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見裴月明抓著一把香茅桿子回來,蕭遲抓抓臉望了眼,十分懷疑。
裴月明白了他一眼,你不行,它都行呢!
“你等著吧�!�
使人兩三下挖了個火塘,點了篝火,待火旺,她折疊幾下,將香茅連同桿子扔在火堆里。
青料遇火,濃濃的煙霧立即起來了,一陣很特殊的嗆人香氣,蚊子“嗡嗡嗡”,立即從大敞的門簾飛了出去。
裴月明抓起一把香茅,繼續(xù)往火里拋。
火光熊熊,她十指纖纖,抓在粗糙的香茅上玉一般的白皙潤膩。
蕭遲一抬頭,她映著火光的柔美面龐就躍入眼簾,格外清晰。
他有些怔怔。
王鑒喜道:“還是王妃娘娘有法子。”
他見蕭遲看著裴月明出神,望望這個,瞄瞄那個,忍不住小小聲:“娘娘待殿下真好�!�
恐怕不會再找到第二個了。
王鑒瞄了蕭遲一眼,很小聲:“其實您們倆在一起也沒什么不好的。”
蕭遲一愣,驚詫側(cè)頭:“胡說八道些什么呢?!”
下意識駁出一句。
然后。
他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排斥。
心里一慌。
下意識望了裴月明一眼,她丟著一把香茅往后退了一步,發(fā)現(xiàn)他看,沖他笑了笑。
眉眼彎起,柔美的面龐暖色一片。
蕭遲閃電回頭。
心無端“怦怦”狂跳。
他忙甩甩頭。
不是的。
王鑒一個太監(jiān)懂什么呢?他真聽就傻了。
“你不坐過來么?”
裴月明遠(yuǎn)遠(yuǎn)喊他:“這邊沒蚊子了,里頭大概還得熏一下!”
蕭遲忙回:“不用,好多了!”
胡亂回了一句,低頭見王鑒睜大眼看著自己,他踹一腳,“胡說八道的奴才,趕緊去幫忙啊!愣這作甚?”
作者有話要說:開始了,開竅進(jìn)行時!
再也找不到一個對你這么真心好的人了,小遲子你就從了吧哈哈哈哈哈哈,枕大腿爽不爽鴨?
第67章
王鑒“哎呀”一聲,
捂著屁股跑過去了。
蕭遲坐了下來。
邊上小幾有個茶盞,
他端起來把冷茶一口氣灌了下去。
心跳這才漸漸恢復(fù)正常。
摸了摸心臟,
他覺得自己剛才肯定是被王鑒嚇著了,
這個奴才,
冷不丁在旁邊出聲,嚇到他了。
沒錯,
就是這樣。
帳篷里亂哄哄的,
煙熏繚繞,但效果也是很不錯的,
這香茅草燒了大約一刻鐘,再聽不到那種讓人煩躁的“嗡嗡”聲了,
蚊子跑光。
裴月明吩咐把篝火滅了,轉(zhuǎn)到外面繼續(xù)焚,等了一陣把煙霧放一放,
她就吩咐把簾子落了。
帳里還有些煙熏火燎和香茅草的味道,但對比起蚊子大軍,這些是完全能夠忍受了。
裴月明拍了拍手,過來:“怎么樣?”
她打量兩眼他臉上的紅包,
嘖,
連眼皮子都有,
真慘啊,她忍笑。
蕭遲撓一把麻癢的手背,裴月明坐在他隔壁,他忍不住抬瞼瞄了她一眼。
白生生的臉頰和頸脖,
沾了點點黑灰和汗?jié)n,她接過王鑒擰的帕子,正側(cè)頭在擦。
其實自從知道她喜歡自己后,蕭遲總會不由自主去關(guān)注她。
關(guān)注她的舉止言行,語笑神態(tài)。
只是今日,總覺得有那么一點不同,剛瞥到她的臉,他忽就想起王鑒那句話,連忙移開。
隨即反應(yīng)過來,怎么了這是?
有什么好不自在的?
都怪王鑒!
想到這里,他又瞪了王鑒一眼。
王鑒:“……”
“愣著干什么呢?還不過來伺候!”
