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若是假的――還要謹慎――屈丐陷入了沉默,他想不明白。
主將去世,這是何其大的事情,一分一毫都不容輕忽,而既然有人傳出來,勢必不會空穴來風。
“老將軍覺得此事可信否?”
有人問道。
屈丐搖了搖頭:“若是本將軍死了,諸位將軍駐守這丹陽城,該當如何是好?”
逄侯丑道:“秘不發(fā)喪!”
一語中的。
秦軍此時之所以不敢來攻城,就是忌諱城中能征善戰(zhàn)的屈丐將軍,有老將軍據(jù)守,勝十萬雄兵。
若是得知老將軍去世的消息,還不狗急跳墻?
屈丐面帶厲色,如是點了點頭,連他的這些裨將都知道的道理,秦軍會不知道嗎?
那秦軍為什么生怕別人不知道營中有人去世,而大張旗鼓的吊喪?
無非是想要讓楚軍中計。
逄侯丑又倒抽一口冷氣,淡然道:“老將軍,我聽聞秦人一向重情重義,尤其是對死者尤為尊重�!�
“何意?”
“屬下是說,秦人若是死了,一定第一時間發(fā)喪,這是對死者的敬意,多年以來,秦人一直保持著這個傳統(tǒng)�!�
“可現(xiàn)在是戰(zhàn)時,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如何能辨認的清楚?”
若這個消息是真的,他們自作聰明選擇不相信,等到秦軍的其他將軍來接任,悔之晚矣。
“老將軍,眼見為實,不妨以吊唁為名,前去看看�!�
逄侯丑再一次建議道。
有人冷笑:“我軍去吊唁秦軍主將,呵呵,咱們這些人巴不得他早點死,哪有心情去吊唁?”
“也未嘗不可,就像屈丐老將軍和趙云、贏疾,既是敵人,也是知己�!�
屈丐想了想,點頭道:“逄將軍所言甚至,我們不能靠著自己的主觀反應,便斷定一個人的生死,也不可輕易決定一場戰(zhàn)役的勝利,但,本將軍若去,顯然不是很方便。”
說實話,屈丐還是為了保全楚國的面子。
逄侯丑立刻搶著道:“既然老將軍不可以去,那么,便由屬下帶著軍醫(yī)前去。”
“好,那便由逄將軍前去打探,務必要打探清楚,此事,可是關乎我三軍將士的性命安危�!�
“老將軍放心�!�
說走就走,逄侯丑脫下了鎧甲,穿上一身便衣,又讓軍中軍醫(yī)喬裝打扮一番過后,前往秦軍大營而去。
不知為何,此時的秦軍大營防守森嚴,甚至很多圍困丹陽城的軍隊,也都調回駐守大營。
逄侯丑細心觀察了一下,光是大營門前的駐守兵力,就增加了兩倍不止。
車馬粼粼而來,到的門前,卻被守衛(wèi)攔下。
“何人膽敢擅闖秦軍大營?
活膩了不成?”
逄侯丑緩緩走下馬車,拱手道:“煩勞通稟,就說楚國使臣前來吊唁秦國將軍�!�
楚使來吊唁?
臥槽,你搞笑呢!“來人,將這幾個人拿下,以祭奠贏疾將軍的在天之靈�!�
贏疾?
聽到這個消息,逄侯丑終于明白了,難怪全軍披麻戴孝,原來死的是秦軍主將。
而門前的護衛(wèi),儼然將主將之死的原因歸結到了逄侯丑等楚國人身上。
所以他們剛一亮明身份,便有無數(shù)秦兵從四面八方拔刀沖了出來,要將他們砍翻在地。
糟了!出來之前竟然忘了考慮清楚,秦軍悲痛之下,很有可能因為心中怨恨而殺人。
這可如何是好?
“住手!”
卻在這時,一聲爽朗的呵斥聲響起,那群秦軍士兵,就像是聽到了閻王爺?shù)暮艉�,畢恭畢敬�?br />
逄侯丑驚出了一身冷汗,舉目望去,卻見是眉清目秀的趙云,他雖然依舊身著甲胄,但頭上綁著白布。
“趙將軍,是我,逄侯丑啊,我此來是奉了我家屈丐將軍之命,前來吊唁贏疾將軍的�!�
趙云佯裝驚愕,旋即有些震怒的問道:“你們是如何知道軍中逝世的是贏疾將軍?”
