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江逾白掀開被子一角：“快過來，別著涼了。”
林知夏一個箭步，猛沖向他。她撲進他的懷里，雙手攀住他的肩膀：“剛才你在書房辦公，我媽媽給我發(fā)了一條短信。”
本周末，江逾白和林知夏雙方的父母就要正式見面了。林知夏透露道：“媽媽問我，她應(yīng)該給你父母帶什么禮物？第一次見面，她和爸爸不好意思空手過去�！�
第157章
會晤
江逾白還沒回答，林知夏又提出一個問題：“我能不能把我自己做的手工藝品送給你的爸爸媽媽？”
“當(dāng)然，”江逾白解釋道，“送禮送的是心意，你的心意很珍貴�！�
林知夏摟住他的脖子：“那天我和你說過，結(jié)婚有點麻煩，牽扯到兩個家庭，我不太了解你的親人�！�
江逾白安撫般地輕輕拍了一下她的后背：“別擔(dān)心，沒什么要緊的。我爸媽工作很忙，每年在省城待不了幾個月，我和他們見面的機會也不多�！�
林知夏的下巴抵在他的肩頭，他又告訴她：“你喜歡做科研，給學(xué)生講課，就把時間花在學(xué)校，家里的事情交給我�！�
江逾白聲調(diào)漸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別為了我去特意和誰打交道�！�
林知夏語無倫次：“你這樣……”
“怎么？”他問。
林知夏感慨道：“我覺得你太好了�！�
她小聲說：“我見過你的爸爸媽媽，我挺喜歡他們的，但是……有一種距離感，你明白嗎？這不是錢的問題，我其實不太在乎錢�！�
江逾白沉默兩秒，才回答：“我明白�！�
林知夏驚奇道：“你這么理解我？”
江逾白平靜地提醒她：“我從小看你的日記長大�！�
林知夏右手關(guān)掉床頭燈，左手伸進他的睡衣下擺，她的指尖就在昏暗的黑夜里探路，時輕時緩，直至抵達他的心口。她往他的耳邊吹氣：“原來是這樣啊……”
江逾白微微仰頭，任由她為所欲為。
林知夏黏他黏得更緊，越發(fā)直率地向他表白：“我真的好喜歡你。”
江逾白順勢問她：“要不要搬過來和我一起�。俊�
林知夏認真考慮了一小會。她想出一個折中的辦法：“這樣吧，我每周在我家住三天，在你家住四天，怎么樣？”
江逾白和她討價還價：“這套房子也是你的家，離你們學(xué)校更近。你周一到周五住在這里，我接送你上下班……”
林知夏指出一個事實：“我從你家出發(fā)，步行到學(xué)校，最多十五分鐘，這么短的路程，你就不用接送了吧�！�
江逾白沒有應(yīng)聲。
他躺倒在床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連他的肩膀都遮住了。
林知夏快要笑死了。她趴到他的身側(cè)，戲謔道：“江江江江逾白，你怎么這么有意思啊，我算是發(fā)現(xiàn)了，每一次我們聊天，你心里鬧了別扭，就會把自己遮起來，從小到大都是這樣�！�
江逾白說：“現(xiàn)在跟小時候差得遠了�！�
“哪里不一樣？”林知夏偏要說，“我感覺差不多�！�
江逾白忽然掀起被子，直接罩住了林知夏。林知夏立刻躲到旁邊，笑聲更歡快，他們在寬敞的大床上玩鬧，鬧到后來，免不了又是一番胡天胡地，整間臥室里充滿了濃情蜜意。
將近午夜時，林知夏累得睡著了。
江逾白一手將她攬過來，她迷迷糊糊地攥住他的手指，他在這時候心想，林知夏說得沒錯，婚姻是兩個家庭的事，但他的情況十分特殊。他的性格和習(xí)慣都受到了林知夏的影響，她是他成長經(jīng)歷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他經(jīng)常用“完美無缺”來形容林知夏——她是完美的，而他無法忍受缺少她的生活。
當(dāng)初在國外念書時，林知夏曾經(jīng)說過一句話，讓江逾白印象深刻。
林知夏說，如果江逾白和她分手，她會特別難過，但是，只要給她一段時間，她就能走出陰影，專注于自身的工作。
換位思考，江逾白卻做不到。
因此他偶爾也會有危機感。
他在黑暗中緩慢收攏手臂，林知夏的后背貼緊他的胸膛�，F(xiàn)實美好的像是一場夢，無論入睡前，或是入睡后，他總在想她。
*
第二天就是禮拜日，林知夏起了個大早。她換了一套新衣服，坐到鏡子前化妝。她的皮膚很好，雪白水潤，極有光澤感，并不需要粉底液，她就簡單地用了一下睫毛膏和眼線筆，還讓江逾白幫她挑選了口紅的顏色。
妝成之后，林知夏興致勃勃：“怎么樣？給個評價。”