王鑒連忙小跑過來,絞了巾帕給蕭遲擦臉擦手,十分討好沖蕭遲笑。
“笑什么笑?”笑得這么滲人。
王鑒忙抿緊嘴巴。
裴月明擦好手臉,抬頭就見蕭遲對王鑒橫挑鼻子豎挑眼,無奈搖頭:“行了,快點睡吧。”
她吩咐王鑒去揚(yáng)一揚(yáng)被褥,把他成功打救出來了。
因馬車位置局限,只臨時拆了南窗和東窗下的兩張矮榻出來,榻很小,就夠睡一人,王鑒吩咐人一邊一張拼好放著。
分兩床,挺好的。
蕭遲栽躺下了,他沒有再想什么,他真的累了,兩天幾乎沒闔過眼一路顛簸。
拉了拉被子遮住口鼻,熟悉的氣息觸感遮擋了刺鼻的焦味,他幾乎是下一瞬就睡了過去。
……
這個小插曲就這么過去了。
蕭遲次日也沒想起來。
因為有非常重要的正經(jīng)事。
沉沉睡一夜,東邊剛泛起魚肚白,大家就醒了,匆匆穿衣梳洗準(zhǔn)備早飯,爭取天亮前打理停當(dāng)。
蕭遲一個鯉魚打挺起身,也緊著收拾起來。
夏日天亮得很快,匆匆吃完早飯,已天光大放,留下王鑒等收拾,蕭遲率人直奔大堤。
想知道有沒有人貪腐,檢測大堤是最有效的法子。作為做總預(yù)算的負(fù)責(zé)人之一,不管是蕭遲和裴月明都很清楚,預(yù)算還是比較精確的,并沒多少富余。
想貪腐,只能在質(zhì)量上做文章。
裴月明登上大堤,底下渾濁河水拍擊大堤,隱約能看見水底嶙峋的怪石,往上遠(yuǎn)遠(yuǎn)似乎有沙丘,蘆葦叢生還有個破敗的小碼頭。
她身后,大堤,格堤,撐堤,月堤,磚石和黃土新筑的而成,雜草青苔都不多,還新簇簇的。
檢測工作已經(jīng)開始了,這個裴月明不是專業(yè)沒法判斷,她跟在一個老師傅身后幫忙記錄數(shù)據(jù)。
她是很希望能成功檢出貓膩的。
但顯然結(jié)果并不如人意。
老師傅目測,步測,再伸出大拇指細(xì)細(xì)比量,初步結(jié)論,大堤并沒有縮水。
寬度高度坡度等等都和圖紙相差無幾。
這個稍后前進(jìn)一段后,還會繼續(xù)復(fù)驗。
反復(fù)敲打磚石,捶挖縫隙的砂漿,堤面的,斜坡的,甚至隱蔽角落,甚至命人潛下大堤外面的水底去反復(fù)取樣。
甚至,蕭遲還命人掘了一位置,待檢查后再重新填補(bǔ)回去。
最后得出結(jié)論,基礎(chǔ)夯實,墊層填料皆無異常,規(guī)模和圖紙一致。外堤,即臨水的主堤,用的都是上佳的材料,不管磚石還是砂漿手工等等,完全沒有問題。
至于里頭的格堤和月堤,則有些不關(guān)鍵位置的磚石要略次一些,不過還是合格范圍內(nèi)的,對組合堤影響不大。
龔師傅很老實對蕭遲說:“三公子,此乃常事�!�
但凡工程建造,有一點點水分是很正常的,這已經(jīng)是很有良心的。
意思就是,這段大壩沒問題。
蕭遲沒說什么,只令:“繼續(xù)往前�!�
祈州共二百三十余里的河堤,他們都走了一遍,最后來到牟縣。
前面是牟縣大碼頭,客船人車騾馬熙熙攘攘,河面折射金粼粼一片刺眼極了。
大太陽在頭頂明晃晃照著,裴月明跨在馬上,草帽實在沒什么作用,她感覺自己快要被曬化了。
但來到牟縣,精神還是一振。
河對岸就是卞邑碼頭,這個牟縣大碼頭也就是她和蕭遲圈定的朱伯謙心腹渡河登岸的碼頭。
是他們的判斷重點。
事不宜遲,馬上就開始。
牟縣是個大縣,人口繁庶直通州府,占了河堤一半,牟縣碼頭也是祈州最大碼頭,沒有之一。
這一帶都很熱鬧人很多,他們動作就算刻意打了掩護(hù),也會很引人側(cè)目,譚章給準(zhǔn)備的公函及老衙役以及服飾佩刀就派上了用場。
“什么人?”
不多時,就有值守碼頭的衙役聞訊趕來,一看清服裝,態(tài)度就緩和下來了。
竇安并其中一個老衙差迎上去,老衙差熟練寒暄,竇安則從懷里掏出公函:“一路追搜上來了,兄弟行個方便��!”
