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顧昀遲完全沒有要解釋的意思，只淡淡道：“不好意思，陳女士。”
“這有什么的，快坐下吃飯吧�！标愂孳盥曇羧岷汀�
菜肴香味中，溫然聞到對面顧昀遲身上很淡的沐浴露香，而自己恭謹(jǐn)小心地穿著西裝以表達對這場晚飯的重視，對比之下就像個屎盆子鑲金邊的小丑。幸運的是對方從進門到落座都沒有看他一眼，溫然很沉迷這種漠視，他的愿望之一就是別人永遠不要注意到自己。
當(dāng)然這不現(xiàn)實，因為沒吃幾口顧培聞就問他：“聽說你之前生病了，現(xiàn)在功課開始補了嗎？”
顧董事長絕不可能關(guān)注這種小事，這個問題大概率有其他含義在。溫然謹(jǐn)慎地答道：“剛回國不久，還沒有找到合適的老師，這幾天都是自己在看書�！�
應(yīng)該是答得不錯，因為陳舒茴都沒有開口補充。顧培聞笑笑：“確實是不太好找�！�
陳舒茴這才說：“是啊，聯(lián)系了幾位有名的老師，都說這學(xué)期已經(jīng)排滿了一對一家教，時間上實在擠不進去�！�
“那就去昀遲那兒一起補課吧，剛好他這段時間都會在國內(nèi)。”顧培聞平靜道。
溫然一怔，愕然中看到顧昀遲終于撩起眼皮看向自己，面無表情的。那雙眼睛黑而深，溫然立刻別開視線，如果早知道顧培聞是要讓他和顧昀遲一起上課，他一定會冒著被陳舒茴殺之后快的風(fēng)險撒謊說打算自學(xué)成才。
“能一起的話就太好了�！边M展過于順利，陳舒茴笑得真心實意，“溫然，快謝謝顧董事長。”
硬著頭皮，溫然說：“謝謝顧董事長�！�
顧培聞笑道：“跟昀遲一樣叫就行了�！�
溫然于是改口：“謝謝顧爺爺�！�
“顧董，您真的是幫我解決了一樁心事�！标愂孳钔衅鹁票�，“太感謝了，我敬您一杯�！�
酒杯清脆碰撞間，溫然膽戰(zhàn)心驚地快速瞟了顧昀遲一眼，從那張表情極臭的臉上，預(yù)見了即將到來的諸多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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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一休一，之后的更新時間大概是晚上九點左右，大家可以吃過晚飯忙完了再來看。
與339の初次見面
那天晚飯還沒結(jié)束顧昀遲就離席了，顧培聞嘴上責(zé)備著，卻沒有強留，只讓他別玩得太晚。飯后又閑聊了幾分鐘，給溫然抽血的那位醫(yī)生帶著一份報告回到套房，交給顧培聞過目。
顧培聞翻閱過后，點點頭，接著對溫然說：“后天開始就去昀遲那兒吧，到時候派車接你�！�
溫然內(nèi)心一派慘淡，還要盡力讓自己的笑沒有任何破綻：“好的，謝謝顧爺爺�！�
回去的路上，陳舒茴的心情看起來就像之前收到96.8%匹配度的報告單時一樣好。“升到了97.5%�！彼f，滿意的，她將手按在溫然肩上，“顧昀遲那邊就交給你了，好好表現(xiàn)，別惹他生氣�！�
溫然想說顧昀遲在飯桌上好像就已經(jīng)很生氣了，但是陳舒茴的手按著他的肩，像溫柔地鼓勵著孩子下次考試要繼續(xù)努力的媽媽，溫然第一次得到這樣的鼓勵，于是他點點頭，說好。
肩上的手很快就收回去了，陳舒茴打開手機處理公務(wù)，溫然看看她的側(cè)臉，又低下頭看自己絞在一起的十指。
