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新娘子的心里‘咯噔’一聲。
她似乎意識到了馮高要經(jīng)歷什么。
馮高能有此成就和名聲,皆是因為他在戰(zhàn)場上殺了韓國的太子奐,可不曾想,得于斯者毀于斯!“一定要去嗎?”
新娘子的情緒還算是平穩(wěn),語調(diào)波瀾畢竟,夫君要去赴死都沒害怕,她又有什么害怕的資格?
“非去不可!”
馮高眼神堅定。
“那,什么時候回來?”
“也許不用去韓國新鄭,明日就回來,也許去了韓國之后,就永遠(yuǎn)都回不來了�!�
“嗚嗚嗚~”說到這,新娘子終于崩不住,終于哭出了聲音,可她的紅蓋頭還沒揭開。
肉眼可見,兩行清淚從下頜流了下來。
“是我對不起你,沒考慮周全,耽誤你的一生,等我走后,你可以找個人再嫁了!”
“啪!”
馮高本來是帶著豪情壯志去說這一番話,可不曾想,等待著他的卻是一巴掌。
這一巴掌勢大力沉,完全沒留情,馮高的整張臉加著牙床子都跟著來回顫抖。
他捂著自己面頰,不知所以!馮高撇了撇嘴,有些不解的問道:“你為何打我?”
新娘子開始怒罵起來:“你以為你自己很清高?
就你有家國情懷是不是,我們這些秦國的女人不配憂國憂民?”
馮高驚呆了,婆姨竟然有如此見地,實在是令他刮目相看!他默不作聲,繼續(xù)聽著新娘子訓(xùn)斥,仿佛聽著一句句長篇大論,慷慨澎湃:“只是有些匹夫之勇的武夫,完全不懂風(fēng)情,馮高,你以為我嫁給你,是因為你得到的賞錢嗎?”
“你錯了,我是因為你這個人!”
“如果你馮高不是個殺了韓國太子奐的英雄,而只是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本姑娘不會看上你�!�
“如果你馮高見風(fēng)使舵,不知道家為何物,國為何物,本姑娘也會覺得你沒出息�!�
“本姑娘看上你的,是你家道敗落、文弱貧寒,卻依然不肯舍棄的自尊心�!�
“本姑娘看上你的,是你敢邁出,別人卻不敢奢望的千萬里路途�!�
“這些,你懂嗎,你懂嗎?”
情至深處,新娘子壓根不等馮高掀蓋頭,直接一把將那塊虛無的紅布扯了下來。
馮高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梨花帶雨的她,依舊這么美麗!新娘子苦著臉,含糊不清的說道:“是,本姑娘是無知,可是在是是非非面前,還分得清什么是家國大義!”
“馮高,本姑娘告訴你,本姑娘既然進(jìn)了你馮家,以后這馮家大大小小的事就都由本姑娘操勞�!�
“包括你,也不允許有任何事瞞著我,你不在的時候,我會替你照顧這個家,等你回來�!�
“是馮高對不起你!”
這一刻,曾經(jīng)在戰(zhàn)場上叱咤的男人徹底失去了理智,抱著美人痛苦。
這一刻,兩個人仿佛互換了身份,有女人在安慰男人。
生離死別,往往活下來的那個人才是最難受的。
因為,他可能要承受死者所不能承受的痛苦,忍受死者所不能忍受的屈辱。
匹夫懷國志,秦婦有真知!此乃秦國之幸事!“我,我要走了�!�
馮高哀嘆一聲,緩緩起身,雖然是失落,但見到婆姨這般,他心滿意足。
新娘子在他額頭親吻了一下,輕聲道:“我等你,不管時間多長我都等你,這輩子等不到你,我就等你到下輩子!”
