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今夜宮宴太后娘娘的目的,大家心知肚明,赴宴的貴女不少都面頰微紅,斗燈、斗畫的時候,時不時看向坐在首席的皇帝。
“現(xiàn)在是什么時辰?”柳如月吃了塊點心,就歪著身子問身后走過的宮女。
今夜赴宴的女眷,都是太后下了帖子請來的,宮女不敢怠慢,欠身道:“戌時了�!�
“多謝�!绷缭伦チ艘话腰c心塞到她手里,宮宴上最辛苦的就是宮人,在宴席間走來走去,又是添酒又是添菜,一刻不得閑,大半日下來餓得前胸貼后背是常有的事。
宮女眼前一亮,接過點心感激地看了柳如月一眼,又行了禮才退下。
“才戌時,還有一個時辰宴席才散,妹妹不在,好無趣。”柳如月低聲吐槽。
第79章
后背有些發(fā)冷
柳家只得兩個女兒,大多時候柳如月和柳如眉都是形影不離。
官眷在府里設宴的時候,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拘束就少很多,柳如月還能喝酒。
柳如月煩躁地想撓撓頭,碰到頭上的首飾,才記起來自己今日簪了簪子,只得做罷。
“這是在宮里,你說話謹慎些�!绷蛉肃僚氐闪肆缭乱谎邸�
“女兒知道了。”柳如月只好正襟危坐,聽宮里的樂師彈奏的琴音。
大殿之上,心不在焉游神的不止柳如月。
今日來參加夜宴的家眷,除去已成親的夫人,就是待嫁的千金小姐。
京中少女雖都懼怕顧覃淵玉面修羅的名號,可他一張臉長得實在俊美,他登基為帝,后宮無妃,如果能被選上,是何等殊榮?
為皇帝誕下長子的宮妃,地位注定會有所不同,不少人都想成為為皇帝誕下長子的女子。顧覃淵過分俊美的五官沖散他眼底的戾氣,貴女們沒那么怕顧覃淵,席間時不時偷偷看他。
貴女的目光頻頻看來,顧覃淵不覺得高興,宮宴的時間越長,他越煩躁。
先帝喪期未過,雖是參加宮宴,大家都不敢大聲說笑,只偶爾有幾聲笑聲。宴席沒有往日的熱鬧,可彼此斗燈作畫,倒是也雅致,不至于無聊,反而平添歲月靜好的安寧。
顧覃淵坐在上首,喝了幾杯酒,目光掃過大殿,并未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眼底閃過一抹煩躁,柳家那邊的席位,只有柳如月和柳夫人,顧覃淵失望地收回目光,全沒了興致。
“今日赴宴的官家小姐都尚未婚配,哀家瞧著她們都好性子,皇帝可有看上的?”
太后的位置就在顧覃淵邊上,她注意著皇帝的神情,也沒見他多看誰一眼,反而眼底漸漸生出不耐煩來,太后見狀,只好開口試探顧覃淵的口風。
“人太多,看不仔細。”顧覃淵抿了口酒,漫不經(jīng)心地開口答了句。
他答得敷衍,甚至敷衍地不加遮掩,太后面色微僵,但還是耐著性子哄他:“皇帝有哪個稍稍看上眼的,哀家把她叫上前來說話,皇帝仔細看看也無不可�!�
太后話音方落,顧覃淵就重重嘆了口氣,無奈地側過頭看向太后:“母后,今日宮宴您花費不少心思,朕都明白,但朕實在沒這個心思,您能懂么?”