惴惴不安著還是到了后天，早上，溫然提前收拾好書包等待，聽到芳姨在花園里叫自己，他立即跑出門。一輛黑色私家車停在大門外，司機為他打開車門。
樾庭，首都九大別墅區(qū)之一，在寸土寸金的內(nèi)環(huán)線為富人開辟出一片極具舒適與私密性的領(lǐng)地。一眼望過去，溫然只能看到花、樹和流水——低得嚇人的容積率。
車子在一幢米白色別墅前停下，不好意思讓司機開門，溫然搶先下了車。司機便邁上人行道，幫溫然打開那扇黑色花園門。
“這是我的名片，有需要接送的話您可以隨時聯(lián)系我�！�
溫然接下名片，朝他半鞠一躬：“謝謝，麻煩您了。”他往花園里走，一直走到大門前，沒有貿(mào)然敲門，對著門上那塊類似人臉識別的東西研究了一會兒。
忽然，門內(nèi)傳來一道電子音：“人臉錄入成功。”
正迷茫著，大門咔一聲自動彈開了，溫然不太確定地握住把手，慢慢將門拉開。一道灰色玻璃墻隔斷大門處與玄關(guān)，溫然順著往里走，背后卻響起說話聲：“你好，你看不見我嗎？”
按理說有錢人都很注意風(fēng)水，怎么會第一次來顧昀遲家就撞鬼——溫然惶然轉(zhuǎn)身，看到門后杵著一只胖胖的金屬柱形物體，半人高，沒有脖子，圓圓的腦袋正面是一塊屏幕，里頭顯示出蹙眉無辜的表情。
溫然自言自語：“……好高級的垃圾桶�！�
“憤怒！”無辜的表情瞬間轉(zhuǎn)為生氣，垃圾桶風(fēng)一樣地從溫然身旁移過去，“你會為你的無知感到后悔的！”
“對不起�！痹瓉硎莻�機器人，溫然向它道歉，跟著它繞過玻璃墻。
“好吧，寬容只是我眾多優(yōu)秀品質(zhì)中最不起眼的一個�！睓C器人說，“請換鞋�！�
溫然走過去在玄關(guān)的沙發(fā)上坐下，換拖鞋。機器人一直站在旁邊，高傲的，又忍不住偷偷打量他——溫然的發(fā)色偏棕，低頭時露出安靜的側(cè)臉，睫毛很長，右眼下一顆小小的淚痣，唇色淺，那種淡淡的肉粉。
δＨūＴΙΑó
干凈，很漂亮，但與大部分omega身上偏弱氣的漂亮又明顯不太一樣。
砰，一條長腿從轉(zhuǎn)角的墻后伸出來踹了機器人一腳�！袄��！鳖欔肋t的聲音懨懨的，“咖啡�！�
“……”機器人露出一個隱忍的微笑，“這次我就當(dāng)沒聽到，下次不可以再這么叫了哦。”扭頭去了廚房。
溫然還坐在沙發(fā)上，仰頭看顧昀遲，對方剛起床不久的樣子，垂眼時尤其顯得輕蔑不耐。目光相對間，溫然逼迫自己主動問好：“早�！�
不出意外又被漠視了，顧昀遲嘴巴都懶得張，趿著拖鞋邁向客廳中央的下沉式沙發(fā)，皺著眉窩進去。
機器人端著咖啡出來，一邊給顧昀遲遞過去，一邊像貓頭鷹一樣把頭往后轉(zhuǎn)了180度看著溫然，開始自我介紹：“尊敬的客人您好，我是CHM集團經(jīng)十余年苦心研究，夜以繼日、嘔心瀝血、砥礪奮進、不斷突破、不斷創(chuàng)新，最終成功研發(fā)的集安保、管家、心靈導(dǎo)師、金融理財、投資顧問、代辦簽證、手機維修、游戲陪練、四六級代考等多項功能于一體的交互式智能機器人，我的編號是BDH橫杠339，你可以親切地稱呼我為339老師。”
溫然背著書包站在那里聽它侃侃而談了半天，問：“請問橫杠是什么意思？”
“……”339在屏幕上打出一串字，原來是：BDH-339。
顧昀遲好像不太喜歡喝熱咖啡，一直在不耐煩地吹熱氣，等339吹完牛，才終于抿了一口。
δＨūＴΙΑó