這事昌邑縣已經(jīng)通報過來了,對方衙役也知道,看過公函:“就猜到是你們,怎么樣?還沒找到線索嗎?”
竇安掰扯幾句什么有關(guān)大堤的,糊弄過去,寒暄完了,對方衙役很快退走。竇安回頭,沖蕭遲拱拱手,表示搞定了。
蕭遲下令:“繼續(xù)�!�
繼續(xù)之前的一套流程,遮遮掩掩從人多的牟縣碼頭一路往西,變得漸漸人稀。
耗費了足足三日的功夫,遠(yuǎn)遠(yuǎn)望見聳立的山巒,腳下這塊叫鄧鄉(xiāng),已經(jīng)快走到牟縣盡頭,也就是祁州盡頭了。
結(jié)果,還是一無所獲。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稟三公子,月堤一切如常。”
“稟三公子,基礎(chǔ)并無異樣�!�
“稟三公子,……”
炎熱的風(fēng),夏蟬拼了命般的嘶鳴,渾濁的河水涌上灘涂,又嘩啦啦退了回去,蕭遲的臉越來越沉,上前稟報的人聲音也越來越小。
裴月明也笑不出來,這一路多辛苦,只有親身上陣的才知道,然而,現(xiàn)在一番努力預(yù)見要落空。
“難道我們判斷有誤?”
舉目四顧,濤聲陣陣,無法避免感到巨大失落。
“三公子,段姑娘,……”
氣壓很低,蕭遲和裴月明臉色都不好看,匠人回稟過后,竇安猶豫了一下,上前:“前面翻過這座山以后,還有谷鄉(xiāng)一段,挺長的。”
那地方很偏僻,不過他有一個同僚就是谷鄉(xiāng)人,這趟負(fù)責(zé)引路他特意了解過一下,所以知道:“大概有十來里長,……我們還要去嗎?”
“那就去吧。”
有始有終,裴月明長吁了一口氣,她拉蕭遲:“我們翻山�!�
其實就是一點心理安慰,十幾里的大堤,對于朱伯謙這等人物來說根本不夠看。
翻過了山,夯實的大堤長長盤在黃河邊上,通往另一邊的群山。
果然是很偏僻的地方,很靜,連小碼頭的破敗了,板材不剩幾塊,就看見木樁釘在灘涂上。有蘆葦,有茅草,渾濁的河水一浪接著一浪,激起白色的浪花。
到了這么,心反而靜下來了,打馬沿著長長的河堤一路往西,到了山邊,龔師傅來稟:“并無異樣。”
也就不覺得很出奇了。
半下午日光明晃晃的,人一大群,鴉雀無聲。
大家都很低落。
裴月明深呼吸幾下,打起精神安慰大家:“成不驕,挫不餒,一次不成罷了,那就下回,都別頹了�!�
“我們回去吧!”她拉了拉蕭遲。
蕭遲點點頭。
他下令班師:“人點一下,一刻鐘后折返�!�
大家齊齊應(yīng)是,聲音還是那么劃一,只是聽著總少了幾分精氣神。
然事情往往就是這么出人意料,就在這個即將放棄的關(guān)口,突然就柳暗花明。
“咦?……這是什么?!”
原地一刻鐘休息,想解決生理的問題的馬上去解決,男人本來是挺方便的,不過由于有裴月明在,大家紛紛沿著山邊繞去后面。
這么一繞,竇安驚訝喊了一聲。
裴月明抬起頭,已見馮慎飛快奔回,一個箭步?jīng)_上來單膝跪下,他的聲音重新有了精氣神。
“殿下,娘娘,后面有條山道!”
關(guān)鍵不是山道,而是山道上的車轍。
很深很深的車轍,開頭還有黃土覆蓋過模模糊糊,眾人追上去一拐過彎,立即就清晰起來了。
龔師傅打量幾番:“很重的車,像是拖拽土石的�!�
葛賢接著道:“也像銀車�!�
深深入地,最深的地方又一尺深,反復(fù)碾過去,黃土山道都坑坑洼洼一片。
一般的車,絕對沒法弄出這么深的痕跡的。
蕭遲裴月明對視一眼,蕭遲立即問:“能看出來,這車轍多久了嗎?”
