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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兩家都是京城里有頭有臉的人家,下定的事也是過了明路的,安小將軍不是不顧體面的。

    “母親說的是,三年時間,眨眼也就過去了,今次回京,兒子也打算不再去道觀,就留在京城,眼下政權(quán)更迭,正是需要用人的時候,一家子和樂地過幾年也好�!�

    柳子真跟著柳夫人的話往下說,他也確實是這么想的。

    妹妹出門那日,他便懊悔這幾年他一直在外修習,沒怎么陪著家人。

    “是啊,也好,我原本也舍不得眉丫頭的,回來也好,日后兒女嫁娶,家里就真冷清了�!�

    柳尚書不由感慨,兒女長大,各自成家立業(yè),家中少不得變得冷清。

    如此再看柳如眉耽擱了三年的婚期,也算是恩賜他們幾年子女承歡膝下了。

    聽他們這么說,海姨娘眼里的淚光這才收起來,是啊,女兒能回來府里過幾年,哭什么。

    “最近妹妹不在府里,半夜我覺得無聊,也不能去扯著她說話了,出去看戲也沒有意思!妹妹這一回來正好,我可有的玩了,再不覺得冷清!”

    柳如月喜笑顏開,高興地拍手叫好,她這樣,其實也是想逗逗父親他們笑。

    果不其然,她這么一說,父親母親‘恨鐵不成鋼’瞪了她一眼,仿佛說:你啊你。

    柳尚書捋著小胡子,笑呵呵地起身招來管家:“快吩咐幾個手腳利索辦事穩(wěn)妥的婆子去把二小姐的屋子重新收拾收拾,缺了什么都快快的添上!”

    因為國喪的緣故沉悶的氣氛活絡起來,管家立即去吩咐人給二小姐收拾屋子。

    不過兩日的功夫,柳如眉的屋子該添的都添好,比之前還周全,就等著柳如眉回來住。

    柳府一切齊備,而十日前,柳如眉離開鼓城時憂心忡忡,可沒柳尚書他們這么想的開。

    出發(fā)前,安隨風再次清點人馬,確認無誤才命隊伍啟程。

    此次護送,安隨風沒有走在隊伍前面,而是一直陪在柳如眉的馬車旁,跟著她走。

    馬車外,就是不疾不徐的馬蹄聲,柳如眉已經(jīng)暗自抹了幾回眼淚。

    銀珠和玉金面面相覷,都被柳如眉哭得心口發(fā)緊,小姐一掉眼淚,那眼淚珠子就跟滾燙的鐵水滴在她們心頭一般,疼的很。

    將軍耳力好,小姐不想讓他擔心,所以她們才要開口安慰,就被柳如眉制止。

    兩人不能做什么,只有默默給小姐遞帕子,大眼小眼看著小姐哭的分。

    因安隨風還有軍務在身,送柳如眉前往婺城的路有點趕,隊伍走的有些快。

    傍晚,馬車在婺城城門口停下,安隨風下了馬,隔著馬車和柳如眉說話:“婺城到了,城中的驛站我已經(jīng)提前命人打點好,今晚你好生歇息,明日再啟程。”

    回去的路不用太趕,隊伍走的緩些,柳如眉也可不用吃那么多苦頭。

    一句‘多謝將軍費心’險些要脫口而出,話到嘴邊,柳如眉覺得生分,話鋒一轉(zhuǎn),低聲道:“將軍有心送我一程,我在京城等著將軍平安歸來�!�

    鼓城那邊的事務離不得安隨風,柳如眉心里很清楚,他能夠騰出大半日的時間,真真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沒他口頭上說的那么云淡風輕。

    “眉兒,辛苦你等我。”安隨風深深地看了馬車一眼,打算上馬離開。

    他才轉(zhuǎn)過身,就聽見身后的動靜,他的衣袖猛地被人拉住。

    安隨風錯愕地回過頭,就見柳如眉下了馬車,拉著他的手仰頭看他,眼底閃動的情緒復雜,安隨風辯不明。

    柳如眉今日一身若綠色的衣裙,披著一件藕粉色斗篷,看起來如一朵花瓣厚重的蓮花,開得不合時宜,卻讓人驚艷。

    他穿的是利落的窄袖勁裝,柳如眉幾乎是抓著他的手腕。

    護送柳如眉回京的一行人怔了怔,隨即都背過身,把空間留給兩人。

    “眉兒,可是有什么話要說?”安隨風幫她把兜帽戴上,不想風吹著他。

    男人的動作溫柔無比,繾綣的氛圍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柳如眉心神微動,安隨風,就是她還在閨中時,常常想著的如意郎這人溫柔且尊重她,只是造化弄人,這次回京,也不知兩人之后如何。