江逾白站在她的面前，挑起她的下巴，凝視她的雙眼。他說：“完美無缺�！�
林知夏卻說：“情人眼里出西施�！�
江逾白用指腹輕輕摩挲她：“誰都知道你有多漂亮�！�
林知夏眼中含笑。她推走了江逾白挑她下巴的食指，還從座位上站起來，路過他的身邊，帶起了一陣沁人心脾的香風(fēng)。
江逾白深吸一口氣。
手機在他的衣服口袋里震動。他點亮屏幕，見到了叔叔發(fā)來的消息：“急報，你爺爺奶奶也來了�！�
江逾白的爺爺奶奶原本在馬爾代夫度假。不過，爺爺奶奶提前結(jié)束了假期，回到省城，還要參加今天的親家見面會。
幸好，江逾白的叔叔充當(dāng)了通風(fēng)報信的角色。
叔叔發(fā)給他一段長話：“我的老爸老媽和大哥大嫂都沒想到你會直接訂婚。他們沒接觸過小林的家人，心里有顧慮，很正常。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你和小林訂婚，確實太突然了�！�
江逾白問他：“你們在家里討論過這件事？”
叔叔答非所問：“有天晚上，我喝醉酒，把婚禮上鬧的烏龍講給你嬸嬸聽了，你嬸嬸就很喜歡小林，還給小林準備了幾樣禮物�！�
江逾白很客氣地表達了謝意，又讓叔叔把具體的禮單報出來。
叔叔開始盤點：“一條鉆石項鏈，一個鉑金包，一張無限免費購書卡，一張金沙酒店的貴賓美容服務(wù)卡，就這四樣?xùn)|西�！�
金沙酒店是新加坡的豪華酒店，在省城也有一家分店，消費水平極高。江逾白知道嬸嬸是出于一片好心，但她畢竟出身于新加坡頂級豪門，名字能排上世界名媛榜，去美國度假都有狗仔跟拍。她精心準備的禮物，除了“無限免費購書卡”，其余三件……林知夏可能都不會收。
江逾白就和叔叔說：“林知夏的臉皮薄，嬸嬸一次送她這么多禮物……”
叔叔聽出他的言外之意。叔叔忙說：“我這就和你嬸嬸聊聊，讓她少帶兩件�！�
江逾白說：“多虧有你，叔叔�！�
叔叔秒回：“不用謝我，有情人終成眷屬�！�
*
今天的天氣很好，天空湛藍，萬里無云，陽光照得人暖洋洋的。
林知夏站在自家小區(qū)的單元樓門口，和她的爸爸、媽媽、哥哥匯合。
爸爸面露猶豫之色：“夏夏，要不這樣，爸爸跟你順路去一趟商業(yè)街，買幾個帶牌子的皮包、皮夾，送給人家小江的爸媽……”
“別費事了，”林澤秋卻說，“我們家沒人買過奢侈品，用不著打腫臉充胖子�！�
林澤秋的目光毫無偏移，連影子都是筆直的。他穿著自己唯一的一套西裝，黑色皮鞋擦得油光锃亮，右肩挎著他從淘寶上買來的價值四百元的昂貴公文包，左手戴著他在公司年會上中獎獲得的一塊卡西歐電子表。他的爸爸媽媽都穿上了最好的衣服——他們一家人過年都沒有這么隆重。
林知夏察覺到非同一般的氣氛。
她立刻扒開一個紙袋：“你們看，這是我自己做的量子計算機模型，巴掌大的模型，總共有三個……我原本是想做來當(dāng)教具的，不過暫時用不上。我和媽媽商量了一下，不如就把這些模型當(dāng)作禮物，送給江逾白的爸爸媽媽�！�
林澤秋往袋子里瞥了一眼，內(nèi)心冒出一陣不妙的預(yù)感。
他跟著林知夏往前走，坐上了江逾白的轎車。
江逾白是一個稱職的司機。他開車很穩(wěn)，態(tài)度輕松，緩解了林知夏一家人的緊張感。
他們提前十分鐘抵達了飯店，下車時，大家還是有說有笑的。尤其江逾白已經(jīng)把“岳父岳母大舅哥”之類的稱呼掛在嘴邊，極快地融入了林知夏的家庭。雖然，大舅哥依然對江逾白不冷不熱，但是，岳父岳母都承認了江逾白“是個踏實可靠的年輕人”。
江逾白帶著岳父岳母走進飯店。
這家飯店的檔次很高，頂樓包廂的落地窗面朝一片開闊的江景，水晶吊燈下的餐具剔透如玉，江逾白的爸爸媽媽、爺爺奶奶、叔叔嬸嬸共計六人圍坐在圓桌的一側(cè)——他們站起身來歡迎林知夏一家人進門，江紹祺的表現(xiàn)最為熱情：“親家來了，我是江紹祺，小江的親叔叔。”
林知夏的爸爸立刻回應(yīng)道：“你們好啊，中午好，我是……我是林知夏的爸爸，我叫林富貴，這是我妻子，柯燕紅，我兒子林澤秋，還有我的女兒，夏夏……林知夏�！�
來時的路上，林富貴就打好了腹稿。
然而，當(dāng)他見到江逾白的家人，見到他們的衣著、配飾、談吐、氣質(zhì)，他不自覺地講話磕巴。他甚至分不清誰是江逾白的媽媽——在場的三位女士都保養(yǎng)得極好，都戴著價格不菲的耳環(huán)和項鏈。
察覺到岳父的窘迫，江逾白立刻看向他的父母。