母子二人好好說話,不知是多久之前的事,顧覃淵欲言先抑的一番話,精準地捏住了太后的七寸。
他一雙眼濕漉漉地向太后看過來,柔和的語調(diào)里透著濃重到凝實的哀傷,太后聽得心口發(fā)緊,竟是什么好言相勸的話都噎在喉嚨。
太后深吸了口氣:“既然皇帝無意,就先罷了,不過宮宴已經(jīng)開始,還請等宴席散后陛下再離席,官家小姐里,有看上的最好,沒有,就罷了�!�
“多謝母后�!鳖欛麥Y不動聲色地拱了拱手就繼續(xù)飲酒。
今日宮宴宴請的是官家待嫁女眷,顧覃淵其實早早看過邀請名單,知道柳如眉不在邀請之列,太后不知,顧覃淵一番故作可憐的話,是早就想好搪塞她的。
他的母后,是個素來強勢的,可只要你略服軟,做出個可憐的樣子,她就沒法強勢起來。
設宴的大殿外是一面人工湖,湖邊建著一座不系舟和大殿相連,斗畫的地方就設在那,不知誰奪得了魁首,舟中傳來一陣嬌笑。
顧覃淵興致缺缺,往那邊看了一眼就移開目光,想起自己和柳如眉的初見。
當時柳如眉怯生生地坐在阿姊身邊,不想被選上,就往臉上抹灰,一雙眼水靈靈的,似湖水倒映其中,讓人不自覺沉溺其中。
今夜是除夕夜,她不曾來赴宴,不知在府中做什么,是上街賞花燈了么?還是在院子里窩著聽丫鬟說書?她回京之后,自己還不曾見過她,不知她最近過得如何。
柳家將她視作嫡出小姐看待,想是養(yǎng)的很好的,原以為她去邊關路上那一見,他能自此放下這個人,結果放下一事,比他想的要難上千百倍。
宮宴將結束時,顧覃淵意思意思給諸位官眷一視同仁地賞了一朵官造的珠釵,就散了宴席,讓眾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是說今日宮宴,是為了給陛下選妃的么?不過事情并未擺在明面上說,宮宴就這么散了,眾人沒人好意思開口問,也沒那個膽子。
照陛下所有人都賞了一支簪子的舉動看來,應當是沒看上。原本懷揣著期待前來的閨秀失望而歸,柳如月拿著那支簪子反而松了口氣�;实蹧]看上她,她求之不得。
“小姐,不如您先休息,夫人和大小姐等宮宴結束回來還要些時辰,您有什么想問大小姐的,若不是十分要緊的,等明日醒來再問也無妨。”
玉金往香爐里放了些安神香,煮了一壺熱茶回來,就見柳如眉還坐在矮榻上看書。
柳如眉看了眼天邊月色,有些擔心柳如月,不過顧覃淵那廝在她吃過虧,想來不會再看上柳家女兒,不然她真要懷疑顧覃淵是不是真的腦子壞了。
“也是,阿姊進宮赴宴,被規(guī)矩縛著,回來只怕累壞了,還得沐浴更衣才能入睡,我還是明日再去煩她,先歇下吧。”柳如眉把話本合上擱在桌案上。
“小姐,床已經(jīng)鋪好,要不要奴婢再給您灌一個湯婆子?”銀珠從屏風后探頭出來問。
今日屋里一直點著炭爐子,加上沒有夜風,柳如眉見天色不早,擺手道:“不用,時候不早,你們下去歇息吧�!�
柳如眉揉了揉眼,她確實有些困了,灌湯婆子還得往廚房跑一趟去取熱水。
銀珠和玉金留了一盞燈,等柳如眉睡下才退出去。
長街上鞭炮聲不斷,隔著層層院墻傳來,還有孩童的笑聲。柳如眉不覺得吵鬧,伴著長街上傳來的聲音入睡,她更安心。
今夜她是沒法守歲了,從邊關回來后,她就容易發(fā)熱,平時都是早早歇下。
她翻了個身,才剛闔上眼,就覺得后背有些發(fā)冷。
第80章
這個瘟神怎么又來了
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柳如眉再熟悉不過,只有那個人出現(xiàn)時才會如此。
柳如眉倏然睜眼,猛地翻身坐起,驚恐地透過垂下的紗帳往外看。
一道身形高挑的人影無聲地站在距離床榻幾步遠的地方,炭爐子里的碳火透出暗淡的光,將他的臉照得忽明忽暗。柳如眉倒吸了一口寒氣,幾乎要當場暈厥過去。
兩人在暗中對上彼此的視線,柳如眉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了,竟從這個人眼里,看到了一閃而過的笑意,她不解,有什么好笑的?
