們也才剛到。
他們套上甲衣,戴上帽子,拿上槍就跟著總旗往外跑。
潘岳跑在總旗身邊,小聲問道:“總旗,出啥事了,有人扣邊?”
總旗臉色發(fā)臭,“不是扣邊,是來進獻貢品的那些韃子,出去后沒多遠就把一個鎮(zhèn)給劫了,帶走了三十多個女人,千戶氣不過,讓我們?nèi)グ讶私o搶回來�!�
潘岳臉色也一沉,“他們不是使臣嗎?怎么還搶掠?”
總旗冷笑一聲道:“什么使臣,不過是假借進貢之名來討食的乞丐罷了,這樣的事也不是第一次發(fā)生了�!�
“今年他們來進貢的使團人數(shù)多,足有近千人,陛下兩次下旨阻止,才放了二十多個進京,剩下的留在大同等候。”
“沒想到他們的使臣前腳到,他們后腳走,竟然直接就搶掠,”總旗道:“今日是臘月二十三,小年,鎮(zhèn)上有很多人趕集。”
潘岳喃喃:“我們家都是二十四過的小年……”
想到小年竟遭人劫掠,與家人生離死別,潘岳臉色就很難看,問道:“可有傷亡?”
總旗臉色更臭,“還沒統(tǒng)計出來,不過他們估計是怕惹怒我們,據(jù)回來的探子說,死的人不是很多,大概七八個吧�!�
潘岳:“但對死的人家來說,無異于家破人亡�!�
總旗臉色沉凝,大聲呼喝起來,“跑起來,全給我跑起來,你們是沒吃飯嗎?”
秦百戶已經(jīng)騎馬在等,他挑選了一隊騎術(shù)比較好的人,潘鈺也在其中。
秦百戶晃了一圈,也點了潘岳,“你腦子好,跟我們一起去追人�!�
潘岳應(yīng)下,也立刻上前接過一包干糧后翻身上馬。
他們的任務(wù)和其他人不一樣。
他們是直接快馬去追韃子,追上以后不打,而是想辦法阻撓他們繼續(xù)前行,等待后援部隊趕來之后再動手。
所以,他們得找準(zhǔn)方向去追。
潘岳問:“這群韃子從哪里來的?”
秦百戶:“瓦剌。”
潘岳:“……瓦剌和韃靼的關(guān)系不是不好嗎,也叫韃子嗎?”
總旗:“管他呢,都長得一樣,在北邊的這些,只要是和我們動手的都叫韃子�!�
潘岳:倒也沒問題。
第352章
糊涂著過去
朝廷封印的前一天,大同的急報送到,瓦剌使團離開時假裝成馬匪劫掠村鎮(zhèn),死十二人,傷近百人,掠奪人口三十余,財物不可計數(shù)。
大同將士追出一百八十里,只搶回人口十三,殺敵六人,重傷對方近百人……
小皇帝收到軍報,氣得摔下折子,“就殺了六個也好意思上報,怎么,還讓朕給他們論功行賞不成?”
“瓦剌使團滯留大同不是一日兩日了,劫掠邊境也不是一次兩次,明知他們要出關(guān),為何不派人相送?”
小皇帝質(zhì)問道:“大同總兵朱冕干什么去了?”
這個誰知道呢?
有和朱冕要好的官員替他說話,“瓦剌使團滯留大同時并未犯事,這一次陛下賞賜頗豐,誰也沒料到瓦剌竟如此無恥貪婪�!�
“畢竟是使團,若由官兵看押出關(guān),面子上也過不去�!�
面子是很重要的東西,小皇帝沉著臉不說話了。
當(dāng)然,在場的也不是都跟朱冕好,因此有人道:“不管是什么原因,朱冕失職就當(dāng)問罪,還請陛下下旨申飭,重罰朱冕�!�
小皇帝雖然很生氣,但并不想重罰朱冕,因此沉默。
一直不說話的楊士奇這才慢悠悠的道:“陛下,大同總兵朱冕及左參將都指揮使石亨曾經(jīng)上書,請將瓦剌使臣之外其余人等圈于貓兒莊看守,不補飲食,不給馬料,以迫使其來年不敢再多帶人來�!�
“出關(guān)時,由大同官兵送出關(guān)外,監(jiān)視其不得回轉(zhuǎn),但司禮監(jiān)和兵部商議過后,認為不宜將事情做絕,所以只減少了飲食補給,其余皆不應(yīng)�!�
所以,鍋甩來甩去,又甩回到了皇帝頭上。
當(dāng)然,即便是五朝元老楊士奇也不好叫驕傲的小君父接住自己的打下的鍋,所以就只能推到王振頭上。
而且,此事必定和王振有關(guān)。
楊士奇的目光炯炯看向王振。
王振:……
他暗中咬牙,立刻低頭認錯,“必是底下的人不細心,念著天朝龍威,不好太下使臣的臉面,這才退讓一步,沒想到瓦剌人如此不識趣,陛下賞賜如此豐厚,他們不但不念君恩,還敢劫掠天朝之民,當(dāng)斬之。”
王振當(dāng)即就提議出兵瓦剌,給皇帝和大明找回面子。
小皇帝意動,“的確不能放任瓦剌……”
嚇得一眾文官連忙跪地道:“陛下不可啊陛下,江南民亂迭起,麓川之戰(zhàn)投入大量的兵力和財力,國庫空虛,北方不能再興戰(zhàn)事了!”