江逾白的父母先后走過來，也做了一番自我介紹，拉近了雙方的距離，林知夏和他們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江逾白的媽媽笑說：“你們好啊�！�
林知夏沒有一絲一毫的局促感，只是覺得現(xiàn)在的氣氛有些古怪。為了打破僵局，林知夏主動供出了她的禮物：“這是我準備的見面禮，我自己做的量子計算機模型……”
第158章
量子計算競賽
袋子里一共裝了三個模型，代表量子計算機的三種發(fā)展形態(tài)。
林知夏把這些模型全部拿出來，展示了極其精巧的內(nèi)部構(gòu)造。
江逾白的爸爸對高科技行業(yè)很感興趣——全世界的風(fēng)險資本市場都在追逐新興科技，他對“量子計算”的概念算是有所耳聞。
目前，許多國家都參與了一場全球范圍內(nèi)的“量子計算競賽”。
2015年，中國和美國都在非機密的量子計算項目上投了三十多億元的人民幣，到了2016年，各國爭先恐后地加大了投資的金額和力度，歐盟的“量子旗艦計劃”耗資七十七億元人民幣，美國的《國家量子計劃法案》研發(fā)經(jīng)費高達八十七億元人民幣，俄羅斯、印度、德國、日本等國家在量子計算領(lǐng)域的總投入都超過了五十億元。
真正的量子計算機功能一旦實現(xiàn)，現(xiàn)階段通用的超級計算機很可能會被淘汰，因此，“量子計算”整個產(chǎn)業(yè)的估值，遠超各國耗費的百億投資金額。
江逾白的爸爸拿起一只模型，江逾白就說：“這三種模型，夏夏做了九個多月，從年初開始做，前不久剛完成�！�
江逾白這么一說，他爸爸就很老練地接過兒子的話題——他首先感謝了林知夏費心準備的禮物，又夸獎她年輕有為，接著，他和林知夏的父親林富貴搭上了話。
他們一行人陸續(xù)走向餐桌。
林富貴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如何稱呼親家公。在他們農(nóng)村老家，“親家公”三個字是可以直接叫的，但他女兒才剛和江逾白訂婚，他還拿不準親家這邊的意思。他開口道：“江……”
江逾白的父親笑說：“江紹楓�！�
江紹楓就是江逾白父親的大名。
此前，江紹楓已經(jīng)做過一次自我介紹，林富貴當(dāng)然記得他的名字——林富貴也記得江逾白的媽媽叫關(guān)洵美，叔叔叫江紹祺，嬸嬸的中文名是楊嬟，英文名是杰西卡……富貴人家給自己起名，竟然用不到“富貴”兩個字。
林富貴拉緊上衣，挨著林澤秋落座。
從進門到現(xiàn)在，林澤秋一言不發(fā)。
林知夏遠比哥哥活潑開朗得多。她坐在江逾白的身邊，對長輩們有問必答。她敏銳地察覺到江逾白的叔叔嬸嬸尤其和善，嬸嬸甚至特意坐到了林知夏的另一側(cè)，還和林知夏約好了有空一起出去玩。
即便如此，餐桌上的談話仍是斷斷續(xù)續(xù)的。
江逾白的六位家人都很會講話，很會圓場，然而，話題一旦傳到林知夏的父母和哥哥這一邊，全場難免要安靜幾秒鐘，每當(dāng)這時，江逾白就會起到過渡作用。他總是有意無意地牽引著聊天的方向，嘗試讓林知夏的父母放松，江逾白的爺爺調(diào)侃他一句：“小白還是很體貼啊。”
在江逾白的印象中，從他年滿七歲之后，家里就沒人再叫他“小白”了。
林富貴卻以為，“小白”是江逾白的小名，他忙說：“小白這孩子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江紹祺立馬接話：“哪里哪里，親家，你可別謙虛，夏夏才是真厲害，二十二歲的副教授，國家級項目的負責(zé)人。我認識的朋友不少，沒聽說哪家的孩子能像我們夏夏這么出類拔萃，不愧是我……”
他差點說出一句“不愧是我侄子的未來媳婦”。
幸好，他及時剎住了。
他改口說：“不愧是我們?nèi)∽詈么髮W(xué)特聘的老師�！�
林富貴的臉上露出笑容，又敬了江紹祺一杯酒。
萬年不開口的林澤秋突然冒出一句：“我們家林知夏智商高，人也單純善良，你們多和她相處幾天，就知道……她有多好。”
林澤秋這一句話，差點逼出林知夏的眼淚。
林知夏長到二十二歲，從未聽過林澤秋用這么謙和的語氣談?wù)撍?br />
她還記得，十幾年前，林澤秋和他的小學(xué)同學(xué)講起妹妹總是一副咬牙切齒的樣子。他常說：“林知夏真他媽煩人！我快煩死她了！”
而現(xiàn)在，當(dāng)著眾人的面，林澤秋竟然能講出那么肉麻的一段話。
林知夏十分感動。
而江逾白也發(fā)現(xiàn)，只要談起林知夏的長處，她的父母和哥哥就會相對輕松，精神不再緊繃。