    柳如眉拉著安隨風的手緊了緊,半晌只憋出一句:“將軍千萬珍重。”

    除了這句,她不能說什么,眼見自己就要覓得良緣,沒想到出了國喪,兩人婚期延后,柳如眉一瞬之間又被拍回漂浮不定的浪潮中去。

    安隨風心神巨震,把人摟在懷里緊緊抱住,不過只是一瞬就把人放開。

    “我會的,等我回來!”這是安隨風回鼓城之前,最后對她說的話。

    安隨風騎著馬走遠,身影消失在夕陽中,柳如眉才心事重重地登上馬車。

    聶星文方才注意著令人之間的舉動,心里警鈴大作,他勸著柳小姐回京是對的。

    回京的路上,柳如眉心情十分復雜,又看接連做起惡夢來,夢見的全都是之前顧覃淵對她做的那些事。

    男人的逼迫和循循善誘,似毒蛇纏繞著她,她掙脫不開,只能任由自己被窒息感裹挾。

    這夜,柳如眉從夢中驚醒,茫然地環(huán)視屋內(nèi)陌生的陳設(shè),好一會才反應過來自己在驛站。

    還有兩日,就抵達京城地界,離這里越近,柳如眉心里就越慌,惡夢也更頻繁。

    她唯恐自己回到京城,惡夢里所見的都會變成現(xiàn)實,她逃不過成為顧覃淵玩物的結(jié)局。

    柳如眉心如擂鼓,額頭被風吹得一陣冰涼,她怔然抬起眼皮,才發(fā)現(xiàn)窗戶不知什么時候被風吹開,冷風一陣一陣往屋里灌。

    第68章

    回京

    少女打了個冷顫,躡履下了床榻,看了一眼驛站外,四下一片漆黑,柳如眉重重把窗扉合上,靠著窗緩了一會神。

    柳如眉緊捏眉心,瞅見掛在衣椽上的素服,眼前一亮。

    是了,百姓尚且要為先帝守喪三年,顧覃淵身為先帝之子,自然也要守喪。

    她回到京城,先不說先帝出殯入皇陵的事還未完,之后還有登基大典,登基之后還要穩(wěn)固自己在前朝乃至在整個大慶子民心中的地位,他哪有功夫搭理自己?

    這么想著,柳如眉心里頓覺好受些,是她多慮,龍椅這個位子上換了個人,要處理的事多如過江之鯽,哪有那么容易完的,是她杞人憂天。

    她松了口氣,腦袋緊接著昏沉起來,柳如眉以為是自己沒睡著,搖搖晃晃朝床榻走去,還沒走兩步,眼前一黑就沒了意識。

    等柳如眉醒過來,已經(jīng)是次日晌午,她暈倒了有大半日。

    “小姐,您可算醒了,您真是嚇死奴婢們了�!钡竭@會,銀珠的臉還很蒼白,是被嚇的。

    “是奴婢疏忽,沒能照顧好小姐,昨夜我們睡著,聽見一聲悶響就趕過來看,沒想到是小姐您暈倒了,銀珠趕緊去請了大夫來,好在說是憂思過度,養(yǎng)幾日就好�!�

    玉金歷來是柳如眉屋里所有丫鬟中最沉穩(wěn)的,此刻也少不得被嚇得驚魂未定。

    昨日夜里睡得迷迷糊糊,隔壁屋里傳來一聲悶響,起初兩人都以為聽錯了。

    想到隔壁屋住著小姐,玉金有些不太放心,讓銀珠點了燈跟自己過來看看。

    沒承想一推開門,就看見柳如眉衣衫單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把兩人嚇得不輕。

    若是兩人沒來看這一遭,讓柳如眉這么在地上躺一晚上,定要感染風寒的。

    “想是最近趕路,我精神不大好,夜里醒了想喝盞茶,結(jié)果就這么沒出息�!绷缑疾灰詾橐獾匦χ参克齻儍蓚,如不這么說,她們少不了自責。

    “不是因為別的?”玉金有些不大相信,因為一路回來,小姐的心情一直不好。

    柳如眉瞇眼笑了:“能因為什么別的?我本來就舍不得爹娘,能多陪他們幾年也好。”

