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他只要,眼前的這一個人,是他一生摯愛,是他一輩子的珍寶,他要與她同進(jìn)共退,并肩前行。
蕭遲低頭,輕輕吻她的手,從手背一路到指尖。
他仰頭,“你說好不好?”
“好,好!”
裴月明啞聲,用力點頭。
他很高興,隨即又瞄了她一眼,“那現(xiàn)在,你試一試好不好?”
有點撒嬌意味,也有點打蛇上棍的撒賴,這家伙素來是個不吃虧的,但更多的,卻是懇求。
深切的渴望,小心的懇求。
沒頭沒尾的,裴月明卻一聽就懂了。
她一愣。
蕭遲執(zhí)起她的手,柔聲:“阿蕪,等以后重開了大慶宮,你試一試好不好?”
試一試,全情投入,全心全意和他相愛好不好。
蕭遲站起身,捧著她的臉,“現(xiàn)在可不可以了?”
裴月明怔怔對視,他溫柔而堅定的眼神。
所謂觀念,不是不能改變的,她覺得無法改變,是條件不到吧?
是啊,如果是現(xiàn)代,裴月明還是那個二代千金,面對這樣的真摯情意,說不定她早就愿意了。
因為失敗的成本不同。
現(xiàn)代的顧月明她有失敗的底氣。
可這里,他高她低,她的一切都基于他,難聽點就是仰人鼻息吧,失敗的話,她無處容身��!
蕭遲實在太過聰敏了,就算裴月明本人也沒刻意去扒過這些,畢竟有點傷自尊。
連她自己都不去想,偏他察覺到了。
一瞬裴月明覺得有點難堪,她移開視線。
但被蕭遲溫柔而堅定地制止了,他捧著她的臉,不斷地低頭輕吻她。
“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他喃喃。
他沒有給她足夠的安全感,卻要索取她要豁出去一切才能給出來的東西。
“對不起,對不起�!�
他捧著她的臉,低低道:“那大慶宮重開以后,你試一試好不好?”
她沒有安全感,他給她;并肩同行,他會安排好;立身的根本,他都給她夯實了。
“是我不好,我沒有早些想明白。”
“是我無理取鬧�!�
“我不對。”
“對不起。”
“等大慶宮重開以后,我們試一試好不好?”
裴月明淚流滿面,看著眼前人熟悉而溫柔的面龐,她一抹眼淚撲進(jìn)他懷里。
“好!”
作者有話要說:啊,要好好的!
第133章
建和二十五年九月三十,
蕭遲登基稱帝。
這一日兩人起了個大早,
重華宮內(nèi)外燈火通明,
一應(yīng)素色盡數(shù)暫收或遮蓋,
人高的大紅燈籠從檐下一路蔓延往外,燭火輝煌,
彩燈錦繡。
蕭遲凌晨就起身了,
沐浴梳洗,
一層層的冕服上身,
今日是最隆重的十二章袞冕大禮服,連蔽膝羅帶足足十八層,裴月明光看著就覺得重。
幸好是秋冬,不然大夏天這么一身也夠難熬的。
厚重是很厚重的,但也很俊。
蕭遲本身就眉目深邃生得英俊,
肩寬身長輕易撐開了氣勢,深黑色的十二章紋玄衣,赤紅濃烈的羅帶纁裳,十二旒平天冕冠,
旒珠微微晃動,
儀表赫赫,威勢逼人。
看得裴月明眼睛亮晶晶的。
他本人吧,伸手挑了挑面前的旒珠,
是有些嫌棄累贅的,不過這等極具意義的時刻,他也就給忽略過去了。
蕭遲唯一的遺憾就是,
登基大典沒法和封后大典一起進(jìn)行。
這個倒沒法的,他初初即位,且也根本就沒時間去掰扯這個。
蕭遲心里其實是很想和她在一起的。這個承前啟后的人生重要時刻,沒了她的在場分享,總少了味道。
裴月明伸出兩個食指,撐著他的唇角往上翹了翹,“今天大吉日子,高興一點��!”