這,應(yīng)該是最浪漫的情話了。
馮高再無遷延,立刻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連包裹也沒拿,直接推門而出。
“夫君,夫君――”新娘子在背后碎碎念,這可是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可沒想到上演的竟然是生離死別。
馮高不回頭。
站在門口的白起,已經(jīng)等候多時,但他并不覺得這段時間很漫長,當(dāng)他看到眼前一幕,什么都明白了。
馮高已上馬,先行離開。
他怕再多留一會,自己便舍不得走了。
白起與新娘子對視一眼,然后面容低斂,深深鞠了一躬:“白起,代表秦國謝弟妹深明大義!”
“白起將軍,照顧好我男人!”
嘭!一句話,換來的卻是閉門羹。
白起心思深沉,也是翻身上馬,追趕馮高而去。
戰(zhàn)火紛飛,歸途漫漫.
第173章備受屈辱
白起和馮高,兩個人一前一后,縱馬馳騁,但卻彼此不發(fā)一言,心中忐忑不安。
白起只是按照嬴駟的命令,讓馮高去新宮,雖然嬴駟并未明旨讓馮高韓國賠罪。
但白起心中的恐懼和擔(dān)憂,還是難以抹除!身為秦軍指揮官,白起有義務(wù)對自己的兵士負(fù)責(zé),如果馮高非要賠罪,他愿意代替。
馮高表面淡定,心中已如熱鍋上的螞蟻,在死亡面前,一切的從容都是裝出來的。
想到家中洞房花燭,卻還未**一刻的婆姨,馮高哽咽,匍匐在馬背上,老淚縱橫。
馮高自然知道,雷霆雨露,俱為天恩,可他也知道,王上這一道口頭旨意,對于馮家意味著什么。
他心中潸然,極艱難的到咸陽城的如家客棧下榻。
一夜無眠!當(dāng)?shù)搅说诙辗鲿缘臅r候,馮高依然雙眼圓睜,精神飽滿,似乎這個世界,他已經(jīng)沒有時間再去欣賞。
吃過了早飯之后,新宮便有小宦官前來傳旨了。
馮高悶著頭,一下子癟了,雖然他口口聲聲將國家大義掛在嘴邊,可到了緊要關(guān)頭,為何有些退縮呢?
“王上有旨!”
小宦官聲音尖銳。
馮高臉色鐵青,一臉蒼白,軟巴巴的跪在地上,站在他面前的小宦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這才細(xì)聲細(xì)語的道:“王上有旨,陷陣營死士馮高,即刻入宮覲見,此事迫在眉睫,不得耽誤!”
馮高渾身顫抖。
完了!徹底的完了!沒想到死亡來的如此之快。
馮高哭了,老淚縱橫。
自己的這份威名,乃是出生入死才從戰(zhàn)場上換來的,如今剛剛成親,便要黑發(fā)人送黑發(fā)人。
這——是多令人傷心的事情?
旨意不來還好,馮高還能堅挺一會兒,旨意一來,意思就再明顯不過。
“馮將軍,咱們啟程吧,王上還在新宮等著呢�!�
“馮高領(lǐng)命!”
說罷,便狠狠叩頭,額頭鐵青!山河破碎風(fēng)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是啊,生而為人,卻沒有活下去的權(quán)利!“請大人前方帶路,馮高這就去新宮�!�
馮高紅著眼眶,身體欠著,有些擔(dān)憂。
這新宮,可不是所有士卒都能進(jìn)入的,馮高能在去韓國賠罪之前看一眼,也算是莫大榮幸。
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三省六部的所有官員,都在等他,哪怕是王上,也早他先到。
剛一走進(jìn)凌云閣,便迅速接受眾臣目光的洗禮,那是敬佩的神情,讓人如沐春風(fēng)。
有那么一瞬間,馮高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屬下陷陣營馮高,拜見我王。”
“好,好,不錯!”
嬴駟摸了摸下巴,笑瞇瞇的道:“不愧是我秦國陷陣營死士,勇武非凡,秦國之幸,秦國之幸!”
