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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兩人都覺得關(guān)竅與這座舊堤有關(guān),但就是想不出來。

    “嘚嘚嘚嘚”的馬蹄聲,反復(fù)在外堤上走了幾大個(gè)來回,還是想不到,感覺僅隔了一蹭窗戶紙,可就是戳不破。

    曬了頭暈?zāi)X脹,嗓子要冒煙似的,索性先不想了,回去喝點(diǎn)水再說。

    兩人打馬而下,又上了新堤,往提著涼茶小跑回來的王鑒奔去。

    馬蹄聲清脆,“踏踏踏踏”,有節(jié)奏一下接著一下。

    “啊!!”

    裴月明倏地勒停馬,恍然:“聲音不對!”

    蕭遲也勒住馬韁,奇怪側(cè)頭,裴月明睜大眼睛對他說:“蕭遲你聽聽,聲音不對��!”

    她一揚(yáng)鞭,馬吃痛奔出,“踏踏踏踏”清脆蹄聲急促。

    但和方才在外堤時(shí)相比,這聲音有點(diǎn)兒不同,它隱隱發(fā)虛,一種空洞洞的感覺。

    蕭遲驀睜大眼:“這大堤是空心的!”

    ……

    狗膽包天,真誰也沒敢往這方面想,這一整條長長的新堤,竟然都是空心的。

    保留了舊堤,甚至還有修補(bǔ)加固的痕跡,束水用的就是它,里面新筑的堤壩,就是面子貨。

    雖是面子貨,但也是偽裝性非常好的一個(gè)面子貨,殼子規(guī)模足足的,也夠厚,料子用的都是好料子,根本不怕檢驗(yàn)。

    要不是馬蹄上面跑起來,而二人剛才從外堤下來印象還新,且又正在苦苦思索其中奧妙,根本就很難發(fā)現(xiàn)。

    一石激起千層浪,龔師傅嚇得足足幾秒說不出話來,他做了半輩子的匠活,就沒敢想有人竟然敢這樣造工程。

    可謎底一旦揭開,后面的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花了好幾天時(shí)間,分別命人往兩頭騎快馬去跑一邊,結(jié)果很快就出來了,鄣州四百里的新堤,除去大小碼頭這些承重大的位置,其余全部都是空心的,愈八成。

    “很好!”

    蕭遲冷笑,果然不

    愧為朱伯謙,這等手段果然非楊睢之輩可及的。

    到了眼下,邏輯完整,一切水落石出。

    蕭遲當(dāng)即下令,點(diǎn)了人飛馬回去傳命,令留在懷州的欽差隊(duì)伍立即趕往鄣州。

    ……

    寧王殿下所在的欽差隊(duì)伍擺明車馬,正浩浩蕩蕩往鄣州方向急奔而來。

    而蕭遲等人,則往鄣州城去了。

    在欽差隊(duì)伍趕到前的這段空隙,他們先去大致了解一下鄣州的情況。

    化整為零,分批而入,最后聚在城西一家叫隆通客棧的驛舍里。

    興奮是真興奮,但困累也是真困累,這一路從上往下都吃了不少的苦頭,人仰馬翻。

    蕭遲裴月明到客棧時(shí)已是傍晚,她坐下就不想動了。癱了足足半個(gè)時(shí)辰,飯也不怎么有胃口吃,隨意扒拉兩口,王鑒指揮人抬來浴桶熱水,兩人這才起身去梳洗。

    狠狠泡了一回,感覺骨頭都格拉格拉響,出來后和蕭遲一人一邊躺在榻上晾頭發(fā)。

    .

    剛泡了澡以后,這精神就好了點(diǎn),不免就談?wù)撈疬@次百轉(zhuǎn)千回好不容易才得出的成果。

    蕭遲擺擺手讓王鑒擦另一邊,翻身冷哼一聲:“這老賊好狗膽!”

    這點(diǎn)裴月明贊同,真是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啊,素來謹(jǐn)慎的人一旦辦起事來,那絕對是大事。

    和大奸似忠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也翻了個(gè)身,摸摸頭發(fā),干得很多,趕緊換個(gè)巾子用力擦,那邊蕭遲繼續(xù)說,他哼一聲:“他再怎么謹(jǐn)慎,不也露出馬腳了么?”

    這個(gè)得意勁兒。

    裴月明好笑,給他澆點(diǎn)涼水:“還得拿到確切證據(jù),才算成事呢。”.