她知道他的心事,其實她也很想親眼見證的,眨眨眼睛:“……要不,我裝個小太監(jiān)?”
宦官在這等場合,就是個必須的布景板,她找個不需要動彈的位置,不就可以一起看了?
有點委屈她,但這倒是個折中的辦法,蕭遲眼前一亮:“那好!”
他立即招王鑒吩咐下去。
天色已經(jīng)亮了,告祭天地宗社的官員已經(jīng)領(lǐng)旨出發(fā)了。蕭遲還得去告祭先帝祖宗,說不了兩句,他就得匆匆登輦趕過去了。
王鑒效率非常高,很快找來一身小號宦官服飾,裴月明抖開瞅了瞅,給換上,然后再了解一下需要注意的地方。其實也沒什么,精神抖擻站好就行。
眼見時間差不多了,兩人到了奉天殿,王鑒在帳縵后招了招手,玉階中間位置的一太監(jiān)悄悄下來,裴月明笑笑吩咐賞了,她悄悄繞上去了。
沒什么人發(fā)現(xiàn)這個插曲,因為大家都正端正伏拜。
裴月明站的這個位置很高,距離玉階最頂端就一級,高高俯瞰而下,底下清一色嶄新官服紗冠,緋紅墨綠深褐,從奉天殿殿門外一路延伸至大廣場,文東武西,端端正正跪在御道兩側(cè)。
金柱紅頂?shù)姆钐斓钶x煌巍峨,漢白玉廣場闊大宏偉,一眼望去,幾望不見盡頭,儀仗鐘鼓齊備御前禁軍林立,文武百官宗室勛貴伏跪,非常整齊,一眼望不見盡頭。
這等場景,一眼就教人豪情萬千。
裴月明心里也不禁更期待起來了。
蕭遲來了。
吉時至,鐘鼓奏鳴,蕭遲在奉天門禱告以后,御輦自御道而入,一直抵達(dá)奉天殿的陛階下。
他緩步拾級而上,百官隨后有序而入。
蕭遲一路至上玉階最頂端,他第一眼就發(fā)現(xiàn)裴月明了,裴月明沖他眨眨眼睛,他唇角不禁翹了翹。
蕭遲轉(zhuǎn)過身后升座,文武百官齊齊跪拜,山呼道賀。
聲勢震天!
齊聲的山呼吶喊在偌大的奉天殿內(nèi)回蕩,沖了出去,回音隆隆,鐘鼓齊鳴。
自高處俯瞰而下,心潮涌蕩,豪情萬丈。
蕭遲不禁就想起初出深宮第一次上朝的時候,天將明未明,他站在宣政殿陛階最底下往上仰望大殿殿門開啟,莊嚴(yán)肅穆的場景讓當(dāng)時的他陡然而生一種渺小的戰(zhàn)栗感。
時至今日,他由上往下俯瞰,已將命運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情緒激昂,他忍不住回頭看了裴月明一眼。
燭火通明,映著她那張白皙明亮的笑顏,亮得仿會發(fā)光似的。
心坎鼓漲,一種滾燙滿溢的感覺。
他情緒在這一刻終于達(dá)到頂峰!
……
雖有點不那么讓人滿意,但也算和她一起分享了登頂一刻。
群臣賀表之后,詔書自奉天門頒出,昭告天下。
靜鞭響,蕭遲還宮。
登基大典完滿結(jié)束。
蕭遲這一身總算能卸下來,初冬時分,他里衣一摸都濕透了,裴月明趕緊吩咐兌熱水來,給他擦身。
她還穿著一身小太監(jiān)的服飾,簇新的寶藍(lán)制式襕袍,掌寬的羅帶往腰間一束,盈盈一握纖細(xì),襯得唇紅齒白,格外俊俏。
她在跟前晃來晃去,蕭遲一雙眼睛就隨著她脧來脧去,最后忍不住一把將人揪住了,湊著她耳邊低聲說兩句什么。
裴月明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眸一轉(zhuǎn),斜了他一眼,笑道:“到時再說�!�
制服那個啥?
