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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走出醫(yī)院,坐上車,駕駛座上是每天接送自己的司機,落在酒店的書包和手機也已經(jīng)被找回來放在后座,溫然和陸赫揚道了別,車門關(guān)上。

    “非常抱歉,之后可能不能接送你了,顧董下了命令要我們撤回去�!�

    溫然回頭從后窗看,已經(jīng)沒有保鏢車跟著,他不難過也不害怕,點點頭:“謝謝您,這段時間您辛苦了。”

    司機很輕地嘆了口氣:“不會,別客氣。”

    回到家,芳姨不在,溫然去盛了碗粥。在醫(yī)院里吐的時候大概率把避孕藥也吐掉了,他打算吃點東西填填肚子,消化一下,再重新吃一顆。

    粥吃起來也是苦的,溫然的神志一直在游離,不停想著顧昀遲,直到被開門聲打斷,陳舒茴回來了。

    溫然看了一眼便繼續(xù)低頭喝粥,而陳舒茴在還沒有走到餐桌旁時就察覺到不對勁:“你被顧昀遲永久標(biāo)記了?”

    疲于應(yīng)付,溫然放下勺子,拿上書包起身:“不知道�!�

    “不知道?你現(xiàn)在身上全是他的信息素,你會懷孕的!”陳舒茴拽住他,“還是說你想借著孩子為自己賭一把?”

    “就算懷孕了,孩子在我肚子里也活不過兩個月�!睖厝粧觊_她,“他們給了我避孕藥�!�

    陳舒茴盯著他,臉上的表情陰晴難辨:“所以,你嘴上說著要走,一聽到顧昀遲出了事就趕著去救他,是嗎�!�

    “因為你們拿我的信息素去害人�!睖厝徽f,“誘導(dǎo)顧昀遲進入易感期,然后把我關(guān)在房間里出不去,房卡不是你給我的嗎�!�

    “我怎么可能在這種時候去打顧昀遲的主意,誰知道昨天會發(fā)生那種事。”

    “上次我去體檢被抽了血,信息素應(yīng)該就是從那里面提取的,那個醫(yī)生到底是你的人,還是顧崇澤的�!睖厝豢粗�,“他既然能讓別人成為這件事的主謀,說不定哪天也會把黑鍋扣在你頭上�!�

    胃又開始不舒服,不等陳舒茴說什么,溫然匆匆上樓,關(guān)上門跑進洗手間,又吐了一次。

    頭暈、反胃,大概因為自己的腺體是人造,所以不適感會更強烈。溫然脫下外套掛在椅背,實在很累,只想洗個澡好好睡一覺。

    浴室水汽一片,溫然草草吹了吹頭,走出來,從外套口袋里翻出避孕藥。紙袋已經(jīng)有些皺巴巴,他拿了一顆放到嘴里,灌了口水咽下去,隨后人倒在床上,哆嗦著昏沉入睡。

    再醒來是傍晚,天已將黑,溫然出神地望著窗外那棵只剩葉片的藍(lán)花楹,被冷風(fēng)吹動簌簌作響,他像一個長久未出洞的穴居動物,滯后地意識到,快深秋了。

    鼻尖縈繞著淡淡的信息素,是顧昀遲的,正從自己的腺體里散發(fā)出來。溫然摸到后頸,他洗澡時小心避開了腺體,現(xiàn)在那里被牙齒咬出的傷口已經(jīng)結(jié)起薄薄的痂,紅腫也消退許多。

    摸起手機看,沒有陌生消息,只有陶蘇蘇和宋書昂問他怎么沒去上課,溫然回復(fù)說自己生病了需要休息幾天,隨后從床上爬起來,打開燈,穿上外套坐到書桌前。

    不覺得餓或難受,溫然埋頭把零件一個個排好,摸起焊筆,爭分奪秒地繼續(xù)做模型。今天的風(fēng)是往臥室里吹的,在房間嘩啦打個圈,又從縫隙中消散,很冷,同時也吹走焊錫熔化的難聞味道。

    許久后,房門被輕輕敲了幾下,芳姨問:“然然,醒了沒有?我做了晚飯,你吃一口吧�!�

    總覺得什么東西吃進嘴巴都只剩苦味,但溫然還是停下手,揉揉酸痛的眼睛,說:“好的�!�

    吃飯時芳姨就坐在旁邊看著他,憂心道:“你怎么這么沒精神,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還有啊,聽說溫睿被帶走調(diào)查了,是出了什么事,怎么會這個樣子……”

    大概是因為溫睿和這件事根本沒有關(guān)系,所以才放心地推他出去,減少溫家的嫌疑。

    “沒事�!睖厝话参克昂芸炀蜁貋淼�。”

    “太太還安排了幾個保鏢守在門口。”想想也知道不可能是保護,芳姨問,“是不是監(jiān)視你��?”