逄侯丑有意無意的將目光對準了方才說話的那些守衛(wèi)。
趙云勃然大怒,指了指那些人,冷哼道:“混賬東西,竟然泄露秦軍機密,去監(jiān)軍那自領30軍棍!”
如此重大的秘密,若是泄露,在楚軍斬首八次都不為過,為何秦軍處罰的這么輕?
被解了圍,逄侯丑如釋重負的嘆了口氣,他試探著問道:“趙將軍,秦軍對將士泄密一事的處置,與楚軍大相徑庭啊�!�
趙云陰狠道:“若不是怕驚擾贏疾將軍的在天之靈,本將軍今日非要斬了他們以定軍心。”
呼!原來如此。
這句話,順利的讓逄侯丑再一次放松下來。
“逄將軍,今日我秦軍有哀,楚軍若是來遞送戰(zhàn)書的,還是改日再來吧�!�
趙云語氣不善,逄侯丑若敢語氣強硬的頂一句嘴,可不敢保證趙云會不會一槍刺死他。
“趙將軍誤會了,逄某今日來,只為吊唁,別無任何其他原因,還請趙云將軍看在逄某對贏疾將軍敬重已久,讓我們進去�!�
第325章秦軍新影帝
“我見逄將軍如此誠心,便帶逄將軍進去祭奠,只是,逄將軍進入之后,切不可發(fā)表什么不敬的言亂,不然,若是逄將軍有什么三長兩短,本將軍可保不了�!�
趙云對逄侯丑下了警告。
“將軍請放心!”
就這樣,逄侯丑在秦軍大營門前開始下車步行,順著營中大道,直奔靈堂而去。
靈堂搭就的很是簡單,不過是簡單的木頭搭建,上面掛著白帆,古樸中帶著拙曲,陳舊中不失風雅。
雖然現(xiàn)在是盛夏,但是秦軍軍營卻像是冬日一般,大風盤旋之處仿佛寒氣徹骨。
靈堂之下躺著一個身著純白色連身絲棉長袍的中年將軍,靜靜的閉著眼睛。
此人,便是贏疾。
他臉色煞白,渾身上下無一絲的生機,寶貴的生命竟然真的像是被奪去了一般,不得不讓人欽佩化妝師的鬼斧神工。
這死人妝,要不是趙云提前知道贏疾將軍沒死,就連他都相信了!時香已漸盡,紙灰紛飛,祭祀用的酒漿也已經(jīng)滲透入土,慢慢消失了痕跡。
流不盡的,只有那些被蒙在鼓里的將士們的眼淚,雖然已經(jīng)哭了很多次,倒像是崩裂的泉涌一般,永遠也流不完。
趙云天還沒亮就站在這里了,為了表現(xiàn)出疲憊感,他甚至不吃不喝。
那種悲傷的感情,平白去裝是裝不出來的。
只能自己用心去演繹,不得不說,趙云正在逐漸成長為秦國的新一代影帝。
至于那個拿了奧斯卡小金人的,當然是嬴駟!逄侯丑來到贏疾的尸體前,眼神示意那軍醫(yī)記錄好贏疾的生命特征,以確定贏疾是否真正死亡。
與此同時,他在觀察著軍營之內(nèi)所有人的反應。
事實上,除了趙云之外,所有人都認為贏疾將軍是真的死了,他們得到的命令,也是贏疾將軍罹難。
看不出任何端倪,甚至連士兵的哭訴都顯得那么天衣無縫。
逄侯丑故作暗自神傷,哽咽道:“趙云將軍,贏疾將軍正值壯年,這是――怎么了?”
趙云聲如寒潭:“上將軍本就有肺癆,且已經(jīng)病入膏肓,此事一直不為外人道,我軍在丹水旁駐扎的這段時間,江風凌冽,上將軍病情忽然加重,不幸離世�!�
真正的生離死別,兩心孤寂,就像是沖天火石一樣從天而降,壓得人粉身碎骨,魂飛魄散。
淚到盡頭,便是麻木!生死相別,相見,便成了最大的奢望。
趙云眉頭緊鎖,面上浮現(xiàn)出幽深的煞氣,將這種情感,展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江風依然在無情的嘶吼著。
逄侯丑輕輕頷首一禮,緩步走到贏疾尸體的正前方,蹲下身去,撮土為香,深深祭拜三下。
情至深處,竟還朗誦了一首悲情詩。
詩詞作罷,剎酒于地,眸色凜凜,衣衫獵獵,只覺得胸中悲憤難以抑制,不由得輕輕嘆了一口氣。
趙云在演戲,他又何嘗不是在演戲?