339深情注視著溫然，用一種滄桑的語氣：“你是少爺?shù)谝粋�帶回家的omega�！�
噗——顧昀遲把那口咖啡吐回杯子里，面色不虞地問339：“沒放糖？”
“啊？我忘了，不好意思，這就給您重做�！�339終于轉(zhuǎn)回頭看他，“其實糖固然香甜，但少爺您偶爾也可以品嘗一番苦澀，畢竟人生百味。”
顧昀遲言簡意賅：“滾�！�
339閉上嘴滾去了廚房，這個氣氛，溫然很怕也被罵滾，于是默默退回玄關(guān)，重新在換鞋的沙發(fā)上坐下，從書包里拿出課本自學(xué)。
老師到的時候顧昀遲正在餐廳吃早飯，溫然站起來打招呼，老師問：“是溫然吧？”她笑了下，“我先去書房備課，你和昀遲等會兒就上來吧�！�
“好的。”
“老師——”339從餐廳那頭轉(zhuǎn)出來，貼到老師腿邊，諂媚地說，“我給您開電梯門。”
“謝謝339�！崩蠋熋�339光禿的腦袋，走進電梯。
339又折回來，眨巴著電子大眼看溫然，問：“你喜歡吃什么菜？我通知一下廚師，午飯的時候給你做�！�
“不用的，我回去吃�！�
“不行哦，董事長助理那邊給我發(fā)了指令的，要你留在這里吃飯�！�
“……”溫然只好說，“我不怎么挑食，隨便什么菜都可以吧�！�
“好吧，我這里剛好有收到關(guān)于你的身體報告，我發(fā)給營養(yǎng)師，讓他幫你搭配一下。”
“會不會太麻煩了？”
“不麻煩，他們每天閑得要死哈�！�339面朝餐廳，放大音量，“顧大少爺！上課時間到了！請抓緊哦！”
不一會兒，顧昀遲拉著臉走出來，穿過客廳走向電梯，339趕緊帶著溫然跟過去。電梯門自動打開，顧昀遲走進去，溫然走進去，339也溜進去。
力口君羊八⑤伍㈣⑤㈥⑨七五
電梯門關(guān)上，顧昀遲問：“你進來干什么？”
溫然一驚，還以為在質(zhì)問自己，就聽339答道：“保護溫然！”
神經(jīng)病，顧昀遲不屑地冷嗤一聲。
339卻跟等這一刻等了一輩子一樣，立刻激動又驚喜地說：“少爺笑了……！少爺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樣笑過了！”
好瘋狂的機器人，溫然尷尬得快窒息了，幸好電梯門及時打開，顧昀遲邁步走出去，留給339無情的一句：“你活不過今晚。”
“誰在乎。”339笑嘻嘻的，對走出電梯的溫然說，“請努力學(xué)習(xí)吧！”
書桌大得像雙人床，溫然和顧昀遲各坐一頭。開始上課了溫然才知道顧昀遲早已修完了高中課程，目前在做各類競賽題和學(xué)習(xí)本科內(nèi)容。溫然看看那塊電子黑板，幾乎沒什么能看懂的，他埋頭做自己的題。
老師只講重點，將知識集中地過一遍，留給顧昀遲自己消化。一個多小時后，她來到溫然這邊，打開課本，老師微笑著，溫柔地說：“字這么丑啊�！�
溫然無地自容：“……確實�！�
“沒關(guān)系，至少還是可以看懂的。”老師安慰他。
這個學(xué)期的課程幾乎都是靠上網(wǎng)課和自學(xué)，頂著顧昀遲大概會認為他是個蠢貨的壓力，溫然向老師請教自己攢下的各種問題。
來顧昀遲家補習(xí)，對陳舒茴而言只是計劃中的一步，對溫然來說卻是絕對要做好的事。他沒有天資聰穎的腦袋，無法靠自學(xué)就名列前茅，如果入學(xué)后成績排名太差讓陳舒茴臉上無光，最終倒霉的還是自己。
老師給顧昀遲才講了一個多小時，花在溫然身上的倒是快有兩個鐘頭，期間顧昀遲一直坐在書桌那頭看書做題，溫然注意到他甚至連手機都沒有帶進來，不喝水也不走神，專心得不可思議。