    話是這么說,可一路上柳如眉吃不好睡不好,分明是在憂心拖延的婚期。

    玉金總覺得這事有些奇怪,但說不出是哪里奇怪。小姐想念老爺他們是真,但憂心婚期拖延也是真,她隱隱覺得小姐有什么事瞞著她們。

    才這么想,玉金就暗罵自己糊涂,小姐有什么好瞞她們的,女兒家多思是常事,她們做為貼身伺候的人,多關(guān)心些,少讓小姐憂心才是正經(jīng)。

    不管怎么說,女子和夫婿定了親,偏偏在要拜堂時遇上國喪,婚期不得不往后推三年,心神不寧在所難免,且近日都在食素,趕路回京城吃不消,只怕小姐身體不習慣。

    玉金暗暗下定決心,接下來這段時日,伺候小姐可要更加上心才是。

    護送柳如眉的隊伍進了京城,玉金和銀珠從簾子縫隙看到外頭熟悉的長街才松了口氣。

    總算回到了京城,經(jīng)過翡翠山時,她們還提心吊膽,可沒想到時隔一月,那的光景竟完全不同。

    一行人有驚無險回到京城,銀珠懸著的心才徹底放下,回來就可安心了。

    隨行的人都松了口氣,唯獨此行被護送的人,在馬車進入京城后心徹底懸起。

    馬車回到柳府,柳尚書等人已經(jīng)在府門口等著,望著長街望眼欲穿,直到看見熟悉的身影,才趕忙迎過去。

    總鏢頭對柳尚書拱手道:“柳大人�!�

    “古兄一路辛苦,我在顧香樓備了酒菜,古兄帶著兄弟們過去只管好吃好喝,全部都記在柳家的賬上。”柳尚書感激地對總鏢頭揖了揖。

    他說罷,目光才注意到護在馬車左右陌生的面孔,只有為首的人他認出來了。

    是太子身邊的十六衛(wèi)之一。

    “聶大人?”柳尚書走過去,瞇起眼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柳尚書,在下奉太子殿下之命,護送柳小姐前往鼓城,本該到了鼓城我們先原路返回,不想出了國喪,便順路送了柳小姐回來�!�

    眾人聞言微怔,太子殿下派人護送柳如眉?莫不是他們聽錯了?

    聶星文說罷,沒有要和他們多解釋的意思,隔著簾子對柳如眉道:“柳小姐,在下任務已完成,就先回去和殿下復命,告辭。”

    “多謝聶大人�!绷缑紜陕晳司�,等聶星文等人退下,銀珠才從馬車上下來,打起簾子,扶柳如眉下來。

    柳如眉甫一下馬車,就對上家人微紅的眼眶。海姨娘站在所有人后頭,緊咬著唇看她。

    柳夫人擦了擦眼淚,拉著海姨娘站到跟前來,柳如眉心一緊,朝長輩福了福身。

    “好孩子,都是一家人,這么見外什么?你大哥哥和大姐姐給你準備了許多禮物,都在花廳呢,先進府去說話,你身子弱,別被風吹著�!�

    柳夫人扶起柳如眉,把她的手交到海姨娘手里,讓她們母女倆站在一塊。

    “是,進府去說�!焙R棠镅劭衾餃I光點點,扶著女兒進了柳府。

    一家人進了府,等府門一關(guān)上,柳如月就迫不及待湊上去:“妹妹,那安隨風對你好不好?在邊關(guān)的時候,你沒受什么委屈罷?”

    她才說罷,柳子真就跟著搭腔,雙手環(huán)胸神情冷冷的:“為兄官職雖比他低,武功不見得差,他對你不好,兄長去收拾他�!�

    “沒有沒有�!绷缑歼B連擺手,“安將軍他是個體貼人,事事安排妥帖,我沒受委屈。”

    她在邊關(guān)那半個月,說是安隨風把她奉若掌上明珠也不為過。

    知道她喜歡吃甜食,每日散值了就買鼓城各種時興的點心給她吃,還買些新奇的小玩意,只為她能高興些。

    “安小將軍對你好就好,國喪三年,你只管安心待在府里,旁的不要多想�!�

    走在前頭的柳尚書回過頭來安慰女兒,他覺得女兒能回府里多待幾年也好。

    第69章

    難道他會錯意了,殿下對柳小姐無意不成?