此刻雖然不能確定贏疾是真死還是假死,但是祭拜的悲傷之情,還是要表現(xiàn)出來。
祭拜之后,逄侯丑來到趙云身前,呢喃道:“趙將軍,逝者已矣,節(jié)哀順變吧�!�
趙云沒說話,目光卻一直盯在贏疾的尸體上。
片刻之后,見勸說之音在贏疾的耳邊沒有什么效果,反而讓趙云的凄苦之情不減反增,悲痛溢于言表。
逄侯丑再次行了一禮,然后默默告辭。
走出秦軍大營的過程中,他殫精竭慮、提心吊膽,生怕秦軍士兵真的傷害于他。
好在,有驚無險。
出了秦營兩里地的路程,逄侯丑自知脫離了虎口,他轉身問軍醫(yī),道:“怎么樣!”
“死了!”
那軍醫(yī)賊眉鼠眼,倒像是個梁上君子,頷下有兩條八字胡,顯得十分猥瑣。
“確定?”
逄侯丑不解的問道。
軍醫(yī)點了點頭,道:“確認無疑,已完全沒有生命跡象,從我行醫(yī)多年的角度來看,不會有錯�!�
“此事你可一定要拿捏準確,要知道,這個消息的準確性,可是關聯(lián)著我楚軍的性命。”
軍醫(yī)肯定道:“將軍放心,絕對是死了!”
“好!”
逄侯丑多日愁眉苦臉,今日終于是面露喜色,笑道:“好,贏疾一死,趙云便是孤掌難鳴,我們趁著秦軍喪期前去偷襲,勢必得手!”
兩個人加緊了步伐,快速回到了丹陽城,來到臨時帥府之后,將在秦營所見的一舉一動,如實報告給了屈丐。
屈丐一聽,還是不愿意相信!他為將多年,深知兵不厭詐。
所以,有些事,就算是事實,他也會反復推敲,直到所有人都無法反駁。
有這樣的對手,真讓人頭疼!要不然,趙云和贏疾也不至于行此下作的手段。
“逄將軍,你出秦營之時,秦軍的戒備情況如何,可有松散的情況?”
屈丐問道。
逄侯丑搖了搖頭:“處處戒備森嚴,兵力部署、調配,似乎都十分得當,而且,我還看到他們在分發(fā)干糧�!�
確實。
分發(fā)干糧的情況秦軍是在秘密進行的,也是趙云暗中安排,就是為了讓逄侯丑發(fā)現(xiàn)。
逄侯丑也按計劃,捕捉到了這一點。
“分發(fā)干糧?”
屈丐果然異常敏感,秦軍正在喪期,分發(fā)干糧做什么?
有貓膩!難不成,秦軍想要撤軍?
這是唯一合理的解釋。
贏疾死后,趙云一人不足以震懾軍心,所以分發(fā)干糧,只等贏疾喪期一過,便拔營回秦。
“秦軍想逃?”
屈丐沉吟片刻,忽然道:“如此緊張的情況下,秦軍如此井然有序,想必,不是裝出來的�!�
“老將軍,這可是天賜良機啊,咱們絕不能讓秦軍安然無恙的回到秦國,務必讓秦軍折損在丹陽城外!”
“來人,擂鼓聚將!”
咚!咚!咚!一聲聲震耳欲聾的鼓聲響起,楚軍十多個主要將領,向著臨時帥府而去。
他們知道,反撲的機會就要來了!今夜,將會是個不眠之夜啊。
帥府之內(nèi)燈火通明,雖然還沒到日暮,屈丐卻是破天荒的讓人將蠟燭全部點燃。
他要讓秦軍知道,什么是烈士暮年壯心不已!
第326章楚軍中計
秦軍大營。
此時,秦營的靈堂之內(nèi)正在發(fā)生一件詭異的事。
上將軍贏疾的尸體,不知道被誰偷走了,而在一個密不透風的軍帳里,他卸掉了死人妝。
洗了把臉,整個臉盆的清水都被那妝容搞得烏漆嘛黑。
拿起毛巾擦了擦臉,他笑著問道:“趙云將軍,本將軍這戲演的好不好?”