柳如眉雙唇張合,似想說什么,可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不是無話可說,而是想說的話不能出口,不然她定要喊一句:這個瘟神怎么又來了!
距離她回京已經(jīng)有三個月過去,之前他不來,她好容易安下心來,以為她總算得以擺脫顧覃淵的糾纏,這人登基之后,日子一久,忘了她就會喜歡上別人。
加上太后著急為顧覃淵舉辦宮宴,不就是想盡快往后宮里選人,他還來做什么!
柳如眉視線有些發(fā)暗,攥緊手里的錦被驚魂未定,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顧覃淵眼力過人,盡管屋內(nèi)光線昏暗,還下了帳子,他仍能看清柳如眉的面容。
數(shù)月不見,她有些清減,想是邊關來回一趟,路上顛簸不大好受。
見到心心念念的心上人,顧覃淵心情很好,沒想到兩人還能有這樣再見的機會。
宮宴結束之后,他回到承乾殿,在床榻上翻來覆去沒能睡著,腦海里想的全都是柳如眉的一顰一笑,索性披上斗篷,避開鑾儀衛(wèi),出宮來看柳如眉。
顧覃淵沒開口,柳如眉就先發(fā)覺他的存在,他今日煩躁了一日的心情,一瞬就被撫平。
他嘴角染上笑意,揮開紗帳在床沿邊坐下,眸光一瞬不瞬地看著柳如眉。
“今日為何沒參加宮宴?”他的詢問算得上溫和,柳如眉聞言,卻皺起眉頭,今日宮宴,她并不在受邀之列。
不過皇帝日理萬機,想來宮宴多半是太后幫忙操持,她想了想,還是開口解釋。
“臣女已定親,今日宮宴邀請的是待嫁的官家小姐,由家中主母帶著赴宴,臣女兩樣都不符合�!绷缑冀忉尩匾话逡谎�,希望顧覃淵能聽明白她的提醒。
可顧覃淵非但沒做出她想象中的反應不說,還對她笑了,是的,笑了。
他生的好,笑起來時眼底似盛滿瀲滟湖光,熠燿生輝,柳如眉只覺得莫名。
她從前說這些,顧覃淵都會被激怒,難不成幾個月不見,這個人轉性了不成?
不過,也有可能是這個人沒聽懂她話里的意思,所以反應不對,一定是這樣。
柳如眉想法天真,眨了眨眼,大著膽子對上顧覃淵的視線:“太子殿下,不,陛下,除夕宮宴,是太后為了給您相看后妃設下,臣女已經(jīng)定親,自是不用參加的。”
她聲音頓了頓,擔心顧覃淵聽得不夠明白,趕忙補充:“而且,今夜是陛下不請自來,就不能算是臣女主動出現(xiàn)在您面前。”
顧覃淵夜闖她的閨房,女兒家,哪有不心驚的?柳如眉一邊說一邊覺得心驚肉跳。
她還記得顧覃淵離開帳篷之前警告她的話,回京之后就連出門都大多戴著幕籬。
她記得清楚,顧覃淵這個當事人反而忘了,愣了愣才反應過來她指的是什么。
“今夜確實不算你主動出現(xiàn)在朕面前,是朕想你,所以主動來見你�!鳖欛麥Y看著她,眼神溫柔地不像話。
“陛下還是莫要想臣女,今后也不要主動來找臣女吧?”柳如眉小聲嘀咕。
她說的是勸人的好話,不是顧覃淵為君英明?她苦口婆心,顧覃淵應當能明白。
顧覃淵將她那點小心思看得明白,被她畏畏縮縮的模樣氣笑,數(shù)月不見,柳如眉見了他,還是這副樣子,他今日也沒很兇,不是么?
在柳如眉面前,顧覃淵時常心生懷疑,自己難道生得兇神惡煞不成,讓她怕成這樣。
“朕今日來找你,你覺得,朕還會放過你?”顧覃淵一句話的功夫,就脫了鞋襪。
柳如眉見狀急得伸手推他:“陛下請自重!”