和想象中太不一樣，溫然原以為顧昀遲是那種學(xué)習(xí)十分鐘就喪失耐心并且會辱罵老師的人。
正午了，老師喝完第三杯水，感嘆道：“溫然，你很有求知欲。”
撿了大便宜之后開始產(chǎn)生一種白嫖的羞愧感，溫然說：“辛苦老師�！�
廚師已經(jīng)做好飯，三人一起下了電梯，到客廳后老師說：“我等會兒還有事，今天就不在這里吃了。下午你們先自習(xí)一下，我晚點過來�！�
這意味著餐桌上只有自己和顧昀遲，溫然錯愕。顧昀遲站在玄關(guān)邊，對老師說：“您慢走�！�
“哎，你們?nèi)コ燥埌�，吃完休息休息�！?br />
送走老師后顧昀遲就去了餐廳，溫然猶豫很久，最終也還是跟上去。339正在餐廳里忙活，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總之看起來很忙的樣子。
“請用餐請用餐�！泵β档�339師傅端上來兩小碟切好的水果，“吃完飯之后想不想看一場電影呢？我提前去調(diào)出來。少爺你想看什么？”
“機器人之死�！鳖欔肋t說。
“沒有這種電影，請停止造謠哈�！�339又問溫然，“你有沒有想看的電影呢？”
“謝謝，我看書就行�！�
“可惡，都拒絕我。”339很沒有面子，“你們不看我看！”轉(zhuǎn)身走了。
溫然還在詫異機器人也會看電影，忽而意識到339離場后這里只剩他和顧昀遲，頓時緊繃起來。他整整有兩分鐘都在吃白飯，目的是確認顧昀遲常夾的那幾盤菜，以便在夾菜時避開顧昀遲的地盤。
五分鐘后，顧昀遲放下筷子起身離開，從頭至尾連一個正眼或一個字都欠奉。
對此溫然很能理解，在這棟別墅里，管家是智能AI的，保姆是見不到人的，廚師是做完飯就走的，顧昀遲的厭人癥不言而喻，然而一個陌生omega卻從天而降，要與他同學(xué)同吃同處，這對他無疑是一場精神和心靈上的催吐。
飯后溫然收拾碗筷去洗，不過洗碗機的功能略微復(fù)雜，正鉆研的時候，一句‘您好’響起，溫然回頭。
“您去休息，我來收拾就行�！北Ｄ纷呱锨埃爸竽疾挥霉苓@些，我會處理的�！�
“不好意思�！睖厝慌驳揭慌�，“那麻煩您�！�
客廳里沒人，顧昀遲大概上樓回房了，溫然垂著手站了半天不知道該做什么，也不敢輕易往哪兒坐，決定還是去玄關(guān)的沙發(fā)上靠一靠，那里最安全。誰知339又晃出來了，哼著歌來到溫然面前：“怎么站著呀，消食嘛？”
“消好了�！睖厝恢钢感P(guān)，“我去那里坐一坐�！�
“在大沙發(fā)上坐就好了呀，或者去樓上客臥睡個午覺�！�
“不用了不用了�！�
“那你在這里坐著嘛，你坐。”339推著溫然走下臺階，“茶幾下面有很多書，你自己挑。”
溫然便在圓弧形沙發(fā)的一端坐下了，見339沒走，就問：“保姆也住在這里嗎？”
“不是，保姆、保鏢、司機和醫(yī)生什么的那些，都在對面幾棟別墅里�！�
順著落地窗望出去，林蔭道對面確實還有幾棟稍小一些的別墅樓�！八钌媳容^孤僻，不喜歡家里有人�！�339說，“通俗來講就是脾氣差、難伺候、臭講究、有毛病�！�
“你要不小點聲吧�！睖厝缓眯奶嵝选�
“沒關(guān)系，他在影音室打游戲�！�339沒話找話，“你會打游戲嗎？”
“偶爾玩一些連連看和消消樂�！�
“好益智�！�339轉(zhuǎn)話題的速度驚人，“你們真的有97.5%的匹配度嗎？”
“……應(yīng)該是的吧。”