饒是嬴駟再多的夸獎,馮高還是高興不起來。
甚至他覺得,現(xiàn)在嬴駟對他的褒獎越多,那便越證明自己以后的處境越危險。
這不是個好兆頭!馮高強行擠出微笑,卑躬屈膝。
在王上面前,不能表現(xiàn)的太過于失態(tài),他要將陷陣營死士的風(fēng)采展現(xiàn)出來。
嬴駟望了一眼堂下,惡狠狠的問道:“韓國使臣呢?
還沒到,好大的架勢啊!”
“王上,韓使正在上使驛館來的路上,片刻就到�!�
有宦官慢條斯理的回答。
按理來說,嬴駟派人通知的早,韓國使臣應(yīng)該提前到的,可現(xiàn)在,竟是耽擱了。
嬴駟心中慍怒,還真以為你韓國是什么強大帝國,寡人的命令也敢怠慢?
這是要給寡人下馬威?
嬴駟沉吟片刻,看向馮高,頷首點頭,輕聲問道:“馮高,知道寡人叫你來,為了什么?”
馮高立即道:“屬下斗膽猜測,應(yīng)該是為了平息秦國和韓國之間的戰(zhàn)火。”
“那要如何平息?”
“屬下來時聽聞,韓使已到咸陽,并前幾日在凌云閣大殿之上揚言,說是不將屬下送到韓國賠罪,即刻便和秦國開戰(zhàn)�!�
“那你覺得,寡人應(yīng)該如何做?”
“這――”馮高心里恨啊,他來時還覺得,如果王上真的心懷慈悲,自己的命就可以留下。
如今看來,是沒戲了!馮高眼中帶著失望,淡然說道:“王上,屬下覺得,若能犧牲一人而止刀兵,也算是個劃算的買賣,屬下已經(jīng)做好了赴死的準(zhǔn)備,原為秦國去韓國賠罪!”
嬴駟笑著搖了搖頭。
馮高的臉色有些尷尬,王上搖頭是什么意思,莫不是,自己的誠意還不夠?
或者說,韓國要將自己五花大綁,背后還要背負(fù)一些新采慕的荊條?
卻在這時,嬴駟才說道:“馮高,寡人覺得愛國之心不分大小,像你這樣的赤膽忠心之人,寡人怎么能冷落呢?”
馮高立刻五體投地,眼中濕潤:“王上,有你這句話,屬下覺得便夠了,王上待屬下,感情何其深厚,屬下又怎敢奢求更多,可這世上,總有悲歡離合,屬下去韓國后,或許不能生,但就算是死后,也要愿我大秦萬世昌盛!”
馮高沒有再說什么,但所有人都漠然了。
卻有小宦官匆匆進(jìn)來道:“王上,韓使到了――”“寡人的朝會都要開到一半了,韓使才到?
算了,寡人不和他一般計較,讓他進(jìn)來�!�
韓國使臣一臉笑意,對著嬴駟拱了拱手:“外臣見過秦王、諸位大人!”
他眼神尖銳,很快,便又看到了站在凌云閣中央,穿著一身粗布麻衣的普通人。
韓使一眼便認(rèn)出了其身份,此人八成是馮高沒錯了!客套過后,韓使的目光便一直都在馮高身上,他眼神輕蔑的問道:“就是你,殺了我韓國太子?”
秦庭之上如此發(fā)問,未免太過囂張。
可是,他心里儼然已經(jīng)認(rèn)為秦國目下害怕韓國,要不然,為何要叫馮高過來?
所以韓使心中無畏!馮高自然也不害怕,這里還是我秦國地界,你一個韓使得瑟什么?
“是我殺的又能怎樣?
要說你韓國太子真是無能,竟然連我一個秦國的普通士卒都打不過,真是丟臉!”
馮高此話一出,頓時引起了堂下一片大笑。
是啊,韓國太子打不過秦國士卒?