趙云豎起大拇指:“用王上的話說,可謂是爐火純青!”
“那屈丐,會不會中計?”
趙云搖了搖頭,淡然道:“不知,或者說,趙云無法保證屈丐一定中計�!�
屈丐能征慣戰(zhàn),在楚國鎮(zhèn)守邊境多年,老年遲暮還能得到楚王重用,足以說明其能力出眾。
這次交手,贏疾和趙云也深深感受到,除了秦國之外,列國也都有讓人畏懼的將領。
贏疾坐在案牘上,嘴唇閃過一抹潮紅,聲音高亢道:“不管他們中不中計,咱們總要賭一把!”
拿出秦國輿圖,面對著趙云,贏疾輕聲道:“趙云將軍,這是丹陽城,我軍大營,距離丹陽城五里的距離;如果你我計策得逞,我料定楚軍今夜必然來劫營�!�
“我秦軍大軍十萬,我只留下一萬,其余九萬,都給你去奪取丹陽城�!�
趙云明白,贏疾是想兵分兩路。
一路留在這截殺楚軍,另外一路則是與楚軍擦肩而過,玩?zhèn)燈下黑,直撲丹陽城。
“一萬?
上將軍,如此少的兵力,怕是會吃虧!”
贏疾搖了搖頭,十分自信的說道:“我一萬秦軍,全部撤出大營,在大營之內(nèi),埋下高長恭將軍送來的‘火樹銀花’,楚軍只要一入大營,便是立刻會粉身碎骨�!�
趙云嘆了口氣,接過話茬:“我們在丹水駐扎的秦軍,與丹陽城之內(nèi)的楚軍人數(shù)相當,所以,將軍料定屈丐會傾巢出動,若我偷襲,丹陽城唾手可得?”
“然也!”
屈丐是個難以決斷的人,那是因為他謹慎,可一旦屈丐做了決斷,便不會更改。
軍令如山,令行禁止!“好,那我便依上將軍所言,率領秦軍主力,直撲丹陽城,徹徹底底拔了丹陽這顆釘子�!�
謀定而動!夜半三更時分,屈丐親自率領楚軍丹陽城內(nèi)的大部分兵力,浩浩湯湯撲向秦國大營,勢要將秦軍一舉殲滅。
而丹陽城駐守兵力,不足五千!這是一場豪賭!賭贏了,則景翠將軍便可以少面對十萬秦軍,攻破函谷關、殺奔咸陽城,指日可待。
賭輸了,則是滿盤皆輸!老將軍屈丐雖然一生之中最痛恨的就是賭博,可若是真賭起來,他的賭運還是不錯的。
但愿老天保佑!丹陽城駐守的是逄侯丑,這位由文官轉為武將的將軍,擔此大任絲毫不退縮。
要知道,丹陽若是失手,便印證著楚國之前的孤注一擲,前功盡棄!丹陽城,無論如何都不能丟。
很快,屈丐所率領的大軍便來到了秦軍大營之外,他們在樹林深處觀望著。
“老將軍,是否派出前哨以探究竟?”
屈丐搖了搖頭,咬牙道:“不可,那樣會打草驚蛇,不管了,直接沖鋒!”
裨將從未見過老將軍如此決絕!他自然高興,這么長時間沒打過仗,早就憋壞了,齜牙咧嘴道:“弟兄們,給我沖!”
頓時,火光沖天。
秦軍大營之外,喊殺聲四起,楚軍從四面八方,烏壓壓的沖進了秦軍大營。
似乎,一切看起來都十分順利!可那裨將,連續(xù)翻了四五個帳篷,里面竟然空無一人,只有空蕩蕩的軀殼。
“不好,中計了!”
屈丐何其敏銳,立刻反應過來。
當初真是頭腦一熱,這明顯是秦軍的奸計,且漏洞百出,自己為何偏偏就相信了?
“撤軍,快撤軍!”
楚軍驚慌失措,又開始手忙腳亂的準備撤退。
此時,卻輪到贏疾淡然。
從楚軍出城開始,他們的計劃便已經(jīng)完全暴露在了贏疾的目光之內(nèi)。
“點火!”