于是，為了給林知夏爭取更多的表現(xiàn)機會，也為了讓她的家人在這一場見面會里更舒適自在，江逾白順勢說道：“是的，她的優(yōu)點多到我數(shù)不清�！�
江逾白第一次對家人敞開心扉，闡述十幾年來的生活經(jīng)歷，當(dāng)他講到“我和夏夏每年交換日記，她對我的了解，可能比我對自己更多”，他媽媽的眼神變得比較柔和，爺爺卻突然問道：“你們倆一同經(jīng)營的那個公司，現(xiàn)狀如何？前些天，秘書給我整理新聞，柴陽啊，總在頭版頭條。”
奶奶附和一句：“鬧得挺大�！�
爺爺?shù)拿媲皵[著一只量子計算機模型。他撿起模型，翻來覆去地打量，又問：“林教授，你怎么看？”
林知夏坦然答道：“其實也不算壞事。柴陽這么一鬧，我們公司的關(guān)注度上升了。柴陽不承認量子計算，可是全世界各國都在投資量子行業(yè)。量子計算機的影響很大，涉及到各行各業(yè)的發(fā)展。我舉個例子，生物醫(yī)藥領(lǐng)域的核心是化學(xué)反應(yīng)，這種化學(xué)反應(yīng)是建立在量子層面的，如果我們完全掌握量子計算技術(shù)，我們就能設(shè)計一系列的化學(xué)反應(yīng)，大批量地生產(chǎn)最安全、最強效的藥物。還有，比特幣，大家應(yīng)該都聽說過比特幣。比特幣的底層技術(shù)就是區(qū)塊鏈，區(qū)塊鏈的基礎(chǔ)算法包括哈希算法，對稱和非對稱加密……量子計算可以破壞這種加密機制，從根源上動搖比特幣的安全性�？傊�，量子計算能推動生物、化學(xué)、物理、醫(yī)藥、金融、互聯(lián)網(wǎng)等多個行業(yè)的發(fā)展，我覺得，它的影響應(yīng)該不亞于第一次和第二次工業(yè)革命，也是人類科技發(fā)展史上必須邁過的一道關(guān)卡�！�
說完這一大段話，林知夏還和江逾白對視。
她小聲問：“我講得怎么樣？”
江逾白說：“非常好�！�
林知夏的嗓音輕不可聞：“是不是很淺顯易懂？”
江逾白給她倒了一杯汁：“是的，可以繼續(xù)保持。”
林知夏喝了一口汁，贊嘆道：“好甜。”
爺爺?shù)纳裆趾吞@：“量子計算是很不錯，前沿科技行業(yè)。小江，你和柴陽又是怎么鬧掰的？江科軟件是你回報率最高的一筆投資。我前幾個月都去忙了，沒問你爸，也沒問你，今兒個全家一起吃飯，桌上沒有外人，咱們都不用見外，你有話就直說吧�！�
江紹祺格外振奮：“是啊，這張桌上沒有外人。”
爺爺瞥了他一眼。
江紹祺執(zhí)起筷子，低頭吃飯。
江逾白笑了笑，才說：“江科軟件是一家母公司的子公司，柴陽想讓江科軟件‘分拆上市’，我沒同意。江科的賬目獨立，現(xiàn)金流充足，股份激勵制度剛剛推行，暫時不適合上市。”
爺爺微微頷首。
江逾白又說：“柴陽聯(lián)系了美國和英國的互聯(lián)網(wǎng)創(chuàng)業(yè)團隊，他想招收國外團隊里的人才……”
“你也不同意嗎？”林知夏插話道。
江逾白還沒回答，林知夏就說：“從國外挖回來的團隊不一定能達到柴陽想要的效果吧，畢竟他們還要和本土團隊磨合，工作習(xí)慣和風(fēng)格都不太一樣�！�
江逾白和她碰杯。
他們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起了“互聯(lián)網(wǎng)本土化行業(yè)的發(fā)展”，以及“團隊培養(yǎng)與管理規(guī)則”，林澤秋偶爾也插一句話，再加上林知夏的爸爸一杯酒下肚，終于打開了話匣子，包廂里的氛圍漸漸熱絡(luò)起來，再也沒有任何冷場的片段了。
*
這頓飯結(jié)束之后，江逾白和林知夏就在飯店門口告別。
江逾白提前為雙方家長都準備了禮物——那些禮物采用一模一樣的手提袋，袋子里裝的東西卻各有不同。
江逾白的嬸嬸當(dāng)場拆開包裝紙，見到了一個漂亮的禮盒。她格外熱情地擁抱了林知夏，還對她說：“謝謝夏夏，破費了�！�
林知夏有些摸不著頭腦。她都不知道禮盒里裝了什么東西，正要開口講話，江逾白就拉住她的手腕。他的指尖劃過著她無名指上的戒指，林知夏第一萬次感慨道：“你真好。”
她猶豫片刻，才說：“我現(xiàn)在要回學(xué)校，去實驗室。我的博士生遇到了一點麻煩……”
“科研更重要，”江逾白說，“我們明天見。”
林知夏點頭：“明天見。”
話雖這么說……