太子奐不是號稱文武雙全嗎?
韓使頓感備受屈辱!
第174章當(dāng)堂烹殺
本是來問罪,不想?yún)s受辱。
韓使萬萬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種地步,來秦國這一路,風(fēng)餐露宿,臉上雖有疲憊,精神還算不錯。
主要是,在他第一次踏入這凌云閣的時候,秦王嬴駟態(tài)度極好,讓其看到了希望。
秦國士卒是殺了韓國的太子,可是想要讓威震九州的西方大國給韓國道歉,顯然不是那么現(xiàn)實的事情。
可馮高一句話,似乎整個世界都安靜了!曾幾何時,韓國太子奐在列國聲名遠(yuǎn)播,什么天縱奇才,什么文武雙全。
可到頭來,竟然是連一個普通士卒都打不過?
不爭氣!韓使的頭腦有些亂,無數(shù)的念頭在他腦海中劃過,好像,馮高說的有那么點道理。
可是,他是韓使,代表韓國!既然來到了凌云閣中,便已經(jīng)沒有了退路,保全韓國的尊嚴(yán)和面子,是義不容辭的事。
“大王,還請立刻將馮高綁起來,外臣這就帶著馮高回韓國,給我王復(fù)命去了。”
復(fù)命?
給韓王嗎?
嬴駟冷笑著,你只是想著要給你們韓王一個交代,可曾想過給寡人交代嗎?
要知道,寡人的脾氣,可比你家韓王,更捉摸不定!“寡人何時說過,要將馮高綁起來,送到你韓國賠罪?”
嬴駟一言,如驚雷。
韓使主動回想了一下,似乎秦王從沒說過這樣的話。
可是昨日他來的時候,秦王說會給他個交代的,難不成,是自己領(lǐng)會錯了?
“大王的意思是,秦國殺了我韓國太子,不賠罪?”
韓使眉頭緊皺,一臉詫異。
嬴駟冷笑:“賠罪?
彈丸小國,你們韓國也配?
殺了你們太子,就跟殺豬一樣,殺了便殺了!”
“大王,你這――”一國君王,竟然說出如此粗鄙的語言,真是污穢難以入耳,簡直是毫無風(fēng)雅。
凌云閣百官,如釋重負(fù)。
這才是他們印象中的王上,王上終于正常了!話聽到這,就是馮高,也有點懵逼了。
王上叫他過來不是去韓國賠罪,那是做什么,自己還和自家婆姨來了個生離死別。
這不是玩人嗎?
這時,那韓使已經(jīng)有些氣急敗壞,便聽著他道:“大王就不怕我韓國起兵?”
“韓國起兵,要打我秦國?”
嬴駟一臉驚恐之色,拍了拍胸脯,吐氣道:“害怕害怕,上一次五國合縱,韓國被我秦國領(lǐng)兵追殺百里,死的人五萬不止吧?
寡人可太害怕了,害怕這次韓國死的更多!”
“荒謬!”
韓使臉如豬肝,怒氣沖沖的說道:“秦王,你這樣說未免太無禮了吧?”
“無禮又如何?
寡人一向囂張無禮慣了!”
韓使干脆也甩開面子,再次拿出了袖子里戰(zhàn)書,低頭道:“既然大王不將馮高送到韓國賠罪,那我和大王也沒什么好談的,這是韓國戰(zhàn)書,還請大王早做準(zhǔn)備�!�
將戰(zhàn)書遞送上去,韓使便想要離開。
他一頭冷汗,本來談的好好地,怎么忽然之間,嬴駟便翻臉不認(rèn)人?
倒不是韓使害怕,只是他深知嬴駟的虎威,有多少人慘死在他的手上?
自己還是小心為妙!三十六計,能走就走吧。
“韓使留步!”