說罷柳如眉覺得自己有些可笑,顧覃淵何時在她面前自重過?不成,這樣下去要出事。
她慌亂地看了眼窗口,赤著腳跑下床榻,腳尖才碰到地面,柳如眉就被凍得一激靈。
可眼下顧不得冷,然而沒等她雙腳落地,眼前一陣天旋地轉,就落入溫暖寬厚的懷抱。
“還請陛下放開臣女!”柳如眉疾言厲色,實際上在顧覃淵懷里抖地厲害。
“沒出息�!鳖欛麥Y氣極反笑,視線落在她的耳垂上,覺得心有些癢癢,不受控制地抬手捏了捏。柳如眉一激靈,猛地拍開顧覃淵的手,怒瞪著他。
顧覃淵是一國之君,她不過是區(qū)區(qū)兵部尚書家的庶女,她不要命了,敢在皇帝面前有多大出息?他人性命生殺予奪,全在皇帝一念之間,他當然出息!
柳如眉在心里罵顧覃淵罵得那叫一個酣暢淋漓,結果對上顧覃淵銳利的視線,撐起來的氣勢瞬間偃旗息鼓,似霜打的茄子低下頭去。
她身上抖地厲害,顧覃淵感受到她的驚懼,無奈地扯了扯嘴角,她這副樣子,和他之前在獵場上撿回來的兔子別無二致,受了些傷怕人的很,讓人……心生憐愛。
顧覃淵原本以為自己能放得下柳如眉,直到此刻他才清楚意識到,他想多了。
能不把眼前的人拆骨入腹吃掉,就已經(jīng)忍得艱難,何談放過?
柳如眉精神緊繃著,一會看著門的方向,一會看向窗戶那邊,唯恐有人經(jīng)過。
她眼睛左右亂看,坐在顧覃淵懷里不安分地挪動著,并未注意到男人的呼吸逐漸加重。
顧覃淵悶哼一聲,托著她往下些,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不至于靠的太上,倒不是擔心別的,只是怕自己的反應嚇到她。
第81章
朕本以為,你會多少有幾分想念朕
“不看看朕?我們這么久沒見,朕本以為,你會多少有幾分想念朕�!鳖欛麥Y食指掃過她的下顎,帶著些撩撥的意味。
在京城外一別,顧覃淵直到今日才見到她,他想她想得快要發(fā)瘋。
柳如眉皺著眉別過頭,掙扎著要從他懷里下來,“陛下說笑,臣女已經(jīng)有未婚夫婿,就算是想念,也只會想念自己未來的夫她想著也許是之前自己說的話太模棱兩可,讓顧覃淵覺得他們有可能。
果然她還是應該把話說的絕情些。
柳如眉才這么想,顧覃淵就抬起她的下巴,陰影壓下來,籠罩在柳如眉頭頂。
她呼吸微滯,一種莫名毛骨悚然的寒意如附骨之疽直沖頭頂,還沒來得及掙扎,顧覃淵就俯身吻上她的唇。
柳如眉被顧覃淵鉗制在懷里,她身形嬌小,顧覃淵都能完全把她裹住,她動一下都難,遑論掙扎。
“嗚!”柳如眉小幅度地在顧覃淵懷里扭動,直到臀部冷不丁碰到什么,聽到頭頂響起一聲悶哼,她如遭雷擊,僵在顧覃淵懷里,不敢再動。
她雖未經(jīng)人事,但也是受過嬤嬤教導的,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么?