也不是不行,搞點情趣也不錯的,你記得再說吧。
非�;镩W出他懷里,笑嘻嘻回頭一眼,裴月明往稍間去了。
出來時,小太監(jiān)服也換下來了。
讓蕭遲十分遺憾。
他馬上吩咐小文子把這身衣服留下收好了,他當(dāng)然會記得了!
……
登基之后,蕭遲忙碌不減反增,各種接手,各種熟悉,還有之前積攢下來的各種朝務(wù)政務(wù),都堆著等待解決。
譬如江南謀逆案,先帝才開始處理就龍馭賓天了,這事兒就耽擱了下來,蕭遲登基之后頭一件處理的大事就是它。
大小涉案人員的判處,江南各州官員的調(diào)遣,矩州靖王改封的后續(xù)安排,林林總總,非常繁雜且又重要。
現(xiàn)在的蕭遲,能帶回來的政務(wù)他都盡量帶回。吃過晚膳之后,兩人就在重華宮書房窗畔的羅漢榻圍著炕幾坐著,一人一邊處理,時不時小聲交談,就和舊時一樣。
奏折很多,京外的賀表陸續(xù)抵京了,包括地方大營和地方州縣的,軍政雙方都有,這第一次的賀折雖沒其他事,但卻需要蕭遲親自看過并批復(fù)的。
地方的武官和重要州縣的地方官,這些都是需要他心中有數(shù)的。
裴月明白日比較閑,她索性列了一個表,把軍政兩邊的樹狀圖都畫出來,添加各種顏色表明注意等級,一目了然。
這個法子好!
蕭遲索性把這些都先挪回來,她看一遍批過之后,折子按輕重程度分類,他回來看表和瀏覽重要一類就可以了。
蕭遲百忙之余,還琢磨著重開大慶宮的步驟,一有空就在那寫寫畫畫,裴月明就說他:“這個急不得,得緩一緩再來�!�
雖說不至于三年不改父道,沒這么嚴(yán)格,但非必要的情況下,還是緩一緩更好,搞這種大事,還是等蕭遲熟悉下來再著手不遲。
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他的心意和決心,她都知道。
捧著他的臉親了親,“你呀,現(xiàn)在還是得爭取多點時間歇一歇。”
再年輕人身體好,也是要注意保養(yǎng)的。
“你不是說,咱們要白頭偕老了么?”
聽得蕭遲心都化了,被她親得暈陶陶的,自然都聽她的了。
這般忙忙碌碌,一直到了臘月,才總算漸漸緩下來了。
他稍稍這么一閑,找麻煩的人就來了。
當(dāng)然,這是蕭遲的看法。
上折子的朝臣并不覺得自己是在找麻煩。
這是大事,國之重事。
先帝駕崩,平王早沒了,安王又涉及江南謀逆,繼位不做第二人選。然忙忙碌碌,新帝登基后,大家定睛一看,誒,新帝膝下還猶虛��!
這可是大事啊,帝皇子嗣,關(guān)系到社稷傳承江山有繼,新帝也不是幼年登基,他早及冠都二十出頭了。
于是一等先帝百日過后,奏請陛下為皇嗣計,當(dāng)下旨廣選秀女以充盈后宮的折子就上來了。
皇帝他后宮,就孤零零一個光桿皇后啊,這不得趕緊選秀嗎?比先帝當(dāng)年還要緊迫,先帝當(dāng)年膝下好歹有個嫡子。
蕭遲就惱了,選什么選,他后宮多人少人用得你們這些人多事嗎!