“—――”可就在韓使想要遁地而走,逃之夭夭的時候,嬴駟的一句話,又如同匕首戳中他的心。
韓使有些抑郁,扭頭望向嬴駟,心里卻是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
嬴駟的臉色有點兒難看,好在,他比任何人都強的地方,便是不要臉。
人活在世上,為什么要在乎別人的看法呢?
只要自己活得開心就可以了,再說,我嬴駟本來就是個三觀齊正的人,絕非沽名釣譽。
外人想怎么編排,就讓他們編排去!反正你們罵寡人,寡人身上又不會少一塊肉。
但放在現(xiàn)實生活之中,寡人還是該怎么做就怎么做,絕對不會因為某些人的看法就改變自己的做法。
韓使偷偷瞥了嬴駟一言,見嬴駟說話頤指氣使,卻是臉不紅氣不喘,怡然自若的樣子。
他的心里咯噔一下,心想這人好后的臉皮,列國盛傳嬴駟不要臉,果然名不虛傳。
“大王叫我還有事?”
“你知道列國都怎么評價寡人嗎?”
這個問題問的就有點奇葩。
怎么評價,你自己心里沒點逼數(shù)?
說你殺人如麻、說你驕奢淫逸、說你殘暴不仁、說你酒池肉林、說你不學(xué)無術(shù)——反正,一個好詞都沒有!韓使閉著嘴沒說話,你要他怎樣,難不成當(dāng)著嬴駟的面將他數(shù)落一頓?
“你不說,寡人也知道,寡人行事,為國為民,風(fēng)格果斷,秦國百姓對寡人之愛戴,溢于言表!”
“—――”日!這也太不要臉!韓使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他望著嬴駟,嬴駟也笑吟吟的看著他。
“寡人向來不走尋常路,就好像你韓國要打我秦國,先是讓你來侮辱寡人。”
話說到一半,韓使忽然打斷,他咽了咽口水:“外臣自來,絕對沒有羞辱大王的意思。”
“沒有?”
嬴駟笑的如沐春風(fēng):“這話就有點扯淡了,讓我秦國士卒去你韓國賠罪,還不是羞辱?”
韓使擦了擦臉龐兩側(cè)留下來的汗水,連連擺手:“大王一定是領(lǐng)會錯了,絕無此事�!�
他心道大王你可別瞎說了,給我思路都給整亂了。
可嬴駟壓根沒打算停下來:“你韓國死了太子,便要來我秦國興師問罪,可是,馮高殺人殺錯了嗎?
身為秦國士卒,食君祿就要忠君事,哪怕是刀山火海,也沒有皺眉的道理,這事韓王不懂,公孫先生也不懂嗎?”
韓使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內(nèi)心冷颼颼的。
“其實公孫先生比誰都透徹,那他為何還要鼓動韓王派使臣來秦國,自然是想讓韓王下了伐秦的決心�!�
“也罷,既然韓國已經(jīng)下了戰(zhàn)書,寡人應(yīng)戰(zhàn)便是,但是韓王雖然羞辱寡人未遂,但寡人心里還是不好受,所以寡人便也想羞辱羞辱韓王,韓使以為如何?”
韓使頓時驚了,結(jié)結(jié)巴巴的說道:“大王準(zhǔn)備,如何羞辱我王?”
嬴駟淡淡的起身,陰惻惻的笑道:“將你這個韓使,當(dāng)堂油炸烹殺,再將你的狗頭,送給韓王!”
第175章寡人主意已決
什么?
嬴駟竟然要殺韓國使臣!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
嬴駟一句話,頓時讓凌云閣內(nèi)所有人心中惡寒不止。
韓使已經(jīng)嚇傻了,他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錯覺,不相信的問了一遍:“大王方才,說什么?”
嬴駟摸了摸鼻尖,嘴角泛起笑意:“你沒聽懂是嗎?