顧覃淵發(fā)覺她的異常,自然也感受到自己身體的變化,他沒有放開柳如眉的意思,在她安靜下來后,吻得更深。
太久沒見,他很想念柳如眉,尤其此刻把人抱在懷里,她只有那么點,讓人恨不得把她揉進骨血之中,據(jù)為己有。
顧覃淵吻得很深,在柳如眉想逃離時,晦暗的眼底閃過一抹惡趣味,使壞咬住她的唇。
柳如眉被他咬的驚呼一聲,剛想借機推開他,雙唇就被他再度含住。
柳如眉氣得面頰通紅,顧覃淵就如同貓捉老鼠般逗弄她,抱著她又親又啃,就是不撒手。
柳如眉被他抱在懷里,實實在在體會了一回何為如坐針氈。
被人如此輕薄,她覺得委屈極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她害怕聲音引來下人,不敢哭出聲。
人在無助的情形下,內(nèi)心的恐懼被進一步無限放大,柳如眉哭得抽抽噎噎,整個人嚇得直哆嗦,邊哭邊在心里罵顧覃淵是個禽獸。
哪有人和狗似的,還是愛啃人的狗,回回抱著她就啃,不愿撒手。
顧覃淵抱著她吻地動情,直到柳如眉哭到有些喘不過氣,他才把人放開,幫柳如眉順氣:“順不過氣不會說?”
顧覃淵和她說話,似乎總是疑問的語調(diào),柳如眉敢怒不敢言,暗罵這個禽獸,把她的嘴堵地那么嚴實,根本沒給她開口的機會。
她不搭理顧覃淵,拿出壓在枕頭底下的帕子來,抽抽嗒嗒地擦眼淚。
顧覃淵看著她這副委屈小媳婦的模樣,沒忍住輕吻她的嘴角。
柳如眉瑟縮了一下,下意識就要躲,顧覃淵把她的臉掰過來,惡狠狠地吻住她,在她柔軟的雙唇上肆意輾轉,良久顧覃淵才不舍地將人放開。
“朕說過,朕不喜忤逆�!彼﹃缑技t腫的嘴唇,意味不明道。
柳如眉被他孟浪的舉動徹底嚇傻,想不明白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果然說書先生稱贊新帝英明神武,不過是吹捧的話,他哪和英明沾半點邊!
柳如眉很想反駁,她算是半個有夫之婦,就算她沒定親,被他人輕薄,還不能反抗是什么道理。
和顧覃淵多次接觸下來,她大抵能摸準這人的性子,她越是忤逆,這人就越難纏,還是不理他為好。不理他,也許他覺得無趣,就會自己離開。
顧覃淵抱著柳如眉,讓她靠在自己肩頭,手掌撫弄著柳如眉的長發(fā)。
他動情地輕吻柳如眉的鬢發(fā),在他眼里,有關柳如眉的一切,都令他沉迷。
“你還真沒良心,你不想朕,朕卻想你,得知你回京,并未和隨風完婚,你不知朕有多高興�!鳖欛麥Y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臉頰。
顧覃淵體溫高,柳如眉卻因為他短短的一句話,感到渾身冰涼。
柳如眉空洞的眼神落在窗格上,絕望地想,她日后是別想睡一個安穩(wěn)覺。
顧覃淵的體溫隔著衣物傳來,柳如眉下意識蜷縮起身子,可她再怎樣,都被顧覃淵禁錮在懷里,一如她的現(xiàn)狀。被顧覃淵糾纏上之后,就連擺脫這人的糾纏,她都做不到。
柳如眉預想自己接下來的日子,害怕地渾身瑟瑟發(fā)抖。
她還要等上三年,才能和安隨風完婚,而顧覃淵身為皇帝,他只需要守國喪一年,就可納妃。
前一年她尚且可以安然度過,可后兩年呢?屆時她的處境又成了之前那樣處于被動的境地,顧覃淵無論對她做什么,她都只能逆來順受,當真沒任何法子?
柳如眉抿了抿唇,想到安隨風在送別她時的眼神,她還是鼓起勇氣抬起眼皮,可她不敢和顧覃淵對視,只盯著他的鼻尖說話。
“殿……陛下,先帝駕崩不到一年,您尚在守孝,您這樣不太好,為先帝守孝,焉能近女色?您不是還為此駁了大臣選秀的提議?”
她一番話說得磕磕巴巴,縮頭縮尾的樣子,看起來可愛又可憐。
柳如眉鼓起勇氣說完,咽了口唾沫,有些不確定地將視線上移,去看顧覃淵的反應。
她抬眸那一瞬,瞥見顧覃淵眼底閃過的笑意,他笑起來時,眼睛那般明亮,在夜色下,也閃著攝人的光芒,柳如眉愣愣看著他,這人,怎么又笑了?
