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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下一個畫面是一片殘破的亭臺樓閣廢墟,荒草叢生,只有從精細的壁畫殘片,和依稀可辨的巨大規(guī)模能看出一點這里從前的宏偉。

    司馬焦看了眼,“哦,好像是庚辰仙府里某個地方,破敗成這樣了�!�

    廖停雁想起自己從前在市井間聽過的消息,司馬焦這個魔主前身是修真界第一仙府的師祖慈藏道都說他是因為修煉不當入魔了,所以心性大變,屠戮了不少庚辰仙府的修士,還毀掉了庚辰仙府的地下靈脈,將好好一個靈氣充盈的人間仙境變成了個寸草不生的焦黑荒原。

    據說庚辰仙府昔日的中心方圓百里,如今都沒人敢踏足,而那偌大個仙府,迅速垮了下去,倒是喂肥了整個修真界其余修士門派。

    這些年聽說修真界那邊可謂是全門派狂歡,到處一片歡樂的海洋,每個門派都多多少少得到了好處,幾個頗有能奈的修仙門派不知道從庚辰仙府搜刮了多少資源寶貝回去,可謂一朝暴富。庚辰仙府犧牲一個,幸福千萬家。

    因為這事太大,相關消息與修真界隔著這么遠的魔域里也流傳甚廣,廖停雁從前在胭脂臺上班,沒少聽人說起這些八卦,說什么的都有。

    什么庚辰仙府里堆滿了尸體啊,盤旋的食腐鳥多年不散,如陰云繞在空中,比魔域還像魔域。什么庚辰仙府的巨城如今都被炸毀了,多少華美宮殿變成灰燼。

    當初廖停雁還覺得這些人八卦描述太夸張,現(xiàn)在看來……一點都沒夸張。以小窺大,她只看了幾個零星畫面就覺得后頸的汗毛豎起來了。

    這些天她每次通過日常相處覺得司馬大佬是個無害貓貓的時候,他就會突然顯露出兇惡的一面,變成天眼神虎,那眼睛滋啦滋啦變成鐳射炮。

    廖停雁在心里想象著司馬焦像個轟炸機一樣轟炸皇宮,又瞄了旁邊的司馬焦一眼。

    司馬焦好像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不疾不徐,手指隨意地在鏡面上又劃了幾下,廖停雁就看著那一幅幅殘垣斷壁,然后聽著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在后面不咸不淡地說:“看來這些年庚辰仙府確實是敗落了,外圍的這座大城也荒涼至此……唔,這里掛上了赤水淵的旗,發(fā)展倒不錯。”

    “這里原本是你�?吹囊患腋栉铇贩唬咳斩加胁煌牧嫒烁栉枳鄻�,如今看上去是換了營生了,改成了客�!铱纯�,這是白帝山的標識�!�

    “這里倒是還在�!�

    停在了一個大廚房忙碌的畫面上。

    廖停雁腦袋里的轟炸機停了一會兒,她抱著直播鏡子看了一陣,默默吸了吸口水。

    大廚房里的煙火氣很親民,也讓人很有食欲,剛從蒸籠上端出來的蒸肉拌了醬,赤肉濃醬;炙烤出的某種肉塊正在滋滋響,被人撕成了條狀,撒上不知名的調料粉末,旁邊端菜的小子嗅了嗅氣味,狠狠咽了下口水。還有清亮點綴著紅色的甜羹,軟綿的面糕等等,無數道菜,光看著就知道很好吃。

    廖停雁:“……”魔域的吃食,是真的比不過修真界。

    她正感嘆著,目光又被旁邊的司馬焦吸引。他好像對熱火朝天的廚房和美食沒有興趣,從那一堆雜物里又翻出來數字小人123號。

    他在木頭人額頭一點,三個小人落地長大,圓胳膊圓腿和大圓腦袋。三個小家伙一個嘿咻嘿咻撿到捶背的小錘子,在廖停雁腳下繞來繞去。一個就地坐在了司馬焦腳邊,仰著腦袋,用嘲諷的顏文字表情看著他們兩個。

    另一個笑臉小人左右看看,找到廖停雁一盤還沒剝的瓜子,塞到了嘲諷臉小人面前,嘲諷小人立刻就開始剝瓜子。

    笑臉小人到一邊開始整理廖停雁翻出來的那亂糟糟一堆,有東西滾到了司馬焦腳邊,它還湊過去拉了拉司馬焦的衣角,把那個白玉藥瓶撿了回去放好。

    司馬焦似乎覺得在自己腳邊剝瓜子的嘲諷小人有點礙事,用腳尖輕輕踢了踢它,表達著“一邊剝去”的意思。

    廖停雁指了指三個小人,有些猜測:“這是我做的……”