寡人也不介意重復(fù)一遍,寡人說,要將你當(dāng)堂烹殺,再將你的狗頭送到韓國,這便是寡人對韓王的戰(zhàn)書�!�
【叮!來自韓使的恐懼值+666】別問,問就是弄死你!韓使如喪考妣,我特么的招誰惹誰了?
可嬴駟殺氣正盛,殺意已決,起初他還沒有這么大的決心,但韓使的輕浮態(tài)度,讓他忍無可忍。
老子都穿越成秦王了,還能讓你給欺負(fù)了?
噗通!韓使徹底被嚇傻了,再也沒有一點骨氣和精氣神,一下子就坐落在地板上。
他打死沒想到,暴虐的嬴駟,竟然會斬殺使臣!說到底,他還是沒能研究明白秦王的秉性,要不然,打死也不出使秦國。
秦庭之下,頓時一陣議論紛紛,勸諫之音不絕于耳。
殺使臣,于后世而言,只會在史書上留下千古罵名!“王上,不可啊,王上!”
“兩國交戰(zhàn),不斬來使,這是自古的規(guī)矩,王上切不可因為動怒而犯錯�!�
“是啊王上,秦國韓國雖然開戰(zhàn),可一個使臣也影響不了戰(zhàn)爭的大局,王上為何非要取他性命呢?”
“若斬殺使者,秦國將失去道義,介時列國都會與秦國為敵的�!�
一聲聲、一句句,苦口婆心,可嬴駟壓根就聽不進(jìn)去。
他站起身,皺眉道:“諸位,我秦國早已被認(rèn)為是虎狼之國,寡人,也被列國稱之為暴虐之君;這壞名聲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寡人還會在乎他會不會更壞嗎?
今日,這韓國小小使臣都敢在我秦庭上下亂跳,那韓王還不得騎在寡人頭上拉屎?
是可忍孰不可忍,寡人心意已決,今日必當(dāng)堂烹殺韓使!”
堂上的文臣武將心里一凜,接二連三的跪在地上,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道:“王上,王上三思!”
“不可做糊涂決定,殺了韓國來使,秦國真的就要萬劫不復(fù)了�!�
“這事關(guān)秦國的生死存亡,王上,你想要背負(fù)千古罵名嗎?
歷史會將王上的暴虐行徑永存!”
怕個屁?
老子已然是暴君,建炮烙、修蠆盆,設(shè)酒池肉林,這些就不會被記錄進(jìn)去嗎?
啪!嬴駟一巴掌狠狠的拍在案牘上,臉上再無祥和,怒發(fā)沖冠的說道:“寡人再說一遍,韓使挑釁,寡人忍無可忍,殺韓使只為泄憤;至于你們說的那些后果,寡人不愿想,也不想去想;寡人今天把話放在這,若再有人拿著這件事勸說寡人,寡人立刻把你們一同投入油鍋里去,寡人說到做到!”
“—――”忠言逆耳,奈何王上油鹽不進(jìn)?
百官的心中是震驚的。
他們一下子安靜下來,再也不敢說一句話,再也不敢發(fā)表一條言論。
王上的脾氣,他們又如何不知道?
韓使見秦庭百官勸說無果,心如死灰,臉憋得通紅,癱軟的坐在地上。
嬴駟則是美滋滋的,高聲問道:“來人,凌云閣起鍋!”
然后,群臣就看到了荒唐的一面。
一個巨大的油鍋,烏黑凝重,里面盛滿了油,就那樣架在凌云閣之內(nèi),下面是無盡的火焰燃燒。
火勢兇猛,火苗騰騰的向上飛舞。
隨機,大半鍋的油開始沸騰起來,淺黃色的油花不斷的翻滾著,發(fā)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嬴駟走下高臺,向著韓使步步逼近。
“秦王,秦王饒命,秦王饒命!”
韓使發(fā)絲凌亂,低聲嘶吼,頭顱向著地面猛砸,迅速便血跡斑斑,疼痛難忍。
嬴駟依舊面帶笑容。
他輕輕走到韓使身旁,笑著對他道:“韓使,對寡人頤指氣使的,好玩嗎?”