直接把折子打回去。
還莫名很心虛,總覺得自己干了壞事,在裴月明跟前討好得不行。
天知道他啥也沒干,他就阿蕪一個就夠了,其余他誰也不要!
蕭遲十分利索把折子打回去,還御批重重將那人呵斥一頓,次日給他另外安排差事,絕對能忙得他沒空上折子。
他自覺把這事兒按下去了。
誰知還沒完,這只是個前奏,陸續(xù)上折的人非常多,除了一部分有其他心思的,其余比方顏瓊陳尚書這些�;庶h也是苦口婆心,反復(fù)上折,皇嗣為重��!
最后裴月明還是知道了。
蕭遲就慌了,急急忙忙一疊聲解釋,發(fā)誓賭咒,他絕無二心,他半點心思也沒有,他冤��!
裴月明由得他發(fā)誓,蕭遲沒有心思她是信的,最后摟著他的脖子,十分霸道地宣布:“你是我的!”
“誰也不許碰!”
蕭遲心里甜蜜得緊,忙應(yīng)道:“我自然是阿蕪的!”
“其余什么人,誰給她們碰了?”
蕭遲哼了一聲,對于有人意圖破壞自己的幸福生活,他是十分不高興的。
裴月明拍拍他的臉:“交給你了�!�
這種事情吧,朝中會提起在所難免,她也沒生氣,蕭遲的心意她明白的。
蕭遲領(lǐng)了任務(wù),雄赳赳氣昂昂去了。
他這性子,他不樂意的事誰也按不了他的頭去干,朝政之事他還會斟酌著平衡妥協(xié),但私事不可能,尤其是這件!
但對于朝中而言,這不僅僅是陛下的內(nèi)務(wù)啊,陳尚書苦口婆心:“陛下,皇嗣為重�。 �
蕭遲的臉就拉下來了。
這幾天反反復(fù)復(fù),說來說去,皇帝不松口,朝臣也不放棄,一窺到空隙就苦勸,說起來比裹腳布還長。
蕭遲也不能把所有人就安排任務(wù)堵上嘴巴,堵不住,人太多。
眼見又開始了,拉磨般被磨了幾日,蕭遲耐性愈短,段至誠一看臉色,就知他已十分不悅了。
最后,還是他出來解圍了。
“皇嗣為重,確實如此,不過皇后娘娘鳳體安康,當(dāng)先取嫡子為宜�!�
要說蕭遲的心思,段至誠大概能猜到幾分,心里無奈一嘆,也只好出列解圍了,沖上首拱了拱手,又對陳尚書等人道:“否則庶長嫡幼,禍亂根源�!�
這話很中聽,蕭遲直接把那句“庶長嫡幼”忽略過去,對段至誠投以嘉許一瞥。
還是自家舅舅給力。
“段愛卿說得不錯!”
段至誠這么說,確實非常有道理的。
禮法律規(guī),嫡庶分明。
于是就把顏瓊陳尚書等人說服了,眾人琢磨一下,也對,陛下龍體康健正是盛年,緩一緩,等一兩年再看不遲。
其實他們這群人,也不是非得蕭遲選秀的,經(jīng)歷過先帝和段貴妃,大家也很佛了。
主要是皇嗣問題。
如果陛下有了嫡子的話,那他們也就不操心了。
顏瓊陳尚書等人帶頭一消停,其他就不成氣候了,蕭遲一錘定音,直接就退朝了。
……
然后,他回去就纏著裴月明給他生嫡子了。
理由也是現(xiàn)成的。
在老臣們看來,這是件關(guān)乎社稷國祚的大事,但整得這么嚴(yán)肅,裴月明總覺得有點兒囧,蕭遲這家伙十分認(rèn)真說完,就挨挨蹭蹭老借機(jī)往她懷里拱。
被她一把按住,沒好氣拍頭。
不過吧,確實也差不多該要個孩子了。反正他們本來就打算要的,如今安穩(wěn)下來也合適,另外畢竟蕭遲都登基了,膝下一直空虛確實不大妥當(dāng)。
逗了這家伙一陣子,她半推半就答應(yīng)了。
蕭遲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了。
素了也有好幾個月了,情緒漸漸恢復(fù),天天和心上人一床摟著一塊兒,年輕人血氣方剛,他憋得也很有些難受了。
一下子開了禁,他連忙就要給自己爭取福利了,裴月明就轉(zhuǎn)個身的功夫,出來一看,這家伙不知從哪里扒拉出上回那套小太監(jiān)服,一臉期待看著她。
“你上次答應(yīng)了我的。”
“還有,上回你說沐浴,也沒有!”