精神大振。
這不管是山道還是車轍,都大有古怪。因為這車轍出了山就沒有了,明顯有人在重車碾過以后用黃土填過,山道口還特地移植了茅草艾篙等物作遮掩,是竇安撥撥草叢解褲帶,他小子眼尖,這才發(fā)現(xiàn)了不對。
龔師傅彎下腰仔細(xì)察看:“有新有舊,陸陸續(xù)續(xù)的�!�
他估摸一下,判斷:“舊的可能是去年或前年,近的就兩三個月前,很新。”
這就對上了。
蕭遲裴月明大喜,裴月明立即抬頭:“那邊是鄣州!”
鄣州是個大州,和祈州隔群山接壤,也是屬于災(zāi)情嚴(yán)重前年就開始補(bǔ)堤筑堤的州府。
之所以先前沒有考慮鄣州,是因為從牟縣去鄣州連綿山巒阻隔,沒人會從通過牟縣碼頭去鄣州的。
之前得到的信息實在太少了。
現(xiàn)在看來,這卞邑碼頭很可能是人家的障眼法。
衙役們面面相覷,七嘴八舌:“我們之前都沒聽說過有山路通向鄣州�!�
最后還是一個年紀(jì)最大的老衙役說:“我似乎聽過有條路,不過沒什么人走,”因為有水路,“后來恍惚是聽說崩堵了,就在幾年前�!�
這就對了,可能是真崩了,也可能是人為崩的,將風(fēng)聲放出去,人走得更少,方便有心者暗地里行事。
雨水沖刷,山道口填的黃泥沖掉了很多,撥草察看一陣,蕭遲問龔師傅,能不能找出這些車轍下山后去往何方?
龔師傅試著找一下。
眾多匠工一起努力,花了大半天的時間,最后循著斷斷續(xù)續(xù)的痕跡,找到裴月明一開始見到那個破敗小碼頭。
然后近前仔細(xì)察看,再次發(fā)現(xiàn)貓膩。
這些木樁都是非常好的料子,結(jié)實得很,幾塊朽木板也是刻意做舊的,龔師傅摸了摸木樁上的凹槽:“只要把板子一裝,這碼頭馬上就能用了。”
潛下水察看的侍衛(wèi)稟,小碼頭前被人挖過,能�?砍运苌畹拇蟠�
到了這里,已經(jīng)很清晰了,出現(xiàn)的問題的正是鄣州。
從鄣州悄悄將材料和銀子運(yùn)至偏僻的谷鄉(xiāng),再悄悄上車,從水路運(yùn)走,轉(zhuǎn)移販賣。
蕭遲轉(zhuǎn)頭看群山:“很好!”
百轉(zhuǎn)千回,幾番曲折,終于找到地方了。
他目光炯炯,一揮手:“沿山道而行,我們?nèi)ホ抵�!�?br />
……
一行人立即動身。
順著山道往上,很快車轍越來越明顯,一路上甚至還發(fā)現(xiàn)有損壞車輪車軸被丟棄在兩旁茅草叢,就連裴月明這等外行人都能輕易斷定,這里有大規(guī)模的重車曾經(jīng)過。
大家精神大振,越發(fā)足下如飛。
只不過精神歸精神,體力歸體力,前者吧,即便再好,也是不怎么能彌補(bǔ)后者的。
裴月明漸漸就覺得吃力起來了。
一開始她和蕭遲都是騎馬的,車能走,馬自然也能,但走了半下午就來到一段臨近陡坡窄道,她不敢騎馬,萬一是馬兒滑蹄她就太冤了。
她和蕭遲,以及葛賢蔣弘等等文人全部下地行走。
奈何這段實在太長了,走了一個多時辰都未見盡頭,走得她眼前發(fā)黑氣喘如牛,真有點走不動了。
這連日來,體力消耗本就很大。
但停也不是,目前正在找一個合適的扎營地點,她咬咬牙跟上,找到地方再休息。
太陽沒入群山,余暉映紅半邊天,漸漸消失,天色一下子就暗了幾個度。
“啊——”
裴月明突兀驚呼一聲,陡坡路走到盡頭,她剛跨上平臺邊緣,驟感覺腳下一陷,腳下黃土一松,驟然滾下一大塊。
她一驚,趕緊往邊上的荊棘叢一撲。
正當(dāng)她閉上眼睛,做足心理準(zhǔn)備要扎些血點子的時候,蕭遲及時回身拉住她。
旁人都不敢?guī)�,唯獨蕭遲,她后半段是拽著蕭遲走的,也就是到了這個平臺才剛放開手。
蕭遲一聽她驚呼,心下一驚,反射性就伸手去撈她。
很及時很到位,人是撈到了。
就是動作大了點。
手臂繞過她肩胛骨和手臂,提住人猛往回一勾,裴月明驀一個轉(zhuǎn)身,兩人面對面狠狠撞了一下。
薄薄綢衣下的溫度,還有某個不可言說位置的柔軟,驟不及防的,很清晰撞了一個正著。
“……”
兩個人都愣了愣,蕭遲閃電般縮回手,差點把裴月明帶得從另一個角度撲回荊棘叢去了。
“……幸好幸好�!�
裴月明尷尬,笑笑背過身去,意外,意外。
蕭遲手臂發(fā)燙,胸腹也是,他有點慌,手松開又抓起,都不知怎么樣放。
“你沒事吧?”