    溫然說:“可能吧�!�

    連續(xù)兩晚,溫然都沒睡,心無旁騖地坐在窗前組裝模型,房間里沒有鐘表,耳邊卻總是響起倒計時,提醒他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快一點,再快一點。

    直到清晨時分,溫然才放下手里的一切,簡單洗漱后吞下一顆避孕藥,砸進床里和衣而睡。

    這三天他沒有出門,也沒有人來家里,更沒有收到陸赫揚的消息,意味著顧昀遲還沒醒來。

    又翻閱了一遍通話記錄和信息,確保自己沒漏接漏看,溫然關(guān)掉手機,呆呆看著桌上那個終于完成的模型,伸手調(diào)試幾次,確認(rèn)沒有問題后他從抽屜里拿出一只小小扁扁的透明模型箱和禮盒,前段時間就買了的。

    將模型輕輕放進模型箱,手機響了一下,溫然立即拿起來看,是陶蘇蘇的消息:其實你不是生病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對嗎?有沒有我可以幫得上忙的?

    溫然靜了幾秒,打下幾句話發(fā)過去,接著找出一張白紙,打開筆蓋低頭寫字。

    凌晨三點,溫然帶上裝著模型的禮盒,推開廚房窗戶跳出去,穿過別墅后的小花園,避開尖頭圍欄,踩著燈柱翻過圍墻。

    “你還好吧?”陶蘇蘇沖過來抱住他的手臂,卻聞到了他身上那縷無法被頸環(huán)覆蓋住的alpha信息素,頓時愣住,“你……”

    宋書昂也怔了下,很快反應(yīng)過來:“先上車吧。”

    “這幾天顧家和陸家好像動作很大,但所有事情都被壓著沒風(fēng)聲,我只聽說那個唐非繹失蹤了,現(xiàn)在都在找他。”陶蘇蘇湊近溫然耳邊,小聲道,“他失蹤得越久,對顧崇澤就越有利,對吧?”

    溫然點點頭。

    車子開到樾庭門口,溫然正擔(dān)憂自己這次可能不會被放行,就見陶蘇蘇降下車窗露了個臉,保安便笑著朝她打招呼:“陶小姐,這么晚啊�!�

    “嗯,和朋友在外面玩得太晚了,就近來姨媽家睡一覺,辛苦叔叔啦�!�

    “不會不會!”

    往里開,溫然為宋書昂指路,到了顧昀遲別墅外,他一個人下車,跑到大門前刷臉開門。

    “小然?!”339從客廳沖出來,“這么晚了你怎么來了?”

    “339,我給你發(fā)短信怎么都沒有回?”溫然喘著氣單膝跪下去和它說話,一邊拿出禮盒,“我想請你幫個忙。”

    “這幾天我被開了權(quán)限,和董事長助理那邊都沒有聯(lián)系了呢,一般只有啟動保密程序的時候才會這樣的,是不是少爺出什么事了?”

    “他……”

    “你身上怎么有少爺?shù)男畔⑺�,他�?biāo)記你了嗎?”

    “339,你聽我說�!睖厝幻蛄嗣虼剑八赡芤^幾天才回來,有個東西,想請你幫我轉(zhuǎn)交一下�!�

    “沒問題!”

    只待了不到五分鐘,連玄關(guān)都沒有進去,溫然便離開了。339不舍地送他出門:“小然,你說你要出去一趟,那你回來的時候,還會再來看我嗎?”