“難怪他今天在家也把手環(huán)調(diào)到最高檔位，你這個頸環(huán)戴著是不是很不舒服��？”339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又神經(jīng)，“不舒服也一定要戴好，不然會發(fā)生可怕的事！”
當(dāng)然可怕，beta的身體里嵌著人造omega腺體，說出來大概連339這個機器人都會被震撼到。溫然點點頭：“我知道的�！�
坐在沙發(fā)里看了會兒書，看困了，溫然歪著頭無知無覺地睡過去，再睜開眼，339端了一杯果汁在面前：“快一點了，該起來學(xué)習(xí)嘞！”
溫然半夢半醒，一口氣喝完果汁，起身走向電梯。電梯門提前打開了，二樓的按鍵也自動亮起——339應(yīng)該操控著屋子里整套智能家居系統(tǒng)，稱得上是一個多功能垃圾桶。
不確定書房里有沒有人，溫然敲敲門，而后很輕地推開。書桌旁，顧昀遲頭上戴著降噪耳機，睫毛低垂，手里一只黑筆，正在做聽力。透明陽臺門內(nèi)的白色窗簾拉開一半，午后橙黃色的陽光斜斜鋪進來，一直照到他腳邊。
顧昀遲眼皮都沒抬一下，溫然小心關(guān)上門，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書房里只有寫字和翻書的聲音，半個多小時后，老師到了，和早上一樣，給顧昀遲講了一小時，給溫然講兩小時。從一點到五點，期間溫然上廁所一次，喝水兩次，開小差三次，困得想死四次，而顧昀遲始終坐在那兒，看書、寫題，手旁用過的草稿紙堆了一沓。
也許這是s級們的與生俱來的自律，溫然安慰自己，不一定是人與人之間的差距。
傍晚，老師胃里盛著四杯水下班了，溫然也抓緊時間走人。339沒再要求他留下來吃晚飯，幫他通知了司機，幾分鐘后到。
送走老師，溫然鼓起勇氣對顧昀遲說：“那我也走了，今天打擾你了�！辈恍业氖且院罂赡苓�要繼續(xù)打擾。
顧昀遲什么也沒說，甚至連腳步都沒有放慢半點，置若罔聞地回身進客廳。
339和溫然一起看著那道漠不關(guān)心的背影，然后對視，溫然心態(tài)良好地聳聳肩，換上鞋子。339說：“我送你。”送到大門處，它不確定地問，“顧昀遲今天是不是一句話都沒和你說過？”
“好像是吧�！睉�(yīng)該說從第一次見面起就沒和自己說過話。
“他可能是聾了。”就沒有339不敢罵的，它說，“別在意�！�
溫然被它逗得笑了一下，339又開始找補：“嗯……你別看他性格不好�！鳖D了頓，找補失敗，實在想不到哪里好，“呃其實他人品也不怎么樣�！�
托339的福，溫然上車時都是笑著的，他沖339揮揮手。339站在大門邊，大聲說：“明天也要來哦！”
薯*條*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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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9：私密馬賽少爺醬…
遠方傳來風(fēng)笛
晚上回房間，溫然特意站在房門口對比了一下，確認自己的臥室還沒有顧昀遲家的玄關(guān)大。別墅應(yīng)該是專門請設(shè)計師按顧昀遲的喜好裝修的，冷淡又舒服的風(fēng)格，沒有因為面積過大而顯得空曠冷清。
洗完澡又做了一小時題，溫然下樓倒水，正碰上陳舒茴和溫睿一起回來，兩人臉色都不太好，顯然又爭執(zhí)過。溫睿走過來擠開溫然倒了杯水喝，溫然想了想，又倒了一杯拿去給陳舒茴。