    空心大堤只能證死鄣州刺史趙之正,還聯(lián)系不上朱伯謙呢。端看這大堤弄得這么天衣無縫合情合理,足可窺見朱伯謙的謹(jǐn)慎,想從收銀方面追溯到他,怕是不能。

    他們得另想法子。

    不過兩人商量一路,這事兒也大致有了章程,因此不焦急。

    輕松,高興。

    不在外人跟前,蕭遲也不端著他寧王殿下的架子,很愉快地和裴月明展望了一下?lián)舻怪觳t之后的前景。

    “梁國公府是東宮股肱�!�

    最重要的倚仗,長信侯府都不能比的,是底氣,是骨架子,一旦轟然倒塌,即如抽掉蕭遇的骨頭。

    “到時(shí),咱們按先前的策略行事即可�!�

    挑釁東宮,讓蕭遇自亂陣腳,而后伺機(jī)攻之。

    “嗯�!�

    是這樣沒錯(cuò)的。

    裴月明也十分愉快,展望一陣美好未來,她伸了伸懶腰,感覺頭發(fā)干得差不多了,打了哈欠:“睡吧,很困了�!�

    一旦有睡意,眼皮子就感覺有點(diǎn)睜不開了,王鑒已經(jīng)鋪好了床,兩人二話不說,立馬上床睡覺。

    在野地里滾了這么久,再看正經(jīng)床榻簡直幸福到極點(diǎn),唯一

    的小缺點(diǎn),就是為了將就蕭遲的毛病,被褥枕頭還是用原來了。

    王鑒保管還挺好的,除了有點(diǎn)香茅煙火味道以外,也沒什么塵土,其實(shí)比在外面買的干凈衛(wèi)生多了。

    這么一想,就舒坦了。

    王鑒放下床帳,吹了燈,輕輕闔上內(nèi)室的門,屋里一下子就暗下來。

    裴月明幾乎是一躺下,她就睡著了。

    蕭遲就差點(diǎn),他也累,但新?lián)Q了一個(gè)環(huán)境,再加上情緒還亢奮著,他一下子沒睡得這么快。

    于是就躺著想事。

    想著想著,然后裴月明就滾過來了。

    這小丫頭片子睡相真不行,這么累都不老實(shí),想起之前野營她滾下幾次小榻,蕭遲忍不住翻了個(gè)白眼。

    吐槽兩句,正要伸腳把她推回去,她先動一步,又翻了個(gè)身。

    蕭遲一僵。

    這客棧的床吧,本身就沒多大,她這么一滾再一翻,就直接趴在蕭遲身邊了。

    頭枕著他的枕頭,臉半趴在他的肩膀,貼著他的手臂,腳丫子抬起還擱在他的小腿上。

    這姑娘家究竟是怎么一個(gè)睡姿?

    往日蕭遲總要唾棄加吐槽的,然后嫌棄把她翻回去的,但今夜不知為什么,在她碰到自己一瞬,他就一僵。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山道上的那次小意外。

    閃電般在腦海里一跳。

    那剎那的綿軟的觸感就竄了出來。

    蕭遲僵了片刻,慢慢低頭。

    月光從窗紗中濾進(jìn)來,銀白一地,映在薄薄的帳子上,朦朦朧朧,彎彎柳葉眉,長而翹的烏黑睫毛,小巧的鼻梁紅唇,弧道柔美的下頜,白皙頸項(xiàng)。

    慢慢的,一路往下。

    夏日炎炎,客棧沒有冰,兩人一套單寢,沒蓋被子,昏暗朦朧中,他看見了婉柔的曲線起伏。

    視線才碰到那里,立即閃電般移開。

    他趕緊閉上眼睛。

    可是她貼著自己,柔軟溫?zé)岬挠|感非常清晰。

    他的感官前所未有地敏銳起來。

    她的腳丫子擱在他的小腿上,膝蓋覆著他的大腿,溫?zé)岬谋窍姙⒃谒念i脖上。

    幾乎是馬上,他某個(gè)不可言說的位置立即起了反應(yīng)。

    他大婚前夕老太監(jiān)教導(dǎo)的冊子內(nèi)容,在腦海里飛速閃過。

    他僵住了。

    心跳得仿佛要蹦出來了似的。

    蕭遲燙著般往里一縮,他忙甩了甩頭,將所有雜念甩出腦海。

    默念了一大段清心咒,半晌,他小心翼翼推她,將她翻回原來位置上。

    希望她不要再翻了。

    盯了一陣,她背對自己,真沒再翻了。

    .