    溫然在蕭瑟秋風(fēng)中低下頭看著它:“如果有機會的話,會的�!�

    “我等你�!�339說,“我會一直等你的�!�

    “謝謝你,339�!睖厝桓┥頁肀н@個沒有身體溫度的小機器人,它的胸口還貼著自己送的冰箱貼。溫然說,“再見。”

    他邁下臺階,回身又朝339擺了擺手,然后走出花園坐上車。

    回到溫家圍墻外,溫然將一個U盤遞給宋書昂:“我記得你說,你爺爺和顧爺爺是朋友,能不能麻煩你幫我把這個交給顧爺爺,我現(xiàn)在沒辦法見到他�!�

    宋書昂接下U盤點頭:“好,你放心�!�

    陶蘇蘇問:“你要我們幫忙,就只是帶你去顧昀遲家一趟和轉(zhuǎn)交U盤,沒有別的事了嗎?”

    “沒有了�!逼鋵嵄静辉撀闊┧麄儯皇菧厝凰叫南朐僖娨娮约簝H有的兩個朋友,“謝謝你們這么晚陪我出來�!�

    “好吧,那你回去就好好休息,有任何事直接找我們,知道了嗎?”

    “嗯�!睖厝幌萝�,重新爬上圍墻跳回花園,隔著圍欄,他對陶蘇蘇和宋書昂揮揮手,笑了一下,“再見�!�

    從廚房窗戶回到家里,路過餐廳,溫然看見桌上放著一個白色塑料袋,里面似乎裝著些藥盒藥罐。

    以為是芳姨身體不舒服買的藥,溫然打開看了看,發(fā)現(xiàn)是一些吃完了或只剩幾顆的保健品和普通藥物,大概是芳姨從陳舒茴房間整理的,準(zhǔn)備單獨扔掉。

    溫然正要將它們放回去,不想其中一罐藥蓋子松動,里面僅剩的兩顆藥丸掉了出來。

    光線昏暗,溫然垂眼看著那兩顆藥,形狀、顏色,整整十幾秒,他將藥丸拾起來,卻由于手腕發(fā)抖而撿了好幾次才成功。

    將袋子恢復(fù)原狀,溫然一步步上樓回到房間。

    天亮?xí)r才睡著,很長的一覺,也做了夢,仍舊是十年前的孤兒院,陰天的傍晚。

    “你叫什么名字��?”

    “小樹,你再等等我�!�

    “聽到了嗎,小樹?”

    “你乖乖的,等我,好嗎?”

    李輕晚凄切不舍地看著他,轉(zhuǎn)過身要離開,像過去每一次夢到的那樣。

    而這次,溫然卻松開左手掌心里那顆握了十年的石頭,忽然抓住欄桿,大聲喊:“媽媽!”

    “媽媽,媽媽!”溫然聽到的是十七歲的自己的聲音,“媽媽!”

    不停地喊,喊著喊著,他甚至哭起來,幾乎撕心裂肺:“媽媽,來不及了!求求你現(xiàn)在在就帶我一起走,求求你……”

    李輕晚沒有回頭,瘦削的背影一點點遠(yuǎn)去,漸漸被黃色風(fēng)沙吞沒,消失不見。

    在驚醒時急促的呼吸間聽到一聲消息鈴,溫然如有感應(yīng)般飛快拿起手機,于淚眼朦朧的視線中拼命看清那條陌生消息:昀遲還沒有醒,但已經(jīng)基本脫離危險了

    整個人從床上彈起來,溫然光著腳拉開房門跑出去,他不知道顧昀遲的私人醫(yī)院在哪,也不知道門口的保鏢會不會放人,只是本能想要沖出去,卻在下樓時看到陳舒茴就站在客廳。

    短短幾天沒見,陳舒茴臉上好像浮了層死灰,冰冷而陰沉。

    溫然停在樓梯口,聽見她問自己:“你打算去找誰�!�

    溫然沒有回答。

    “看來你也聽說了,顧昀遲好了�!�

    “那就好�!睖厝徽f,“我沒害死他�!�

    “你何止是沒害死他,你救了他�!标愂孳钔蝗恍ζ饋�,“早知道會這樣,我就不該給你做手術(shù)�!�

    心跳陡然加快,溫然不自覺問:“我救了他?”

    “醫(yī)院剛出了報告,顧昀遲腺體和信息素的所有指標(biāo)恢復(fù)正常�!标愂孳钜蛔忠痪涞溃安恢故且赘衅诤昧�,連他身上的病,全都好了。”

    溫然怔在原地久久沒能回神,陳舒茴向他走近幾步:“你知道我還聽說了什么嗎?”