    司馬焦指了其中兩個,“你造的�!庇种改_邊那個,“我造的。”

    哦,原來我倆以前還一起造人呢。

    廖停雁看著這一幕,莫名覺得自己這么多年,好像一個拋棄妻子的渣男。

    “我以前的記憶,還能想起來嗎?”廖停雁猶豫了下問。按照一般失憶法,都會想起來的,有時是在撞了頭后,有時是在經歷了生死一刻后,反正或早或晚都得想起來,不然劇情就不酸爽了。

    司馬焦撥弄雜物的手一頓,“能不能想起來都無所謂,不是一段很長的時間,也沒有什么太緊要的事情需要你記住。”

    好叭,你說是就是。廖停雁有點放松下來,要是司馬焦大佬對她恢復記憶很有期待,她壓力感覺很大的。

    現(xiàn)代社畜,很多都不能承受別人的期待,特別心累,還是順其自然好。

    廖停雁自覺自己不能因為不記得就穿上褲子不認人,還是要負起責任來,所以她試著問:“那我們以前是怎么相處的?”也好參考一下。

    司馬焦嗯了聲,“就這樣�!�

    廖停雁:“就這樣?”

    司馬焦:“就這樣�!�

    廖停雁雖然表情很正經,但腦內已經出現(xiàn)了不太正經的東西,她清了清嗓子,“那我問一下,咱們,有沒有那個?”

    已經知道她說的那個是哪個的司馬焦往旁邊的榻上一坐,故意懶洋洋問:“哪個?”

    廖停雁:“就是……那個,婚前性行為?”

    司馬焦靠在榻上,眨了眨眼,“有啊�!�

    廖停雁:“嘶——”不行,腦子里開始有畫面了。

    司馬焦:“還有很多�!�

    廖停雁:“嘶——”腦子里的畫面控制不住開始朝著需要打碼的方向去了。

    司馬焦:“神交雙修一起�!�

    廖停雁:“嘶——”畫面有些想象不能所以搖搖欲墜了。

    司馬焦:“你現(xiàn)在回來了,是該和以前一樣了。”他癱倒在榻上,一頭黑發(fā)流水一樣泄在枕邊,做了個‘你懂的快像以前一樣來’的姿勢。

    廖停雁大聲吸氣:“嘶——”畫面變成被屏蔽的感嘆號圖片了。

    司馬焦忍不住了,側了側臉,笑起來,笑的混身顫抖,胸膛震動。他亂沒形象躺在那,袖子和長袍垂在地上,一腳抬著放在榻上,一腳踩在地上,屈起手指抵著額心。

    那脖子,那鎖骨,那側臉,那修長的身形,讓人莫名有種想撲上去和他滾成一團的沖動。

    “來啊。”司馬焦笑夠了,凝望著她,“剛好給你鞏固一下煉虛期修為�!�

    廖停雁:“雙修?”

    司馬焦只笑,看著她。

    廖停雁:“你先等下�!�

    她在自己空間里翻了會兒,想找找有沒有酒一類的能壯壯膽,找了半天才從角落里找出來一個壇子,揭開紅封,試著舀了一勺出來喝。又辣又難喝,確實是酒沒錯了,她又喝了兩勺,見司馬焦一直神情奇怪地看自己,她試著問:“你也要?”

    司馬焦看了眼她那個酒壇子,“不,我不需要壯……陽�!闭Z氣特別奇怪,剛說完就大笑起來,好像再也忍不住了。

    廖停雁想到什么,在酒壇底部翻了翻,然后她就對著翻出來的東西僵住了。

    不是,她以前為什么要屯壯陽的酒啊,這玩意兒不是給男人喝的嗎?她的目光不由看向了司馬焦的某個部位。

    腦內風暴狂卷——修仙人士也有這種隱疾?不好我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司馬焦慢慢不笑了,他面無表情和她對視。

    廖停雁:“我覺得這一定是誤會!”