    “多謝父親�!绷缑家贿厾恐蛉�,一邊牽著海姨娘,心情沉悶這么些天臉上終于露出真心的笑容來。

    一家人進了花廳,柳如眉就見案幾上擺著好些錦盒,都是他們給她準備的。

    各人位置的茶幾上擺著好些果脯點心,連著茶都正好晾到可入口的溫度。

    柳如眉心口一暖,她不過去鼓城一趟,家人對她的思念就這般,倘若她當真沒得選,被迫嫁給顧覃淵,因身份低微,終身難和家人見面,他們該怎么傷心。

    柳尚書在主位做下,招呼柳如眉快嘗嘗新的茶,呷了一口茶,柳尚書才想起聶星文:“乖女兒,回來的路上一切可還安全?”

    柳如眉遭遇了劫匪的事,之前因為不想家人擔心,所以他們并不知曉。

    少女端著茶盞的手頓了頓,把自己一路遇到的事實話實說,不過她隱瞞了一件事,她將顧覃淵安排的人說成是半道碰巧遇上,救下她之后便一路護送到了鼓城。

    柳如眉話中盡管已有隱瞞,可柳尚書幾人得知真是太子授意聶星文護送她去鼓城,還是心里存了疑影,太子此舉,怎么都覺得怪異。

    畢竟柳如眉去鼓城,可不是為了什么,而是要去鼓城和安隨風完婚的。

    太子殿下在宮宴上瞧上柳如眉,之后沒為難,想是確實看在安將軍的面子上作罷。

    要說大臣之女遇險,出于好心施于援手還是有的,可派出十六衛(wèi)的人,有些過了,而且太子本就對柳如眉有意,這么做,盡心過頭了,太子難道不會吃味?

    “太子殿下倒是忠正之人,今日聽你說才知道當日翡翠山兇險,送親隊伍太顯眼,鏢局少了一半的人,若沒有殿下的人隨從護在左右,一路不知會生多少風波,要好好向殿下道謝�!�

    柳子真是個耿直的人,加上不知道太子殿下對自家妹子的心意,故而沒什么不解。

    換做是他,若是好友因為軍務留在邊關(guān),其未婚妻子忠貞體貼,前去邊關(guān)和好友完婚,途中若遇險,柳子真也會這么做的。

    柳尚書太陽穴抽了抽,眼下正值殿下操持大慶各類重大事務的時候,他身為兵部尚書,還是先不要在跟前點眼的好。

    原先柳尚書的打算是做好自己本職工作,這段時間不要惹上朝中大員,連同太子殿下面前也要避著,不過子真的話點醒了他。

    不管太子殿下幫自家女兒是何用意,他們到底承了人家的情,于情于理都要道謝。

    “子真所言有理,這幾日,為父備上一份謝禮,親自到太子府去道謝才好,不能少了禮數(shù)�!�

    柳尚書若有所思地看了女兒一眼:“眉兒,你別擔心,為父會處理好�!�

    說的是之前太子對她有意的事。

    柳如眉面色僵硬地點點頭,沒敢多言,免得讓父親察覺出什么異常。

    柳子真眉頭蹙起,他怎么覺著,妹妹和父親神情有些怪怪的,大妹妹也是。

    他沒能多想,柳夫人就叫他,讓他等過兩日帶著妹妹好好去玩一玩。

    柳子真自然愿意的,妹妹出門那日,他還懊悔這幾年沒好好陪陪家人,如今妹妹回來,他自是樂意帶著妹妹出門玩耍。

    聶星文安頓好身邊帶著的暗衛(wèi),他沒回太子府,而是到宮門外遞了十六衛(wèi)的令牌,徑直進宮面見顧覃淵復命。

    男人一襲白袍,就連束發(fā)的玉冠都是白玉冠,襯得人面如冠玉。

    他眼眸有些混濁,是最近累的,眼下從寶華殿回來休息的空擋,都在爭分奪秒看奏折。

    “屬下已將柳小姐安然送回尚書府,殿下大可放心�!�

    聶星文說罷,眼簾微抬去看殿下的神色,想從殿下臉上看出高興的神色來。

    畢竟國喪三年,是殿下的機會。

    結(jié)果沒有,顧覃淵提筆蘸墨批閱奏折,臉上神情沒有一絲變化,什么都沒有!