    “顧昀遲前段時間一直在國外,不是做別的,他在訓(xùn)練,進軍校之前的訓(xùn)練�!标愂孳钤幃惖厣焓置嗣䴗厝坏哪槪此瓶蓱z實則譏諷的語氣,“他是不是跟你說他在旅游?也對,你在他眼里只是想往上爬的溫家人,他怎么可能告訴你一切�!�

    “聯(lián)盟規(guī)定軍校學(xué)生在校期間不允許建立婚姻關(guān)系,也就是說,所謂的四年后結(jié)婚,他從一開始就想好了應(yīng)對方法。你只是用來幫他治病的一味藥,現(xiàn)在,你徹底變成廢藥渣了�!�

    太陽西落,道道余暉穿過玻璃打進客廳,照亮空氣中無數(shù)浮動的塵埃,靜得能聽見屋外歸鳥在飛翔時扇動翅膀的聲音。

    溫然愣了很久,忽地笑了:“原來是這樣嗎,那太好了�!�

    原來顧昀遲早已有了自己的選擇,而這個選擇中不可或缺的是一副健康的軀體,現(xiàn)在也有了。

    陳舒茴為什么會覺得他在聽到這個消息后會崩潰絕望呢,這明明是他虔誠許過的愿。

    ——希望顧昀遲早日康復(fù)

    “謝謝你告訴我,我很高興�!痹陉愂孳铍y以理解的目光中,溫然很淡地笑著,輕松而釋然的樣子,問,“都結(jié)束了,我可以走了吧�!�

    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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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什么是四年后?

    訂婚那晚的問題,溫然一直以為顧昀遲是沒有回答的,今天才明白,其實他早就給過答案了。

    ——有空多擔(dān)心擔(dān)心你自己,不用管是幾年,也別想太多。不可能和你結(jié)婚。

    這樣才對。溫然想,顧昀遲怎么可能真的會被一道婚約困制,不受欲望裹挾、不屑為情愛昏聵、不安于現(xiàn)狀的人,當(dāng)然有更遠(yuǎn)大的目標(biāo)。

    “有時候你對一件事情的反應(yīng)總讓我很意外�!标愂孳钌罡胁豢衫碛鞯匦α寺�,“我真的很好奇,你覺得你能到哪兒去?”

    “到一個……不會有人把我的藥換掉的地方�!睖厝恢币曋�

    陳舒茴面色一僵,臉上的譏笑很快褪去。

    “覺得顧昀遲可能救不回來,所以打算從我身上搜刮最后一點價值,魚死網(wǎng)破前再多爭取一些籌碼,畢竟顧爺爺又不知道這個孩子沒辦法生下來�!睖厝黄届o道,“只是你們沒想到顧昀遲竟然會因為永久標(biāo)記而康復(fù),不需要高匹配度也可以和別的omega有后代�!�

    他的聲音里透著點疲憊:“變成廢藥渣的不止是我,是整個溫家�!�

    “所以呢,你要我讓你走,是打算自己去找顧昀遲,是嗎�!标愂孳畎胧呛夼胧潜梢�,“你該謝謝我才對,要是你真的懷孕了,在顧昀遲面前裝可憐就能事半功倍了�!�

    “然后過兩個月,假裝不小心摔一跤,把這個原本就活不了的孩子摔流產(chǎn)�!睖厝稽c點頭,“是有一些可行性,但我做不了這種事。你們已經(jīng)有了我那么多把柄,沒必要擔(dān)心我會去找顧昀遲。麻煩你問問顧崇澤什么時候能讓我走,我知道一直是他在下每道指令�!�

    陳舒茴只冷冷看著他,溫然沒再說什么,轉(zhuǎn)身踩上樓梯,光腳走回房間。

    這天晚上睡了近段時間以來最長最好的一覺,也做了好夢。

    夢里是火一樣的許愿樹,溫然坐在樹上,想找到自己寫的那條祈福帶,卻怎么找都找不到,只翻到一條空著沒有寫任何字的。

    他將那根紅綢帶摘下來,對站在樹下的顧昀遲揮了揮:“這是你的那條,你現(xiàn)在有想寫的愿望了嗎?”