“放著吧�！标愂孳钭谏嘲l(fā)上看手機里的消息，溫然將水杯放在茶幾上，正要走，陳舒茴打著字問他，“今天去顧昀遲家怎么樣？”
溫然說：“學(xué)到了很多知識�！�
陳舒茴抬起頭看著他。
他只好老實交代：“不怎么樣�！�
“你這幅死氣沉沉的樣子，能怎么樣就奇怪了�！标愂孳钣挚戳搜蹨仡�，像抱怨又像自嘲，“沒一個有用的�！�
她說著就起身上了樓，溫睿不緊不慢摸出一根煙點上：“指望你去搞定顧昀遲，也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想的。”
不理解他嘴里的“他們”具體指的是誰，這件事原本就是趕鴨子上架，溫然問：“不然你去搞定他嗎？”
像自己一樣，吃盡苦頭植入人工腺體，帶著溫家對柏清集團資源和股份的覬覦，成為與顧昀遲擁有高匹配度的omega，無視對方的厭惡與冷漠，做一個沒有眼色又低聲下氣的傻瓜——這樣的苦差事，溫然不認為溫睿能做到。
事實上也并不是能不能做到的問題，他從來沒得選。與其認為當(dāng)初將他直接蓋章成溫然是溫家人對于夭折的小兒子的執(zhí)念，不如說是一種先見之明，一切都像是預(yù)先寫好的劇本。
“我可做不來這種事，不過我倒是想看看你能怎么搞定顧昀遲�！睖仡燁^扔進垃圾桶，上樓。
怎么搞定，現(xiàn)實是完全搞不定。
去顧昀遲家的第四天，溫然仍沒從他那里得到任何眼神或話語，如果不是339和老師還會與他交流，他在顧昀遲家就等同于一團空氣，一團每天只會說“早”和“再見，今天打擾你了”的擾人空氣。
連339都忍不住催他：“有沒有可能其實你是NPC？怎么每天的任務(wù)和臺詞都是固定的，要不你找些別的話題呢？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
“我在他面前變成一頭驢他也不會理我的�！睖厝豢撮_，“先就這樣吧。”
安靜幾秒，339問：“你真的能變成一頭驢嗎？”
“……”
早上補習(xí)結(jié)束，顧昀遲連午飯都沒有吃，直接回了房間。他今天狀態(tài)似乎不是特別好，上課有些沒精神，而他沒精神時的表情看起來格外不爽，導(dǎo)致溫然一整個上午都戰(zhàn)戰(zhàn)兢兢。
飯后溫然和老師坐在沙發(fā)上休息看書，沒過幾分鐘，兩個醫(yī)生拎著藥箱走進客廳，老師對此習(xí)以為常的樣子，說：“他在房間。”醫(yī)生便點點頭，和339一起上了樓。
下午的補習(xí)只剩溫然，老師給他上完課之后就先離開了：“昀遲今天應(yīng)該沒辦法上課了，那剩下的時間你自己看書做題，有什么問題的話下周一問我�！�
“好，老師慢走。”
獨自學(xué)了近一小時，溫然逐漸心不在焉，在想顧昀遲——他擔(dān)心顧昀遲是不是因為心情不好而憋出了什么病，如果屬實，那自己才是真的活不過今晚。亂七八糟地想著，門被輕輕敲了幾下，彈開，339端著果汁：“下午好，要來一杯清爽的夏日飲品嗎？”
它移到溫然面前，溫然接過果汁，猶豫片刻，問：“他身體不舒服嗎？”
“嗯呢，老毛病了，時不時就這樣，頭暈發(fā)燒情緒焦躁�！�
溫然語氣謹(jǐn)慎：“是易感期嗎？”
“不是哦，比易感期癥狀輕多了，就是單純的犯病了�！�339說，“醫(yī)生也沒有辦法，只能給吃一點抑制劑和藥緩解一下，主要還是靠他自己熬過去。”