    其實還真是誤會,她之前什么都囤一點,這壇酒就是之前買了一大堆果酒后某個掌柜送的,結果最后酸酸甜甜的果酒喝完了,就剩這一壇,她發(fā)現(xiàn)了這是什么東西之后就扔到了角落里,反正也用不上。

    可現(xiàn)在,誰還管是不是誤會,當情侶的,總要有點誤會的。

    司馬焦坐起身,作勢要站起來。

    一般人看到這個可怕的場景,反應絕對是往后退或者趕緊跑,廖停雁不是,她一改往日散漫,迅速上前,一把按住司馬焦把他按了回去,“冷靜,不要沖動!”還急中生智給他貼了個清心符在腦門上。

    這么干的時候,廖停雁還感覺有點似曾相識,仿佛自己曾經這么干過。

    司馬焦冷笑著一把扯掉了腦門上的清心符。

    ……

    一覺醒來,廖停雁看見窗外的大片竹影和一枝紅色楓葉。

    冬城禁宮外有竹子和楓葉嗎?好像沒有,應該是一片白色的才對。

    廖停雁悚然一驚,從床上坐了起來。她懷疑自己是勞累過度出現(xiàn)幻覺了,定睛一看才發(fā)現(xiàn)不是,眼前這個風雅的居室不是冬城禁宮。

    她身上穿了一件單薄的綢衣,輕若無物,貼著肌膚像水流一樣,她踩在地板上,走到落地的雕鏤藻繪木格前,看見外面綠竹紅楓,藍天白云,還有煙水朦朧,遠山青黛,腳下一片清澈的小湖。

    這哪��?她摸出來鏡子照臉。

    還是那張臉,就是脖子上多了個牙印。

    她傾身靠在木欄上往外看,腳忽然被抓住,整個人往前摔下了水。

    水里有個黑頭發(fā)黑衣服白臉的水鬼,“終于醒了�!�

    廖停雁抹了把臉上的水,往岸邊爬,爬到一半被人抱著腰又給掄到了水里。

    “待會兒再上去�!彼碚f。

    廖停雁打量他,“貓應該不喜歡洗澡泡水的�!�

    司馬焦:“什么意思?”

    廖停雁迅速轉移話題,“這是哪?”

    司馬焦:“直播鏡子里有那個大廚房的別莊�!�

    廖停雁:“……修真界?”

    司馬焦:“對�!�

    廖停雁:“嘶——”

    第63章

    司馬焦,

    這個曾經搞垮了修真界第一仙府的老祖宗,目前手下勢力正在統(tǒng)一魔域的貨真價實大魔王,

    在這種時刻,

    竟然帶著她萬里迢迢過來修真界一個不知名城里度假,就為了她饞那一口吃的……這究竟是什么感天動地的男朋友。

    廖停雁一想,

    就覺得從前見識過的,

    室友男朋友大半夜因為一個電話起來去買燒烤和蛋糕送到樓下的行為,完全被比下去了。

    鑒于男朋友這么上道,

    哪怕她被強按著陪他泡水,她也忍了。

    而且周圍的景致真的很好,

    令人心曠神怡。她在魔域住了這么些年,

    魔域的景色真是沒什么好說的,

    大片的荒漠和荒林,少見繁茂的綠色植物,冬城里倒是長了些植物,

    可是魔域里的植物大多也和修真界不同,有些怪模怪樣的,

    顏色也不太新鮮。

    所以她好些年沒看到這種美景,嗅到這種新鮮純凈的山林氣息,整個人漂在水上,

    都要化作一片落葉。

    放空的廖停雁漂在水面上,司馬焦看她漂著,就將腦袋枕在她肚子上,也和她一樣仰頭望著天。

    紅楓和竹林沙沙響,

    紅色的楓葉落下來,被廖停雁輕輕一吹,又慢悠悠往上倒飛,在空中飄來蕩去,像一只蝴蝶。兩人擺了個T型,眼睛都跟著那一片葉子懶散轉動。

    “以前我們也這樣嗎?”廖停雁問。

    “嗯�!彼抉R焦從鼻子里嗯了一聲,似乎是半夢半醒間的回答。

    廖停雁瞅著他,他和剛見到那會兒相比,看上去越來越懶散了,倒是跟她很有點相似。她以前就是這樣,工作之余很喜歡癱著什么也不干,朋友們都說跟她待久了很容易被感染懶病,看來這懶病,就是大魔王都無法免疫。

    她想著,手底下不自覺絞著司馬焦的頭發(fā),絞著絞著,順口就塞嘴里嚼了嚼。

    泡澡嘴里愛嚼東西這個壞習慣不記得是什么時候養(yǎng)成的,之前在胭脂臺工作,他們有準備員工宿舍和澡堂之類,雖然廖停雁是住家里,但她偶爾會在員工澡堂洗個澡,一邊泡澡一邊嚼一種能美白牙齒保持口腔清新的草梗,這些清潔用品東西澡堂配了很多,她就嚼著玩,然后習慣了。

    意識到這不是牙草,而是大魔王男朋友的秀發(fā),廖停雁僵了僵,在大魔王一言難盡地注視下,把他的頭發(fā)拿了出來,在水里認真仔細地搓了搓,還拿出一把梳子給他梳順了,好好放回去。

    “好吃嗎?”司馬焦問她。

    廖停雁:“不好吃。”

    司馬焦的神情不對,廖停雁立刻悟了,改口道:“好吃!”