不過他既然在笑,就是沒有生氣,那就好,是不是意味著她說的話有用?柳如眉心里才升起一點微弱的希冀,顧覃淵緊接著說出口的話,就將她那點可憐的念想擊碎。
顧覃淵一瞬不瞬地盯著她,柳如眉心里一咯噔,隱隱覺得大事不妙,果不其然,就聽顧覃淵幽幽道:“那,是不是一年后就可近女色?”
柳如眉嘴角抽搐一下,抬手去推他,想下榻去拿衣服,才站起身,就被顧覃淵撈回懷里。
他雙唇緊抿,下顎線緊繃著,環(huán)抱住柳如眉,試探著問出自己一直以來想問的話:“一年后,你入宮伴架,陪伴在朕身邊可好?”
第82章
傻了?
柳如眉一激靈,顧覃淵果然賊心不死!立即搖頭拒絕:“不可,還請陛下找別人伴架�!�
且不說她是安隨風的未婚妻子,若今年就開始選秀,一年后秀女進宮,屆時有多少女子削尖腦袋想往后宮擠,有她什么一席之地?
皇宮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她沒家族作為靠山,縱然得寵也不是好事。
簡而言之,離這個人越遠越好,她不適合呆在宮闈那樣的地方,也不想呆。
顧覃淵環(huán)著她的手緊了緊,語氣篤定:“朕只要你,朕若說,朕只要你呢?”
他目光灼灼,望著柳如眉的瞳孔深處,柳如眉仿佛被他的視線燙到,慌忙躲開。
他在說什么?柳如眉大腦一片空白,天涯何處無芳草,他就盯著她一個做甚?
柳如眉百思不得其解,很快意識到顧覃淵不會輕易放過自己,整個人心都拔涼拔涼的。
屋里分明點著兩個火爐子,被子也是暖和的,柳如眉卻覺得渾身發(fā)冷,在顧覃淵懷里打了個冷顫,做了多日心理工作,好容易壓下去的恐懼再度泛了上來。
兩人離得近,柳如眉呼吸輕重,眼神變化,顧覃淵都看得一清二楚,察覺柳如眉對他的恐懼加劇,顧覃淵皺起眉,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
他不過是說只要她,為何他一說想要她一類的話,她都又怕又懼?
若不是因為父皇駕崩,國喪突然開始,此刻柳如眉已經(jīng)和安隨風拜堂成親,成他人妻子。
顧覃淵想起自己之前說放過柳如眉那樣的話,頓時覺得無比后悔,他不會放過柳如眉。
絕不。
柳如眉坐在顧覃淵懷里,他垂下眼簾,就能看見她圓潤的耳垂。
顧覃淵看得喉嚨有些發(fā)緊,咽了口唾沫,垂下腦袋在她后頸的位置輕輕吻了一下。
原本就緊繃著心弦的柳如眉被他輕佻的舉動激地汗毛倒豎,在他懷里劇烈掙扎起來。
她越是掙扎,顧覃淵就禁錮地越緊,男人眸光沉如深潭,讓人不敢觸及。
忽然顧覃淵捏住她的臉,強迫她和自己對視,“你再掙扎試試?”
柳如眉一股勁霎時歇了,渾身僵硬地被他抱在懷里,大氣都不敢出。
無他,她從顧覃淵眼里,看到了明顯的占有欲,如一團火,‘騰’地燒起來。在此之前,柳如眉從未見過他露出如此可怕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生吞活剝,不死不休。
“你,你想干什么?”柳如眉結結巴巴,就連對顧覃淵的尊稱都忘的一干二凈。
“朕想干什么你不知道么?朕只想將你留在朕身邊,你從朕身邊離開的滋味,朕不想再嘗一遍,你答應朕,留在朕身邊,可好?”