“……”
是在江南的時候,蕭遲雙手被勒傷了,她就許了一個伺候洗澡的承諾,誰知后來情況一直緊急,就耽擱下來了。
這家伙還記著呢。
蕭遲當(dāng)然記得,鴛鴦浴誰不記得呢,他都盼多久了?!
說到這個,他底氣上來了,眼神定定瞅著裴月明,一副她必須兌現(xiàn)承諾的樣兒。
裴月明唇角翹了翹,逗他:“這不是愈時不候嘛?……”
蕭遲立馬就急了,不等他說話,裴月明斜了他一眼慢悠悠說:“行了,明天吧,今天我困了�!�
她打了個哈欠,瞅瞅自己:“你看我都洗了�!�
弄得蕭遲是又歡喜又遺憾,百爪撓心,他忙說:“你說的��!”
你記住了��!
裴月明很嚴(yán)肅點了點頭,蕭遲這才依依不舍,自個兒往浴房去了。
但是吧,她說是這么說,卻找個理由把王鑒小文子等人支走了,浴房里就剩蕭遲一個人。
蕭遲多機(jī)敏一個人,立馬就反應(yīng)過來了。
有些事情不能想,一想,就很容易熱血沸騰,蕭遲靠在浴桶里有些受不了。
他豎起耳朵等著。
浴房房門悄悄開了,唇紅齒白的俊俏小太監(jiān)溜進(jìn)來了,就站在他背后,她附在他耳邊:“陛下要擦背嗎?”
耳廓一熱,蕭遲鼻血都險些出來了,他忍住,點點頭。
一只紅酥手執(zhí)起棉巾,細(xì)細(xì)給他擦背,都擦遍了,又轉(zhuǎn)到前頭去,脖頸,手臂,然后逐漸往下……
蕭遲雙手緊緊扣著浴桶邊緣,呼吸越來越粗重,他終于沒法按捺得住,霍地站起了起身。
“嘩啦”一水聲大響。
溫?zé)岬乃凰矟M溢灑出,“唔”一聲悶哼堵住,立即就安靜下來。
簌簌雪聲,寒風(fēng)刮過,檐下的羊角宮燈忽忽搖晃打轉(zhuǎn),映在窗欞子上的燭光昏黃。
一彎冷月,時隱時現(xiàn),火墻內(nèi)的紅羅炭旺旺燃燒著,室內(nèi)溫暖如春。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給安排上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134章
次年,
蕭遲改元永乾。
孩子來得比兩人想象中還要快多了。
已圓房快一年了,二人年輕感情又好,
自然是熱情無限,
除了不方便或時機(jī)不合的少許時間外,
幾乎每天都有親近。
可都沒有。
就以為起碼得個半年幾月以上才會有消息的。
不曾想,
決定要孩子的第二個月,就懷上了。
一開始是裴月明發(fā)現(xiàn)自己月事延遲了,
她有些驚訝,但有不敢確定,畢竟這她也不算特別準(zhǔn)時,曾經(jīng)也試過晚來超過一周的。
還是觀望一下再說,
現(xiàn)在下定論太早了。
她也沒告訴蕭遲,免得不是他空歡喜一場。
多等一陣子吧,月事確定不來的話,她就把御醫(yī)叫過來給診個脈。
裴月明就將這事兒先按下了,這幾日就說累了,沒讓蕭遲弄她。
一開始蕭遲沒覺得有什么,
這個月來確實弄得狠了,她一說疲他就心疼,
舍不得,啥也不干就摟著哄她睡覺。
但很快他就發(fā)現(xiàn)不對了。
她精神不好,
人懶懶的,早上常常睡不醒,生物鐘都不管用了。
要說天冷人戀被窩,
那也是有的,但可不會這樣啊,沉沉的喊也不應(yīng),連他起身都半點不知。
同床共枕好幾年,蕭遲對她的日常小習(xí)性那是最了解不過。時不時上朝習(xí)慣早養(yǎng)出來了,不管多冷的天,到了寅末卯初她總會醒一醒。
可現(xiàn)在,都辰正了,還叫都叫不醒!