這個“熬”字頓時將程度加得很深，看溫然被唬住了，339順?biāo)浦郏骸澳阋灰タ纯此兀克F(xiàn)在在床上昏迷，沒有人陪，怪孤單的�！�
“醫(yī)生走了嗎？”
“走了，一般沒有特殊狀況的話，基本是讓他安靜休息�！�
溫然說：“那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了吧。”
“萬一他想喝水，或者需要擦汗呢？”339放下托盤，展示了一下自己僵硬的機械手臂，“我的手不夠柔軟靈活，上次喂他水的時候不小心倒他臉上了，被罵死�！�
話已至此，溫然只好合上書本，在339的帶領(lǐng)下去了顧昀遲房外。忐忑地打開房門，目之所及是漆黑一片，房間里的信息素濃度應(yīng)該很高，只是溫然感知不到，能聞到的只有淡淡的香氛。
無聲無息的，339在背后像鬼一樣悄悄把房門關(guān)上了，光線變得更暗，溫然小心翼翼繞過隔斷，房間太大，只能用望的——窗簾縫隙中漏進來的那道光打在床尾，深灰色床單，顧昀遲動也不動地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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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床邊才聽見呼吸聲，不太安穩(wěn)也有點沉。眼睛漸漸適應(yīng)黑暗，溫然俯身去看，顧昀遲整個人趴著，枕頭托著他白皙的側(cè)臉和凌亂的頭發(fā)，湊得近了，溫然幾乎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fā)的熱量。
因為多年前的一場意外，顧昀遲的信息素變得尤其金貴，對omega的信息素也格外挑剔，無限趨于無感和免疫，更糟糕的是他只能使匹配度超過95%的omega懷孕。作為顧培聞最寵愛最重視的獨孫，顧昀遲自然無法逃脫子嗣傳承的命運，顧家一直在為他尋找高契合度omega——這是溫然所了解到的全部信息。
其余的，關(guān)于溫家是如何發(fā)現(xiàn)這個被顧家隱藏的秘密，又如何拿到顧昀遲的信息素報告，溫然無從得知，他也是今天才知道顧昀遲的身體還存在這種問題，s級們體質(zhì)條件天生優(yōu)越，連易感期都罕見，他卻要隔三差五生這樣的病，這何嘗不是一種倒大霉。
床邊放著藥和水杯，溫然思考幾秒，手腕微微抖著，伸進了顧昀遲的被子里。
抓住了——是溫然被抓住了。那只掌心滾燙的手猛地扣住他的手臂，力道驚人，溫然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就在昏暗中對上了顧昀遲睜開的眼，一瞬間頭皮發(fā)麻。
趕在顧昀遲認為他是想趁病爬床這個驚悚念頭產(chǎn)生之前，溫然語無倫次地道明意圖：“不是……我是想幫你摘手環(huán)，摘掉了應(yīng)該會舒服一點�！�
顧昀遲厭煩地甩開他的手，換了個睡姿，朝另一面?zhèn)忍�，將摘下來的手環(huán)扔到被子上。失去手環(huán)的制約，信息素更肆無忌憚地散發(fā)，溫然依舊是聞不到一點，但又奇怪地感覺到自己的腺體隱約在發(fā)熱，也許是太緊張。
“你要喝水嗎？”溫然想起339的囑托，輕聲問，“要擦汗嗎？”