贏疾所說的,只有兩個字。
然后,便見到有五六個士兵點燃了火折子,引信燃燒起來,片刻之后,整個秦軍大營響起了轟鳴之音。
轟!轟轟!巨大的火藥爆裂之音在耳畔回響,屈丐只看到無數(shù)的士兵被某種奇怪的力量掀翻在地。
不僅僅是掀翻,場面比這更加嚴重。
地面的石塊,被炸裂開來,變成了飛沙走石,士兵們的身體被無形的扯斷。
草木皆可殺人!轟鳴聲震天響,仿佛人間地獄一般,熊熊火焰在燃燒,被震驚的戰(zhàn)馬,四處亂戰(zhàn)。
“撤,快撤!”
屈丐扔在聲嘶力竭的嘶吼著,可這些爆裂之音,完完全全的蓋過了哀嚎聲。
士兵們掩面哭泣,或斷了腿、或掉了腦袋,一個個慘不忍睹!場面不忍直視,觸目驚心!“這究竟是什么鬼東西?”
屈丐咬了咬牙,他調教出來的楚軍都是亡命之徒,就算是事態(tài)不妙,見到秦軍,也必然會拼死一搏,魚死網(wǎng)破!可現(xiàn)在,他們連對手都找不到!只有接連不斷的轟鳴之音。
都說秦王善于創(chuàng)造,秦國工坊制作天下器械,莫非,這是秦王制作的新型武器?
殺傷力太大!半個時辰的功夫,楚軍主力死傷殆盡,剩下的殘余部隊,也是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屈丐將軍的頭盔已經(jīng)被炸飛,找不到蹤影,他整個人被仿佛被泥土掩蓋,站起來,渾身是血。
“老將軍,別來無恙!”
一萬秦軍包圍過來,面對著毫無戰(zhàn)力的楚軍,這才是全方位的碾壓局勢。
幾萬個兄弟,就這么沒了?
屈丐眼含淚水,吐出一口鮮血,陰冷笑道:“贏疾,原來你沒死,這都是騙局對不對?”
贏疾的臉色很難看,輕聲道:“都是為了戰(zhàn)爭勝利,出此下作手段,老將軍勿怪!”
屈丐后退兩步:“我不怪你,要怪就怪老夫自己無能,白白折了這么多的弟兄,屈丐有罪,屈丐有罪�。 �
他環(huán)顧四望,竟然沒發(fā)現(xiàn)趙云,而這里也只是少部分的秦軍主力,他便知道,趙云分兵去奪丹陽城了。
丹陽城守軍不足五千,不足五千啊—――
第327章包羞忍辱是男兒
丹陽城必將失去,楚軍的偷襲之功,付之東流啊。
“我屈丐有罪,愧對于楚國先祖啊,屈丐要,先走一步!”
屈丐對著天空嘶吼兩聲,說時遲那時快,瞬間便要拔出自己的佩劍,了結性命。
嗖!與此同時,贏疾手中的弓箭已經(jīng)出手,不偏不正,一箭射在了劍身之上。
哐當!鏗鏘一聲,屈丐手中的長劍落地。
他不解的望著眼前這位不知道要比他年輕多少歲的將軍,既然讓他吃了敗仗,為何不讓他死?
屈丐輸了!輸?shù)脧貜氐椎住?br />
想到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利用假死和鬼魅之法殺了那么多弟兄,比讓屈丐死更難受。
“贏疾將軍,你做什么?”
“我王有一首詩,讓本將軍轉贈屈丐將軍。”
秦王贈詩?
屈丐素聞秦王對文字有頗深簡介,而且其寫出來的詩詞,天下廣為流傳。
能得到秦王的詩,算是榮幸。
可這個對他抱有同情的人,卻偏偏是敵國的君王,對一個將軍而言,是何其殘酷的事情。
既然已經(jīng)是手下敗將,屈丐也不怕秦王做出什么侮辱性的詩詞影響清譽。
他呢喃道:“贏疾將軍,你念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贏疾便是迅速朗誦起來:“勝敗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辱是男兒。”
“江東子弟今猶在,”“卷土重來未可知!”