“沒�!�
尷尬是有點尷尬,但還好,誰也不想的,這不是意外嘛。裴月明抽出水囊喝了幾口水,又倒了點抹了一把臉,感覺就好多了。
“你要不要?”
“哦?好!”
蕭遲接過水囊,仰頭就喝,涼水穿喉而過,方才雖一瞬,但觸感卻甚清晰,綿綿軟軟,很異樣的,從未有過,完全迥異于他自己身體,……
他不敢再想。
直接把涼水往臉上澆去,也不敢看裴月明,低著頭把塞子按上,他聽見有人喊:“三公子!那邊似乎有人家!”
“我過去看看!”
胡亂將水囊給了她,蕭遲趕緊過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馬上就來哈~~
第68章
蕭遲定了定神,跟著馮慎所指望去。
山谷中,零零散散有十來戶的人家,還有一些開墾出來的田地。
大家都在舉目眺望,竇安“咦”了一聲,手一指:“那邊是不是還有房舍!”
眾人跟著望去,在村落再望上的半山腰,林木錯落間隱隱露出一處檐角。
白墻黑瓦,風(fēng)吹刷刷,隱隱見到是個什么莊園的模樣,看樣式應(yīng)是哪個避世隱士的居所或者富人別莊。
不過一般富人肯定不來這山旮旯,大概是村落有人發(fā)達(dá)后回鄉(xiāng)修的吧。
馮慎問:“主子,我們要去借宿嗎?”
蕭遲略略沉吟,搖了搖頭。
他們?nèi)诉@么多,農(nóng)戶是沒法招待的,只能往別莊去。一來路遠(yuǎn),繞過去起碼一個時辰后的事了,這天黑后路可不好走。
二來,鄣州在望,他不欲多生事端。
“原地扎營罷�!边@個平臺夠大,就很合適。
“是!”
馮慎領(lǐng)命,其實他心里也不偏借宿的,唯一顧忌的就是蕭遲,這一路宿營,主子吃苦了。
既然蕭遲本人都沒這個意向,那就好辦了。
馮慎立即安排,分一撥人回頭去接應(yīng)趕著馬車跟在后頭的王鑒等,另外一部分人整理營地,再點了一隊人尋找水源和打些野物。
有條不紊安排下去,很快篝火熊熊燃起,帳篷搭好晚餐準(zhǔn)備好。
粥和面都有,肉也有,菜是野菜,就是烹飪粗糙不怎么能和美味搭邊。
不過蕭遲并沒有意見,他埋頭很快吃了,然后去梳洗睡覺。
等裴月明回帳的時候,他已經(jīng)背身躺在小榻上,貌似睡著了。
這么快嗎?
她也沒理,累死她了,腳底還起個大泡,自己用簪子挑了,叫王鑒取了藥膏來抹上,直接往床上一栽就沒了意識。
……
累是真累,但大家精神頭都非常好,干勁十足,沿著山道一路疾奔。
后面的路就好走多了,再沒有這么長的陡崖邊路,裴月明可以騎馬。雖然路坑坑洼洼馬背上也很顛,但和十一路車比起來這完全不算事兒。
又走了一天多,在第三日的午后,他們終于出山了。
深深的車轍貫穿整條長長的山路,甚至有點的地方積了水,已經(jīng)成了泥洼。
眼見下方就是平原城鎮(zhèn),甚至隱隱見到人煙走動,右手邊兩道長長的河堤一路延伸望不見盡頭,隔絕了那條泛黃的滾滾濁濤。
想下山,先得撥草而行。
目測大概還有一里多路就到山下,一拐過彎,先是遇上叢生的茅草。
和山道另一邊是一個模樣,只不過這邊的雜草移植要比另一邊深入不少。
邊撥邊走,腳下還是坑洼的。越往下走,坑洼越少。最后出山,面前是芳草萋萋的平地,一點坑洼車轍都不見。
一路往
外,拐上了黃土路,甚至有一個趕著騾車的小貨郎十分驚奇:“你們怎么從那邊來的,不是山道坍塌不通了嗎?”