“是小人不懂事,小人是受了韓王的蒙蔽,才敢讓秦國向韓國賠罪的�!�
韓使開始語無倫次。
油鍋就在不遠(yuǎn)處沸騰著,火光明晃晃的,人間險惡啊,韓使算是看透了。
只是,他可憐的跪在凌云閣內(nèi)。
今日見到嬴駟的行事方式,他算是徹底的震撼了,但沒想到,他是第一次見,也是最后一次見。
人間險惡!能低調(diào)便低調(diào),切不可在別人面前耀武揚威,因為你永遠(yuǎn)無法摸清對手的真正實力。
韓使還在磕著頭,連續(xù)的打擊,令他心力交瘁,幾乎快要昏死過去。
“寡人不解,韓王為何非要伐秦呢?”
這個問題,很多人都想不明白。
犀首五國合縱失敗,韓國就在合縱之內(nèi),五國都打不過秦國,韓國一國便可以嗎?
韓使的頭腦還算是冷靜:“大王,韓王以為,五國合縱之所以失敗,是因為人心不齊,可是這次只有韓國一國,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所以他們才敢攻打秦國的�!�
“這么簡單的理由,寡人怎么沒想到?”
嬴駟淡淡的說著。
可凌云閣內(nèi),依舊還是哭聲如雷。
嬴駟站起身,走到凌云閣門口,天空格外的高遠(yuǎn)清澈,一片白云都沒有。
“看來,六國一日不滅,秦國就永無寧日,是你們六國太飄了,還是我秦王拿不動刀了?”
嬴駟喃喃自語。
韓使還是哭哭啼啼,我見猶憐的模樣。
驟然,嬴駟忽然扭過頭,詭異一笑,道:“馮高!”
馮高握拳跪地:“屬下在!”
此次馮高算是死里逃生,他以為嬴駟會讓他去韓國賠罪,不曾想王上竟如此護(hù)犢子。
從今往后,馮高的性命就是王上的,就算王上讓他上刀山火海,也在所不辭。
“此事因你而起,自然也由你而終,將這個不知死活的狗東西,給我扔進(jìn)油鍋里去�!�
“屬下——遵命!”
即便覺得這樣做有些殘忍,馮高還是不能違抗命令,這是對王上的爆發(fā)。
驟然之間,他渾身爆發(fā)出一股強大的力道,拎著韓使的領(lǐng)子,將其高高舉起。
然后,猛然砸進(jìn)油鍋之內(nèi)。
“呃啊~~~”油鍋的巨熱,快速侵入韓使的肌膚,他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的變換著,生命卻在漸漸流逝。
“嬴駟,你不得好死,你這個暴君,你秦國必將滅亡!”
臨死之前,韓使又恢復(fù)了高傲的一面,對秦國的咒罵之聲,在凌云閣來回飄蕩!
第176章兩線開戰(zhàn)
嬴駟斬殺韓國使臣的消息,不脛而走,旬月之間,便被傳的沸沸揚揚。
至此,秦國惡名更甚!韓康王被氣炸了,他是打死都沒想到,問罪未遂,還被秦王斬了特使。
一怒之下,韓王便立刻答應(yīng)公孫衍伐秦之事,選良辰吉日起兵!除韓國之外的其他諸侯國,對于秦國如此不講道義的行為也是深惡痛絕,無一不衍生出與韓合謀之心。
秦國目下所處的困境,不亞于五國合縱之時。
其實,這些日子嬴駟一直都在思慮秦國的國策是否有錯誤。
自從他上位以來,東出、稱王、連橫,所謀劃的方略與祖先的既定方針,略有不同。
從國家的角度來講,嬴駟對除秦國之外的其他諸國兵事也是尤為關(guān)注了解。
秦國與韓國之間的戰(zhàn)斗,怕是在所難免!嬴駟不怕,只要吃透國力,秦國能擊退三晉聯(lián)軍,自然也便對韓國來襲手到拈來。
雖然嬴駟一向昏庸,但是大敵當(dāng)前,嬴駟還分得清孰輕孰重。
這段日子他一直沒去酒池肉林,不是沒有需求,只是被國事攪擾,沒有興趣。
獨自一人臥在凌云閣中愁眉不展,嬴駟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有這么一天。
梅長蘇和張儀,于暮色之中來到凌云閣,見到嬴駟已經(jīng)靠在王椅之上睡著了。
兩個人倍感慚愧!畢竟是秦國的左右丞相,讓王上如此焦慮,實在是有侮辱為人臣子的本分。
“來了?”