    蕭遲這才松了口氣。

    他胡亂躺下,也翻過身背對著她。

    就這么一會,一額細(xì)汗,天太燥熱了,他胡亂抹一把,闔上眼睛。

    快睡吧,很夜了。

    <>作者有話要說:小遲子,念清心咒是木有用的,你還是快點(diǎn)接受現(xiàn)實(shí)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肥肥的兩更發(fā)射完畢�。。�*^▽^*)

    然鵝,剛剛接到通知,今晚加班……⊙﹏⊙

    阿秀盡量擼哈,明天加更不知道能不能完成,不能就盡量擼肥點(diǎn)!

    第69章

    伏天的熱,

    一天洗三次都不嫌多。

    這幾天的蕭遲裴月明并底下的的一干人就在漳州城內(nèi)轉(zhuǎn)著,

    大面上的情況已經(jīng)摸得差不多的。

    鄣州刺史趙之正,

    年四旬許,

    五年前平調(diào)至鄣州的,

    今是第二任。據(jù)打聽到的政令和民情判斷,他為官理政只算中庸,

    并沒什么出彩的地方�?磥碇皼]能擢升,

    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么一個(gè)人,他官聲居然不錯(cuò)。

    原因他在前年大災(zāi)表現(xiàn)非常好,

    力挽狂瀾,號召軍民齊上陣,

    而他本人也親自上了河堤,擔(dān)泥扛沙。甭管有多少的作秀成分,反正效果是很好的,

    最后眾志成城,這才夯住了舊堤,避免了更大的災(zāi)難。

    反正提起刺史趙大人,百姓鄉(xiāng)民基本都是褒的。如果這次蕭遲和裴月明沒能訪來,

    他明年任務(wù)滿后必定高升。

    可誰知道呢?

    不知真相揭開的時(shí)候,

    這鄣州百姓會不會一人一口吐沫淹死他。

    裴月明一邊吐槽,

    一邊頂著大太陽快步進(jìn)了客棧大門。

    媽呀真熱死她了。

    本來他們?nèi)旌虺鰟拥模髞磉@天氣真頂不住,悶雨的那種炎熱,中午這段時(shí)間怎么也得回來避避。

    一回來,

    裴月明立即讓打水洗澡。

    汗流浹背,上半身衣衫都濕盡了。

    溫水都不用了,裴月明痛痛快快洗了一個(gè)冷水澡,這才感覺活過來了。

    擦干頭發(fā)隨手綰了,她出來,卻發(fā)現(xiàn)蕭遲在發(fā)愣。

    端坐提著筆,人卻在出神,盯著檻窗的菱花格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她奇:“怎么了?”

    蕭遲回神:“沒事�!�

    他繼續(xù)低頭書寫,裴月明也沒在意,感覺屋里悶,她出去廊下乘涼去了。

    她前腳出去,蕭遲就擱下筆。

    他起身,行至大敞的檻窗前,余光能見裴月明沿著木制廊道繞過去了

    日光明晃晃的,庭院地面曬得發(fā)白,花壇里的綠植動也不動,夏蟬拼命嘶鳴著,聽著教人有些煩躁。

    蕭遲感覺到自己怪怪的。

    有什么變了。

    隱隱蠢動著,什么東西呼之欲出似的。

    有些恍惚,他正要深想,卻被一個(gè)腳步聲打斷了,馮慎大步進(jìn)院,利索在檻窗前跪下:“卑下見過主子!”

    蕭遲精神一振,立即問:“什么事?”

    果然,馮慎稟:“鄔常林大人一行快到了,消息傳出時(shí),已在鄣州碼頭�!�

    鄣州碼頭距離漳州城也就六十里,欽差團(tuán)今天就能到。

    很好。

    最后一階段的取證收網(wǎng)即將拉開帷幕。

    蕭遲心情很不錯(cuò),他第一時(shí)間脧視左邊,要告訴裴月明這個(gè)好消息。

    兩人昨晚臨睡前還議論著呢。

    誰知這么一看,他卻不高興了。

    裴月明不是一個(gè)人,她和蔣弘葛賢竇安正在小亭里乘涼說笑。

    正確說,是竇安在說,裴月明等人笑。

    竇安不住內(nèi)院,進(jìn)來稟事,因見馮慎正和蕭遲說話,就停下來和裴月明等人說話。

    “……難倒不難,已經(jīng)套上近乎了,不過這會刺史府上下跟沒頭蝦似的,正急著去迎接寧王殿下呢,我就趕緊溜出來了……”

    裴月明笑:“是嗎?”