男人聲音沙啞低沉,似深夜勾人魂魄的妖精,只是感受到他的氣息就讓人戰(zhàn)栗。
柳如眉如鵪鶉般低著頭,任由顧覃淵將自己抱在懷里,不肯開口說話。
兩人都能感受到逐漸緊繃的氛圍,她在顧覃淵懷里,渾身僵硬地厲害,顧覃淵神思微頓,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并未做什么再刺激她。
“朕方才過來時,看見櫻桃花已經(jīng)謝了,不過院里蘭花也不錯,陪朕看看?”顧覃淵動作輕柔地揉捏著柳如眉的掌心,柳如眉很抗拒和他有肢體接觸,卻不敢將手收回。
男人氣息拂過她的耳畔,柳如眉一激靈,后知后覺意識到他在等著她回復。
柳如眉輕咬薄唇,用力地搖了搖頭,她是瘋了才會答應和外男三更半夜到院子里賞蘭花,而且還是一個不能輕易得罪的外男。
“你不喜歡就罷了,朕之前看你喜歡在屋頂似很喜歡借月色賞花,以為這樣你會高興�!鳖欛麥Y目光掠過她鬢邊,柳如眉注意到他的視線,心沉了下來,干脆裝傻佯裝不懂他的意思。
顧覃淵想到她之前已抵達鼓城,預備和安隨風成親,哪有可能會帶上他贈她的釵子?
雖明白這個道理,但一想到柳如眉不會戴上他送的簪子,心里還是有些吃味,倏然低頭叼住柳如眉的耳尖,用力咬下去時帶著些懲罰的意味。
“疼!”柳如眉叮嚀一聲,想躲他,一縮脖子,兩人的臉反而貼在一起。
柳如眉心神大亂,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愣愣坐著,任由顧覃淵啃咬她。
等顧覃淵放開她時,柳如眉已經(jīng)出了一身冷汗,整個人都處于神游狀態(tài)。
顧覃淵壓下體內(nèi)的躁動,食髓知味地抬起眼簾,看她這副魂不守舍的模樣,不禁笑出聲。
“噗嗤。”他親昵地蹭了蹭柳如眉的臉頰,把人緊緊圈在懷里,他感覺安心極了,勾了勾柳如眉的下巴,神情狎昵地盯著她看,“傻了?”
柳如眉盡量往外挪了挪,想離顧覃淵遠些,但在他懷里,做什么都是徒勞。
她怔愣地看著顧覃淵,鬼使神差地點點頭,她寧可自己傻了。
也許傻子不會提心吊膽,還不用被當今皇上看上,想逃都逃不掉。
她這副稍微老實些的反應讓顧覃淵沉悶心情愉悅起來,如此美好的人兒,難怪隨風會直接答應當初柳尚書兩家議親的提議。
顧覃淵眼底閃過一抹寒意,可柳如眉,原本是他先注意到的美玉,憑什么被他人捷足先登?若非柳如眉那般會挑,偏偏就挑到安隨風,他豈會由她嫁為人婦。
幾次披星戴月來見柳如眉,顧覃淵都想問她,只要柳如眉點頭,他橫刀奪愛也無妨。
可氣之處就在于,他屢次暗示乃至明示,柳如眉非但拒絕,還很恐懼他。
怕什么?顧覃淵不解,他還能吃人不成,柳如眉何至于怕她怕到這個地步。
“你不和隨風成親,陪著朕有什么不好?你要什么,朕都可以給你�!鳖欛麥Y有些猶豫地睨著柳如眉,小心地把下巴靠在她的香肩上。
柳如眉不做回答,兩人就這么靜靜的坐在床頭,一個抱著人,一個被人抱著,誰都不說話,就是如此詭異的相處模式,竟慢慢的生出一點歲月靜好的平和來。
第83章
他昨夜來看她,興許,是一時興起
顧覃淵在柳如眉房里待到很晚才離開,柳如眉整個人就如緊繃的琴弦,分明疲倦極了,可她哪里敢睡?就連闔上眼假寐都不敢。
等柳如眉回過神,顧覃淵已經(jīng)不見蹤影,就連她身上屬于那個人的體溫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