這是唐朝大詩人杜牧,為了緬懷西楚霸王項羽所寫的《題烏江亭》。
詩詞的字面意思很是簡單,就是說勝敗乃是兵家常事,世事難料,忍辱負重,才是真正的男兒,江東子弟人才濟濟,若能卷土重來殺回來,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屈丐聽了這四句詩,精神大振。
仿佛天降甘霖、地涌金泉,他整個人都變得異常充滿活力,竟跟著默念起來:“勝敗兵家事不期――”嬴駟很小的時候,便聽說過屈丐的英雄事跡,因此內(nèi)心深處,還是存在些許敬佩的。
他料到屈丐性子剛烈,若是與贏疾一戰(zhàn)兵敗了,勢必會引頸就戮,自裁而亡。
故而,在贏疾出征之前,他便給了贏疾一首詩詞,讓其轉述給屈丐老將軍。
屈丐聽后,輕生的念頭便是沒有了,他拱了拱手,淡然道:“多謝贏疾將軍不殺之恩,我此時離開,咱們怕是要在函谷關正面戰(zhàn)場相見了�!�
“老將軍一路走好!”
贏疾客氣道。
“走!”
屈丐揮了揮手,帶著剩下的幾千散兵游勇離開了,只留下被炸死的幾萬名尸體。
卻說丹陽城。
逄侯丑一直站在城頭,心驚膽戰(zhàn)的望著秦軍大營的方向,一直有股惴惴不安的感覺。
畢竟,這個消息是他打探的。
秦軍若是勝利了,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何況,還讓屈丐老將軍以身犯險,陷入危險的境地之中。
他心中焦慮無比,卻又無可奈何。
良久,沒有聽見搏殺的喊殺之音,便聽見天雷滾滾一般的轟鳴之音。
緊接著,秦營便有巨大的火光沖天而起!“完了,中計了!”
當他意識到事情的結果,逄侯丑便是一屁股坐在城墻之上,雙眼無光。
那聲音和火海定然是秦軍所引,不出意外的話,我楚軍的將士,已然全部葬身秦軍大營。
“可惡!”
逄侯丑怒罵一聲,卻聽見一個士兵驚慌失措的喊道:“不好,秦軍攻城,秦軍攻城!”
丹陽城守軍不足五千。
秦軍此時攻城,來了多少兵馬?
逄侯丑急忙又再一次站立起來,卻見城墻之下,趙云領銜,烏壓壓的人群數(shù)不勝數(shù)。
少說,得有幾萬!若是真的與秦軍硬碰硬,怕是片刻之后,城門就會被攻破,而這城中的士兵,無一人能夠生還。
即便無人責怪,可逄侯丑的心中,終究不安。
“趙云,你要干什么?”
逄侯丑紅著雙眼,手扶著城墻,此刻已經(jīng)是站不穩(wěn),更別說和趙云直視。
趙云淡然道:“來拿回屬于我秦國的城池!”
“你把屈丐老將軍怎么了?”
若是真的害死了屈丐將軍,逄侯丑即刻跟著一死了之。
趙云回應道:“放心吧,逄將軍,我與贏疾將軍奉了我王之命,絕對不傷害屈丐將軍。”
逄侯丑如釋重負,秦軍一向還是說話算話的,他們說沒事,那么屈丐將軍應該是安然無恙。
可那些出生入死的弟兄們,便沒有這么好運了!死的死傷的傷,家破人亡。
“逄將軍,我給你一盞茶的時間考慮,是主動開城投降,還是讓本將軍攻城?”
雖說事急從權,可逄侯丑此刻,也是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若不投降,兵力相差太過于懸殊,他倒是不怕死,可身后這群弟兄們怎么辦?
若是投降,便又辜負了屈丐老將軍的殷殷囑托!思來想去半晌,逄侯丑終于想通了,他輕聲道:“來人,將城門打開吧�!�
“將軍,您這是要投降?”
逄侯丑點了點頭。
“我軍尚有一戰(zhàn)之力,將軍為何投降��?”
“已經(jīng)是殘局,投降吧,同等兵力,我們尚且不敢保證一定戰(zhàn)勝秦軍,就城中這點守軍,定然是沒有勝算的。”
那些士兵咬牙道:“若是如此開城,對不起去偷襲秦營而死亡的弟兄們?”
“那你們跟著戰(zhàn)死了就是對得起?