沒有回答，也不能再問下去了，顧昀遲連鼻息都透著不耐煩。溫然閉上嘴，腺體似乎真的在發(fā)熱，他想摸一摸，手貼上去才想到還戴著頸環(huán)，腺體是沒摸到，指腹卻不知碰到了頸環(huán)上的哪個觸控按鍵，發(fā)出嘀的一聲。
溫然頓時定住，立在原地靜觀其變了近一分鐘，沒有發(fā)生任何可怕的事，反倒聽出顧昀遲的呼吸聲變得輕而均勻，仿佛安穩(wěn)地入睡了。
又等了幾分鐘，確定顧昀遲是睡著了，溫然拿起床頭柜上的體溫計，輕輕伸到他耳邊，測了一下耳溫，還在發(fā)燒。想了想，溫然決定留下來，每隔一小時給顧昀遲測一次溫度。
他是有私心的，339看起來和顧培聞助理那邊聯(lián)系很緊密，說不定會將這件事也匯報過去，自己即使多此一舉，也比冷眼旁觀無動于衷來得好——顧昀遲和顧培聞，總要討好一個。
整個下午，溫然靠坐在房門后，到點了便準(zhǔn)時爬起來為顧昀遲測耳溫，最后一次測量時數(shù)值已經(jīng)接近正常，溫然松口氣，重新坐回去，想著稍微休息一下，一閉上眼卻直接睡著。
醒來時房間里有光亮，看亮度應(yīng)該是床頭燈。溫然打開手機看了眼，居然已經(jīng)晚上八點，而房間里正響起腳步聲，不等他從地上爬起，顧昀遲已經(jīng)站在兩米外的位置，表情不明地盯著他。
溫然聽到了四天以來顧昀遲對他說的第一句話：“還不走？”
“��？”剛睡醒，反應(yīng)遲緩，溫然回想了一下才說，“我擔(dān)心你啊，你一直發(fā)燒。”
“跟你有關(guān)系？”
“因為我在你家補習(xí)，不能這么沒有良心。”溫然看不太清他的臉色，只能問，“你好點了嗎？”
“關(guān)你什么事�！鳖欔肋t說著轉(zhuǎn)過身往洗手間走，去洗澡，抬手就脫身上的黑色T恤，腰和背隨著衣擺上移而暴露，肌肉線條在光影下像畫功出眾的素描。
“等等！”溫然大驚失色，連忙站起來，上身酸痛，腿也發(fā)麻，他疼得抽了口氣，一邊說，“你……怎么直接就脫衣服啊？”
顧昀遲回過頭，又開始有不耐煩的趨勢：“這是我房間�！�
“但我還在這里�！�
顧昀遲很干脆：“那你滾�！�
門外，消失了大半天的339終于出現(xiàn)，語調(diào)歡快：“抱歉打擾二位美好的相處時光，沒聽錯的話或許你們是在脫衣服嗎？請問需不需要開一瓶醇香的紅酒來助……”
“你也滾�！鳖欔肋t對著房門道。
“好滴！”339立馬滾遠了。
“你睡了一下午，晚上記得吃點東西。如果明天你還是不能上課，麻煩讓司機通知我一聲，我就不過來打擾你了�！睖厝徽Z速很快地一口氣說完，打開房門逃出去。
他收拾好書包下樓，339迎上來：“你耳朵怎么紅紅的？不在這里吃晚飯了嗎？”
“不了謝謝�！睖厝蛔�?lián)Q鞋，“你少爺已經(jīng)退燒了，記得通知廚師做飯�！�
“這次這么快就退燒了呀？之前都是要過了夜才能好的。”339露出一個流淚表情，“一定是你把他照顧得很好，嗚嗚……”
“我只是給他測了幾次體溫�！�
“哦。嗯？稍等，我怎么突然檢測到你的信息素。”339朝溫然靠近一點，“你的頸環(huán)沒有戴好嗎？”
“戴好了吧？”
“我看看�！�339掃了一遍溫然的頸環(huán)，“咦，檔位調(diào)低了一格，難怪有信息素泄露出來了，幸好濃度很低。”
“是嗎……”溫然想起下午的觸碰，應(yīng)該是那時候不小心調(diào)低的。他摸到頸環(huán)一側(cè)，將檔位重新調(diào)到最高，然后說，“我先走了，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