蕭遲就急了。
年前開始,他的忙碌終于漸漸開始放緩,進(jìn)入一個比較正常的規(guī)律,下朝以后想回來一趟,還是能騰出時間的。
他回來,是接裴月明的。
紫宸殿是歷代皇帝的寢宮,蕭遲當(dāng)然也不例外。他住倒不住紫宸宮的,但御書房在,處理軍政二務(wù)總離不開這里的。
蕭遲下朝以后,就回來把裴月明偷渡過去。
他在明間,裴月明在稍間,就隔了一道屏風(fēng)和帳縵,她陪著他,也聽到那邊的說話聲,兩人一起分工合作。
本來裴月明自己過去也行的,紫宸殿最后面有個角門,直接連通內(nèi)廷的。是蕭遲去年親自察看過環(huán)境后,點了位置讓開的,她就從這個門出去。
但他不肯,他就是愛跑一趟接她,然后兩個人再一起過去。
平時,蕭遲回來的時候,裴月明早就準(zhǔn)備妥當(dāng)了,馬上就能出發(fā)。
可前兩天,他回時她才睡眼惺忪爬起身。今天直接就沒起。他喊她,她沒應(yīng),急了晃她兩下,她居然也沒醒。
“阿蕪,阿蕪!”
他輕輕拍著她的臉頰,喊她,連喊了好幾聲,她皺了皺眉頭,這才模模糊糊睜了睜眼,“阿遲�!�
很困倦,睡不醒的樣子。
這顯然不正常啊!
蕭遲心里一急,“趕緊的,快去叫御醫(yī)來��!”
他當(dāng)即就怒了,一屋子人伺候,主子不對勁都不發(fā)現(xiàn)嗎?好端端沒起也不叫,也不曉得告訴他!
“朕要你們何用?!”
噼里啪啦,立即跪了一地,眾人噤若寒蟬。
蕭遲慍怒,要不是現(xiàn)在有慣用的人手伺候更好,他立馬就吩咐拉出去打板子了!
“還不準(zhǔn)備?杵著作甚?!”
蕭遲瞥了領(lǐng)頭的芳姑一眼,臉色很難看,他覺得他需要多挑些人來伺候她,一個個太.安逸,差事就懈怠。
芳姑趕緊起身去安排打水。她不是察覺不到蕭遲的視線,但她年長知事,其實心里是有幾分猜測的,也是她叫住桃紅,并不讓其他人打攪裴月明睡覺的。
不憂反期待,和桃紅對視一眼,兩人翹首等御醫(yī)趕來。
御醫(yī)很快趕到了。
診脈過后,蕭遲愣了。
“你說什么?”
再說一遍?
御醫(yī)其實不想說的,月份太小,還不能完全確定,他們這差事可出不起差錯。
可蕭遲神色凌厲視線太過攝人,他不給個說法不行。另外診過這脈就擔(dān)上責(zé)任了,萬一是真的但他沒說,導(dǎo)致一個不注意出現(xiàn)什么意外,那就糟糕了。
幾番斟酌,御醫(yī)很保守地說:“娘娘脈息強(qiáng)勁,未見不妥,只隱約有幾分如珠走盤,似是滑脈之相,……只時間太淺,微臣也不敢肯定�!�
滑脈?