留下這條命,以后有的是時間找他們算賬�!�
逄侯丑是將軍,說起話來要比普通的裨將更加有遠見,三言兩語便是將所有將士們都給說服。
轟隆隆~丹陽城的大門打開了。
這座具有古老歷史的城池,幾經(jīng)轉手,在楚軍手中不過待了十幾天,又再一次回到秦軍手里。
趙云入城之后,淡然道:“據(jù)說丹陽城盛產(chǎn)丹酒,此酒公子疾將軍愛喝,去,將酒坊保護起來,不的讓任何人損壞!”
“是!”
馬上,便有士兵去處理這件事。
逄侯丑瞪大了眼睛,迎接趙云入城,他打死沒想到,秦軍入城的第一件事,不是如何安撫百姓情緒,竟然是保護酒坊?
這樣的軍隊能打勝仗嗎?
可他偏偏打了勝仗!
第328章臣工之心
帶著老弱殘兵,屈丐一直都在想,那些轟鳴聲究竟是什么,竟然有如此巨大的力量。
可是,他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或許正因為如此,為了搞清真像,屈丐才會選擇茍活下來,以尋求報復的機會。
咸陽,新宮。
這幾日嬴駟起的很早,因為床事泛濫,他有些腰酸背痛,便想要調節(jié)。
他一貫不太喜歡用藥補,是藥三分毒。
所以他早早起來開始晨練,先繞著新宮跑上一大圈,然后再到御書房門前打一套拳。
清晨天氣涼爽,露水凝重。
嬴駟正在做著古怪的動作,在院子里不停的呼喝著,還念叨著什么:“貫耳沖膝、抓腕砸肘、擋臂掏腿、砍肋擊胸—――”每一個動作,不管是否好看,都有一個極其響亮的名字。
一旁,負責伺候的宦官侍女也不能干站著,都跟著嬴駟練了起來,動作別扭。
這一套拳法打下來,沒有緩解不說,反而腰酸背痛更加嚴重了。
“大王,這,這是什么拳法?”
這種拳法,上陣殺敵也是可以,只是其中有一招‘穿喉彈踢’,有些陰險。
嬴駟緩緩收勢,嘆了口氣,道:“軍體拳,這拳法可是寡人親自編的,怎么樣?”
“大王您還會自編武功?”
那些侍女和小太監(jiān),瞬間投來了癡迷的目光。
嬴駟心說你們這說的是什么話,寡人不僅僅會編武功,而且懂得東西多著呢。
“咳咳。”
嬴駟鎮(zhèn)定自若的望著侍女和小太監(jiān),繼續(xù)裝逼道:“寡人除了會這軍體拳,還會太極拳、醉拳、兩儀拳,不僅僅限于拳法,劍法方面,也是相當卓著�!�
在這個時代,一個人武功是否高強,根本就沒有太多的印證,更沒有那么五花八門的功夫。
吃飯都吃不飽,打仗都來不及,還有心思去想那些事。
可新宮之內(nèi)不一樣。
這些宮女和小太監(jiān),除了侍奉嬴駟和幾位夫人,剩下的工作就是閑著,對于花樣年華的他們來說,未免有些無聊。
所以當嬴駟提到了劍法,他們心中自然是好奇的,尤其還聽過嬴駟講過《誅仙》張小凡的那些故事。
“王上,您給奴婢們講一講劍法唄!”
有一個小太監(jiān)雙眼冒金光的提議道。
嬴駟差點一口唾沫把自己嗆死,他剛才是胡亂吹牛逼的,您怎么還當真了?
會軍體拳,那是因為他在大學軍訓的時候學過,可是這劍法,他也只是在武俠里看過。
武俠?
對啊,武俠!嬴駟茅塞頓開,自己看過武俠,可是眼前這群智障沒看過啊,那忽悠他們,還不是手到擒來。
他的裝逼之心再一次壓制不住了。
打開系統(tǒng)界面,用近乎500的恐懼值兌換出了關于金庸老先生全部的記憶,他呢喃道:“劍法,分為五個境界,利劍、軟劍、重劍、木劍和無劍�!�
嬴駟此話一出,這群家伙跟著開始念叨。
可是,這些話都是什么意思�。�
他們無助的望著嬴駟,仿佛渴求知識又不知道其中深意,頗顯無奈。
嬴駟心頭暗爽,拔出一旁的秦公劍,微微一動,發(fā)出一聲秋水顫抖的長鳴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