    他的神情還是不對。

    男朋友真的很難哄啊。

    司馬焦起身,隨手把頭發(fā)往后梳理了一下,嘴上說:“你真就饞成這樣,連頭發(fā)都要吃�!�

    我不是,我沒有!

    “起身,去吃東西。”司馬焦說。

    小湖挺淺,旁邊的木廊就架在小湖上,司馬焦一腳踩上木廊,將那些雕花格推開一些,轉身把手伸給站在水里的廖停雁,手上一用力,就把她也拉了上來。

    袖子一震,他整個人身上的水汽消失,又是個油光水滑的魔王。

    找了件浴袍披上,正濕噠噠擰頭發(fā)的廖停雁:“……”您老,就這樣搞定了,不考慮換衣服嗎?

    講真,廖停雁有點懷疑他一直沒換過衣服,怎么看他每天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啊,雖說愛泡澡,還是修真人士,身上不生灰塵污垢,但也不能總不換衣服,心理上過不去啊。

    她之前在自己的那個空間里發(fā)現(xiàn)了不少男裝,各種樣式顏色的都有,可能是男朋友的衣服。她想了下,拿了套繡白色仙鳥祥云花紋的衣袍出來,在司馬焦面前展開,問他:“換一套衣服吧,這套怎么樣?”

    司馬焦看著她拿出來的衣服沒說話,廖停雁就又翻出來一套白色帶著許多墨色花紋的,“這一套呢?要是想換個形象,這套也不錯。”

    還拿出了一套淡雅紫的,這一套就比較富貴氣質。

    社畜的工作經驗告訴她,想要讓客戶認可,是需要技巧的,不要直接詢問對方行不行,而是一次性拿出來幾套方案,對方自然就不會考慮行不行,而是直接進入挑選其中一套的流程。

    現(xiàn)在一樣,她都拿出來三套了,司馬焦很大幾率不會考慮不換,而是考慮換哪套。

    司馬焦:“你給我準備的?”

    廖停雁:“我的空間里很多,應該是你以前穿的�!�

    司馬焦忽然笑了,湊近廖停雁耳邊說:“我不知道你以前還為我準備了新衣�!�

    ……懂了,以前那個自己,給男朋友準備了衣服,但沒拿出來過,大概就像那個準備了但沒送出去的戒指一樣�,F(xiàn)在,被失憶的自己直接戳破了。

    眼看著大魔王那翹起的嘴唇,和一臉暗爽的表情,廖停雁也只能假裝無事發(fā)生過。

    司馬焦垂下頭,在她唇上貼了貼。

    他脫了外袍,丟在一邊,廖停雁趕緊撈著衣服,把木窗隔關上了,黃昏曖昧的光透過木窗隔的花紋映照在室內,司馬焦脫了衣袍,白皙的肌膚也覆上了一層朦朧的暖黃。

    他脫衣服的樣子有點好看,拈過一件內衫套在身上的動作也很好看,敞著的胸膛被白色內衫掩住,再穿黑色中衣和外衫,蓋住了白色內衫,只留下一道白邊。他隨意拉了一下前襟領口,系帶的時候,手上曲起的手指骨節(jié)尤其好看。

    長發(fā)被衣服罩了進去,他又抬起手把長發(fā)從領口挽出來,舉手投足,衣袖輕擺,長發(fā)浮動,和著這時候的光影,有種幼時記憶中港式舊電影的韻味,雖說年幼時不太懂事,但關于‘美’的概念卻也有些明悟。

    廖停雁揪著他的一根腰帶,眼睛盯著他沒有移開,感覺自己可能中了迷魂術。

    司馬焦一手拿過她手里那根腰帶,一手扣著她的后頸,拉過來又親了下。不是貼一貼的那種親,是捏捏她的脖子示意她張開嘴的那種親。

    兩人的影子在室內拉長,旁邊還映著木窗上的花,像一盞才子佳人的花燈投影。

    廖停雁回過神,發(fā)現(xiàn)司馬焦已經拿著腰帶系好了。這腰帶系在外袍里面,抽出手的時候,外袍就落下將那腰線遮住。他系好腰帶往旁邊一坐,看著她,“好了,到你了。”

    廖停雁:“到我?”