    聶星文眉頭一跳,難道他會錯意了,殿下對柳小姐無意不成?

    “你辦事孤沒什么不放心的,孤還有事處理,你先下去吧�!鳖欛麥Y掃了眼手里的奏折,皺著眉頭寫下朱批。

    之前只是監(jiān)國,先帝去后,整個大慶的事務都壓在顧覃淵身上,說沒難度是假。

    殿下忙得不可開交,聶星文就算再想說什么,也不宜在這時開口,只好告退。

    聶星文退下,顧覃淵視線落在拇指的玉扳指上,眼神微動,但只是片刻,臉色又恢復成一貫的淡漠和陰鷙。

    明日先帝棺槨就要葬入帝陵,屆時他要扶靈送喪,三日后則是他的登基大典。

    三日后,他就是大慶名正言順的國主,更是這座皇宮的主人。

    皇宮,是柳如眉最不想踏進的地方。

    顧覃淵自嘲一笑,他還不死心?

    想這些無用的事做什么,光是這幾天的事還不夠他忙的?顧覃淵暗暗自嘲。

    次日清晨,皇宮內(nèi)響起哀樂,柳如眉睡眼惺忪地坐起來,知道是先帝的棺槨要起靈了。她沒有誥命,所以不用去參加路祭祭拜先帝。

    柳如眉怔怔坐在床榻上,不知怎的,腦海中毫無預兆閃過那日夜里,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傷神,他在為父皇臥病憂心。

    柳如眉心一沉,惶恐地拍了拍自己的臉,她是瘋了么!怎會無端端想起這個人!

    在京城的時光,似乎總過的很快,眨眼,來到顧覃淵舉行登基大典這日。

    天才灰蒙蒙亮,柳尚書和柳子真就穿上官服,前往皇宮參加皇帝的登基大典。

    登基大典過后,顧覃淵就是新帝。

    柳如眉雖不用和父兄一起參加大典,但還是起了個大早。

    “小姐,您醒了?怎么不再睡會?這會還早�!庇窠鹨缙馂橹髯訙蕚湎词乃饋砜匆娢堇锪疗鹆藸T火,便過來看看看。

    “睡不著,玉金,你待會去和廚房說,我想吃水蒸蛋,還有細些的菜粥�!�

    柳如眉的早飯素來用的清淡,玉金一聽,以為她是餓醒的,立即去廚房讓人準備。

    此時太陽微曦,從皇宮方向傳來的禮樂聲也越發(fā)熱鬧,登基大典開始了。

    第70章

    還能是為什么

    到宗廟告謁祖先,燒過香之后,禮官就開始念祝詞。

    顧覃淵站在漢白玉石階上俯瞰著大半個皇宮,文武百官從熙武殿跪到宣武門,黑壓壓一片。

    因為是登基大典,所以盡管是在國喪期間,還是掛上了彩綢。今日風很大,大慶的錦旗在風中狂舞,看的人心情激蕩。

    顧覃淵隔著垂下的冕旒看向遠處,眼神堅毅銳利,如草原上的狼王,不見半分怯懦,他眼底勃勃野心和陰鷙交織,迸發(fā)出迫人的寒光。

    父皇將大慶交到他手中,他定會勤勉治國,開創(chuàng)出一個盛世來。

    隨著文武百官跪下,高呼:“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顧覃淵坐上龍椅,自此刻起,他就是大慶國主。

    登基大典上,顧覃淵追封了幾位元老大臣,封皇后為太后,挪去慈安宮居住。

    登基大典一結(jié)束,慈安宮的宮女就來傳話,說太后娘娘叫他去一趟。

    顧覃淵身上還穿著厚重的禮服,聞言將要踏進承乾殿的腳步頓了頓,旋即冷聲道:“去和母后說,朕更衣罷就過去�!�

    貼身宮女已經(jīng)準備好更換的衣裳,等顧覃淵在穿衣鏡前站定,便幫他更衣。

    “溫書,你說太后如此著急叫朕去慈安宮,會是為了什么事?”

    顧覃淵冷淡的聲音傳出來,站在外殿的寧溫書面色微變,太后的目的,無非是那件事。

    太子時期的十六衛(wèi),會在其登基為帝之后擢升為鑾儀衛(wèi),成為隨侍皇帝的貼身護衛(wèi),所以寧溫書仍在顧覃淵身邊當差。

    寧溫書還沒想好怎么回答,就聽見里頭傳來一聲冷笑:“還能是為什么?”