裴月明等人一側(cè)頭,才發(fā)現(xiàn)腳下隱隱還有路的痕跡,但很淡了,草生得很快。在和黃土路交叉的位置立著一個牌子,刻了一行字,大意“大雨山石崩塌嚴(yán)重,此路不暢,待通�!�
然后畫了一個簡略的圖,就是兩個平行道道代表路,上面打了一個大“x”。
這樣,不管你認(rèn)不認(rèn)識字,都能很準(zhǔn)確明白意思。
小貨郎說:“聽說還砸死過人,官府之前還使人衙差在這守著,將人勸返�!�
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了,沒人走了,衙差才回去。
蕭遲裴月明對視一眼。
不難懂,鄣州繁華太多了,和谷鄉(xiāng)那邊不同,必須采用這種手段,才能讓山道荒廢。
到了這里,已經(jīng)能萬分確定,有問題的是鄣州。
或許不止一處,但鄣州肯定是其中之一。
眾人精神大振。
到了這份上,也就一點不覺疲了。
裴月明說:“我們先去看看大堤吧。”
知己知彼,先了解清楚大堤什么情況,師出有名,才好進(jìn)行下一步行動。
蕭遲贊同。
糊弄貨郎幾句,待對方趕著小騾車噠噠離去,他令:“去大堤�!�
……
大堤很快就到了。
即使不是繁華地段,人煙也不稀,陸陸續(xù)續(xù)在堤下過的商旅途人,還有在堤上散步的本地居民,也是因此,堤上堤下不少擺賣涼食茶飲的攤販。
鄣州有貓膩是已經(jīng)能斷定了,不過到了這里,蕭遲他們又碰上了一個意料之外的難題。
新筑的大堤,龔師傅等人偷偷摸摸拿著小錘子敲磚石,摳砂漿,步測目測,檢視地基填料,居然沒有發(fā)現(xiàn)問題!
這就奇了。
事到如今,鄣州大堤不可能沒有問題,但檢測結(jié)果,它磚石居然都是好的,砂漿土料等等也是,連規(guī)模也沒有縮水半點。
它甚至連祈州那種正常水分都沒有。
蕭遲皺了皺眉:“不可能!”
他下令往前,另外選取節(jié)點檢測。
一路走,一路檢測,一連停了五六次,走了快百里,居然還是這樣。
“不用再走了。”
不但裴月明,蕭遲,乃至葛賢蔣弘等等人都不同意繼續(xù)往前走了。
問題肯定有的,之前走的一大段都有,只是他們沒發(fā)現(xiàn)。
究竟是什么?
蕭遲索性找了個較偏僻的位置,讓龔師傅他們仔細(xì)檢查,“認(rèn)真找,必須找出來!”
死命令下來,龔師傅等人對視一眼,也是頭疼,只能趕緊去了。
裴月明抬了抬草帽的帽檐,她騎著馬,心不在焉眺望外堤之外的滔滔黃河水。
她對蕭遲說:“我總覺得,這兩道堤有點古怪�!�
蕭遲也點了點頭。
值得一說的是,這鄣州的河堤和別的地方不同,它是有兩道的。
別的州新堤筑后,就慢慢拆掉舊堤,一邊拆一邊筑,到最后薄薄一層,新舊替換成功。
但這鄣州,老堤壩卻沒拆,即是眼前這到外堤,新堤則在外堤里面。
這個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是由于百姓請愿,希望不要拆掉外堤的。
當(dāng)初河堤大決,軍民同上陣,這老堤壩是百姓鄉(xiāng)民們自發(fā)挑著黃土扛著沙包,一點點填出來的,后來才總算暫時堵住了決口。
也是因此,這個外堤現(xiàn)在看著也是黃土和磚石夾雜的。
很有意義的大堤。
當(dāng)初說要拆,本地百姓很舍不得,后來上了萬民信,希望保留舊堤,在原堤的基礎(chǔ)上在再修筑新堤。
刺史趙之正接見了士紳鄉(xiāng)民代表,最后同意了。
于是,就出現(xiàn)了新堤和舊堤并存的特殊景象,兩者并行,相距也就數(shù)十丈,很近。
裴月明打馬,和蕭遲并肩上了舊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