    她看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心想,我這是被美色所惑,才會站在這看完了大佬換衣服全程嗎?禮尚往來,現(xiàn)在人家要看她換。

    她沒理會那坐姿充滿了大佬氣息的男朋友,自己去一邊的屏風后面換衣服。

    她穿裙子,外面司馬焦大笑。廖停雁隔著屏風,朝著他那邊悄悄

    耷拉眉眼吐了下舌頭。

    司馬焦笑聲漸漸消失,但隔著屏風注視著她的影子,仍是帶著笑�;蛟S是因為黃昏光影太過溫柔,他臉上的神情也是少見的繾綣,幾乎有些不像是那個曾經獨自徘徊在三圣山上影子一般的人了。

    廖停雁打理好自己出來,司馬焦站在門邊,“走吧�!�

    廖停雁上前,抬起手把他的頭發(fā)再理了一下,他打理自己很隨意,還有幾縷頭發(fā)落在衣領里沒拿出來。廖停雁給他把頭發(fā)打理好了,這才跟他一起往外走。

    這是個別莊,占地極大,那個帶著湖和竹林紅楓樹的院子是獨屬于他們的,出了一道門外面是四通八達的寬道,墻邊等待著代步的風轎,負責抬風轎的人非常殷勤將兩人請上去,速度不快不慢,剛好能讓他們欣賞沿途景色。

    “您二位可是去珍食樓?”

    等到肯定答案后,隨行配備的導游兄弟就開始用熱情禮貌的語氣給他們安利這里的美食。

    這處別莊客人們都能有單獨的院子,吃食當然也能送去,但也有人愛熱鬧,于是珍食樓就是這一類客人們必去的地方,大家吃飯時還能欣賞歌舞和各種表演。

    沿途過去,廖停雁還看到了其他坐風轎的客人。這風轎真的就像一陣風似得,悄無聲息,幾架風轎相遇,輕飄飄就掠過去了。

    珍食樓燈火通明,流光溢彩,上百座獨立的小閣樓圍繞成一個圈,由空中長廊連接,中心則是一個湖心島,有伶人在那表演節(jié)目。

    風轎將廖停雁兩人送到其中一座小閣樓,另有等候在閣樓的侍從將他們迎上去,周到的服務讓廖停雁感慨,肯定收費超貴的。

    她現(xiàn)在又有種嫁入豪門的感覺了。不管在哪里,司馬大佬都不是缺錢用的角色,所以廖停雁沒有客氣,只要菜單上有的全都點了一份。

    “慢慢上就行,不用全部一下子擺上來�!绷瓮Q銍诟懒艘痪�,搓搓手期待自己的大餐。

    司馬焦對吃的都沒興趣,倚在一邊等待。

    廖停雁真的很久沒有吃過這么豐盛美味的食物了,魔域畢竟還是地域差異,口味不同。而且她這個修為,吃這么些靈氣不濃郁的食物完全不會被撐著,所以可以盡情品嘗,滿足嘴巴和舌頭。

    還有各色飲料任取用,白玉壺裝著,自飲自酌,很有氣氛。有絲竹繞耳,還有曼妙歌舞,絡繹不絕的美食,色香味俱全,眼耳口鼻都得到美妙的享受,幸福感爆棚。

    就是在這種時候,外面打了起來。

    聽到喧鬧聲,廖停雁抬頭往外看。

    隔湖對面的一座閣樓炸了,廢墟里出來三人。而他們對面的一個閣樓,站著十幾位紫衣人,正指著變成廢墟的閣樓大笑。

    “真是許久未見了,沒想到昔日清谷天的脈主洞陽真人,也入了別門別派,看這樣子,過得還挺不錯啊�!弊弦氯酥械念I頭者大聲道,語氣嘲諷帶著怨恨。

    對面穿青色衣的三人,當先一位看上去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道:“夏道友如今不也是進了白帝山,還未恭喜�!�

    紫衣人冷笑,“既然知道我入了白帝山,就該知道,如今是你死期到了,區(qū)區(qū)一個谷雨塢可護不住你!”