那豈不是懷了?
裴月明也醒全過來了,懶懶歪在引枕上,也不讓他為難可憐的老御醫(yī)了,揪他過來,附耳低聲說了兩句。
蕭遲轉(zhuǎn)頭看她。
這一刻,一雙濃長深邃的眼睛亮晶晶的,仿落入了滿天繁星。
……
再等半個月。
老御醫(yī)終于肯定地宣布,皇后娘娘有孕了。
......
作為一對新手的未來爹娘,蕭遲和裴月明比想象中還要更激動一些。
連裴月明也是。
她摸摸依舊平坦的小腹上,她真要當(dāng)媽媽了啊。
兩輩子第一次。
想到八個多月之后就會有一個血脈相連的小家伙降生,不知怎么說,反正就是心潮翻涌,很難以言喻的感覺。
蕭遲更激動。
狂喜之后,他直接把裴月明當(dāng)成個玻璃人似的,凝神反復(fù)聽了老御醫(yī)說了好幾遍注意事項,連連追問,把老御醫(yī)問了個口干舌燥滿頭大汗,才把人打發(fā)走了。
御醫(yī)說不能吃東西,嚴(yán)格執(zhí)行,務(wù)必不能在御膳房出現(xiàn)半片。
御醫(yī)說多休息,他一天到晚催促裴月明睡覺,并聚集芳姑等人開了個小會,再三嚴(yán)令強(qiáng)調(diào)。
御醫(yī)說日常不能疲憊,他立馬就考慮她暫時不去紫宸殿了,等她三個月了把胎坐穩(wěn)了,到時視情況再說。
對此,裴月明翻了個白眼。
好吧,他這么一整,小巫見大巫,直接把她整得激動不起來了。
懷個孕而已,又不是重�。�
她嚴(yán)正抗議,蕭遲被磨得不行,又看她服了安胎藥之后,精神狀態(tài)確實見好,這才松了口。
但還是緊迫盯人,一絲都不肯松懈。
被看管牢犯一樣看著,裴月明不干了,說好的郊游不能去了,連逛個御花園都左想右想猶豫,至于嗎?
她最近脾氣有點起伏不定,直接踹了他一腳,氣鼓鼓回屋睡覺,不理他了。
踹得還挺疼的,蕭遲沒理,忙湊上去問她腳疼不疼,有擔(dān)心她扯到肚子了,追上哄道:“那明兒就去,好不好?”
裴月明這才滿意,橫了他一眼,“這才對嘛,小心過了也不好的。”
其實她想過讓御醫(yī)給蕭遲說的,但御醫(yī)哪里敢啊,萬一出了什么岔子他擔(dān)不起!急忙跪下磕頭,裴月明無奈,只得安撫幾句算了。
逛御花園的時候,已經(jīng)暮春三月了。
沒辦法,今天雨水多,一直淅淅瀝瀝的,裴月明是想放放風(fēng),但天公不作美,那還是保險更重要的。
下雨,她就不去了。
一直等到草長鶯飛的三月末。
晚春的桃花灼灼,梨花漫漫,杏花開滿枝頭,一望一大片,湖光花海,御花園美不勝收。
裴月明懷孕已經(jīng)滿四個月,小腹像倒扣了個小簸箕。她懷相很好,胎一坐穩(wěn),人就不怎么嗜睡了,沒什么孕期反應(yīng),情緒也隨之穩(wěn)定下來。
心情就像這天,晴空萬里。
蕭遲牽著她的手,經(jīng)過裴月明的不懈努力,他雖然依舊還是很小心謹(jǐn)慎,但也終于降到正常范圍,沒那么夸張了。
兩人手牽著手,漫步在梨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