    顧覃淵換好衣裳,就立即去了慈安宮。

    他深知自己這位母后,若不緊著伺候,她就會說些陰陽怪氣的話來刺你。

    他對此不甚在意,但是想到太后此前動不動就對他施壓,顧覃淵眼底閃過一抹不虞。

    顧覃淵到了慈安宮,太后娘娘已命人備好茶點,見他來就笑著叫他坐下。

    顧覃淵擺擺手,示意其他人退下,既然母后要和他說體己話,怎能有旁人在。

    他和母后有了隔閡是一回事,但他并不想母子之間的隔閡被人看在眼里。

    “陛下今日行過登基大典,就是大慶君主,陛下在還是太子時,就不近女色,房中并沒有通房妾室,如今陛下成為國主,須得為皇嗣做打算�!�

    顧覃淵才坐下,太后就苦口婆心地開始勸了起來。

    與其說是勸,不如說是脅迫敲打,讓顧覃淵想著江山延續(xù),不得不低頭。

    身為皇帝,除了勤政,還需為國祚延續(xù)開枝散葉,本是職責所在。

    顧覃淵并非不知太后說的沒什么不對,可是想到之前太后的舉動,他心里就不痛快。

    皇帝沒有立即作答,太后面不改色,笑著問:“先帝崩逝前,該說的都和陛下說過,那本名冊陛下不是也看過,那上面可有陛下屬意的皇后人選?”

    畢竟顧覃淵已經(jīng)登基,立后的事還是得趁早,不能耽擱。

    自己這個兒子,太后是清楚的,他沒有那個心思,你不催著可不行。

    “母后很著急讓朕立后?看來母后是已經(jīng)有心儀的人選了�!�

    顧覃淵嘴角邊掛著一抹譏笑,太后面色微僵,知道他是在故意譏諷她。

    皇帝還沒想好自己要立后的人選,太后就先著急起來。

    太后何嘗不知,顧覃淵從小到大都不喜歡被管的太緊,尤其不喜歡有人越在他的前頭,替他安排他的事。

    可立后一事著急,太后也是沒辦法,不能等著皇帝自己開竅。

    “陛下說的哪里話,既然是立后,自然得要陛下自己看對眼才好,大慶律法,皇親貴胄若有特殊情況,可不用守國喪三年,只需一年即可�!�

    太后聲音頓了頓,目光冷沉地看向皇帝:“陛下已經(jīng)是一國之君,不能任性,陛下膝下沒有子嗣,必須盡快立后納妃,讓后宮妃子開枝散葉才好�!�

    太后說得決絕堅定,是沒有打算讓顧覃淵拒絕的意思。

    “太后的意思,是讓朕一年之后就冊封皇后?”顧覃淵垂眸呷著茶,看不清他眼底情愫。

    太后不知顧覃淵怎么想的,聽兒子不是喊她母后,而是生疏地喊她太后,語氣中的疏遠之意昭然若揭,心猛地沉了下來。

    “哀家是這個意思,就是不知陛下怎么想。先帝和哀家看中的人選,不過是給皇帝個意見,若皇帝有別的心儀的人物,也該早早定下才是�!�

    顧覃淵的面色不悅,太后不是看不出,想到他的性子,還是把態(tài)度放軟。

    平時母子之間有什么齟齬,太后把話放軟,顧覃淵往往也會斂了鋒芒,不會母子針鋒相對,太后以為,這次也是如此。

    可顧覃淵冷笑一聲,懶懶地掀起眼簾來,似笑非笑地看著坐在一側(cè)的太后。

    “朕有沒有心儀的人緊要么?太后不是已經(jīng)在娘家選好了兩個合適的人選,預備在選秀時替朕選進后宮為妃?墨家的女兒,就算不做皇后,也要進入宮闈為妃,好鞏固墨家勢力�!�

    顧覃淵就這么直白地把太后那點心思戳破,這本是無傷大雅的事,但說出來未免讓人難堪,太后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兒子會把這話直接說出來。

    先帝和顧覃淵是一樣的人,都忌憚后妃娘家勢力和后宮勾連,此乃歷朝大忌。

    墨氏成了太后,在皇帝登基之前,就暗地里使手段提拔了娘家的人,顧覃淵沒直接駁回去駁了她的面子,他想著,太后應當知道見好就收,沒想到是他想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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