都察院從五月開始便憋了一口氣,此時御史們直接站出來跪在最前面,叩頭道:“陛下,江西有民作亂,閩浙兩地沿海有倭寇,內(nèi)亦有民亂,賦稅收不上來,麓川兩次大戰(zhàn)耗費巨大,天下百姓已經(jīng)負擔(dān)不起了,再起戰(zhàn)事,大明危矣!”
御史們這一喊,其他文官也跪到大殿中央,抹著眼淚大哭著數(shù)麓川之戰(zhàn)后朝廷派去支援的將士數(shù)量、糧草、軍備和藥材的花費……
順便又彈劾了一波麓川總兵官王驥和云南總兵官沐昂,認為是他們指揮失利,以至于到今日都沒能抓住思機發(fā)。
剛回京不久,屁股還沒坐熱的麓川之戰(zhàn)總兵官王驥抿了抿嘴,低頭不語。
他一回京就被彈劾,差點到監(jiān)獄里過夜。
要說不生氣是不可能的。
難道他想打麓川之戰(zhàn)嗎?
他好好地在京城當(dāng)兵部尚書不香嗎?
結(jié)果他打輸了罵他,打贏了還要罵他。
花費巨大,是他想花費嗎?
西南蠻夷之地,那里山多,樹多,水多,毒蟲毒蛇也多,將士們?nèi)サ侥抢铮l不病上一兩場?
他們不熟悉地理地勢,而白夷世代居于云南,比他們的將士要熟悉得多。
前去支援的將士有兩廣、兩湖地區(qū)和川貴兩地的將士,甚至還從北邊抽調(diào)了一些。
除了兩廣和川貴過去的將士還算適應(yīng)外,其他地區(qū)的將士過去多水土不服。
這就意味著這場戰(zhàn)事就是要耗費更大的兵力和財力。
更不要說,云南山高林密,人只要鉆進林子里就很難再抓到。
他抓思機發(fā)一家不就是這樣嗎?
陸陸續(xù)續(xù)抓回來父父子子那么多個,但抓了這個漏了那個,接著冒頭接著來。
這又不像北方大平原,打敗對方之后呦喝一聲莽沖就能把人給抓回來。
他抓不住�。�
但他是真的盡力了呀!
六十五歲高齡的王驥在心中碎碎念,面上卻一派嚴肅,默不作聲。
至于其他的花費……
王驥垂眸不語,老二不說老大,朝廷是撥了不少錢在西南,但真正到軍中的有多少?
遠的不說,就說劉聚手上那批軍備,為什么劣質(zhì)成那樣?
以至劉聚差點全軍覆沒。
說他花的多,奶奶的,到底是誰在花這筆錢?
王驥的目光從一眾文官身上滑過,落在楊士奇身上,后又抬起眼來掃了一下王振。
柿子撿軟的捏,有本事去彈劾王振,去彈劾皇帝,去把整條線捋一捋,看看錢都到哪里去了。
其實,他也挺好奇的,那么多錢,都去哪兒了?
正吐槽得歡,皇帝突然發(fā)大火,一拍桌子道:“沒錢,沒錢,都在跟朕說沒錢,我大明國泰民安,怎么就窮成這樣了?”
“泉州那幫倭寇手里的軍備是從哪里來的?江西私采銀礦的那批流民是真流民,還是誰在背后指使,怎么他們私采的時候就賺錢,輪到朕去采了,一年就交上來幾十兩銀子?”
小皇帝氣得找出礦工作亂謀叛的折子丟下去,質(zhì)問楊士奇等文官,“三個銀礦,一年交上來的銀子都不到二百兩,這是銀礦嗎?”
“朕現(xiàn)在就是要定數(shù)額,采不出來,也得給朕采出來!”