嬴駟睜開雙眼,實際上他一直沒睡著,只是瞇著眼睛,梅長蘇和張儀進(jìn)來的時候,已經(jīng)被發(fā)覺。
“臣梅長蘇、張儀,拜見我王!”
嬴駟坐正了身體,擺了擺手,私下里相見,這番客套禮節(jié)早該省掉。
梅長蘇的聲音很低,他知道嬴駟最近操勞過度,精神不太好,所以不敢太大聲。
“王上,昨天巴蜀兩使來過了,臣和張兄見王上勞累,便私自接待了�!�
巴蜀?
嬴駟想起來了。
歷史上確實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秦國要攻打韓國的時候,蜀國與巴國和苴國產(chǎn)生了戰(zhàn)爭摩擦。
蜀國在三國之中較為強盛,也早有吞并巴莒兩國的狼子野心。
只可惜,兩國勠力同心,頑強抵抗,加上楚國一直從中搗亂,導(dǎo)致蜀國始終未曾得手。
如今蜀國下定決心,誓要一口吞下嘴邊的兩塊肥肉。
巴莒兩國國力不是很強,一時之間難以抵擋,只能對老鄰居求助支援。
因為楚國對巴蜀之地的覬覦人盡皆知,而秦國卻從未對巴蜀開戰(zhàn),所以巴莒兩國,便將希望寄托在秦國身上。
再加上,當(dāng)年龍門相王,蜀王曾經(jīng)送泥土羞辱嬴駟,嬴駟的心結(jié)一直未曾打開。
綜合考慮,巴莒兩國覺得秦國出兵相救的可能性十分大!嬴駟冷靜清醒,淡然道:“有人說巴蜀之地窮鄉(xiāng)僻壤,巴蜀之民野蠻刁橫;但寡人知道,巴蜀乃是天府之國,天下糧倉。”
梅長蘇和張儀逐漸意識到,嬴駟其實并不像他表現(xiàn)出來的那樣。
他對秦國了如指掌,包括土地、賦稅、人口、國庫、生鐵、糧食、馬匹、兵器等等。
他對國策有著清晰的認(rèn)識,對謀兵方略,也有著細(xì)微末節(jié)的計算。
換而言之,嬴駟所表現(xiàn)出來的,都是他想讓外人看見的,而嬴駟本質(zhì)上是個什么樣的人,沒有人知道。
梅長蘇一向穩(wěn)健,即便大敵當(dāng)前,他還是冷靜巧妙的思考,才道:“王上,秦國目下正處在水深火熱之中,一面是韓國來勢洶洶,一面是巴蜀翹首以盼,秦國將何去何從?”
嬴駟笑道:“韓國來襲,在寡人情理之中,巴莒兩國前來求援,也在預(yù)料之內(nèi),依照寡人的意思,都不放手�!�
都不放手?
張儀咬了咬牙,來不及細(xì)想便質(zhì)疑道:“王上之言,張儀不解,王上是想既迎戰(zhàn)韓國,又支援巴莒兩國?”
“不是支援巴莒兩國,而是平定巴蜀,直接將巴蜀之地變?yōu)楹颓貒目た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