    年輕人萬般無奈,拱了一拱手,“無論如何,也曾是同門,如今大家道不同不相為謀,何必非要糾纏于前塵舊怨�!�

    一個咄咄逼人,一個語氣雖軟,態(tài)度不軟,眼看就叮鈴哐當打了起來。

    廖停雁只看了兩眼就吃自己的,偏偏她這位置倒霉,被打架的人給波及了,那囂張的紫衣人比青衣人修為更高,將他打的砸在廖停雁的閣樓,把她面前的桌子全都給掀了。

    廖停雁還舉著筷子,筷子里一塊醬肉搖搖欲墜。她看了眼那吐了口血站起來的青衣人,默默吃掉了醬肉,放下筷子,一腳把那個追上來還要繼續(xù)打的紫衣人給踢飛了,砸回了他們自己的閣樓。

    踢完這一腳,看到那位青衣人震驚地看著她,廖停雁才反應過來。

    糟糕,忘記了這不是魔域了。

    在魔域鶴仙城住了那么久,她都形成條件反射了,一旦被欺負到面前,下意識就要打回去,不然在魔域認慫的話可是會被得寸進尺欺負的,血的教訓養(yǎng)成的習慣,讓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修真界和魔域不同。

    她猶豫著,去看躺在一旁的司馬焦。

    誰知這時候,那青衣年輕人捂著胸口,遲疑喊道:“你是……停雁徒兒?”

    第64章

    “你是……停雁徒兒?”昔日庚辰仙府清谷天支脈脈主洞陽真人,

    也就是這青衣人季無端,神色恍惚地看著眼前的廖停雁,

    不敢相認。

    他在十一年前收了一個徒兒名為廖停雁,

    與他早夭愛女長得一般模樣,那時他收下那孩子為徒,

    只是為了寄托哀思,

    想要好好照顧這有緣的弟子,只是沒想到,

    他那弟子,最后竟然會卷入那樣可怕的風云變幻中。

    那時候,

    他也只是個小小支脈脈主,

    清谷天處于內外門交接處,

    沒什么引人注目的特殊之地,所以徒兒被選去侍奉師祖,他雖心下不安,

    但也無法多做什么,只是前去打聽了幾次消息,

    然而三圣山的消息,又豈是他區(qū)區(qū)一個真人能打探到的。

    后來聽聞她得了師祖慈藏道君喜愛,隨師祖一同出了三圣山,

    百位高級內門弟子中,只有她一人僥幸留下性命。那時,連著清谷天也盛極一時,只是他感覺到一絲暗潮涌動,

    愈發(fā)不安。有心想去見見徒兒,寬慰一番,卻無法相見。

    后來聽聞她命燈被滅,似乎是死了,又有些消息說她還活著,季無端這個做師父的自覺沒用,也打聽不到虛實,而且那段時間清谷天著實不安生,他為了保護余下的弟子們安全費盡了心力。

    之后,就是那一場導致庚辰仙府四分五裂的巨大災難。他遠在內府地域邊緣,都能看見中心處噴涌的沖天火漿,濃黑滾滾的煙幾乎覆蓋了天際,天搖地動,地下靈脈在一日內盡數萎縮破碎,各處靈園藥園被炎氣灼過,一夕間凋零敗落,連離得近的靈泉和湖泊都蒸發(fā)殆盡……

    那樣的災難,死的人那么多,內府的幾大宮長老宮主和幾個家族,曾經那樣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們,面對那樣恐怖的力量,也無力抵抗,死的死,傷的傷,還活著的都倉皇逃了。而他們這些邊緣人物,和外府的小修士小家族們,全都僥幸逃過一劫。

    都說是慈藏道君在三圣山閉關時就已經入魔,所以才會屠殺了如此多的人,毀去了庚辰仙府的萬萬年基業(yè)。

    庚辰仙府就如同一座高塔,失去了頂梁柱后,坍塌的速度之快遠超所有人預料,被庚辰仙府欺壓了多年的其他修仙門派一擁而上,瓜分了還在惶惶的庚辰仙府殘余勢力。

    季無端這個清谷天脈主在這種時候,毅然放棄固守,帶著一部分資源和一些愿意追隨的弟子們前往摯友所在的谷雨塢,成為了谷雨塢弟子,避開了那段最混亂的時間。

    如今將近十年過去,他幾乎要忘記當初那個曇花一現(xiàn)的可憐徒兒了。

    他怎么想得到,會在今日,突然見到原本以為早已離世的人。要說他與這個徒兒,相處不久,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如今久別重逢,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只是心里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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