江逾白還是開車把林知夏送回了學(xué)校，又順路把岳父岳母帶到了小區(qū)門口。等他做完這些事，差不多是下午三點半，他驅(qū)車趕回了江家莊園，他的爸爸媽媽、叔叔嬸嬸、爺爺奶奶都坐在議事廳里等著他。
這種情況，相當(dāng)少見。
江逾白推開房間的正門。他緩步走在地毯上，幾乎沒有一絲聲音，爺爺就說：“聽講你訂婚了，我和你奶奶連夜從馬爾代夫跑回來，你奶奶才第一次見到她孫媳婦�！�
江逾白聽出爺爺?shù)南彝庵簟?br />
今天的親家見面會上，江逾白的家人都很給面子，但是，這并不代表長輩們對江逾白的做法感到滿意。而江逾白唯一的要求是：“你們有什么意見，我來協(xié)調(diào)，別直接告訴林知夏�！�
第159章
背景調(diào)查
爺爺背靠著沙發(fā)，慢悠悠地說道：“小江啊，你和小林都是一對未婚夫妻了，我們一家人還有什么不能講？”
江逾白落座在另一側(cè)的沙發(fā)上。他答非所問：“上個月，我想帶林知夏參加家里的聚會……”
江逾白還沒說完，媽媽打斷了他的話：“那時候，我不同意你把林知夏帶過來，是因為我和你爸爸還沒接觸過她，對她的了解不夠全面�！�
江逾白卻問：“我要是不訂婚，你們愿意了解她嗎？”
叔叔與江逾白一唱一和：“是啊，小江沒訂婚的話，老爸老媽大概還在馬爾代夫度假�！�
爺爺偏過頭，與叔叔對視。
這一次，叔叔絲毫沒慫，甚至笑了一下：“爸，說實話，我早就看不過眼了，小江還在和小林談戀愛，你們總覺得他倆的關(guān)系不長遠，觀念不同，遲早分手，你們就沒想過要怎么接納小林。大嫂的一個朋友總是想把女兒介紹給小江，制造他們獨處的機會……我不是說別人家的女孩不好，就是這種行為，很不合適，我不支持�！�
叔叔說完，嬸嬸側(cè)目看他。
叔叔低聲問她：“我說得對嗎？”
嬸嬸輕言細語：“嗯，好對的�！�
叔叔笑意更深：“老婆懂我就夠了�！�
嬸嬸緊緊握住他的手。
爸爸的神情沒有一絲改變——他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江逾白還沒學(xué)透。從小到大，父親就是江逾白的榜樣，江逾白也很尊敬他。
然而今天，父親卻說：“婚姻是人生大事，你才二十歲出頭，你的決策，做得有些草率�！�
江逾白平靜地接話：“我和林知夏認識十二年，談戀愛談了四年，這么長的時間，足夠我做決定�！�
大廳內(nèi)一片寂靜。
叔叔繼續(xù)與江逾白統(tǒng)一戰(zhàn)線：“大哥，很多年前，你和大嫂剛認識四個月……”
爸爸端起一杯水，剛喝了一口，叔叔的話音就停頓了。
片刻之后，叔叔仍然講完了整個句子：“你和大嫂認識不到四個月……就成家了，是不是有些草率？”
爸爸將手中的玻璃杯放到了桌上，敲出“砰”的一聲輕響。他開口道：“交往的時間，不是問題的關(guān)鍵。先前我同你們說過，一家人，萬事好商量�！�
叔叔屏住呼吸：“你也說過，商量不通，只能逐出家門�！�
話音未落，叔叔緩緩地挽住嬸嬸的手臂。
嬸嬸微笑著說：“我和紹祺訂婚的前天晚上，媽媽問我，不覺得太快了嗎？我回答，沒覺得啊，我喜歡紹祺十多年，感情有了基礎(chǔ)，后面的事情，都是順水推舟。”
叔叔連連附和：“老婆說得對，我們在包廂里都聽到了，小江和小林也有十幾年的感情基礎(chǔ)�！�
“我不是反對他們，”媽媽忽然出聲道，“訂婚這么大的事情，江逾白不聲不響地做完了，這真的合適嗎？”
叔叔啞口無言。
媽媽又說：“前幾天，秘書給我做了一份林知夏家里的背景調(diào)查�！彼贸鲆环菸募�，擺在眾人的面前：“調(diào)查報告，我放到這里，有她的父母，哥哥，伯父一家，舅舅一家�！�
江逾白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她的父母和哥哥心腸挺好……”
“好人也會遇到風(fēng)險，”媽媽叮囑道，“你雇傭一群新員工，要查他們的征信，查他們以前的工作，結(jié)婚怎么能不慎重？”
奶奶搭了一腔：“林知夏的性格是不錯，能看出來，很活潑樂觀的一個女孩子，也很聰明，最難得的是她身上沒有傲氣，和她相處，你不會累……”
叔叔面露一絲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他知道，林知夏曾經(jīng)給江逾白帶來很大的心理陰影，多虧了江逾白及時調(diào)節(jié)，才沒有造成惡果。