    “真的!你們瞅瞅,”竇安撩起帽檐,齜牙:“瞅瞅,撞得我額頭都青了!還說什么改天請我喝酒,看來我得早些把這酒喝了,不然,后頭想喝大概得進(jìn)牢里去找他了,……”

    幽默風(fēng)趣,有些天生就討女孩子喜歡的男生,一件普普通通的平凡事,他也能說得趣味橫生,教人展開笑顏,前仰后合。

    譬如竇安。

    他笑嘻嘻,把額頭往前一湊,白皙俊俏的面龐上一雙天生帶笑的桃花眼,“那我可不就虧大呢嘛,段姑娘,你說是不是,……”

    裴月明也帶著笑,一雙杏眼彎了起來。

    蕭遲晃眼一脧,看到的就是這幅情景,俊俏男女,兩張帶笑的年輕面龐映著日光,白得仿佛會發(fā)光似的。

    刺眼極了。

    蕭遲心里驀地像被什么叮了一下般。

    他登時(shí)大怒。

    幾步?jīng)_出,他繞過花木疾行至小涼亭,一把就拉起裴月明。

    歡笑氣氛戛然而止。

    眾人錯(cuò)愕。

    須臾,忙忙起身問安。

    蕭遲沒有叫起,他盯著竇安,冷冷道:“她不姓段,她姓裴!”

    眉目冷肅,壓著勃發(fā)怒意,話罷冷哼一聲,拉著裴月明就走。

    “喂,喂喂!”

    他人高腿長,裴月明一路小跑,在門檻還差點(diǎn)絆了一下,疼得她嘶了嘶牙:“怎么回事了你?”

    “好端端地罵人做什么?”嚇得竇安臉都青了。

    蕭遲就怒了:“油嘴滑舌之輩,巧言令色之徒,和他有什么好說的!”

    蕭遲很生氣,話說你一個(gè)有了心上人的女子,還和別個(gè)俊俏男子湊這么近做什么?!

    這話險(xiǎn)些脫口而出。

    但才想完,他愣了。

    “蕭遲!你怎么回事,竇安是過來稟事的,馮慎和你正說著,他才等在一邊。”

    “你干什么這是?突然沖過來,……”

    蕭遲發(fā)現(xiàn),自己并不愿意她理會竇安。

    甚至強(qiáng)烈反感。

    他怔了怔。

    他為自己的情緒感到突兀。

    明明以前……陳良寬那會,他還坦然得很啊,他甚至代替她去相親了。

    是什么時(shí)候開始的?

    驀發(fā)現(xiàn),他對她生了很強(qiáng)的占有欲。

    或許是經(jīng)歷得太多了,雷雨夜的僅有溫暖,聽雨臺的展顏歡笑,兩人的關(guān)系越走越近。她早已是他人生一個(gè)濃墨重彩的角色,獨(dú)一無二。

    又或許,是得知她心意開始,悄然轉(zhuǎn)變。

    不知何時(shí)起,他的視線總愛跟著她轉(zhuǎn)。

    就譬如方才,他和馮慎說著話,卻知道她就在小涼亭,一脧就脧過去了,非常準(zhǔn)確,根本不用找。

    情緒和身體因?yàn)樗难孕惺�,并不止一次�?br />
    這是因?yàn)椤?br />
    仿佛戳破了隔膜,他察覺了些什么。

    蕭遲有些慌。

    “沒什么,天氣太熱了。”人暴躁。

    他胡亂說道。

    裴月明奇怪,抬頭見他一額細(xì)汗:“……那下次別了,竇安的是來稟報(bào)刺史府匆忙準(zhǔn)備出迎的。”

    她關(guān)心問:“那煮點(diǎn)下火的涼湯吧,你很熱嗎?”

    蕭遲胡亂應(yīng)了:“沒事�!�

    “我們也趕緊準(zhǔn)備吧,馮慎報(bào),鄔常他們就在東郊五十里,今天肯定進(jìn)城�!�

    “噢,好!”

    ……

    寧王率欽差團(tuán)突然改道,從懷州直奔鄣州。

    來得非�?�,星夜兼程的,兩天的時(shí)間,就從七百里外的懷邑來到鄣州城下。

    事前完全沒有消息,這寧王巡的也不是鄣州,驟不及防的,鄣州上下忙亂一團(tuán),匆匆通知上下齊聚刺史衙署,然后在刺史趙之正的率領(lǐng)下匆忙迎出城,寧王王駕已經(jīng)快抵達(dá)北城門了。

    伏跪,叩拜,將王駕并欽差一行迎入城中,迎進(jìn)刺史衙門。

    “下臣等拜見寧王殿下千歲,寧王萬福金安!”