    顧昀遲微微抬頭看著他,仍舊說:“不用,我沒愿望�!�

    “也對,你的身體已經(jīng)好了�!睖厝缓芨吲d地笑起來,笑到眼睛都有點酸,他說,“那么我也沒有愿望了�!�

    是笑著醒來的,溫然擦擦眼睛,坐起身,窗外只有早已結(jié)束花期的藍(lán)花楹,而小漁村的那幾天也仿佛已經(jīng)是上輩子的事了。

    出神地坐了很久,溫然才下床洗漱,然后去樓下吃午飯,還特意求了芳姨陪自己一起吃。

    “然然,今天怎么這么開心�!狈家處退麏A了塊肉,“這幾天看你吃不下飯的樣子,我都很擔(dān)心。”

    “我沒事�!睖厝恍σ幌拢爸x謝你,芳姨,你也要多注意身體�!�

    “跟我客氣什么,快吃吧。”

    吃過午飯,溫然回到房間開始收拾東西——雖然也沒什么好收拾的,只需要把電腦裝進書包,帶上手機和模型就好。

    他將被子疊整齊,打掃干凈房間,整理畫稿和書時猶豫了幾秒,還是往書包里塞了一部分,剩下的放進抽屜里。

    然后他在床邊坐下來,安安靜靜看著窗外。

    下午四點,溫然背上書包,把手機揣進黑色外套口袋,抱著那架遠(yuǎn)洋護衛(wèi)艦?zāi)P妥呦聵恰?br />
    芳姨還在房間里休息,溫然沒打擾她,輕輕關(guān)上大門,徑直走到花園門外,一輛白色私家車停在那里。

    駕駛座上是陳舒茴,溫然拉開副駕駛車門坐進去,把書包放在腳下,模型放在腿上,接著系好安全帶。

    誰也沒有說話,車子開動。溫然回頭看向那棟住了大半年的別墅,奇怪的并無任何感慨和情緒,就好像只是看書時翻了一頁那樣沒有波動。

    車開出大道,天有些陰沉,傍晚也許會下雨。

    進入市區(qū),又駛出市區(qū),一個多小時后,在車輪滾上城郊道路時,陳舒茴的手機開始響,溫睿打來的,陳舒茴不接,他便連著打了四五個,最后終于放棄。

    停了沒幾秒,溫然的手機響了,他拿出來看,屏幕上是溫睿的名字。

    溫然按下接通和免提,溫睿吼得整個手機都在顫:“陳舒茴,你他媽真的瘋了是不是!到底要害多少人你們才滿意�。�!”

    “哥。”溫然叫他。

    “你現(xiàn)在在哪,告訴我位置!”

    “我要走了。”

    “他們怎么可能放你走,你現(xiàn)在在哪?!”

    “哥。”溫然又叫了他一聲,卻沒再說別的話,掛斷電話,把手機調(diào)成靜音放回口袋。

    天已沉沉地暗下來,溫然的食指指腹摩挲著模型箱側(cè)邊拐角,突然開口:“你是不是也后悔過,在顧崇澤和爸爸之間做出的選擇。”

    陳舒茴猛踩了一腳剎車,轉(zhuǎn)過頭看著他。

    溫然卻只是低頭注視腿上的模型:“你對爸爸是有感情的吧,不然不會生下溫然,不會因為被背叛而怨恨。顧崇澤也看出來了,所以他要除掉爸爸,不是悄無聲息地處理,而是告訴你溫寧淵出軌了,讓你自己做選擇,把這件事變成你的決定和責(zé)任。”

    到這個時候再追究溫然是如何知道這些,已經(jīng)太晚,陳舒茴收回目光,重新踩下油門,寒聲道:“他不該死嗎。”

    “就是這樣,你在每次感到后悔的時候就會一遍遍告訴自己溫寧淵該死,你做得沒錯。即使你曾經(jīng)有過一些懷疑,但一切已經(jīng)發(fā)生,回不了頭,你只有不停給自己洗腦,逼自己承認(rèn)這樣是對的,你沒有選錯路。”

    溫然將頭抬起來一點,語氣很平和:“爸爸愛看書,他看書時偶爾會隨手在空白的地方寫一句短短的日記,你大概從沒注意到,他走的時候你那么恨他,當(dāng)然也不會仔細(xì)整理和查看他的遺物。”