而奶奶翻開那一份調(diào)查報告：“你爸剛才說了，自家人，萬事好商量。你不同我們商量，剛滿二十二歲，急著走到現(xiàn)在這一步，哪怕林知夏是個好孩子，她再優(yōu)秀也是她自己的事。更何況，各行各業(yè)都有天才，天才不少見，她的論文引用量還沒超過兩千……”
之后的話，奶奶沒說。
她點到即止。
江逾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頎長的影子落在整潔的地毯上。他走到議事廳的正中央，位于在場眾人的視線前方。然后，他坦誠道：“你們都是我的家人，對我來說很重要，林知夏也一樣。你們查過林知夏的背景，大概知道她正在還房貸……”
奶奶有些驚訝：“她買了多大的房子？”
江逾白如實回答：“兩百多平方，靠近大學(xué)城，上下班方便�！�
奶奶靜默。
半晌后，她又問：“你沒給她出錢？”
江逾白略低了頭，看向爺爺奶奶：“林知夏不收貴重禮物，不在乎物質(zhì)條件，科研和教學(xué)是她的生活重心，像她這樣純粹的人，確實很少見，但也不是不存在。我喜歡她，欣賞她，也很佩服她。”
他接著說：“門當(dāng)戶對，當(dāng)?shù)牟皇秦敭a(chǎn)，對的不是物質(zhì)，是性格和觀念，相同家境培養(yǎng)出來的兩個人，投緣的概率更高。我和林知夏從小一起長大……”
嬸嬸聽到這里，內(nèi)心十分觸動。她插話道：“爸媽，大哥，大嫂，他們訂婚都訂過了，是喜事啊，喜事臨門，大家不要那么嚴肅了�！�
“對啊，”叔叔重新抖擻精神，“再說，小林有什么不好？二十二歲的副教授，快趕上我二十三歲小提琴首席的地位。小江不訂婚，你們不重視林知夏，小江訂婚了，你們又……”
爺爺來到叔叔的面前，叔叔不但沒閉嘴，還脫口而出道：“爸，六十多年前，你沒什么錢吧。”
爺爺面色和緩：“紹祺，你跟我來。”
叔叔宛如石雕一般靜止在沙發(fā)上。
江逾白走向了叔叔和爺爺之間。江逾白身高一米八八，而爺爺?shù)募构锹詮�，江逾白比他高了不少，爺爺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嘆道：“我們小江是長大了�！�
江逾白應(yīng)聲道：“長大以后，自己拿主意，總比猶豫不決要好�！�
爺爺雙手負后。
江逾白跟著他往外走，爺爺?shù)哪_步微頓，江逾白也停在議事廳的門口。他站在此處，和爺爺談了將近十分鐘，爺爺?shù)哪樕桨l(fā)緩和。最后，爺爺問他：“你希望我們怎么看待林知夏？”
江逾白回答，他希望長輩們能以家人的身份去嘗試接受她。
爺爺感慨道：“我去跟你二叔公、三叔公講講你訂婚的喜事，明年春節(jié)，你把小林帶回家過年吧�！�
江逾白總算放下心。
*
林知夏并不知道江逾白今天下午的遭遇。
林知夏自己也遇到一樁麻煩事。
林知夏門下唯一的博士生方怡雯的研究方向是量子化學(xué)。方怡雯想借用學(xué)院里另一位名叫曲宗義的教授的化學(xué)實驗室，然而，那個實驗室的設(shè)備十分緊俏，曲宗義必須先保障自己的學(xué)生能排上號，他就委婉地拒絕了方怡雯的請求。
曲宗義說，明年春節(jié)過后，方怡雯來找他，他再看看，能不能給她安排。
方怡雯聽完，還挺高興。
她回到自己的實驗室里，轉(zhuǎn)述了曲宗義的原話。
徐凌波猛地一拍腦門，恨鐵不成鋼道：“師姐，你怎么聽不懂呢？曲宗義的意思是，春節(jié)期間，這個設(shè)備都有人用，春節(jié)過后，肯定更輪不到你了。”
方怡雯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不會吧？”
徐凌波唉聲嘆氣。
方怡雯就給林知夏打了個電話，問她應(yīng)該怎么辦？
林知夏的第一反應(yīng)是：“沒關(guān)系，我手頭還有不少科研經(jīng)費，你想要的實驗設(shè)備的市價是多少？”
方怡雯誠實地說：“將近一個億�！�
林知夏沉默了。
方怡雯也沉默了。
幾秒鐘之后，方怡雯解釋道：“曲宗義的那個實驗室，是我以前的導(dǎo)師自己建的。我導(dǎo)師設(shè)計了十多張圖紙，找了全國最好的廠商訂做了一批器材，有些零件是限量版進口貨，光有錢都買不到。我導(dǎo)師跳槽去了別的大學(xué)，那實驗室就被學(xué)院劃給曲宗義了�！�
既然如此，林知夏只能親自出馬，去找曲宗義商量一下。
“林老師，”方怡雯告訴她，“你幫我跟曲老師說下，我二十四小時待命，凌晨十二點到凌晨六點也能做實驗。”
“這么辛苦？”林知夏反倒有些遲疑。