他膝行向前,推開拉扯他的同僚,哐哐磕頭,“請陛下派出御史與大理寺官員徹查銀礦,減少定銀,江西一地百姓的賦稅負擔(dān)真的不能再加重了,今年江西失地流民已達六萬之眾,而這只是戶部的統(tǒng)計,實際上,只怕還要再多一半……”
這是江西的官員,其他地方的官員一聽,也紛紛為各自的家鄉(xiāng)叫屈起來。
福建的道:“福建一地的賦稅也重,又有倭寇騷擾沿海,內(nèi)遷的漁民年年失地,年年外逃,這都是日子過不下去不得不為之�!�
浙江的道:“你們的賦稅再重也沒浙江的重,每年定額的絲絹綢緞便讓浙江苦不堪言�!�
南直隸道:“南直隸亦然。”
北方一眾官員聽得幾乎嘔血,一個山西的官員沉著臉道:“黃河一帶的流民已有二十萬眾,難道他們就想做流民嗎?”
皇帝聽得臉都黑透了,“聽諸位愛卿的話,朕管理之下的大明是個亂世了�!�
官員們這才從回神,連忙低頭認錯,“臣等失言�!�
楊士奇輕輕地嘆息一聲,知道這件事引不到王振頭上了。
要查大同劫掠失責(zé)一事,那皇帝怕是就要深查江西銀礦案。
而銀礦案牽涉甚眾,真的下死手去查,不知要死多少人。
今天請假,明天和后天補上,我要開始調(diào)作息了,明天爭取白天更新
第353章
憂國
最后一次小朝會不歡而散。
但再怎么不開心,第二天小皇帝還是裝作高高興興的樣子給宣布封印,給大家放假。
絕大多數(shù)官員放假回家過年,只有少部分人留下輪流值班。
楊士奇年紀(jì)已經(jīng)很大了,他平時都很少上朝,更不要說值班了,
自正統(tǒng)四年后,他就逐漸將手中之權(quán)讓渡給手下,減少政務(wù)。
小太監(jiān)恭敬的扶著楊士奇,低聲道:“陛下要見閣老,小的奉先生之命來接閣老�!�
楊士奇笑吟吟的頷首:“多謝王先生�!�
楊士奇到御書房時,王振親自迎出來,站在門邊微微躬身,笑道:“閣老請。”
楊士奇微微頷首,扶著小太監(jiān)的手一用力,走進去。
年輕的皇帝正側(cè)身站在一張巨大的地圖前發(fā)呆。
楊士奇站定,就要跪下,被回神的皇帝叫住,“快扶住先生�!�
皇帝自己也上前拉住楊士奇,“先生何須與我多禮?”
楊士奇:“禮不可廢。”
皇帝揮手道:“這些都不要緊,先生你來看�!�
他拉著楊士奇走到地圖前,指著西南方向道:“思機發(fā)一家妻兒都被王將軍擒獲,云南已被收復(fù),只是可恨思任法和思機發(fā)父子逃到了緬甸,而緬甸陰持兩端,遲遲不肯交出人犯,這說明朝廷的威勢在西南一地還是不夠,若再進兵,問罪緬王,從此西南各地再不敢陽奉陰違,怠慢朝廷法政�!�
楊士奇瞇著眼睛去看點頭,摸著胡子道:“陛下,麓川之戰(zhàn)打了這么多年,不僅將士疲憊,百姓也疲憊,國威要揚,但為此大肆消耗國財就不值得了�!�
小皇帝收回手,“先生也覺得我不該打這一場麓川之戰(zhàn)嗎?”
楊士奇微微搖頭,“不,仗要打,卻要看怎么打�!�
他嘆息一聲道:“思任法父子幾次違逆朝廷,對陛下出言不遜,若是不打,朝廷威勢盡去,西南其余藩屬國怕是頻起謀亂之事,但……為打這一場仗付出這么大的兵力財力,不值得�!�
他道:“去年思任法父子求和,陛下應(yīng)該同意的�!�
小皇帝臉色黑沉,不說話。
去年王驥大勝,思任法父子上書求和,朝廷一半的人同意,一半的人反對。
皇帝覺得,他們鬧了那么大一場,結(jié)果認個錯,求個和他就既往不咎,對思任法父子也太優(yōu)容了。
他胸中那股氣散不去,加上王振也很是贊同他的想法,所以他才沒同意,而是讓王驥繼續(xù)打。
只是沒想到,之后的戰(zhàn)事起伏不定,有贏有輸,為了贏,他們只能投入更多的兵力和財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