    刺史趙之正高聲問安罷,織金杏帷的平頂三駕大馬車車簾一撩,一個(gè)年輕人跨了出來。

    不少人偷偷瞄,只見對方頭戴白玉冠,一身赤紅滾黑邊的親王蟒袍,年輕高大,皮膚白皙人俊朗,只神色卻甚嚴(yán)峻,看著冷肅。

    寧王道:“不必多禮,起罷。”

    說著當(dāng)先而行,先進(jìn)了前廳。

    寧王在上首坐下,兩列親衛(wèi)環(huán)侍左右,一路延伸出廳門庭院,氣氛井肅,皇家威儀十足。

    帶上了茶,趙之正拱了拱手,面露遲疑:“不知殿下前來,這是……”

    這也是大小官吏想問的,實(shí)則寧王來得突兀,來得莫名其妙,他們面面相覷,又往前望去。

    這年輕的寧王也沒廢話,直接道:“陛下命我等巡視河工民生,焉敢懈�。窟@鄣州當(dāng)年也屬重災(zāi)之列,也當(dāng)一并巡之�!�

    “……”

    可皇帝旨意不是這樣的啊!

    而且懷州鄣州之間,還有一個(gè)祈州,祈州情況和鄣州差不多,您怎么就略過去呢?

    寧王肯定是另有目的的,可誰能說什么?說不許巡,不能巡?那可不行,人家是欽差。

    不但是欽差,人家還是皇帝的親兒子。

    他就是要巡了,回去只要對皇帝說關(guān)心惦記鄣州,所以也去看看,就行了。

    彈劾他都沒用。

    靜默一陣,趙之正拱手道:“謹(jǐn)遵鈞命。”

    這趙之正是個(gè)黑臉膛的中年人,低著頭看不清什么表情,他也沒露出什么驚慌之類的破綻,不過不奇,好歹宦海浮沉多年嘛。

    蕭遲和裴月明從里面收回目光,對視一眼。

    兩人沒在廳里。

    蕭遲考慮過后,還是覺得留在暗處更多機(jī)動性,于是索性讓陳云扮演到底了。

    陳云是馮慎選的,身高肥瘦和蕭遲差不多,也白皙俊朗,之前蕭遲離開,在懷州扮演寧王的就是他。

    簡單說一句話就行了,“寧王”不需要做些什么,王駕和欽差團(tuán)出現(xiàn),目的就是敲山震虎。

    只要到了,目的即達(dá)成。

    沒一會,里面就結(jié)束,寧王稱乏,趙之正等人趕緊奉王駕去臨時(shí)安排出來的欽差行轅。

    由于太倉促了,刺史后宅沒來得及騰空,于是緊著找了個(gè)富商別院充作行轅。

    趙之正躬身告罪,寧王并不放在心上,揮手,趙之正便告退了。

    一群大小官吏魚貫往外,望一眼趙之正,他正低著頭上轎,面上沒什么表情。

    目送官轎離去,蕭遲收回視線,吩咐馮慎:“盯緊刺史府�!�

    收網(wǎng)之前,得先取證,取趙之正與朱伯謙勾連的證據(jù)。

    敲山震虎,目的就是取證。

    如無意外,趙之正馬上就會有動靜。

    ……

    蕭遲并沒有判斷錯(cuò)誤。

    刺史趙之正強(qiáng)撐了應(yīng)付了底下的大小官吏,安撫眾人散去,一回到書房,臉色當(dāng)即就變了。

    “怎么辦?怎么辦?這寧王肯定是沖大堤而來了!”

    寧王和東宮什么關(guān)系?

    東宮和朱伯謙什么關(guān)系?

    鄣州貓膩在座諸人一清二楚,寧王所來為何?根本不用猜!

    他肯定是不知從哪里得到線報(bào),所以才會直奔鄣州!

    趙之正慌了。

    “大人別急!”

    都尉陳炎上前一步,急勸:“我們的大堤天.衣無縫,先前工部來驗(yàn)收,不是十分滿意么?”