方怡雯抓了抓蓬松的頭發(fā)，仍是一副隨性的樣子：“大不了白天補覺嘛，多大個事�！�
林知夏信心滿滿：“好的，你等我的好消息�！�
*
短短半小時后，林知夏就回來了。
方怡雯猜到了結(jié)果，嘴上沒說什么。
詹銳比方怡雯更安靜，而徐凌波一個勁地搓臉——他以前的導(dǎo)師人脈廣，方法多，手腕強硬，絕對不存在借不到實驗室的情況。
而林知夏剛剛碰了一顆軟釘子。
她思索片刻，只能說：“方怡雯，先把你的實驗數(shù)據(jù)和論文框架交給我，我仔細想想，有沒有別的辦法�！�
方怡雯立刻交出了一沓材料。
當(dāng)天傍晚，林知夏抱著這一沓材料去了江逾白的家。她很喜歡和江逾白共用一間書房。當(dāng)她工作的時候，偶爾偏過頭，看看江逾白的側(cè)臉，她的心情就會變得很好。
即便工作后的生活沒有林知夏想象中順利，她仍然相信，所有麻煩都能被解決，她和江逾白都在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往前走。她還記得沈昭華、谷立凱、甚至譚千澈對她的評價，二十五歲前，她應(yīng)該能做出一番成就，實現(xiàn)她多年來不斷追尋的人生價值。
第160章
借用實驗室協(xié)議書
黃昏時分，落日西斜，夜幕悄然降臨。
林知夏把一沓文件擺到桌上，從第一頁讀到最后一頁，江逾白恰好從她的面前路過，她分神喊住他：“江逾白�！�
江逾白停在原地：“怎么了？”
林知夏拍了拍另一把椅子，示意江逾白坐到她的身邊。江逾白才剛走近一步，林知夏拽起他的衣袖，江逾白抬手扶住她，她順勢倒在他的身上。
他抱了她一會兒，才說：“我下周去國外出差�！�
“哪個城市？”
“法蘭克福，倫敦，曼徹斯特。”
林知夏若有所思：“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江逾白如實回答：“下個月初�！�
這么一算，林知夏和江逾白又有長達一周的時間不能見面。她開始珍惜他們共處的時光。江逾白讓她坐到他的腿上，她也答應(yīng)了。他左手攬住她的腰，陪她一起瀏覽那一份實驗報告。
林知夏坦然介紹道：“這是我的學(xué)生方怡雯以前做出來的研究數(shù)據(jù)�！�
江逾白翻開一頁：“現(xiàn)在的情況怎么樣？”
“現(xiàn)在，是這樣的，”林知夏說，“我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我想問問你。”
林知夏話音未落，江逾白貼近她的耳朵，呼吸間的熱氣灑在她的耳側(cè)，弄得她又酥又癢。她下意識地抬起頭，繼續(xù)說道：“方怡雯以前的導(dǎo)師姓錢，錢老師建立了一個重點實驗室。今年暑假，錢老師跳槽了，他的實驗室被學(xué)院分給了曲老師管理……”
林知夏還沒說完，江逾白猜到了前因后果：“曲老師不同意你們借用他的實驗室？”
“是的�！绷种某姓J道。
她有些困擾：“我看過方怡雯的實驗設(shè)計，如果我們放棄曲老師的實驗室，方怡雯就要換一種方法，重頭開始收集數(shù)據(jù)，那會耽誤她很多時間。她今年才念博二，時間應(yīng)該花在更有價值的事情上�！�
江逾白考慮了短短幾秒鐘，就問：“那位曲老師是你們學(xué)院的學(xué)科帶頭人？”
林知夏扭頭看他：“你有主意了？”
江逾白建議林知夏找到上級管理部門，問清楚曲宗義實驗室的具體安排。然后，把實驗室的排班表拿給曲宗義，再和他商量材料費用的相關(guān)事宜。
林知夏領(lǐng)悟道：“我懂了，我和他談錢，相當(dāng)于公事公辦，還可以讓院里的領(lǐng)導(dǎo)審批�！�
江逾白講得更詳細：“簽一份《借用重點實驗室協(xié)議書》�！�
林知夏躍躍欲試：“好的，明天我就行動起來，要是不成功……”
她正準備說“我再想辦法”，怎料，江逾白云淡風(fēng)輕地接了一句：“就在公司里仿建一個更好的量子化學(xué)實驗室。”
“不不不，”林知夏立刻拒絕，“這個實驗室很貴。”
江逾白探究道：“有多貴？”
林知夏忽然有些好奇，就同他竊竊私語：“你覺得多大一筆錢才算是巨款？”
林知夏如此直白的提問，只代表她想知道答案，并沒有別的意思。她記得，小時候，她拿這個問題問過江逾白，彼時江逾白回答“一元錢就是一筆巨款，因為貨幣是經(jīng)濟社會的基礎(chǔ)”，而現(xiàn)在，江逾白喊她：“林老師�！�
林知夏聚精會神地聽著：“我在。”