    “這幾天我翻遍書房和雜物間的所有書,找到了他寫過的一段日記,日期是快十八年前�!睖厝粚⒛嵌卧挶吵鰜�,“昨晚應(yīng)酬時碰到首席夫婦和輕晚,順路送他們回房間,從他們口中才得知舒茴又拿了獎,怪我這段時間太忙,都忘記關(guān)心。輕晚與我握手道別,她一如既往坦蕩得不近人情,我卻覺得高興,因為放下了太久,再見她只仿佛是朋友�!�

    陳舒茴的身體一僵,隨后肩膀和手臂忽然顫抖起來,十指緊緊抓著方向盤。

    “我真的是溫寧淵的私生子嗎。”溫然像在問自己,又像在問她。

    沒有應(yīng)答,路燈光飛速閃過車內(nèi),陳舒茴的胸口劇烈起伏著。

    半小時后,車子在一處小碼頭停下,溫然解開安全帶,背上書包,抱著模型推門下車。

    幾盞路燈慘淡亮著,所有漁船泊在岸邊,在海波中輕輕搖晃,只有最前方停著兩艘快艇,一艘較大,另一艘小一點,三個高大的alpha正站在登船處。

    溫然看了幾秒,突然轉(zhuǎn)身將懷里的模型放到駕駛座上,又摘下書包把電腦拿出來也放在座位上,說:“這些不帶了,路上不方便。”

    陳舒茴一手按在車前蓋,幾乎站不住的樣子,呼吸也急。

    重新背好書包,溫然走向登船處,走到一半,他聽見陳舒茴有些哆嗦地叫了一聲:“溫然。”

    溫然回頭看,模糊中見陳舒茴雙手垂在身側(cè),她似乎張了張嘴,最終卻沒有再發(fā)出聲音。

    垂下眼,溫然頭也不回地繼續(xù)往前走,邁上快艇。一個alpha跟著上來,另外兩個alpha上了一旁的小快艇。

    發(fā)動機啟動,快艇轉(zhuǎn)了個頭,劈開白浪迅速駛向大海遠(yuǎn)方。

    溫然抱著膝蓋窩在船艙里,看首都的燈火逐漸遙遠(yuǎn),讓他想到賀蔚生日那晚,大家一起乘著游艇離岸,好像也是差不多的場景。

    這五天里溫然總是在想,想夏令營,想小漁村,想短暫生命里為數(shù)不多的快樂時光,算下來竟然都和顧昀遲有關(guān)。

    又想到再也不會有了,就有點難過起來。

    四十分鐘后,快艇的行駛速度忽然變慢,隨后另一艘很近地靠上來,alpha從溫然身旁走過,踩著船舷跳到小快艇上。

    只剩溫然一人,船被開了自動駕駛,在繼續(xù)往前,而那三個alpha駕著小快艇飛快和他拉開一段距離,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

    溫然看了他們一眼,轉(zhuǎn)回頭,手伸進口袋,摸到有些發(fā)燙的手機,他不明所以地拿出來,驀然看見屏幕上來自顧昀遲的幾十個未接電話。

    怔愣之際,顧昀遲又打來了。

    溫然的呼吸變得有些急促,茫然看向海面,很遠(yuǎn)很遠(yuǎn)的地方,十幾艘搜救艇的燈光隱隱約約,再往上,黑沉沉的烏云間閃爍著直升機航行燈,像唯一一顆星星。

    手指輕抖著劃下接聽,溫然將手機移到耳邊,聽見風(fēng)聲、直升機的轟鳴與顧昀遲沉重的喘息。

    “你知道怎么停船的�!鳖欔肋t嗓音啞得嚇人,“現(xiàn)在停下�!�

    “你醒過來了�!睖厝宦鹕碜叱龃�,仰頭看著那架太過遙遠(yuǎn)的直升機,“聽說你的病都好了,是真的對嗎?”