    工部和御史臺同來,來的都是板正嚴(yán)肅的官員,驗(yàn)收很順利,還上折奏明皇帝,皇帝因此下旨嘉獎了趙之正。

    “可,可寧王他肯定是得了什么訊報(bào)才會來的�。 �

    趙之正圓胖的臉上急出一面油汗:“不行,我要去信朱公爺!”

    “大人萬萬不可啊!”

    陳炎一驚,苦勸:“敵不動,我不動,萬一這寧王根本毫無頭緒,我們這般自亂陣腳,豈不是正中他們下懷!”

    他勸:“我們當(dāng)靜觀其變,觀察寧王下一步動作,再行決定對策�!�

    “這般貿(mào)貿(mào)然去信,不妥不妥,實(shí)屬魯莽之舉��!萬一有人盯梢!大人,且聽我一句勸,切切不可在此時(shí)去信朱公爺!”

    “……那好罷。”

    陳炎好說歹說,終于暫時(shí)勸住了趙之正,可惜不長久,趙之正始終惴惴不安。

    商議許久對策,陳炎回去沒多久,趙之正想來想去還是安不下心,他終究還是坐下來揮筆疾書。

    他太害怕緊張,也唯恐真如陳炎所言有人盯梢刺史府,他一連寫了十份書信,其中只有一份是真的。

    他叫了九名死忠心腹過來,其中一人持真假兩份,吩咐他們各自帶人,分東南西北水陸等等六個(gè)方向奔去,目標(biāo)是黃河北岸的封州。

    假信若被截,只咬死會友;若真信遇截,立即吞咽銷毀真信,其余和前者一樣。

    “去吧,務(wù)必要面稟朱公爺,得其回復(fù)!!”

    “是��!”

    ……

    次日清晨,天蒙蒙亮。

    刺史府各側(cè)門小門陸續(xù)洞開,采買的,休假的,送貨離開的,運(yùn)泔水糞肥的,出出入入,絡(luò)繹不絕。

    蕭遲很快得到消息,有九路人馬在掩飾下離開刺史府,分別而去。

    內(nèi)室門外馮慎稟:“已使人追蹤上去了,只他們?nèi)硕��!泵柯范际畮讉(gè),唯恐四散,不敢截捕,只尾隨跟著,待后援。

    “很好!”

    這一撥放在暗處的人馬正好派上用場,蕭遲令:“立即點(diǎn)齊人手,務(wù)必將所有人并書信全部截獲!”

    “是!”

    馮慎領(lǐng)命匆匆去點(diǎn)人手了。

    “太好了!”

    裴月明精神一振,待得了書信,有了證據(jù),即可將趙之正收監(jiān)下獄,開始訊問口供。

    一大早就得了好消息,她神采奕奕,順手把烏木簪一插,快步行至蕭遲身邊。

    蕭遲側(cè)頭看了她一眼。

    快速移開視線。

    “我親自去一趟,有什么事你就吩咐鄔常�!�

    這事蕭遲固然重視,但其實(shí)也不是非他去不可。

    只他心亂著。

    他下意識想避開,一個(gè)人靜靜,他想先想清楚了,把事情理順再說。

    在她身邊,理不順。

    她一靠近,他心里就亂哄哄的。

    偏兩人一貫是形影不離的。

    “那也行�!�

    裴月明不疑有他,幾個(gè)月努力下來終于走到關(guān)鍵一步,他想親自去太正常了。

    這事沒什么危險(xiǎn)的,想去就去吧。

    她略想了想,點(diǎn)頭:“行,你去吧,有什么我喊一聲就行了�!�

    反正近,他們換了個(gè)客舍,就在欽差行轅別院的隔壁,這個(gè)院子喊一聲,那邊立馬聽見。

    馮慎很快通知下去了,化整為零,城外集合。

    裴月明送蕭遲。

    微昏的晨光,她站在半舊不新的客棧大門前,眺望目送著,微笑揮手。

    蕭遲回頭看了一眼,轉(zhuǎn)身離去。

    ……

    一切都有條不紊地進(jìn)行著,只等蕭遲將那九路人馬成功截獲擒住。

    等取得書信,一切就好辦了。

    趙之正的親筆,容不得他抵賴!

    裴月明在別院里等著。

    欽差團(tuán)從容不迫,只按兵不動。

    但誰知,就在這個(gè)緊握勝券的關(guān)口,卻發(fā)生了一件出乎了所有人預(yù)料,震驚了漳州城上下的意外。

    在蕭遲離開的當(dāng)天夜里,刺史趙之正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二更還差點(diǎn),稍候更,阿秀繼續(xù)加油去哈!

    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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