他說：“別擔(dān)心經(jīng)費問題。”
林知夏捧起他的手：“在我們的量子科技公司沒有扭虧為盈之前，你不要再給它大把大把地?zé)X，如果回報率不夠高，你就虧大了。”
她一邊講話，一邊玩他的手指。
她輕輕托起他的指尖，再撫摸他的骨節(jié)，又撓他的指甲，他抓住她的手，她還抬起頭來望著他。他解釋道：“江科軟件剛成立的前兩年，每季度都在虧損，互聯(lián)網(wǎng)行業(yè)的利潤高，風(fēng)險更高�！�
林知夏向他吐露心聲：“各國的‘量子計算’熱度越來越高，我不確定它這幾年能發(fā)展到什么程度�！�
“走一步算一步，”江逾白攏緊她的手指，“我對你很有信心。”
林知夏鄭重地點了一下頭。
*
次日早晨九點，林知夏準時到校。
她直奔“前沿學(xué)科交叉學(xué)院”的實驗室與設(shè)備管理部門，調(diào)出了學(xué)院里所有研究生的本周實驗計劃。她利用學(xué)校內(nèi)部的局域網(wǎng)，執(zhí)行Windows系統(tǒng)的命令行程序，建立一個每周更新的數(shù)據(jù)庫，成功地把那些文件全部同步到了她自己的電腦上。
隨后，林知夏編寫了一個爬蟲文件，快速制作了一份與“曲宗義”相關(guān)的實驗安排表。
她把這一份表格打印出來，仔細一看——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從周五下午到周日上午，曲宗義的實驗室都沒有一個學(xué)生，既然如此，他為什么要告訴林知夏，實驗室一天到晚24小時都有人在用？
周一下午四點，恰好是曲宗義的“辦公室開放時間”。
四點剛過，林知夏就帶著方怡雯，踏進了曲宗義辦公室的大門。
曲宗義才開完一場組會，他組里有十幾個學(xué)生，熱熱鬧鬧地聚在一處，盛況非同尋常。他透過厚重的眼鏡片瞥見林知夏，態(tài)度友善地招呼道：“林老師好啊，林老師有事嗎？”
曲宗義門下的所有學(xué)生都比林知夏年紀大。
他們這一群學(xué)生見到林知夏，也紛紛響應(yīng)道：“林老師好�！�
林知夏笑說：“你們好啊。”
學(xué)生們似乎都不想在曲宗義的辦公室里多待一秒鐘。他們朝著林知夏笑笑，爭先恐后地逃出了房間，林知夏聽見他們腳步聲飄遠，就直奔主題：“曲老師，我今天來找你，還是為了實驗室的事�！�
曲宗義的桌上有一只搪瓷水杯——這杯子側(cè)邊掉漆，他用了很多年都沒換。他端起杯子，泡了一盞熱茶，林知夏才開口說：“我的學(xué)生方怡雯在一篇論文上花了整整一年的時間，實驗數(shù)據(jù)收集好了，模型做完了，只差一個驗證的步驟了……曲老師，學(xué)生讀博不容易，你看，今年年底之前，能不能給方怡雯安排一個機會？她不會影響別的同學(xué)，大概借用四天設(shè)備就行。”
曲宗義將眼鏡往下拉了一寸，半掛在鼻梁上，像個呆板的老學(xué)究。他緩聲答道：“年底，十二月，我盡量吧�！�
方怡雯站在林知夏的背后，一言不發(fā)。
而林知夏又說：“實驗材料的錢，可以從我的經(jīng)費里扣，我在學(xué)院的官網(wǎng)下載了《借用重點實驗室協(xié)議書》。當(dāng)然，協(xié)議書只是個形式，具體執(zhí)行起來，肯定還是要先征求你的同意�！�
聽見“協(xié)議書”三字，曲宗義抬起頭來。
林知夏拿出一份《本周實驗室安排表》，放到了曲宗義的辦公桌上。
曲宗義摘下眼鏡，翻閱那一沓文件，林知夏也不知道他不戴眼鏡能不能看清，總之，過了一分鐘，曲宗義發(fā)話道：“方怡雯同學(xué)，周六早上來實驗室吧，找我學(xué)生拿鑰匙。”
除此之外，曲宗義再無他話。
林知夏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圓滿地解決了。
離開曲宗義的辦公室之后，林知夏在腦海里列出她本周的任務(wù)清單——她搞定了方怡雯的實驗設(shè)備，接下來，要處理本科生的退課問題、審核量子科技公司的新產(chǎn)品發(fā)布、讀完馮緣的最新研究進展、做完她自己的量子算法實驗……最后，她要去機場接一下湯婷婷和洛櫻。
湯婷婷辭掉了北京的工作，洛櫻在國外提前讀完了博士，她們兩人都要入職林知夏的量子科技公司，林知夏非常期待和她們成為同事。
湯婷婷聰明可愛，洛櫻學(xué)姐溫柔知性，她們不僅是林知夏的同學(xué)，更是林知夏相識多年的朋友。
*
林知夏把湯婷婷和洛櫻的消息都告訴了江逾白。