    他很清楚,只要他停船,快艇上的alpha會直接朝著他的腦袋開一槍。顧崇澤的目的就是在顧昀遲醒來之前處理掉他,走與不走,區(qū)別只是死的地方不同而已。

    但沒有關(guān)系,只要死了,一切痛苦都可以結(jié)束,可以安寧地閉上眼睛,是好事。

    顧昀遲吸著氣咳嗽了幾聲,再次道:“停船�!�

    溫然卻笑著說:“一定是許愿樹顯靈了,但我沒有辦法去還愿了,真可惜�!�

    還有件可惜的事,這學(xué)期的期末考不能參加了,溫然本來還想以成績排名向顧昀遲證明自己不是豬。

    “我給過你選擇�!鳖欔肋t喘了口氣,一字一句,“你不是選了我嗎�!�

    冷風(fēng)吹得眼睛都痛,溫然卻執(zhí)著地仍望著那點光亮:“對不起。”

    他擁有的很少,一點可憐的真心,在顧昀遲看來大概也飽含著算計,廉價而丑陋。

    他知道顧昀遲有無數(shù)個理由、無數(shù)種方式來回絕自己更進一步靠近的可能,可顧昀遲什么都沒有做,只是站在那里,靜靜看著自己一點點走到身邊,擁抱他。

    所以太想解脫了,一直以來欺騙的是對自己最好的人,被痛苦徹底壓垮是遲早的事。

    小快艇開始轉(zhuǎn)向另一個方位離去,溫然回身看船艙駕駛位下那個閃著鮮紅倒計時的東西,對顧昀遲說:“讓搜救艇停下吧,再靠近的話,等會兒爆炸了他們可能會受傷的�!�

    電話那頭顧昀遲的聲音幾乎發(fā)著抖:“溫然!”

    溫然安靜片刻,輕聲說:“這不是我的名字,我也從沒有冒犯過你的父母,對不起,很多事情都騙了你�!�

    茫茫大海中,他站在甲板,被寒風(fēng)吹亂頭發(fā)與衣擺,像一顆黑棋,更像一只即將飛離人間的小小黑鳥。

    “顧昀遲,你自由了,我為你高興。”

    只能說到這里,溫然的手無意識摸到小腹,他的人生好像永遠(yuǎn)差一點、差一步,和媽媽的團聚是,和顧昀遲的見面是,未曾出口的感情也是。

    愛和生理課一樣,是他從未好好接觸過,也來不及學(xué)的東西。

    嘟——通話結(jié)束,溫然背著書包最后望了一眼直升機,轉(zhuǎn)身進入船艙。

    二十七秒后,海面砰然爆發(fā)一記巨響,灼熱火光噴涌四散,湮沒一切聲音,掀起翻涌的浪,穿過升騰的濃煙照亮黑藍(lán)夜空。

    陣陣余響如無聲無色的潮水,隨風(fēng)聲在空中擴出一圈又一圈漣漪。

    當(dāng)爆炸聲消散,直升機仍盤旋前進,搜救艇一刻不停向前行駛,大海卻已重歸平靜,吞沒碎片沉入海底,留下仿佛沒有發(fā)生過任何的水面,干干凈凈。

    藍(lán)色的大海是魚兒的天空,小孩睡在云朵里做個夢。

    海草是柔軟的枕,月光是遙遠(yuǎn)的燈。

    眼淚被風(fēng)擦去,你不要再哭泣。

    回家吧,有人在等你。

    吧嗒,一滴水珠從高空墜落入海中,緊接著海面上密密麻麻響起沙沙聲,下雨了。

    第53章

    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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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339被解除權(quán)限的第三天,顧昀遲終于回家。

    “你剛回國嗎?為什么這幾天所有人我都聯(lián)系不上呀,你也不回我消息。”

    它一邊迫不及待地詢問一邊沖向玄關(guān),很快在離顧昀遲兩米遠(yuǎn)的位置停下——人臉數(shù)據(jù)對比告訴它,顧昀遲瘦了。

    空氣中除了顧昀遲的信息素,還有另一種味道,在339龐大的數(shù)據(jù)庫里,這個味道與其相應(yīng)的分子結(jié)構(gòu)在很久之前便完成過記錄歸檔,之后也曾一次次出現(xiàn),或濃或淡——氣味的主人名叫溫然。

    “你怎么了。”339問,“你生病了嗎?”

    顧昀遲關(guān)上門走了幾步,才答:“我的病好了�!�

    有點沙啞的嗓音,根據(jù)手環(huán)監(jiān)測數(shù)據(jù)來看,他的信息素活躍度與腺體功能確實已經(jīng)恢復(fù)到一個s級alpha的正常水平,但同時339計算出他這幾天的睡眠時長加起來不到五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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